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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上篇 潮起潮落 世间浮沉 04

    此时,所有前来唤醒浮沉物的年幼孩童开始盘坐准备,等待着他们人生当中最为神圣的一刻,封澜云寂自然也不例外。正当自己坐下之时,再次引来了碧波一行之人的几番遥视。

    不过,封澜云寂已是心无旁骛,俯瞰着微澜的海波,望向苍茫云海间,微微冷笑着……

    自入星河灯踏入星际传送之路那一刻起,心中早已打算了千百回,无论哪一种盘算,封澜云寂的决定只有一个:绝不放弃。天若成全,自当不负苍天,天若无路,那就踏出一条前所未有之路,纵是历经万难,也要搏出自己的三千天地。

    此前所有可查的星际记载也都告诉封澜云寂,此次唤灵之行,自己或许只是一名看客。因此,他的心中既有不甘又有几分渺茫的期许,而更多的是不抱希望的坦然与冷蔑。

    但是他必须来,因为这是属于他的与人生、与天地的第一次霞力对话。这里才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路口,只有到了这里,才可以彻底看清下一个路口该往何处去,从而义无返顾地大步踏行。

    风,又起了,卷起了封澜云寂的衣袂临风跌宕,银发随之轻轻撩动,心,却随即安静了下来。

    “嗯?”

    静极方知玄微,几经感受,盘坐之中的封澜云寂觉出了这阵风似乎有异于先前,微微风来,夹着些许寒意,时而料峭,时而凛冽,吹醒了每寸肌肤,乃至五脏六腑、全身霞脉,进而又拂过了他的灵魂。

    此时,云海依旧是云海,封澜云寂身体内的感受却如同换了人间,当下已是一片清凉世界,人潮依旧是人潮,然则此刻的心神之内却忘了其他所有而独有这一片海。

    人们只见封澜云寂安坐于云堤之上,却不知封澜云寂已仿佛身落唤灵海底,万物早已被隔绝于心外,无边的寂静涌向脑海,如同波涛在耳边汩汩涌动。

    玄妙远不止于此,在某一瞬间,莫名一股暖流冲破了酸涩的双腿,全身骤然一软,如同沉入了大地之心,强劲的暖意又急速上行,一下推直了微弯的背脊,直上天顶,不觉间,脸上莫名一丝微笑起,仿佛这才是生灵本来的样子,若无人间乱意,若无天地力催,世人本来其实是微笑着的。

    恍惚间,封澜云寂又发现每一滴海水都有着它的情绪,千万滴海水像是席卷着着千万个灵魂在呜咽、在鸣唱,此时,他彷佛听懂了唤灵海,与它感同身受,他理解了海水为何平静、为何汹涌、为何怒吼、为何欢快。封澜云寂在万千情绪的刹那生灭当中游荡着,如同一个生灵在深海洋流之中随波徜徉。

    此时,放眼云堤直上,唤灵幼者一个接着一个,纷纷陷入了寂静当中。身旁的护法也集体沉默在侧,每一个人都心怀敬畏。

    这里,是宇宙至高无上之人都要跪伏仰望的地方,这里,也曾是他们修行之路开启的圣域,人们都清晰地记得自己初来之时的情景,这是他们至此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时刻,就如现在这帮孩子。

    此次,各域各族都寄予了无限的憧憬,唤灵海本是黑色或者黄色海面,然而近十年里,却出现过一次蓝中夹紫之色,一次纯蓝之色,人们本以为那已是万星树近百轮里的两次鼎盛之机了,没想到,今日唤灵海再此惊艳到了所有人,羡慕倒了一片,又嫉妒倒了一片。

    紫色,星宇修行者的梦幻之色。

    只是随着时间在惊心动魄之中一分一秒地逝去,人们那颗悬着的围观之心依旧挂在瞪大的双眼之上盘旋着。许久之后,那些孩子们的浮沉物一个也没有出现,这早已超过了他们当年的唤灵时间,

    “噢,伟大的唤灵海啊,请赐予少爷一个浮沉物吧,哪怕最不起眼的也可以,能使得上就可以啊!他是看个可怜的孩子!”

    昆山已经完全闭上了双眼,心中开启了默默地祷告,他自然也跟着少爷一起翻遍了关于超龄唤灵成功的记载——无奈,一片伤心无。故而与其一直看着让人揪心,不如做点啥,等一切自然结束。

    与昆山一同陷入躁动的,还有茫茫云海之上别人家的护法,只是,别人家的护法与昆山的心情正好相反,浮沉物许久未出,人们更加相信此次唤灵海上必将有超级天才诞生,浮沉之物不出则已,一出必定惊煞星海。

    此时,每逢唤灵之日必来的各域史官纷纷打开霞密记录树,急忙调动共物意念,以宏观世界通用的意形字刻录上了这一奇特的景观:

    “七域第二纪元,仙阑古战纪,万星树历第33330002年轮,唤灵海惊现纯紫之色,然而浮沉物良久未出,耗时需倍于寻常。”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孩子们依旧盘坐着,浮沉物依旧一件未出,唤灵海之上仍是许久未见变化。大约足足过了十次的寻常唤灵时间,云堤上的人们有些按耐不住了。

    “不会来错日子了吧?”护法们纷纷不安了。

    “万星树历拿出来瞧瞧,是不是到了该修正历法的纪年了?”史官们也开始恍惚了。

    “熬人呐,早知道就晚点来了,多久了都,这么干巴,还能蹦出啥异宝不成!”伺机抢夺天才的那些人开始犯愁了。

    ……

    在云堤之上一片焦躁不安、以为错来日子之时,唤灵海有了新的动静!

    微风渐急,波澜渐惊,冷意渐凛,一阵急过一阵,一澜狂过一澜,一寒压过一寒。

    不稍片刻,天生异象,茫宇之上,忽降大雪,纷纷而下。

    “雪?天呐,唤灵海居然会下雪!”

    护法们四顾茫茫,生平未见,甚至闻所未闻。

    “这等奇观……究竟是福是祸?”

    史官们立即翻开了霞密史树的唤灵海分枝,自上一纪元开启之后的零星碎片搜起,发现亘古以来,唤海大雪仅有九次,而这九次之中,两次是因万星树历的误差导致错算了时日,两次则是集体唤灵失败,人们将这一奇观称为“悲伤海”,而另有五次,历史并无记载所唤浮沉物的具体景象。

    遇上此等旷世奇景,史官们自是难抑心中的激动,万分地期待着:

    “这一次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