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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花之舞

    褐红色的天空密布着高积云,厚厚层云的将正午的阳光遮蔽。下边是宽广的的平原,亿万年的冰川融水在此间冲击出的宽广土地辽阔的一眼望不到边。

    富含铁元素的土地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褐红色,自冰川枯竭后又迅速退化成了戈壁滩。

    一辆卡车行驶其间,只有长鼻车头的卡车全身是朴素的纯白涂装,三对的轮胎驶过地面在车尾扬起一道细小的尘烟,而这些尘烟又被强劲的高原风迅速卷到大气中,将天空的颜色染得更加深沉。

    施靖慷左手扶着方向盘,右脚带着油门,没系安全带整个人躺在椅子上。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抓着根鸡肉卷,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喂,包装袋上鸡肉卷三个描金大字分外醒目,只是在角落里还用一行小字印着鸡肉风味压缩饼干。

    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施靖慷还在艰难的和他的午饭做着斗争。

    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打小就落下了病根,一饿就头晕,可没有水干咽压缩饼干就是小刀剌嗓子。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17个小时没进食的他饿的头晕眼花几乎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啃上几口他最爱的鸡肉卷。

    他没有水。

    卡车已经开进了广袤的无人区,很难说要接着开上多远才能在荒原里找到活人。

    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高放射性的尘砂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这种见鬼的褐红色的小东西无处不在又破坏力惊人,其拥有复杂的电磁特性不光对集成电路有极为严重的腐蚀效果,其中蕴含的高能射线对生物体来说更是一种剧毒。

    在这种地方想要找到没被污染的水源简直是难如登天!

    施靖慷把空调的功率又调高了一档,自从进入荒漠一路上他总能感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糊味,虽然他知道这样无济于事根本,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那个该死的吉赛女人偷走了他全部的饮用水,鬼知道她是怎么顺走他的水桶而自己毫无察觉,难不成是把8升的超大水箱往她那吉赛灰袍子下一塞?

    施靖慷也觉得难以置信,但他现在没有更多的怀疑对象。如果能穿越回到昨天施靖慷一定会给自己来一拳揪着自己的头发在耳边大声叮嘱道:“不要捎那个吉赛女人,她就是个无耻的小偷!”

    吉赛人是生活在荒地边缘的一群游民的自称,他们习惯性穿一身深色袍子把自己包裹的紧实,据他们自称这样能帮助他们抵抗尘砂的侵蚀。

    更大功率工作的空调意味着需要额外的燃油,不过好在施靖慷在出发前特意把油箱加满,压缩机的“呜呜”工作声在狭小的驾驶室里渐渐盖过了引擎的轰鸣,被滤芯过滤过的空气从送风口送出,清凉的风吹散了施靖慷的焦躁,他的注意力能重新集中在眼前的道路上。

    褐红色的天空连接着大地,二者无边无际,大到如果你只要盯着远方稍看片刻,就会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是坐在一辆疾驰的汽车上,怀疑仪表盘出了故障,无论油门踩到多大车都还是静止不动。

    大地上寸草不生,失去水源后盐碱地析干水分后盐分集中在土地表面,任何植物都无法生存在这样残酷的环境里。失去植物保护的地面被矿物盐染成了褐红,在阳光的曝晒下板结成一块一块裂出道道的皲裂,而这些皲裂的缝隙里填满了尘砂。

    要知道哪怕是头晕眼花,施靖慷的车速也从未低于60,他到现在还没翻车只能说是命大。

    事实上在这里开车是想当危险的,看似是个看不到山丘的大平原,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戈壁滩。嶙峋细碎的石头堆叠其上,雨一下酥松的地质结构就会被水流侵蚀的千疮百孔,只要起一阵风尘砂一盖就是天然的陷阱,稍不注意就会陷车。

    这里根本没有路,或者说哪里都是路,褐红的碎石被空载的三对负重轮碾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这些车辙就是道路的延伸,一直指向施靖慷此行的目的地。

    施靖慷只能开得快点再快点,只要乘着那些坑洞和石头不注意直接把车开过去就不会陷车了,为此他舍弃了后挂车厢轻装上路,不过好在这次的货物也用不着车厢。

    只有一个鞋盒大小的货物简单的包了一层气垫保护后就丢在后排和工具箱摞在一起,一定是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货物上,这才给那个吉赛女人有可乘之机。

    施靖慷又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他在颠簸中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肉卷,动作凶残的像是咬在吉赛女人的肩上撕下一块肉。艰难的吞下这一口刀子后施靖慷就再也吃不下了。他把声音旋钮调到最大,音响里播放的他最爱的90年代摇滚精选金曲。等到摇滚乐的声音压过引擎将他整个人包裹,他把右手搭在额头上,这才感觉整个人好受一点。

    尽管施靖慷既不喜欢摇滚,也不喜欢90年代,更不喜欢精选金曲,但是他的继父喜欢。老头子开车的时候也喜欢把声音开到最大,感受到在身边震耳欲聋近乎失真的澎湃摇滚,老头子就会觉得没事没有什么路开不过去。可惜老头子死了,死在57岁还能再跑几年的时候。死因据说是长时间劳累导致的心肌梗塞,他这辆开了快30年的老爷车便成了施靖慷唯一的遗产。

    哦,差点忘了,施靖慷还有个妹妹,可妹妹得了辐射病,需要200w的一笔天价的治疗费。要知道20w就能买一辆新卡车。继父付不起钱,就只能花钱吊着妹妹的命,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就准备做手术,可直到继父去世了妹妹也只能住在病房里,靠着不断注射各种药物来维持生命。

    施靖慷接手的初期几乎想要放弃,他很爱自己的妹妹,可是只是跑长途运输,得到的报酬却根本无法支付妹妹的治疗费用。就当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继父的前老板找上了他,告诉他还有其他来钱的路子,他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继父一直在跑私活。

    施靖慷今年17岁,一米七的身高剃着规规矩矩的寸头。在不跑公司订单的时候喜欢穿着一件宽大卡其色的工装服,再戴一顶同色的帽子,只要在重要的场合板着脸不笑别人就难以估量他的实际年龄。他上过学,但读书只读到14岁。

    科兴这座城市是这样的,所有的智力正常的小孩都能免费读到14岁,但只要没通过天赋测试就会被政府清退去做最基础的体力劳动。因此施靖慷14岁零3个月就和养父一起开始跑车,只不过没跑上两年养父就去世了。

    明明养父已经计划好给他贷款再买一辆车,父子俩一起拉货。

    即使是微风吹拂,无处不在的尘砂也会弥散在这天地间,它们把天空染成红褐色,干扰着电磁波的传播,无差别的攻击着一切非自然造物。

    人类只能依靠着名为“能量偏转护盾”的屏障发生器在末世之中建立文明,维持大规模的屏障又需要消耗海量的能量,不是每个城市都有资格撑起他们的屏障。

    天灾将城市都划分成了独立的一块一块,城市之间的物资想要流通就得靠他们这些任劳任怨的卡车司机。如果不是妹妹得了辐射病继父是完全可以靠这辆车养活一家老小,长途运输是个体力活,累点但是好歹来钱多。

    可是不是所有的物资都在城市的准入清单里面。

    比如说没有统治者会放任武器流入自己的辖区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又比如说要维持工厂的高速运转只能加大工人的劳动强度,而这又与工会的要求相冲突,为了避免本地的工人罢工起义,工厂主们只能从别的地方买来便宜又好用的工人。这些都是需求。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而他们行内的人通常把这种私活叫做“外卖”。

    武器、人口、亦或者是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付钱,施靖慷就能把任何货物在指定的时间运送到指定的地方,守时而高效,用过的雇主都说好。

    尤其是在知道他还有一个病重的妹妹需要供养的时候,雇主们就更喜欢雇佣施靖慷了。没有什么比兄妹之间纯洁的亲情更令人感动落泪,但他们并不会为此多付一分钱,该付的报酬他们已经付过了,只是风筝有了线拴着才不容易飞远。

    就比如这一趟的生意是把这个小箱子在50小时之内送到指定的地方,而那个坐标在无人区深处。

    施靖慷已经以60公里的时速深入无人区一上午,在这个距离上电磁波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形式艰难的维系着他与文明世界的联系。没有公司愿意测绘这种地方的地形,活人根本用不上他们。上世纪的纸质版地图打开被摊在副驾驶上,施靖慷只能凭借着直觉配合着惯性导航在地图上寻找一条出路,一旦他陷车就只能在原地等死,在这个地方呼叫救援一定够支付他妹妹的手术费用。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这辆车承载着他家两口人的性命。一旦翻车,施靖慷在这无人区绝无生还的可能,妹妹失去了供养也回像垃圾一样被医院扫地出门。

    施靖慷在冒险进行一场赌博,生活逼迫着他不得不进行这场豪赌。

    施靖慷当然也想过不然放弃妹妹吧,攒钱买台好车再找个女人结婚,昨天那个吉赛女人人就不错,虽然穿着破烂披风上堆了一层灰,但是身材火辣看起来就像是个能生会养的女人。施靖慷甚至不敢和她对视,他害怕自己陷入那双深邃的深蓝色眸子中无法自拔。

    吉赛女人的水壶还落在他的车上,一个哑黑色的金属水壶被亚麻色的细绳编织包裹着丢在副驾驶座旁,不知道是不是灌满太麻烦了还是空壶太占地方,看起来做工不错的水壶被它的主人随意丢弃。

    要是在其他地方,仅仅只是水壶的工艺完全能抵得上施靖慷的水费,可这是在戈壁滩上,人为了一口水可以拼命。

    最讽刺的是吉赛女人像是可怜施靖慷似的,水壶里就还留着最后一口水。

    施靖慷得留着这口水救命,除非他能像老爷车一样喝冷却液,2升的冷却液至少量大管够,否则这口水就只是杯水车薪。

    他又咬了口鸡肉棒,鸡肉味的香精混杂在合成淀粉里,干涩奇怪的口感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可施靖慷还是强忍着不适咽了下去。

    “不如休息一下吧”,施靖慷这样想着,但他刚准备减速,探测雷达上就突兀的出现了四个小红点。

    快跑!

    施靖慷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被马匪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