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显心决

    盲眼说书人正坐在院中，好像已经等他们很久了。

    “快坐下吧。”说书人拿拐杖指了一指对面的凳子。

    林鉴和段亦对视一眼，乖乖坐下。

    “今晚月色不错。”说书人道，“你们看呢？”

    “的确不错。”段亦瞄了一下天空，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但月色却十分澄明，似乎被水洗过那般。

    “只是您是如何看到的呢？”林鉴有几分好奇。

    “哈哈......”说书人哑笑几声，道，“你所见这世间之景，不过是在心中显现；观景不应只用眼看，而是应用心感受。”

    林鉴“嗯”了一声，只道答应了。

    “老夫知道，这种说法倒是显得老套了，不过，理是这么个理，相由心生嘛。”老人又笑了笑。

    这老人的笑声低哑而短促，就像是笑到半截硬是堵上了那般。

    “让老夫猜猜，你们想知道些什么。”说书人先将眼神转向林鉴，虽说他看不见，但总给人一种锐利的感觉，像是可以穿透内心。

    林鉴道：“您请。”

    说书人只是看了看林鉴，便道：“你身上有一种东西，你想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如你所知的那般，对吗？”

    “先生说得有理，我的确有这样的疑惑。”林鉴诚恳道，“那请先生进一步为我解答，这究竟是什么吧。”

    林鉴这样问，原因有二：一是，他并不知道老人的话是不是唬他的；二是，他还没搞清楚老人的居心。

    这样的话，先将自己的东西暴露出来便太过冒险。

    更何况，还有段亦——林鉴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在江湖闯荡那么多年的人，会毫无心机，只会打趣玩乐。

    “这种东西只有你自己才能使用，别人得到了也是白搭。”老人饶有兴趣地说，“所以老夫也没有想打探它的意思。”

    “不过你要想拿出来的话老夫也不拦着，只是.......”老人接着道。

    林鉴听出了老人的意思，他知道了自己对段亦似有似无的提防——难道他会探明别人的心意？

    “受教了。”林鉴伸手施了一礼，“只是我还有疑问，这种东西真的旁人无用吗？”

    “也不排除有其他人，但毕竟是少数。”老人答道。

    “谢了。”林鉴道。

    段亦倒听的云里雾里，道：“你们在讲什么啊......”

    说书人又转向段亦：“你想问的是......嗯？——是关于老夫的事？”

    “你想的没错，显心决。”说书人微微一笑，“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子。”

    在他看来，林鉴虽然沉珂积淀得很深，但过往经历却十分干净，形如白纸；可段亦的心思——好像一个漩涡。

    “这么说，您就是七绝之一的掌握者——公羊穆了。”段亦道，“久仰久仰。看来显心决勘破心机的本事，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啊。”

    “小友说笑了，不过是点小把戏，不足挂齿。”公羊穆道。

    “先生这样说可就是不妥了，既然是七绝之一，又何来无用一说？”林鉴问道。

    “我已隐退十余年之久，自是倦了这江湖纷扰，显心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疲惫，疲惫啊。”公羊穆道。这话是实话，显心决可洞悉他人心事，可心事一人守着也难受，更何况与众人共情呢？

    段亦却微微一笑，道：“公羊堂主，我是应该如此称呼您吧。”

    公羊穆表情一僵，又转而一笑：“段小友何出此言，我既已隐退，便不再管堂中之事了。”

    段亦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东西，道：“这是四分堂的印信。我想堂主应该认得此物吧。”

    公羊穆伸手抚过印信。

    “这印信能说明什么？”公羊穆平静道。

    “我看见公羊堂主的黑门角落似乎有一个纹样，和这印信上一模一样。”段亦道，“堂主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一下这江湖上最新发生的一件奇事，似乎与您有关吧。”

    公羊穆没有答话。

    这是作为长辈的“特权”，不算失礼。

    他再一次试探了段亦的心思，只是一无所获，如同一个人在漆黑中摸索。

    “哦，我真的并无恶意，不过是想请教一下，这鹤鸣谷的宝藏之事。”段亦再次重申。

    *

    PS:显心决，七绝之一，简单来说是可以通晓他人心事，但只能是表层未能隐去的想法或是极为强烈的。如果对方有意深藏，刻意躲避检索（一般是经过此类锻炼的），则容易查无所获。

    也可以引导别人将心中秘密说出来，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