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路途
“你不是一般人。”
“这话不妥，你还算人吗？”
“还是说，你，已经不是人了......”
所以，林鉴想，这样的我，还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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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忍得了一时，更要忍得了一世。”一个声音道，“若你就此却步，那我不妨为你了结。”
他所忍受的，可是非人的痛苦，但他必须忍，因为，他不能死。
“你必须活下来。”他咬着牙对自己说。
必须活下来，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真的很痛，他晓得。宛如百万毒虫直往骨髓里钻，又如千百件利刃在皮肉上划过，再者就像在寒冰里浸过，在烈火里灼过，在某个了无人烟的荒漠里，一个人承受着万般痛楚——痛彻心扉。
六个月后。
“很好，你活下来了。”这是谁的声音？
“你......是谁？”
“南疆毒母，你可以叫我阿婆，”毒母道，“是救你的人。”
“...所以，是你救了我——阿婆？”
“嗯。”毒母接着道，“所以你还记得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再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还记得......不，我还记得什么......”他抱着头，慢慢蹲了下来，仔细的搜刮残存的记忆——还记得什么！
面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站了起来，晃了晃头，笃定地说：“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这禁术还有这样的副作用......”阿婆喃喃道。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生辰几何？家在何方？”阿婆问道。
“......”
“那这样，你跟我姓，我姓林，名玉如。药师给你测了骨龄，应该是七岁。至于名字，我随后和大家商量商量再起。”
“嗯。”
就这样，他叫上了林鉴这个名字。
至于他是谁，生父生母，家室如何，以及，为什么会身负剧毒奄奄一息来到这荒僻偏远的南疆......
他不记得，也无需知道。
再问他时，他便是——万毒窟，林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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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密林。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的，便撑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禁术究竟会带来什么，毕竟，没有人承受过。他是第一个受此恩惠的幸运儿，更是一个“试验品”，一个开局人。
待到夜半子时至，便是真正的考验了，尽管他对这每月一次的小小“代价”早已习以为常。
这并不亚于那百毒禁术施展的六个月他所承受的，不，这也是那禁术的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这了无人烟的密林里，他可以喊。惊得一群林鸟尖叫着，扑棱起翅膀飞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他不想，但必须一次一次的承受。
一缕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他的手指嵌入了树干，眉毛拧成一团，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他大口喘着气。
林子里很静，没有什么人，但第二次更猛烈的反噬来袭，他并没有喊出声来。但苍白无血色的双手上青筋现了出来，显得尤为骇人。
环境适宜，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绝佳的环境，他必须咬紧牙关。
十年前，第一次。
“阿婆，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林鉴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小小的身子还微微有些颤抖着，“我还以为，我熬过去了......”
“接受了禁术，必定会有后果的啊。”阿婆道了句无关痛痒的哲理话，但林鉴很受用。
五年前。
这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蛊谷老祖带着众人来到了这万毒窟，却因大雨耽搁了夜路，不得已只好暂住。
“林鉴，告诉阿婆，你可以忍住疼痛，不喊出来吗？”阿婆问道。如果林鉴没有忍住，漏出什么声音，难免会令蛊谷的人起疑。万毒窟和蛊谷，二者本为同源，禁术的存在并非万毒窟独有。因此，不能让他们发现端倪。
而恰逢大雨天气，不利于外出躲避。
“你可以吗？”她又问了一遍。
“可以。”
那一夜，木质的案几被林鉴抓出了深痕，木屑扎进指甲里，流出血来也浑然不知。
但天明还是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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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清晨。
林鉴敲了敲段亦的房门：“起了没？”
半晌没有人应答，林鉴又敲了敲。
段亦却猛地开了大门，险些将林鉴拍到一边，林鉴一个没站住，扶了一下门框才站稳。
段亦凭惯性伸出手搀了一把，把林鉴请进房里，让他坐在椅子上：“大哥您还挺早，哈哈哈。”笑的不甚自然。他转身倒了杯水，心上却突然察觉出不对。
将水杯递给林鉴时，他问了句：“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看起来状态不对。”
林鉴怎么可能会是他段亦开了下门就能差点拍倒的那号人物？
林鉴接过杯子，没有应答，先是喝了一口：“嗯，这江城的水，其实不错。你觉得呢？”
段亦却盯紧了林鉴，没有管他说的闲话。
这么一看，他原本便没有什么血色的面庞上又更加苍白了几分，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段亦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没出什么事......没受伤吧？”
看林鉴摇了摇头，段亦松了口气。
“段......等我先睡会...休息一下再出发......”林鉴用胳膊肘撑着桌子，一只手托着半边脸，眼皮一闭就睡着了。
段亦本来是想让他在床上躺下的，但见他睡着了，就只是在他身上披了件外衣，自己则要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找顿早饭吃，顺便再出去晃晃。
段亦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粗人，其实是会照顾人的，自己之所以找不到女伴，只是源于他自身——他心里始终只装这一个人，而对其他女子的美只能称得上旁观。
至于前日见到的叶阑姑娘，虽然只露了双眼，但绝对是个美人儿——尽管如此，段亦毫不动心。
段亦踏出客栈门槛，轻轻呼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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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鉴做了一个梦，一个他做了很多次的梦。
梦里是刀光血影，一场下得很大的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叫喊声......
“快跑！”
梦里的自己恍恍惚惚......
“跑啊！”
他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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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鉴腾地一下直起身子，身上披的外衣应声而落。他捡起外衣，拍了拍尘土。
倒是想不到那段亦还如此细心。
但是，那个梦究竟是......
难道是他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的一部分？
“所以，林鉴，你究竟是谁？”他自言自语。
“这话不妥，你还算人吗？”
“还是说，你，已经不是人了......”
所以，林鉴想，这样的我，还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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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忍得了一时，更要忍得了一世。”一个声音道，“若你就此却步，那我不妨为你了结。”
他所忍受的，可是非人的痛苦，但他必须忍，因为，他不能死。
“你必须活下来。”他咬着牙对自己说。
必须活下来，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真的很痛，他晓得。宛如百万毒虫直往骨髓里钻，又如千百件利刃在皮肉上划过，再者就像在寒冰里浸过，在烈火里灼过，在某个了无人烟的荒漠里，一个人承受着万般痛楚——痛彻心扉。
六个月后。
“很好，你活下来了。”这是谁的声音？
“你......是谁？”
“南疆毒母，你可以叫我阿婆，”毒母道，“是救你的人。”
“...所以，是你救了我——阿婆？”
“嗯。”毒母接着道，“所以你还记得什么？”
他仔细想了想，再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还记得......不，我还记得什么......”他抱着头，慢慢蹲了下来，仔细的搜刮残存的记忆——还记得什么！
面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站了起来，晃了晃头，笃定地说：“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这禁术还有这样的副作用......”阿婆喃喃道。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生辰几何？家在何方？”阿婆问道。
“......”
“那这样，你跟我姓，我姓林，名玉如。药师给你测了骨龄，应该是七岁。至于名字，我随后和大家商量商量再起。”
“嗯。”
就这样，他叫上了林鉴这个名字。
至于他是谁，生父生母，家室如何，以及，为什么会身负剧毒奄奄一息来到这荒僻偏远的南疆......
他不记得，也无需知道。
再问他时，他便是——万毒窟，林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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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密林。
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的，便撑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禁术究竟会带来什么，毕竟，没有人承受过。他是第一个受此恩惠的幸运儿，更是一个“试验品”，一个开局人。
待到夜半子时至，便是真正的考验了，尽管他对这每月一次的小小“代价”早已习以为常。
这并不亚于那百毒禁术施展的六个月他所承受的，不，这也是那禁术的一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这了无人烟的密林里，他可以喊。惊得一群林鸟尖叫着，扑棱起翅膀飞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他不想，但必须一次一次的承受。
一缕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他的手指嵌入了树干，眉毛拧成一团，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他大口喘着气。
林子里很静，没有什么人，但第二次更猛烈的反噬来袭，他并没有喊出声来。但苍白无血色的双手上青筋现了出来，显得尤为骇人。
环境适宜，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绝佳的环境，他必须咬紧牙关。
十年前，第一次。
“阿婆，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林鉴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小小的身子还微微有些颤抖着，“我还以为，我熬过去了......”
“接受了禁术，必定会有后果的啊。”阿婆道了句无关痛痒的哲理话，但林鉴很受用。
五年前。
这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蛊谷老祖带着众人来到了这万毒窟，却因大雨耽搁了夜路，不得已只好暂住。
“林鉴，告诉阿婆，你可以忍住疼痛，不喊出来吗？”阿婆问道。如果林鉴没有忍住，漏出什么声音，难免会令蛊谷的人起疑。万毒窟和蛊谷，二者本为同源，禁术的存在并非万毒窟独有。因此，不能让他们发现端倪。
而恰逢大雨天气，不利于外出躲避。
“你可以吗？”她又问了一遍。
“可以。”
那一夜，木质的案几被林鉴抓出了深痕，木屑扎进指甲里，流出血来也浑然不知。
但天明还是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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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清晨。
林鉴敲了敲段亦的房门：“起了没？”
半晌没有人应答，林鉴又敲了敲。
段亦却猛地开了大门，险些将林鉴拍到一边，林鉴一个没站住，扶了一下门框才站稳。
段亦凭惯性伸出手搀了一把，把林鉴请进房里，让他坐在椅子上：“大哥您还挺早，哈哈哈。”笑的不甚自然。他转身倒了杯水，心上却突然察觉出不对。
将水杯递给林鉴时，他问了句：“你昨晚到底干什么了，看起来状态不对。”
林鉴怎么可能会是他段亦开了下门就能差点拍倒的那号人物？
林鉴接过杯子，没有应答，先是喝了一口：“嗯，这江城的水，其实不错。你觉得呢？”
段亦却盯紧了林鉴，没有管他说的闲话。
这么一看，他原本便没有什么血色的面庞上又更加苍白了几分，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段亦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没出什么事......没受伤吧？”
看林鉴摇了摇头，段亦松了口气。
“段......等我先睡会...休息一下再出发......”林鉴用胳膊肘撑着桌子，一只手托着半边脸，眼皮一闭就睡着了。
段亦本来是想让他在床上躺下的，但见他睡着了，就只是在他身上披了件外衣，自己则要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找顿早饭吃，顺便再出去晃晃。
段亦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粗人，其实是会照顾人的，自己之所以找不到女伴，只是源于他自身——他心里始终只装这一个人，而对其他女子的美只能称得上旁观。
至于前日见到的叶阑姑娘，虽然只露了双眼，但绝对是个美人儿——尽管如此，段亦毫不动心。
段亦踏出客栈门槛，轻轻呼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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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鉴做了一个梦，一个他做了很多次的梦。
梦里是刀光血影，一场下得很大的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叫喊声......
“快跑！”
梦里的自己恍恍惚惚......
“跑啊！”
他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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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鉴腾地一下直起身子，身上披的外衣应声而落。他捡起外衣，拍了拍尘土。
倒是想不到那段亦还如此细心。
但是，那个梦究竟是......
难道是他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的一部分？
“所以，林鉴，你究竟是谁？”他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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