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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乾歌城的言冰流

    言冰流在京的宅邸叫镇海苑,堂门口挂着的牌匾上题字却是“上善若水”。

    昨夜雨疏风骤,又有两个人曝尸门外。

    京城里的刺客就像蝗虫一样除之不尽,然而连他屋里的下人都已对此见怪不怪了,也不报官,静悄悄收敛了尸体,就好像扫掉门前的垃圾一样。

    这些尸体很有用,言冰流建立了一个叫化生院的地方,没有人知道里面在研究什么,只知道他们对尸体来者不拒,不管是陆地人还是海族人抑或是海陆混血儿都一视同仁,甚至还有人见过光是眼珠子就有脸盆大的巨大妖物尸首被抬进去过。

    被抬着进去的,当然不会再出来,哪怕进去的时候还有气在。

    然而即便如此行径也没法让言冰流在乾歌城,也就是京城的名声更坏了,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正是指的他这样的,明知道自己的名字恐怖到可止小儿夜啼,也无所谓再弄出些耸人听闻的事迹,谁知道被七嘴八舌一通瞎扯之后还可以传出什么更可怕的版本。

    在言冰流出生那天,连那高悬于天上,无论海陆人都敬畏无比的星辰都给出了警兆,先是城郊的天幕连着三天挂起了黑色的极光,妖异而邪恶,紧接着代表着光辉与正义的守胜星开始一点点失去光芒,反而它旁边那颗主凶险杀伐的龙箭星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黑色的极光一路向乾歌城蔓延,直到整座城市都变得昏天黑地,即使大能出手做法也驱之不去,却唯独蔓延到城西那三朝重臣言家时,漏出一个缺口,将言家,尤其是即将临盆的言母捧成了众矢之的。

    直到言家的第七个儿子呱呱落地,龙箭星有一瞬间迸射的异光亮如白昼,随后才黯淡下去。

    天家的皇亲国戚们最是在意这些奇异的征兆,以为是什么妖星出世将要祸乱世间,或者是动摇乾元王朝九百年的国祚,连同言家的政敌一起纷纷施压,据说当晚前往言家产房的上境修士就有三个之多。

    这一夜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自第二日起,言家在朝中的地位再无人可以撼动,言父一时风光无两,迅速壮大自己的势力,一时间权倾朝野。

    即使是后来飘了,犯了错被打压流放了,言家如今已经换成了言冰流的叔父掌舵,整个家族的地位依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言母的生命也早在那个长夜将尽的时分,走到了尽头。只是这件事在这壮阔的历史波澜里,连一朵小水花也没有激起。

    这一天的清晨,当言冰流拖着因灵力耗尽而无比疲倦的身子,从那个绮丽又诡异的海洋世界的幻梦中睁开眼时,一旁的侍女恰到好处地递上了热毛巾,仔细的帮他擦拭额头细密的汗珠。

    “主人,您梦魇了,奴婢们不敢叫醒您,在此恭候多时了。”

    “前往皇城的车架已经备好,就在府门口,您昨夜嘱咐的公文和信物奴婢也已打点好。”

    “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请让奴婢服侍您更衣完毕,便立即乘车出发吧。”

    “时间紧促,奴婢擅做主张,今日……今日的早食怕是只能在车辇中进用了。”

    侍女一紧张就语速加快,自说自话地说了许多,言冰流很体贴的没打断她。

    跟着关复关过了一阵的“水手”式狂放粗野的生活,再看眼前小女奴战战兢兢的样子,言冰流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在他身边长侍的侍女叫苍岚,被他培养的很是精干,这些天打发出去办要紧事了,这个紧张生涩的新来女奴叫轻蕊,人如其名,说话也细声细气捏捏扭扭的,让言冰流很是不喜。

    陆上还未废除奴隶制,纯血人类如苍岚轻蕊之流,其实已经算是最“高级”最体面的奴隶了。

    然而即便是对最絮叨的女士他也不会有丝毫的不耐,换下汗湿的里衣交给轻蕊,再从她手中接过家传的护身宝具穿戴完毕,言冰流走到宽大的落地镜前,配合着轻蕊的动作轻轻穿上官员入朝觐见最正式的朝服。

    只见他头戴两仪正云冠,这代表了官至二品的身份,肩披金授丝带,以示其为皇家灵师,腰佩言氏族纹八卦玉,背后是一只孤傲的青鸢搭配着流云和岩松,以极精巧的绣工纹在了他的朝服上。

    待到轻蕊手脚利落的将他头发也整理好,他缓缓转过身来,轻笑着为她拭去鬓边因紧张而沁出的汗珠,他轻声安抚道:

    “好姑娘,何必如此紧快,美人在侧,我就是多驻足半晌也无妨啊,哪怕因此耽误了朝会,当今圣上亦是性情中人,不会怪罪的。”

    一股能溺死人的温柔体贴从他的眼睛里照耀到侍女轻蕊身上,一时间她既感到备受呵护关怀,即便为主子赴汤滔火也难报恩情,却又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动作终究是慢了,若是让主子迟了大事触怒圣上,那更是万死难辞其咎。

    言冰流不再看她,大步迈出了门外,他自十五岁出仕,浸淫官场如今已是第三个年头,凭借着自身那个关乎国运的秘密,再加上识时务懂进退的头脑和卓越的政治智慧,如今他要办什么事已不必多借助家族的势力和资源了。

    只是他为人低调,颇懂韬光养晦,对内对外人情世故都处理的极好。譬如此刻他已不住在言家大宅而是另辟府院,除了有自己不愿示人的秘密场所这个原因,也是顺手在向上面释放忠心不二,绝不抱团的信号。

    要知道,在陆上这个“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时代,树大根深只会是取死之道,他虽然有自己的护身符,却也不愿因此受牵连。

    言冰流的车架离开镇海苑,穿过车水马龙的闹市区,走进了守备森严的宫城。

    路上他像喝水一样听手下汇报了昨天夜里的刺杀事件,心中思忖着越发频繁的针对朝中重臣的刺杀,背后可能存在的原因及其将会带来的影响。

    “如今的局势并不太平,看来用不了多久,很大可能还要来一波更狠的。”

    快进宫城的时候言冰流忽然想透透气,于是下了马车,亲自骑上自己训练有素的妖兽坐骑,尽管进入皇城的妖兽都需要身披重铠坚甲,行动颇不自由,然而这身铁壳子却反而为言冰流这头名唤“逐日”的乌孙兽更添了几分神骏,少年郎官御兽独行于前,好不神气。

    车辇在宫城门口碰上了女大公的仪仗队,言冰流让对方先行,忽见前方轿帘掀开,一道目光媚眼如丝,带着勾人心魄的意味冲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