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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甲三

    五分钟前,旱冬酒吧。

    酒吧的营业时间是晚八点到早八点,现在已经过了打烊的时间,酒吧里只剩下女调酒师和一位客人。

    天花板上的吊灯投射下温和的橙色光芒,吧台旁的CD机已经放了一夜的曲子,两天前新换了张碟,里面的曲子都出自邻国一名舒缓派萨克斯演奏家。橙色的暖流似乎被委婉的旋律裹挟着流淌,酒吧里的气氛很让人安心。

    客人一袭深红色长发,独自喝着酒。

    女调酒师面容清秀,扎着高马尾,化着淡妆,穿着端正的制服,上身白色带花式前襟长袖衬衣外搭深蓝色马甲,下身黑色长裤皮鞋。

    女调酒师一边擦拭着用过的酒杯,一边问客人:“听谢名存说你们诊所新来了个女孩子?”

    “是啊,叫六瑟,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不打算再招新医师了。”

    “看她挺可爱的就留她下来了,不然她也无处可去。”

    “可爱?我听谢名存说那个女孩整天板着个脸,不怎么喜欢笑的样子。”

    “就是酷酷的才显得可爱嘛。我想想,那是个下着小雨的深夜,晚上一点多,名存请假找你约会去了,就我一个人在诊所里坐着写东西,突然瞥见诊所门外站着个拿着手提箱的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也不说话。”

    “这哪里可爱了......怎么感觉还有点可怕,像是什么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听我说完嘛,她这样子让我想起来以前的自己,觉得她挺有意思的,就把她叫进来了。她沉默半天问我有没有地方让她住一晚,我和她聊了聊,谁知道最后聊了个通宵,第二天她就变成了我的首席外派医师。”

    “六瑟不是农山本地人?”

    “首都来的。”

    “和你一样。”

    “六瑟说她父母得病逝世了,没了经济来源所以申请了休学,兜兜转转就到这儿来了。”

    “什么,她还没毕业?这你也敢收?”

    “没事的,农山这种小地方管得不是很严,对外宣称她已经本科毕业取得执照,糊弄过去就好了。”

    “也对,毕竟是你,不会怕被查,遇到执法人员只要能向对方表明是你的人就行了。”

    “你别说,我还真的挺喜欢她的。六瑟本来就长得挺漂亮,相处起来还让人感觉酷酷的,我越来越觉得她有点像以前的我,看到她就能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情。”

    客人摇晃着杯中的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暖色的灯光下耀眼地翻滚着。

    “比如那个想不开从七楼跳下去的学生?”

    心脏像是突然被人划了一刀,不该出现的情绪出现在了客人的心头,她赶紧换了个话题。

    “嗯,话说你和名存的婚礼——你俩计划得怎么样了?”

    “计划好了,打算办场浪漫又传统的水上婚礼。”

    “那种新郎新娘穿古代婚服分别站在两船船头的?”

    “对啊,去南方很远的地方办,顺便新婚旅行。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我会第一个给你发请柬的,毕竟最开始是你撮合咱俩的嘛。”

    酒吧里的座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铃声打断了女调酒师和客人的对话。

    女调酒师接了电话:“喂,谢名存?对,鳞浪在我这儿,让她现在过去?好,知道了。”

    鸦衔草诊所的老板江鳞浪喝干了最后一点剩酒,出门跨上了那辆停在旱冬酒吧门口的标枪七。

    ......

    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摩托车停在了鸦衔草诊所楼下,这辆“标枪七”有着奢华的银色车身与强悍的顶级引擎,与又老又破的鸦衔草诊所格格不入。但这两者的所有人是同一个。

    听名存说老板根本不缺钱,在农山买了一间二层带地下室的旧房子开诊所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是我们老板。”名存为妇人介绍。

    妇人连忙问道:“刚刚我听这位谢医生说您以前是专攻肿瘤方面的副主任医师?”

    “现在不是了,”老板摇了摇头,看向谢名存,“叫我来做什么?”

    “这位女士的女儿腿上长了个瘤,想着老板你可能有办法,所以想让老板给她看看。”

    “行吧,我会去给你女儿看看,但我不保证能怎么样,不过相信女士你也知道我们这种级别不够的医疗机构收容或者治疗肿瘤病人是违法的,视情况我会将情报通报给上一级医疗机构。恕我直言,您最好带着女儿前往省一级的大医院看看。”

    “我们已经看过了,省立医院的医生说要截肢,还要把我女儿关起来。我女儿接受不了自己失去一条腿的样子,所以我当初心一软就带着女儿逃到农山来了。”

    六瑟心底有些鄙夷,要截肢就逃了?腿重要还是命重要?要是等肿瘤已经转移可是就彻底完蛋了,这女的真是既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不珍惜别人的生命,已经不知道该说是蠢还是坏了。

    “我女儿说与其少一条腿还不如现在去死,天天哭着说痛得要死了,也痛在我心里啊,我早就后悔了,要我说还不如截了呢。”

    这种情况老板见过不算少,她也懒得和病人或家属说些什么了,问题就摆在这里,教训病人和家属不会让病情好转。

    “赶紧带我去吧,话说在前头,我这一去最好的情况下还是要强制截肢,名存你也跟着来。”

    名存拿着医药箱跟着老板出去了,老板难得亲自出诊,也从不带助手,要不是名存给她打电话她基本不会给人看病,但是名存要结婚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老板应该是考虑到这点才会接下这一单并且带上名存一起去。

    老板提议过要借钱给名存办婚礼,名存没接受,坚持不让老板出钱。

    六瑟一个人留守在诊所里,大早上几乎没有病人上门看病,诊所的生意不算特别好,每个月能够收支平衡就已经很不错了,但名存和六瑟的工资照发,六瑟上岗的第一天老板就支付了她薪水。在农山这种小地方差不多相当于两倍的平均工资。

    半晌,一个穿着白色外派医师服的男青年走进了诊所。

    外派医师服与普通医师服的区别是有着又大又硬的衣领,衣领在“炽热”的治疗中可以竖立起来遮住脖颈,以免溅射的血污沾染到颈部皮肤。按理说六瑟也应该有一件这样的衣服,但她来得太突然,诊所没有准备外派医师的制服,直到今天她穿的还是普通医师服。

    鸦衔草诊所不算上老板只有她和名存两位医师,这男的应该是镇上其他诊所的外派医师。

    这男的看上去比六瑟大不了几岁,硬朗的脸上有着几分年轻的青涩。

    那男的看到六瑟愣了愣神,他从没在镇里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同龄异性。

    那男的有些慌,支支吾吾说:“你,你好,那个……听说你们诊所新来了个外派医师……”

    “是我,有什么事吗?”

    六瑟直视男青年的眼睛。她的视线貌似彻底击溃了青年心里的某些东西,他顿时有些脸红,心率毫无预兆地上升,心壁突然有蚂蚁在爬。

    “我……我是和济诊所的外派医师,我们这边外派医师不够了,”那男的语速紧张得忽快忽慢,让六瑟很不舒服,“人数已经不够开展上门治疗了……所以下一个病例想和你们诊所的外派医师联合治疗。”

    六瑟不想掺合进这种麻烦事,麻烦的不是上门治疗,而是要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但是上门治疗本来就是外派医师的职责,拒绝这种事情会不会显得很奇怪?自己没有行医执照的事情没准会因此暴露。

    况且她觉得上门治疗挺有意思的,外派医师的经验和知识大部分都在实践中取得,自己跟着别人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更何况人家肯定有执照,这样一来就不怕遇到执法人员了。

    “好,没问题,还有什么事吗?”

    这种事情用不着请示老板,估计就算告诉她她也会很开心地让六瑟去积累经验的。

    “啊?啊,好。”

    六瑟答应得太爽快让男青年有点意外,自己什么细节都没说对方就答应了,是对方因为强大所以自信吗,还是说因为她什么也不懂?

    “我这个月刚出来工作,没有什么经验,还望前辈你多照顾了。”

    原来是没有经验什么都不懂啊,男青年心里安分了些,自己工作了几年经验还是有一点的,说不定能够在传授经验的过程中拉进和这位美女的距离。

    “那今天下午三点我们就出发,具体信息我在路上跟你说。”

    “好,前辈以后叫我六瑟就行。”

    男青年这才想起来自己紧张地忘了说自己的名字。

    “我......我叫程维,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男青年说,“那六瑟你准备一下,我下午开车来接你。”

    “好的,程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