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龙蛇一窝
傍晚，余三宝的车回来了，车上只见九福，不见三爷，燕秋慌了。
“三爷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三爷今晚留在沈宅过夜，让我回来报个平安。”
“什么？！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顾督军来宁海巡查，沈厅长让三爷作陪。估计完事就回来了。”
燕秋推开九福，跳上车。
“四小姐你去哪？！”
“沈家！”
三哥被沈静廷软禁了，她必须去敲打敲打他，顾奎山一定是为了袁继冲的事来的，明天怕是凶多吉少。自己手上拿着沈静廷要命的把柄，无论如何要逼他保住三哥。
风驰电掣般开到了沈宅，层层通报，燕秋走进门，只见大厅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中间立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个少女正在弹琴，一位西式打扮的青年站在钢琴边凝神倾听，露台的风吹动钩花窗帘，送来不知名的花香，燕秋几乎忘了自己气势汹汹的要来干嘛了。
“小四。”三爷和沈静廷从内堂并排走出来。
“三哥！”燕秋疾步迎上前，不自觉擦了擦额头的浮汗，在这香风细细的环境里，燕秋觉得自己有点狼狈。
“不是让九福传话了吗，你怎么来了。”
“我……”燕秋语塞。
钢琴边的少女停下演奏，站起身招呼对面的人：“静江哥哥，有客人来了？”
青年转过脸，剑眉星目，正是沈静江。
燕秋硬着头皮干笑道：“二少爷不穿长衫，我一时没认出来，呵呵。”
沈静江没搭理她，回身坐到沙发上，抽了一本书自顾看起来。
少女主动上前伸手示好：“我叫缪天心，是静江的远房表妹，这位小姐是……”少女一身时髦的香奈儿洋装，及肩卷发挽在耳后，甜美谦和，难掩贵气。
“我叫余燕秋，缪小姐，幸会。”燕秋像想起来什么笑了，“这回，我可算见到货真价实的远房表妹了。”
“怎么，静江哥哥提起过我？”缪天心脸一红，“一定是说我坏话了。”
静江听“远房表妹”这四个字，格外刺心，新仇旧恨烧上心头，冷笑一声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位小姐的真名，和她并不算认识。”
缪天心疑惑的看了看他俩，从未见到温厚谦逊的表哥待人如此冷淡刻薄。
“三爷，你这妹妹不管管好，宁海都要给她掀翻了。”沈静廷走到桌前，开了香槟，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余三宝，“合作愉快。”
杯子轻碰发出脆响。
“这丫头太野，我的话她从来不听，将来叫婆家管教吧。”三宝无奈摇头，一饮而尽。
缪天心上下打量燕秋，生得比那月份牌的美人还标致，却落得个万人嫌，也是难得。
燕秋挽住三宝，对沈静廷说：“沈厅长，我来接我三哥回去商量点事，今晚就不叨扰府上了。”
“天黑路滑，我看三爷今天就别走了，四小姐也留下来，陪陪天心，明天大帅来了也做个陪。”沈静廷显然不想放人。
“我留下来？不好吧？就怕自己会乱说话冲撞了大帅。我这个人，别说我哥管不了我，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燕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沈静廷被噎得半晌无话，这小丫头就是个活阎王。
气氛僵滞，余三宝开口打破尴尬：“这样吧，沈厅长，今晚我先回去安排一下，难得一个孝敬大帅的机会，我得好好准备，总不至于失礼才是，明天一早，余某人就到府上来拜见。”
二人上了车，燕秋好像打了胜仗一般，哼起了时兴小曲，手还拍着方向盘打着节奏，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儿。
三宝白了她一眼：“你这三番四次的要挟沈静廷，真的太小看他了。这人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他现在容着你忍着你，无非因为你还有点用处，你还真以为你手里那点东西奈何得了他吗？”
燕秋不以为然：“就这点事抖落出去，他们沈家全都玩完，靠这一招鲜，我就能吃定他沈静廷！”燕秋耳濡目染，一身小流氓习气，看得三宝直皱眉，这样的闺女，贴多少陪嫁才能送出门。燕秋不屑的说：“况且，我已经很客气了，本来盘算着他不放人，我就把他屋子点了，柴火我都堆好了。”
“把你能耐的。就你故弄玄虚那点事，我其实也猜到个八成。”
“三哥厉害啊，说说呗，啥事。”
“不说。”三宝撇了她一眼，“其实吧，你是白折腾，沈静廷已经和我谈妥了，他不会为难我。”
“哟，那我三哥可真有本事，几句话就能把沈静廷说服了，那你干嘛急着跟我回来。”
“因为你蠢，怕你想不明白，能胡思乱想一晚上。”
燕秋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三宝，那人拢着袖子闭着眼咕哝，模样好笑。
沈宅书房，静江静廷兄弟俩各自捧着书，静廷手中翻着书页，不经意闲闲说道：“那女子不适合你。”
“谁？”静江茫然。
“余燕秋。”
静江哑然失笑：“哥，你扯什么呢，我宁愿出家也不可能要那种狡诈无耻的骗子。”
静廷抬起头，审视的眼光盯得静江不自在：“她不光不适合你，而且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谁？”静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慌忙又把目光投回书页。
“她今天心急火燎的样子，你看不出吗？”
想起燕秋挽着三宝离开的样子，静江心里竟泛起了酸楚，她从未如此主动亲近自己，即便在骗他的时候。
“她心里有谁与我无关。她和余三宝也算是蛇鼠一窝，极其般配。”静江冷笑。上赶子要去做一个流氓的妾，也不愿……越想心中越是绞痛。他不是还惦记着这女人，只是不甘心。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对了，这次天心来家里，你和她趁机把婚事定了也好，这也是姐夫的意思。”
“哥！”静江猛的站起身，“你这次叫我来就是为这事吗？婚姻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吧！”
“哪里草率？你也知道，缪督军在平京的势力如日中天，姐夫十分看重我们两家联姻，何况天心的品貌才学，都是万里挑一，而且她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看得出她属意你。你就不要再存着其他的妄念了。”
“我……我一直把天心当作妹妹，突然说要娶她，我一时适应不了。”
“那就慢慢适应，能娶到缪天心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责任。想想静荷，她一个女流，都为沈家尽了自己的责任，你又为沈家做了什么？”沈静廷语气平淡，可是一字一句都叩在静江心头。
沈家祖上三代为官，父亲官至巡抚，变法时受到株连，家道从此凋敝，一蹶不振。直到姐姐静荷嫁给了顾奎山，沈静廷成了顾奎山的头号心腹，沈家才渐渐又振兴起来。
“可是姐姐常跟我说，一定要和所爱之人结合，才不辜负此生。”沈静江偷瞄了眼哥哥，小声说。
“妇人之见。”沈静廷背对着台灯，轮廓镀上了昏黄，眉目在黑暗里看不分明，听他冷淡的口气，静江好像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屑。
“三爷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三爷今晚留在沈宅过夜，让我回来报个平安。”
“什么？！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顾督军来宁海巡查，沈厅长让三爷作陪。估计完事就回来了。”
燕秋推开九福，跳上车。
“四小姐你去哪？！”
“沈家！”
三哥被沈静廷软禁了，她必须去敲打敲打他，顾奎山一定是为了袁继冲的事来的，明天怕是凶多吉少。自己手上拿着沈静廷要命的把柄，无论如何要逼他保住三哥。
风驰电掣般开到了沈宅，层层通报，燕秋走进门，只见大厅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中间立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个少女正在弹琴，一位西式打扮的青年站在钢琴边凝神倾听，露台的风吹动钩花窗帘，送来不知名的花香，燕秋几乎忘了自己气势汹汹的要来干嘛了。
“小四。”三爷和沈静廷从内堂并排走出来。
“三哥！”燕秋疾步迎上前，不自觉擦了擦额头的浮汗，在这香风细细的环境里，燕秋觉得自己有点狼狈。
“不是让九福传话了吗，你怎么来了。”
“我……”燕秋语塞。
钢琴边的少女停下演奏，站起身招呼对面的人：“静江哥哥，有客人来了？”
青年转过脸，剑眉星目，正是沈静江。
燕秋硬着头皮干笑道：“二少爷不穿长衫，我一时没认出来，呵呵。”
沈静江没搭理她，回身坐到沙发上，抽了一本书自顾看起来。
少女主动上前伸手示好：“我叫缪天心，是静江的远房表妹，这位小姐是……”少女一身时髦的香奈儿洋装，及肩卷发挽在耳后，甜美谦和，难掩贵气。
“我叫余燕秋，缪小姐，幸会。”燕秋像想起来什么笑了，“这回，我可算见到货真价实的远房表妹了。”
“怎么，静江哥哥提起过我？”缪天心脸一红，“一定是说我坏话了。”
静江听“远房表妹”这四个字，格外刺心，新仇旧恨烧上心头，冷笑一声道：“我也是刚知道这位小姐的真名，和她并不算认识。”
缪天心疑惑的看了看他俩，从未见到温厚谦逊的表哥待人如此冷淡刻薄。
“三爷，你这妹妹不管管好，宁海都要给她掀翻了。”沈静廷走到桌前，开了香槟，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余三宝，“合作愉快。”
杯子轻碰发出脆响。
“这丫头太野，我的话她从来不听，将来叫婆家管教吧。”三宝无奈摇头，一饮而尽。
缪天心上下打量燕秋，生得比那月份牌的美人还标致，却落得个万人嫌，也是难得。
燕秋挽住三宝，对沈静廷说：“沈厅长，我来接我三哥回去商量点事，今晚就不叨扰府上了。”
“天黑路滑，我看三爷今天就别走了，四小姐也留下来，陪陪天心，明天大帅来了也做个陪。”沈静廷显然不想放人。
“我留下来？不好吧？就怕自己会乱说话冲撞了大帅。我这个人，别说我哥管不了我，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燕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沈静廷被噎得半晌无话，这小丫头就是个活阎王。
气氛僵滞，余三宝开口打破尴尬：“这样吧，沈厅长，今晚我先回去安排一下，难得一个孝敬大帅的机会，我得好好准备，总不至于失礼才是，明天一早，余某人就到府上来拜见。”
二人上了车，燕秋好像打了胜仗一般，哼起了时兴小曲，手还拍着方向盘打着节奏，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儿。
三宝白了她一眼：“你这三番四次的要挟沈静廷，真的太小看他了。这人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他现在容着你忍着你，无非因为你还有点用处，你还真以为你手里那点东西奈何得了他吗？”
燕秋不以为然：“就这点事抖落出去，他们沈家全都玩完，靠这一招鲜，我就能吃定他沈静廷！”燕秋耳濡目染，一身小流氓习气，看得三宝直皱眉，这样的闺女，贴多少陪嫁才能送出门。燕秋不屑的说：“况且，我已经很客气了，本来盘算着他不放人，我就把他屋子点了，柴火我都堆好了。”
“把你能耐的。就你故弄玄虚那点事，我其实也猜到个八成。”
“三哥厉害啊，说说呗，啥事。”
“不说。”三宝撇了她一眼，“其实吧，你是白折腾，沈静廷已经和我谈妥了，他不会为难我。”
“哟，那我三哥可真有本事，几句话就能把沈静廷说服了，那你干嘛急着跟我回来。”
“因为你蠢，怕你想不明白，能胡思乱想一晚上。”
燕秋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三宝，那人拢着袖子闭着眼咕哝，模样好笑。
沈宅书房，静江静廷兄弟俩各自捧着书，静廷手中翻着书页，不经意闲闲说道：“那女子不适合你。”
“谁？”静江茫然。
“余燕秋。”
静江哑然失笑：“哥，你扯什么呢，我宁愿出家也不可能要那种狡诈无耻的骗子。”
静廷抬起头，审视的眼光盯得静江不自在：“她不光不适合你，而且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谁？”静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慌忙又把目光投回书页。
“她今天心急火燎的样子，你看不出吗？”
想起燕秋挽着三宝离开的样子，静江心里竟泛起了酸楚，她从未如此主动亲近自己，即便在骗他的时候。
“她心里有谁与我无关。她和余三宝也算是蛇鼠一窝，极其般配。”静江冷笑。上赶子要去做一个流氓的妾，也不愿……越想心中越是绞痛。他不是还惦记着这女人，只是不甘心。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对了，这次天心来家里，你和她趁机把婚事定了也好，这也是姐夫的意思。”
“哥！”静江猛的站起身，“你这次叫我来就是为这事吗？婚姻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吧！”
“哪里草率？你也知道，缪督军在平京的势力如日中天，姐夫十分看重我们两家联姻，何况天心的品貌才学，都是万里挑一，而且她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看得出她属意你。你就不要再存着其他的妄念了。”
“我……我一直把天心当作妹妹，突然说要娶她，我一时适应不了。”
“那就慢慢适应，能娶到缪天心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责任。想想静荷，她一个女流，都为沈家尽了自己的责任，你又为沈家做了什么？”沈静廷语气平淡，可是一字一句都叩在静江心头。
沈家祖上三代为官，父亲官至巡抚，变法时受到株连，家道从此凋敝，一蹶不振。直到姐姐静荷嫁给了顾奎山，沈静廷成了顾奎山的头号心腹，沈家才渐渐又振兴起来。
“可是姐姐常跟我说，一定要和所爱之人结合，才不辜负此生。”沈静江偷瞄了眼哥哥，小声说。
“妇人之见。”沈静廷背对着台灯，轮廓镀上了昏黄，眉目在黑暗里看不分明，听他冷淡的口气，静江好像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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