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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郑县·下

    老翁作为县寺的侍从,平日里可对门外问询的人爱搭不理,但面对已然赴任的县长问题,却必须回应。

    收拾好餐具,在张奉示意下端坐在蒲垫的老翁,面对他的问题略显犹豫,“既是明廷相问,老朽自该如实禀告。但今日已经稍晚,不若明廷暂且休憩,明日再做定夺如何?”

    “你为县寺老翁,莫不是还有不敢言之事?”见老翁迟疑,张奉猛拍桌案喝问,“自我拿出印绶起,你便开始神色闪烁,如今又言语支吾。莫不是想我判你个瞒上的罪名!”

    骤然喝出,老翁也被吓了惊。连忙盯着张奉,而后又扫眼关羽、张芝,最后才吞吞吐吐说出实情。

    “其...其实,明廷在郑县多待些日子,便能明白。本县乃先秦时郑国都,本就有当地大族,而后高祖定都长安,部分不愿受京都压抑气氛影响的大族,便迁来郑县。于是便导致这郑县,如是情况错综复杂,前几任县长皆是因为得罪权贵,不得不去官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劝我小心行事?”大概明白老翁的言外意,张奉再想,“如此说来,你先前所说的功曹便是本郡少有的干吏?”

    见老翁再度支吾起来,一旁的关羽也看不下去,震声提醒,“你这老翁,端的好不痛快,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明廷当面,却不知你到底惧怕什么?”

    苦涩望眼关羽,老翁再度看过来,“明廷,老朽不过一寺父,俸禄微薄,只为合家老幼能安稳度日,实不敢多言。”

    眼看从老翁这里大略是问不出什么来,张奉直接挥挥手让他退出。

    “还有!”老翁刚起身,张奉再度叫住他,“今夜你不得外出的,我来本县事,你不得与任何人说。”

    老翁闻言迟疑点点头后,才退出去。

    “少君是觉得那老翁与县内各方已互相勾连?”老翁走后,关羽问张奉。

    “这老吏方才只模糊大概说了些郑县的情况。”看向张芝,“大约是想说这郑县多年来为京兆子弟所辖,已经难有上官能够在此地做主。伯英兄,可知晓一二?”

    “我多在家中勤习书法,于县邑州郡事着实不甚了解。此时若遣叔威来,或许能多些消息。”相比张芝,张猛混迹京兆也算有些名声的。

    “如此这郑县形势怕只能我自己去摸索。”说着张奉看眼关羽,他顿时会意。返回吏舍后,摸出两把配刀。

    “文承难道打算今夜就外出查探?眼下什么也情况都不知,却如何去查?”张芝诧异发问。

    接过腰刀,张奉抽刀看眼锋利程度,而后望向关羽,“伯英兄所言有理,云长且去将先前伯玉赠的扎甲取来,我请伯英帮上一帮。”

    “我如何能帮上文承?”张芝瞬间错愕。

    再度打量番张芝,他出生将门,虽潜心书法,但身体还算魁梧,恐吓人倒还是可以的。

    “伯英,且稍安。”笑看张芝,张奉智珠在握,“今夜我等突然到访县寺,不仅那老翁不知,你忖度这县内旁他人等可知晓?”

    “自是不晓得,方才文承不是已经叮嘱老翁,不许外出...”话说半路,张芝面色变幻,“莫非文承方才所以,乃是故意让那老翁心生顾念,半夜潜出报信的?”

    笑着颔首,张芝终归是文武俱佳的贤才,“正是,我初到郑县,两眼一抹黑,除了这老翁,我该寻谁打探都还不知晓。他方才左右都不愿吐露半字,显然是已经为县中掾吏所收拢。既如此我今夜便瞧一瞧他欲往何处?”

    “而后再半道将其截住,逼问些话来?”

    “不错!”起身接过关羽拿来的扎甲,递给张芝,“伯英且穿上,稍后我等潜出县寺,蹲守外间,但见老翁出门,尾随过去。”

    犹豫片刻,张芝遂接过扎甲套在衣裳内,原本今日骑马赶路,几人穿的都是绑腕束脚的胡服装扮。于是两人稍作打扮,便在关羽的辅助下,搭手翻出县寺。关羽蹲守在内,两人守在外。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后,前舍的老翁住处终于淅淅索索响起动静,关羽连忙隐蔽,向方才张奉二人潜出的地方抛出一块白布团。

    布团落地,直接散开,张奉迅速过去将其拾起,对眼张芝,二人侧身贴着县寺墙壁,静静等着。

    不多时,只听县寺的木门被缓缓打开。老翁前后顾盼,见无人发现,迅速钻出来,而后奔着城南便疾步行去。

    连忙尾随其后,两人迅速跟上。

    大约走了三个路口后,老翁停在一处宅邸前。看匾额上书‘贾宅’,张奉与张芝对视眼,迅速摸上前去。张奉自怀中掏出头罩,从背后一把套在老翁的头上。

    左手勒住他,右手抽出匕首直接架在颈脖。适时,张芝操着关中腔的文化响起,“深夜为何在贾府门前逡视,可是有不轨企图?”

    “少...少侠息怒,我...我与有秩相熟,是来同他报信的。”老翁连忙说道,虽然被蒙着头,开始慌张,但迅速也安静下来,“两位可是从长安来,我乃县寺的寺父,受有秩调遣。”

    张芝看过来,从老翁的话里,大约能听出来,这姓贾的是同郡长安人,应该是在本县做有秩。

    张奉再度勒脖,张芝配合询问,“贾家乃长安大户,曹今眼下已到郑县,你半夜前来,难不成是想构陷有秩?”

    “老朽岂敢,是县寺,县寺里徬晚从东边来了个县长,说是来赴任的!我怕长安的诸公子今夜会玩闹,想通知有秩,让他们先不要闹出动静。”

    “为何不通知县丞?”

    “县丞也是东边人,又岂能同有秩比?”老翁连声回应,有些焦急,“还请有秩能念在我忠心的份上,提携下我家那小子。他也不差,只我这支没落,所以....”话说半途,老翁突然醒悟,“你们到底是何人?不是随贾君自长安来的吧?”

    抬手从后颈直接给他猛击,将他敲晕,看向张芝,“长安贾氏?”

    摇摇头,张芝搜寻思索,“长安并没有贾氏这个名门,大概是没落豪族,世家并不会从有秩做起。”

    点点头,张奉自然晓得张芝说的是对的,没落寒门或者地方豪族才会扎根乡里,中等大族,起步至少都是郡吏,而后举孝廉。高门大族,起步就是太学郎官,外放县令。像袁绍、曹操。

    至于杨彪那种公府征辟不就的,熬几年出来就侍中、京兆尹的实在是少数。

    将老翁拖到里巷中,关羽也循着张奉留下的印记赶过来,看见被敲晕的老翁,将目光投向张奉。

    稍微沉吟,张奉说道,“从刚才老翁话里,大致能判断出姓贾的有秩在县里有些权势,再加上他长安的身份,估计这郑县有不少人同他有牵扯。而那功曹恐怕也与有秩有些瓜葛,县丞可能已经被架空。至于都尉,”

    “这县里这本松散的武备,都尉恐怕差多不。”关羽接话。

    点点头,张奉认同,“但是都尉手中毕竟掌管着县里的武备,即使迫于威势暂时隐忍,我想他也不该是没脾性的。”

    “我等如何做?”

    望眼贾宅,“刚才老翁说了,要有秩通知郡里的人,莫要胡闹。说不得,今晚就会有动静,且先在此处候一候。”

    说到底,这郑县县长是张奉,他想要在此守着逮个机会,余下两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晚间清冷,关羽出来时,倒是随手摸了几件外罩,此时三人穿上,稍微御寒。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这贾家门前果然是来了动静。十几名汉子在几名青年的率领下,聚拢到贾家门口。夜间县城的宵禁,似乎对他们根本没有约束力。

    为首青年,上前咚咚敲响贾家的门,不一会,门被打开,出来一名披着裘袍的短须青年,握拳捂着嘴,青年哈气连天,“元兴,你三更半夜不睡觉,集结这许多人来我门前作甚?”

    “仲鲛,听闻功曹明日就抵达本县,我特意集结十数位好汉,今夜就去掀翻那张元义,好叫大兄你在裴面前露个脸,往后这郑县事,还不皆听大兄你安排!”领头青年对着贾福说道。

    扫眼苏璋及其身后一众魁梧汉子,贾福也是心有意动,苏氏从扶风迁移到京兆来已经有数十年,早已成为本地的大族,只是一直以来都被本地宗族联合压制,不能有所进步,所以才会联络他,想掀翻县尉张德,获取利益。

    只是他此事非同小可,若背后无人支持,凭有秩和县内大族,想掀翻一个堂堂县尉还是有些难的。

    但转念再想,那位裴君也是素来瞧不上凉州人的,此番将那张元义逼走,再联名奏请府尹,裴君说不得也能往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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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殽阬君神祠碑》,光和四年(181年)六月辛未造。丞陈国陈县,夏龚叔渊。左尉金城令居张徳元义,有秩长安贾福仲鲛,田亮伯南,苏憙仲夏,髙绀子彊,苏璋元兴,路阳子愼,苏立仲莭,杨习元永,苌防季方,介冲景升,赵济子成,但邵仲云,杨平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