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双城记（一）
苏州，华亭县。
华亭县在三百年前海瑞于此地治水之后，陆地面积越来越大。又得利于海贸的优越位置，工业和商业非常发达，足可称占了苏州工商业半壁江山，也是大明重要工业中心之一。扎根此地的华亭徐氏俨然有成为江南第一大家族的趋势。李澈的媳妇韦婉就有不少华亭徐氏旗下商号的股份。
“侬晓得伐？那个叫什么‘华夏日耳曼骑士团’要来华亭咧。”
“老胡你懂个屁，人明明叫‘圣殿医院骑士团’。”
人声鼎沸的茶馆，两个刚刚下工、脖子上还搭着湿漉漉的毛巾的工人在讨论近来活跃在苏州附近的一个团体。这个团体据说有五个人，为首的是个冷酷高傲的俊面书生，其余两人分别是行侠仗义的肾虚公子、给钱办事的贪财小胖，更骇人的是还有两个高鼻深目、虬发皆张的洋人。
有人说他们行侠仗义，路遇不平事便拔刀相助；有人说他们胡搅蛮缠，常常为难当地官府；有人说他们其实只是路过的普通学生……
“这都什么名号，我寻思大概是你们欧罗巴的传教士传出去的。”李澈手搭在脸色同样很难看的奥托的肩上，不满地念叨。
奔波几个时辰的一行五人刚寻到个茶馆坐下，就听到关于他们自己的离谱传闻。
他们三月初离开校园，得益于江南密布的水网和四通八达的铁路，短途旅行十分便捷，甚至还有时间下乡去考察。
一行人第一站计划是有“人间天堂，地上苏杭”之称的苏州和周边县城。本以为是场愉快的踏青，结果在还未到达目的地，就遇到了拦路的劫匪、流离失所的农民、遭受不公的工人……他们记录的同时，也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包括但不限于帮助官府清剿匪患，帮助工人上诉，向地方建议收纳流民等等，就连不情不愿的奥托也出了不少力，更别提学过大明律法的卡尔。
本来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因为江南地区如今普遍浓厚的政治热情和发达的通信体系，加上诡异的人员组合，他们的事迹被越传越广，而且中间少不了夹杂添油加醋的内容。
“来来来，新一期的大明报！”茶馆的伙计在前台吆喝。
茶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承担了基层议政甚至参政的功能，上到士子商贾，下到贩夫走卒，都喜欢聚集在茶馆听报看报，谈论家国天下。
可不能小觑了遍布天下的类似茶馆一样机构的作用，从隆武以来，大明对地方的掌控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地方经济独立性日益减少，卷入帝国经济体系中，一个极端是地方政治对中央政治的影响日益加大。特别是来自江南的乡绅，通过大朝会取得了话语权。
值得一提的是，先帝为了涂抹自己揽权的行为，给予了地方一定参与中央政权的权力，朝廷的官员每年从地方更换三分之一，当然大部分是虚职而已，只具有在中央议政、选举的权力，没有实际行政权。至此乡老-朝官-大朝会、中央和地方实职官吏-六部-内阁的二元政治体制正式形成。地方乡老通过当选虚职朝官，影响朝廷政策。
按照古法，乡老又是由各市县乡绅选举。但随着经济的发展，脱离于传统封闭社会的工人、中等阶级乃至新兴地主对选举有越来越大的影响。
“老王，这里就你最有文化，你快读读这周的新闻。”光着膀子的工人们敦促慢条斯理，喝着茶的老书生。
“咳咳……容老夫一观。”
“头条，美国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去职，副手范布伦接任。”老头撵着胡子，慢悠悠地念道。
“哟，这扒皮总统居然能当满十年。这家伙还想搞什么驱虎吞狼，结果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吞并新中原殖民地（路易斯安那）不成，国内还闹出殷人起义！”坐在五人旁边的那位造谣工人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也哄笑起来，满堂快活的气息。对于非本国，大多数人持有的都是刻板印象。在大明人眼里，弗朗西人是悖逆骄纵的狂生，德意志人是诗意浪漫德的哲人，英吉利人是不择手段的强盗，伊比利亚人是莫名狂热的教徒。
至于阿美利加人，大明人对他们的印象更多来自他们的母国，英吉利国人的印象：唯利是图，贪婪无度，不仁不义，还长着令人生厌的粗糙面孔。就说那刚卸任的杰克逊总统，在位期间残忍迫害殷人和黑人，侵占大明领地，可谓是臭名昭著。
“老胡，你这就不懂了，人总统欺压的是殷人和黑人，他们那些洋老白，可支持他了！他还搞什么民主改革，结果半天还是那群老白男获益。阿美利加国内能不支持他么！”他的同伴解释。
“咳……咳！”老先生清咳一声，见到大堂安静下来，这才继续念道，“朝议废除金银本位制，不再固定金银比价为一比十六，改金本位制……”
瞬时间，大堂先是一肃，然后满堂失措。众人争先恐后地到前台争抢报纸，想要获得更详细信息。
“金银本位制，确实不稳定，金银市比价常常使得户部头疼。只是，这改革，恐怕不是时候。若是百多年前牛学士的金本位制改革顺利推行，也不至于今天这般境地。可惜，他是个英吉利人，当上大学士已经是极限，操持大明经济之本，万万不能。”李澈啜了口茶，轻声对同伴说。
卡尔点点头，深以为然，“如今大明经济本就有动荡迹象，一剂猛药下去，恐怕会把火药桶点了。”
一行人皆趁沉默下去。闹哄哄的茶馆中，有焦虑到扭曲的面孔，有不明所以的呢喃，有慌张失措的忙乱，一时间，众生百态。
“澈哥儿，茶吃完了，咱们走吧。”李巨轻声道。
于是乎，五人离开了乱作一团的茶馆，再次跨上马背，踏上未竟的旅途。
华亭县在三百年前海瑞于此地治水之后，陆地面积越来越大。又得利于海贸的优越位置，工业和商业非常发达，足可称占了苏州工商业半壁江山，也是大明重要工业中心之一。扎根此地的华亭徐氏俨然有成为江南第一大家族的趋势。李澈的媳妇韦婉就有不少华亭徐氏旗下商号的股份。
“侬晓得伐？那个叫什么‘华夏日耳曼骑士团’要来华亭咧。”
“老胡你懂个屁，人明明叫‘圣殿医院骑士团’。”
人声鼎沸的茶馆，两个刚刚下工、脖子上还搭着湿漉漉的毛巾的工人在讨论近来活跃在苏州附近的一个团体。这个团体据说有五个人，为首的是个冷酷高傲的俊面书生，其余两人分别是行侠仗义的肾虚公子、给钱办事的贪财小胖，更骇人的是还有两个高鼻深目、虬发皆张的洋人。
有人说他们行侠仗义，路遇不平事便拔刀相助；有人说他们胡搅蛮缠，常常为难当地官府；有人说他们其实只是路过的普通学生……
“这都什么名号，我寻思大概是你们欧罗巴的传教士传出去的。”李澈手搭在脸色同样很难看的奥托的肩上，不满地念叨。
奔波几个时辰的一行五人刚寻到个茶馆坐下，就听到关于他们自己的离谱传闻。
他们三月初离开校园，得益于江南密布的水网和四通八达的铁路，短途旅行十分便捷，甚至还有时间下乡去考察。
一行人第一站计划是有“人间天堂，地上苏杭”之称的苏州和周边县城。本以为是场愉快的踏青，结果在还未到达目的地，就遇到了拦路的劫匪、流离失所的农民、遭受不公的工人……他们记录的同时，也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包括但不限于帮助官府清剿匪患，帮助工人上诉，向地方建议收纳流民等等，就连不情不愿的奥托也出了不少力，更别提学过大明律法的卡尔。
本来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因为江南地区如今普遍浓厚的政治热情和发达的通信体系，加上诡异的人员组合，他们的事迹被越传越广，而且中间少不了夹杂添油加醋的内容。
“来来来，新一期的大明报！”茶馆的伙计在前台吆喝。
茶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承担了基层议政甚至参政的功能，上到士子商贾，下到贩夫走卒，都喜欢聚集在茶馆听报看报，谈论家国天下。
可不能小觑了遍布天下的类似茶馆一样机构的作用，从隆武以来，大明对地方的掌控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极端是地方经济独立性日益减少，卷入帝国经济体系中，一个极端是地方政治对中央政治的影响日益加大。特别是来自江南的乡绅，通过大朝会取得了话语权。
值得一提的是，先帝为了涂抹自己揽权的行为，给予了地方一定参与中央政权的权力，朝廷的官员每年从地方更换三分之一，当然大部分是虚职而已，只具有在中央议政、选举的权力，没有实际行政权。至此乡老-朝官-大朝会、中央和地方实职官吏-六部-内阁的二元政治体制正式形成。地方乡老通过当选虚职朝官，影响朝廷政策。
按照古法，乡老又是由各市县乡绅选举。但随着经济的发展，脱离于传统封闭社会的工人、中等阶级乃至新兴地主对选举有越来越大的影响。
“老王，这里就你最有文化，你快读读这周的新闻。”光着膀子的工人们敦促慢条斯理，喝着茶的老书生。
“咳咳……容老夫一观。”
“头条，美国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去职，副手范布伦接任。”老头撵着胡子，慢悠悠地念道。
“哟，这扒皮总统居然能当满十年。这家伙还想搞什么驱虎吞狼，结果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吞并新中原殖民地（路易斯安那）不成，国内还闹出殷人起义！”坐在五人旁边的那位造谣工人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也哄笑起来，满堂快活的气息。对于非本国，大多数人持有的都是刻板印象。在大明人眼里，弗朗西人是悖逆骄纵的狂生，德意志人是诗意浪漫德的哲人，英吉利人是不择手段的强盗，伊比利亚人是莫名狂热的教徒。
至于阿美利加人，大明人对他们的印象更多来自他们的母国，英吉利国人的印象：唯利是图，贪婪无度，不仁不义，还长着令人生厌的粗糙面孔。就说那刚卸任的杰克逊总统，在位期间残忍迫害殷人和黑人，侵占大明领地，可谓是臭名昭著。
“老胡，你这就不懂了，人总统欺压的是殷人和黑人，他们那些洋老白，可支持他了！他还搞什么民主改革，结果半天还是那群老白男获益。阿美利加国内能不支持他么！”他的同伴解释。
“咳……咳！”老先生清咳一声，见到大堂安静下来，这才继续念道，“朝议废除金银本位制，不再固定金银比价为一比十六，改金本位制……”
瞬时间，大堂先是一肃，然后满堂失措。众人争先恐后地到前台争抢报纸，想要获得更详细信息。
“金银本位制，确实不稳定，金银市比价常常使得户部头疼。只是，这改革，恐怕不是时候。若是百多年前牛学士的金本位制改革顺利推行，也不至于今天这般境地。可惜，他是个英吉利人，当上大学士已经是极限，操持大明经济之本，万万不能。”李澈啜了口茶，轻声对同伴说。
卡尔点点头，深以为然，“如今大明经济本就有动荡迹象，一剂猛药下去，恐怕会把火药桶点了。”
一行人皆趁沉默下去。闹哄哄的茶馆中，有焦虑到扭曲的面孔，有不明所以的呢喃，有慌张失措的忙乱，一时间，众生百态。
“澈哥儿，茶吃完了，咱们走吧。”李巨轻声道。
于是乎，五人离开了乱作一团的茶馆，再次跨上马背，踏上未竟的旅途。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