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家
夜色里的大青山，寂静无声，除了山峦越来越壮大成重重的黑影，偶尔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幽深处传来，是未知的危险！
斡里不的踏风突然嘶鸣一声，前蹄奋力向上，达纪忙紧勒住马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踏风的脖颈，柔声道：“不怕！我会带你平安回去！”
他知道，踏风曾经被狼咬过，就在大青山。
在他的安抚下，踏风轻嘶几声，这才载着他，继续向青山深处而去。
“你不是说在此处！？”他冷意深沉地问马背上被他捆绑着的阿兴。
阿兴此刻脸色涨红，马儿已经把他颠簸得头晕脑胀，他指着前面道：“应该是，但又不太像，我想！啊！！少将军饶命！！”
达纪反身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那要将人碎尸万段的眼神望着他：“想不起来，你就去喂狼！！！”
“就是往那个地方去的，当时我。。。啊啊啊！少将军，我快掉下去了！！”
“你放心，我目前不会让你有事！！！”
踏风早已在达纪鞭声里冲了出去。
“是这里吗？！”达纪下了马，指着不远处重重树影问道。
“我当时很害怕，听到似乎是狼的声音，就扔在这里了！”阿兴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头道。
“狼的声音！？”达纪心中蔓延出深重寒意，他忙往前疾步寻去。“长生！你在哪里？！”
他焦急无比的声音在大青山回荡着，只有风紧雪飞的声音回应他。
达纪愈发着急！“你不是说在这里吗？！”
“我确实是在！”
“嗯！”一声细弱的呻吟，从树丛后传过来。
达纪楞了一下，忙奔了过去。
一个已经解开的口袋，半截凌乱而长的头发露在外面。
“长生？！”达纪将口袋抱起来，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一下拉开口袋。
冰凉的寒意，疾风劲雨般地划向他的脖颈！
达纪迅疾地往后一躲，避开了那匕首的迅疾。“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呢？！！”
袋子里的人扑得太急且还扑空了，爬起身来气急败坏地恨恨道：“我不信我杀不了你！！！”
“耶律燕！我问你，她到底在哪里？！！”达纪反手将那匕首夺了过来，急声问道。
“看不出！你这么关心她！！”耶律燕的笑意阴冷。
“我知道你恨我，想要杀了我！但是，也得等我救了她！告诉我，她在哪里？！”达纪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耶律燕的脖颈之处。
“杀了我呀！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她在哪里了！”耶律燕居然还笑得出来。
“是吗？！”达纪也笑，他在她肩上划了一刀，耶律燕一声惨叫，达纪又问：“这样吗？”说罢，他又再轻划了一刀，又问：“她若是活不了，你活不了，你更不用说能报了你兄长的仇了！我想，这全身一刀又一刀，你会不会死得很惨呢？！”
血一点点渗出，钻心的疼痛啃噬着耶律燕的赴死的决心，她强忍着，嘶吼着：“你那么在乎她，我也在乎我哥啊！为什么！！！为什么！！！”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找到她后，你可凭你的本事杀了我！”
“哈哈哈！这种话，谁信！！！”
“我可以对着长生天发誓！若是我毁诺，必定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好！”耶律燕咬牙道：“我带你去！”
“那我呢？！”阿兴哭丧着脸。
“回去给二太子报个信！”声音随着马蹄声越传越远。
待得再也看不见人，听不到声音，阿兴才站起身，擦了擦脸上被达纪打出血来的鼻子，冷冷笑了几声。
大青山深处，黑影幢幢，夜将这一切变得更加令人心惧。
“就是那里！”耶律燕指着树林中闪着微微火光的地方。
一间随意用树枝搭起来的简易木棚，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着。
“长生！！！”达纪冲了进去，只见林长生脸色苍白，躺在土炕上一动不动。
达纪心里稍安，她没事！她还活着！达纪抱起身体冰凉的林长生，将她搂在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与这女孩子虽相识日短，但却极为牵挂！
“你没事，太好了！”达纪呓语道：“我担心极了！”
“人你看到了，现在，可以拿你的命给我了！”耶律燕抱着手，冷冷道。
达纪轻轻抚了抚林长生的脸，转过头来看着耶律燕道：“我说过，我的命，你得亲自来取！”
“你想反悔？！”
“匕首予你，我不还手，一切得看你的本事！”达纪冷冷地，将匕首扔给了耶律燕。
耶律燕接起匕首，便狠命地朝达纪刺去，达纪往左一闪，避开了。
耶律燕咬紧牙，再扑了上去，达纪往后一退，也避开了。
耶律燕摔倒在地，她的眼睛因为焦急而发红，发疯般地爬起身，举起匕首便向土炕上的林长生刺去。
“你！！！”达纪迅疾地拦在了土炕前。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样才会伤到你！”耶律燕笑得正得意，却不料手腕已被达纪捉住，她慌张无比，不甘心地尖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我，对你已经有了提防之心了！”达纪将她手中匕首扔到木棚外，又道：“我不会在你这里，出两次差错！”
“啊！！！”耶律燕大声哭了起来“我拼了命地逃出来，差点死掉，还是报不了哥哥的仇！！！我报不了！我该怎么办？！！”
“你以后还有机会的！”达纪抱起林长生走出木棚，上了马，他看着棚内发疯痛哭的耶律燕又道：“山中凶险，你若还要报仇，就该早早离开这里。”
说罢，他抱紧林长生，将马缰一甩，踏风便迫不及待地往林外奔去。
这一路上，并未见到一头狼，他心下虽觉奇怪，但也未去多想，怀里的林长生是他此刻最为重要的人。
风雪更大了！马蹄溅起的飞雪飞起又无声地落在雪地上，天空大如席的风雪疯了似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愈发抱紧了怀里的人。
他只想，带她回家！
火塘里的火焰燃得熊熊，有种想要把整间土屋烤焦的感觉，坐在炕边抱着林长生的达纪似乎全无知觉，他用厚厚的棉被裹住她，抱她在怀里，自己也脱下皮袍，只穿了中衣，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给她传递温暖。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发，他喃喃地自语：“对不起！你要快快醒来！”
天边的微光渐亮，飞雪在天光来临前渐渐停歇，林长生也在温暖里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对不起！”
林长生揉揉眼睛，眼前的这个人面目逐渐清晰，“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这是我的家啊！”达纪盯着林长生，柔声道。
林长生被他这样盯着看，很不好意思，她低眉轻声道：“是啊，这是你的家，你怎么不能在这里呢！”
“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达纪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她散乱的长发。
“真的吗？！”林长生抬起头，满是期待又怕自己是听错了的神情。
“真的！”达纪微微一笑，将被子拉到林长生的下巴处。
林长生的心里，像是播下了一粒种子，阳光照着，微风吹着，细雨润着，那种子一点点从土里冒了头出来，嫩嫩绿绿的，温柔可爱极了！
“谢谢你！”她看着他说。
他看着她微微泛起的红晕，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停在了半空，他有些尴尬地道：“你睡着，我出去一下。”
“别出去！我害怕！”一只手拉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又笑道：“屋里火太大了吧？你的手心出汗了！”
“我。。。。。。”达纪的心狂跳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我醒来，你不见了！我去找你，公主府我是翻墙进去的，见不到你，我好焦急！”林长生紧紧握住达纪的手，像是怕一放开，眼前的人就不见了一般。
“还好！”林长生抬眼看着达纪，笑得像是失而复得般，“还好，我这回醒过来，你在！”
达纪转过身去不看她，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那些他不在时，她所经历的难，经历的伤，经历的险，她只字不提，她只说他在就好！
“怎么了？”林长生不解地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闯什么大祸了？！”
“没有！”达纪转过身来，看着她柔声道：“我是高兴！我许久，都没这么高兴了！”
“因为——我？”她试探地像是顽笑般地问。
“是，因为你！”达纪深深呼出一口气，笑着道。
林长生笑了，她的笑颜是瞬间就展开的，像漫天的星光那么灿烂，像夏日的暖阳那么耀眼，还像，长白山四月盛开的五彩杜鹃那么绚烂。
达纪至此知道了一件事，他，真的心动了！
他站起身说：“我去看看羊肉汤熬好没有！”
“正好，我是真饿了！”林长生的肚子里很应景地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她拍了拍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
看着达纪在火塘边忙来忙去的样子，林长生道：“你的伤，好些没？”
“好了。”达纪正用一根木勺搅了搅汤锅。
“难道我已经躺了一月有余？”林长生扬眉问。
“不过一晚。”
“不过一晚，你就好了？我可不信！”林长生噘嘴道。
达纪将勺子放下，站起身来问道：“要不然，我脱了衣服给你看看？”
“好啊！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林长生满是期待的。
“你身体恢复了吗？”
林长生没料到达纪会跟她说这句话，她瞪大眼睛奇怪地问道：“我的身体恢复不恢复，与你给我看伤口有什么关系？”
达纪走到她的身边，做出欲要解开衣襟的动作，看着她道：“你真的要我脱？”
他的眼神热辣辣的，看得林长生耳红心跳，她忙低下头，干笑着道：“还是，还是以后再看吧！”
“哈哈！”达纪朗声笑了。
“你，你笑什么？”林长生心里有些气，她这个人，最“厌恶”别人看出她的心虚软弱了，尤其是达纪，尤其是此刻！
“我笑有的人事到临头了，胆小突然变小了！”达纪坐回了火塘边，笑着说。
林长生坐起身来，气道：“你脱！”
达纪双眉一挑，笑得意味深长，他摇摇头道：“还是以后再看吧。”
“你！”林长生掀开棉被，想要下得炕来，哪知腿软无力，一下子便摔了下来。
“生气了？”达纪抱着落在怀里的脸红得像是喝了两斤好酒的林长生，憋着笑问道。
他的气息就在耳边脸庞，拂挠得林长生心里痒痒的。
她自认为在辽国一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早已修成铜墙铁壁的心，怎么一见到他，便那么软软地崩塌了呢？
“你。。。。。。”林长生头偏了偏，干笑道：“我脚软。”
“我知道！”达纪盯着她道。
“你，放我下来！”她想坦坦荡荡地“命令”他，却发现说出来的话是让自己惊讶万分的娇娇弱弱。
“现在不行。”达纪回应得很是干脆。
他抱起她，走到火边坐下，道：“你刚醒来，体力不支，不宜自行走动！”
“我。。。。。”
“别动！”达纪抱紧她，身子向前倾，闻了闻汤锅里的味道，又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尝了尝。
他的喉结在她的鼻尖前滚动着，她的鼻息一呼一吸落在那里。
她心跳得很快，快要晕过去的那种窒息感，她晕头晕脑地偏过头去，而达纪正好也偏过头来。
他与她的鼻尖相碰，达纪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额头轻抵她的额头，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鼻翼，撩拨得她心慌心跳不知如何是好！
“林长生，”达纪的声音小像是从天的那边传来：“你喜欢我吗？”
林长生早已心猿意马，晕头晕脑，她像是被他下了迷药一般，“你说，什么？”
达纪捧起她的脸，认真地问：“我问，你喜欢我吗？”
“我。。。。。。我。。。。。。”林长生的嘴唇都要被自己咬出血来了，她抬起头来，看着达纪。
认真地看着他，只见他眼神皎皎如若中秋之月，又因为期盼而愈发熠熠生辉，真诚而又温柔！
她的心顿时安然欢乐，她说：“从你救我那刻起，我便是喜欢你了！”
说罢，她圈住他的脖颈，忍不住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羞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那么，你呢？”
达纪没料到林长生会这么主动，他愣了一会，才低下头靠近她，笑道：“方才。”
这句“方才”换来了林长生的极度不满，她噘嘴道：“好——吧！女真第一美男子！”
“哈哈哈！”达纪仰身笑道。
“你笑什么？！”林长生有些气。
“没笑什么！对了，你离我这么近，刚好可以看看我胸口的伤好了没！”达纪不由分说便开始解他的上衣。
“别！我不用！”林长生忙闭上眼阻拦道。
“喜欢我的人，不是应该关心我的伤口吗？”达纪那眼神，让林长生又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叹口气道：“我是不是，让你害怕了？”
林长生使劲摇摇头，又使劲点点头！
达纪直起身，倒了一碗羊肉汤，尝了尝味道，才递到她的嘴边，看着她道：“可以喝了。”
“哟！达纪！你也喂我喝喝！”厚厚的风帘子被掀开了，斡里不走了进来。
林长生忙想要挣脱达纪的怀抱，达纪将她又抱住轻声道：“无妨！”
一边笑着看向斡里不道：“北风不吹，你反而来了！什么事呢？”
“你这话说得，”斡里不坏笑道：“其实我就是关心你，你伤口未愈，不能做那些男女欢爱之事的，达纪！这是哥哥的关心！”
林长生愈发害羞，她挣扎着道：“我自己坐着喝吧！”
“可以吗？”达纪问。
“没事！”趁他松开手，林长生忙从他怀里起身，坐到了达纪对面的小木墩上。
捧着汤碗喝得“津津有味”，其实那汤是啥味她都感受不出来！
达纪看着她笑笑，没有说什么，只转过身去将斡里不一把拉了坐下，笑道：“什么事，说吧！”
“昨夜去大青山寻你无获，倒是抓了个辽国女子！”斡里不没有半点客气，自己解下腰间匕首，伸手便从锅里割了一大块羊肉，边吃边道。
“什么辽国女子？”
“你们抓了她？”
林长生和达纪同时问道。
斡里不看着他俩不解地问道：“你知道那个辽国女人？！”
“她是”达纪咳了几声才道：“是一个旧人。”
“达纪？！你小子！我看不出来啊！”斡里不不可思议地点头笑道：“从前你都不正眼看那些女人的，如今你开窍了啊！”
达纪看了看林长生，林长生也正看着他，两个人俱是脸一红，忙各自看向别处。
“不是你想的那样！”达纪红着脸否认。
“你这个解释，应该不是说给我听的吧？”斡里不笑得不怀好意。
“你来看我，不仅是因为要来看我吧？”达纪看着斡里不道。
“不然呢？”斡里不叹口气道：“谁知道，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看也看了，我们都没事，你可以心安了？”达纪抢过斡里不手中刚割下的第二块肉，递给了林长生。
“重色轻兄！达纪！”斡里不指着达纪有些无奈地。
达纪笑着拍了拍斡里不的肩膀，道：“要喝点酒暖暖身子吗？”
“你这身子，还想陪我喝酒？”斡里不用手按了按达纪的胸口，惹得达纪倒抽一口冷气，而林长生则急得站起身道：“他的伤口还没好呢，二太子！”
“长生姑娘，你看过他的伤口了吗？！”斡里不笑得一脸淫邪。
“我。。。。。。”林长生突然觉得自己很那个什么！
“你又何必逗她！”达纪用手肘推了推斡里不：“快说正事！”
斡里不收敛方才的神情，看着达纪道：“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只是”他顿了顿，看了看林长生才说：“父王回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战况如何？又抓了多少俘虏？”达纪兴奋地问。
“可是达纪！”斡里不叹口气道：“兀鲁当着父王的面，闹了自杀！”
斡里不的踏风突然嘶鸣一声，前蹄奋力向上，达纪忙紧勒住马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踏风的脖颈，柔声道：“不怕！我会带你平安回去！”
他知道，踏风曾经被狼咬过，就在大青山。
在他的安抚下，踏风轻嘶几声，这才载着他，继续向青山深处而去。
“你不是说在此处！？”他冷意深沉地问马背上被他捆绑着的阿兴。
阿兴此刻脸色涨红，马儿已经把他颠簸得头晕脑胀，他指着前面道：“应该是，但又不太像，我想！啊！！少将军饶命！！”
达纪反身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那要将人碎尸万段的眼神望着他：“想不起来，你就去喂狼！！！”
“就是往那个地方去的，当时我。。。啊啊啊！少将军，我快掉下去了！！”
“你放心，我目前不会让你有事！！！”
踏风早已在达纪鞭声里冲了出去。
“是这里吗？！”达纪下了马，指着不远处重重树影问道。
“我当时很害怕，听到似乎是狼的声音，就扔在这里了！”阿兴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头道。
“狼的声音！？”达纪心中蔓延出深重寒意，他忙往前疾步寻去。“长生！你在哪里？！”
他焦急无比的声音在大青山回荡着，只有风紧雪飞的声音回应他。
达纪愈发着急！“你不是说在这里吗？！”
“我确实是在！”
“嗯！”一声细弱的呻吟，从树丛后传过来。
达纪楞了一下，忙奔了过去。
一个已经解开的口袋，半截凌乱而长的头发露在外面。
“长生？！”达纪将口袋抱起来，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一下拉开口袋。
冰凉的寒意，疾风劲雨般地划向他的脖颈！
达纪迅疾地往后一躲，避开了那匕首的迅疾。“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呢？！！”
袋子里的人扑得太急且还扑空了，爬起身来气急败坏地恨恨道：“我不信我杀不了你！！！”
“耶律燕！我问你，她到底在哪里？！！”达纪反手将那匕首夺了过来，急声问道。
“看不出！你这么关心她！！”耶律燕的笑意阴冷。
“我知道你恨我，想要杀了我！但是，也得等我救了她！告诉我，她在哪里？！”达纪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耶律燕的脖颈之处。
“杀了我呀！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她在哪里了！”耶律燕居然还笑得出来。
“是吗？！”达纪也笑，他在她肩上划了一刀，耶律燕一声惨叫，达纪又问：“这样吗？”说罢，他又再轻划了一刀，又问：“她若是活不了，你活不了，你更不用说能报了你兄长的仇了！我想，这全身一刀又一刀，你会不会死得很惨呢？！”
血一点点渗出，钻心的疼痛啃噬着耶律燕的赴死的决心，她强忍着，嘶吼着：“你那么在乎她，我也在乎我哥啊！为什么！！！为什么！！！”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找到她后，你可凭你的本事杀了我！”
“哈哈哈！这种话，谁信！！！”
“我可以对着长生天发誓！若是我毁诺，必定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好！”耶律燕咬牙道：“我带你去！”
“那我呢？！”阿兴哭丧着脸。
“回去给二太子报个信！”声音随着马蹄声越传越远。
待得再也看不见人，听不到声音，阿兴才站起身，擦了擦脸上被达纪打出血来的鼻子，冷冷笑了几声。
大青山深处，黑影幢幢，夜将这一切变得更加令人心惧。
“就是那里！”耶律燕指着树林中闪着微微火光的地方。
一间随意用树枝搭起来的简易木棚，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着。
“长生！！！”达纪冲了进去，只见林长生脸色苍白，躺在土炕上一动不动。
达纪心里稍安，她没事！她还活着！达纪抱起身体冰凉的林长生，将她搂在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与这女孩子虽相识日短，但却极为牵挂！
“你没事，太好了！”达纪呓语道：“我担心极了！”
“人你看到了，现在，可以拿你的命给我了！”耶律燕抱着手，冷冷道。
达纪轻轻抚了抚林长生的脸，转过头来看着耶律燕道：“我说过，我的命，你得亲自来取！”
“你想反悔？！”
“匕首予你，我不还手，一切得看你的本事！”达纪冷冷地，将匕首扔给了耶律燕。
耶律燕接起匕首，便狠命地朝达纪刺去，达纪往左一闪，避开了。
耶律燕咬紧牙，再扑了上去，达纪往后一退，也避开了。
耶律燕摔倒在地，她的眼睛因为焦急而发红，发疯般地爬起身，举起匕首便向土炕上的林长生刺去。
“你！！！”达纪迅疾地拦在了土炕前。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样才会伤到你！”耶律燕笑得正得意，却不料手腕已被达纪捉住，她慌张无比，不甘心地尖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我，对你已经有了提防之心了！”达纪将她手中匕首扔到木棚外，又道：“我不会在你这里，出两次差错！”
“啊！！！”耶律燕大声哭了起来“我拼了命地逃出来，差点死掉，还是报不了哥哥的仇！！！我报不了！我该怎么办？！！”
“你以后还有机会的！”达纪抱起林长生走出木棚，上了马，他看着棚内发疯痛哭的耶律燕又道：“山中凶险，你若还要报仇，就该早早离开这里。”
说罢，他抱紧林长生，将马缰一甩，踏风便迫不及待地往林外奔去。
这一路上，并未见到一头狼，他心下虽觉奇怪，但也未去多想，怀里的林长生是他此刻最为重要的人。
风雪更大了！马蹄溅起的飞雪飞起又无声地落在雪地上，天空大如席的风雪疯了似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愈发抱紧了怀里的人。
他只想，带她回家！
火塘里的火焰燃得熊熊，有种想要把整间土屋烤焦的感觉，坐在炕边抱着林长生的达纪似乎全无知觉，他用厚厚的棉被裹住她，抱她在怀里，自己也脱下皮袍，只穿了中衣，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给她传递温暖。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发，他喃喃地自语：“对不起！你要快快醒来！”
天边的微光渐亮，飞雪在天光来临前渐渐停歇，林长生也在温暖里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对不起！”
林长生揉揉眼睛，眼前的这个人面目逐渐清晰，“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这是我的家啊！”达纪盯着林长生，柔声道。
林长生被他这样盯着看，很不好意思，她低眉轻声道：“是啊，这是你的家，你怎么不能在这里呢！”
“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达纪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她散乱的长发。
“真的吗？！”林长生抬起头，满是期待又怕自己是听错了的神情。
“真的！”达纪微微一笑，将被子拉到林长生的下巴处。
林长生的心里，像是播下了一粒种子，阳光照着，微风吹着，细雨润着，那种子一点点从土里冒了头出来，嫩嫩绿绿的，温柔可爱极了！
“谢谢你！”她看着他说。
他看着她微微泛起的红晕，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停在了半空，他有些尴尬地道：“你睡着，我出去一下。”
“别出去！我害怕！”一只手拉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又笑道：“屋里火太大了吧？你的手心出汗了！”
“我。。。。。。”达纪的心狂跳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我醒来，你不见了！我去找你，公主府我是翻墙进去的，见不到你，我好焦急！”林长生紧紧握住达纪的手，像是怕一放开，眼前的人就不见了一般。
“还好！”林长生抬眼看着达纪，笑得像是失而复得般，“还好，我这回醒过来，你在！”
达纪转过身去不看她，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那些他不在时，她所经历的难，经历的伤，经历的险，她只字不提，她只说他在就好！
“怎么了？”林长生不解地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闯什么大祸了？！”
“没有！”达纪转过身来，看着她柔声道：“我是高兴！我许久，都没这么高兴了！”
“因为——我？”她试探地像是顽笑般地问。
“是，因为你！”达纪深深呼出一口气，笑着道。
林长生笑了，她的笑颜是瞬间就展开的，像漫天的星光那么灿烂，像夏日的暖阳那么耀眼，还像，长白山四月盛开的五彩杜鹃那么绚烂。
达纪至此知道了一件事，他，真的心动了！
他站起身说：“我去看看羊肉汤熬好没有！”
“正好，我是真饿了！”林长生的肚子里很应景地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她拍了拍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
看着达纪在火塘边忙来忙去的样子，林长生道：“你的伤，好些没？”
“好了。”达纪正用一根木勺搅了搅汤锅。
“难道我已经躺了一月有余？”林长生扬眉问。
“不过一晚。”
“不过一晚，你就好了？我可不信！”林长生噘嘴道。
达纪将勺子放下，站起身来问道：“要不然，我脱了衣服给你看看？”
“好啊！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林长生满是期待的。
“你身体恢复了吗？”
林长生没料到达纪会跟她说这句话，她瞪大眼睛奇怪地问道：“我的身体恢复不恢复，与你给我看伤口有什么关系？”
达纪走到她的身边，做出欲要解开衣襟的动作，看着她道：“你真的要我脱？”
他的眼神热辣辣的，看得林长生耳红心跳，她忙低下头，干笑着道：“还是，还是以后再看吧！”
“哈哈！”达纪朗声笑了。
“你，你笑什么？”林长生心里有些气，她这个人，最“厌恶”别人看出她的心虚软弱了，尤其是达纪，尤其是此刻！
“我笑有的人事到临头了，胆小突然变小了！”达纪坐回了火塘边，笑着说。
林长生坐起身来，气道：“你脱！”
达纪双眉一挑，笑得意味深长，他摇摇头道：“还是以后再看吧。”
“你！”林长生掀开棉被，想要下得炕来，哪知腿软无力，一下子便摔了下来。
“生气了？”达纪抱着落在怀里的脸红得像是喝了两斤好酒的林长生，憋着笑问道。
他的气息就在耳边脸庞，拂挠得林长生心里痒痒的。
她自认为在辽国一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早已修成铜墙铁壁的心，怎么一见到他，便那么软软地崩塌了呢？
“你。。。。。。”林长生头偏了偏，干笑道：“我脚软。”
“我知道！”达纪盯着她道。
“你，放我下来！”她想坦坦荡荡地“命令”他，却发现说出来的话是让自己惊讶万分的娇娇弱弱。
“现在不行。”达纪回应得很是干脆。
他抱起她，走到火边坐下，道：“你刚醒来，体力不支，不宜自行走动！”
“我。。。。。”
“别动！”达纪抱紧她，身子向前倾，闻了闻汤锅里的味道，又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尝了尝。
他的喉结在她的鼻尖前滚动着，她的鼻息一呼一吸落在那里。
她心跳得很快，快要晕过去的那种窒息感，她晕头晕脑地偏过头去，而达纪正好也偏过头来。
他与她的鼻尖相碰，达纪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的额头轻抵她的额头，他的呼吸就在她的鼻翼，撩拨得她心慌心跳不知如何是好！
“林长生，”达纪的声音小像是从天的那边传来：“你喜欢我吗？”
林长生早已心猿意马，晕头晕脑，她像是被他下了迷药一般，“你说，什么？”
达纪捧起她的脸，认真地问：“我问，你喜欢我吗？”
“我。。。。。。我。。。。。。”林长生的嘴唇都要被自己咬出血来了，她抬起头来，看着达纪。
认真地看着他，只见他眼神皎皎如若中秋之月，又因为期盼而愈发熠熠生辉，真诚而又温柔！
她的心顿时安然欢乐，她说：“从你救我那刻起，我便是喜欢你了！”
说罢，她圈住他的脖颈，忍不住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羞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说：“那么，你呢？”
达纪没料到林长生会这么主动，他愣了一会，才低下头靠近她，笑道：“方才。”
这句“方才”换来了林长生的极度不满，她噘嘴道：“好——吧！女真第一美男子！”
“哈哈哈！”达纪仰身笑道。
“你笑什么？！”林长生有些气。
“没笑什么！对了，你离我这么近，刚好可以看看我胸口的伤好了没！”达纪不由分说便开始解他的上衣。
“别！我不用！”林长生忙闭上眼阻拦道。
“喜欢我的人，不是应该关心我的伤口吗？”达纪那眼神，让林长生又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叹口气道：“我是不是，让你害怕了？”
林长生使劲摇摇头，又使劲点点头！
达纪直起身，倒了一碗羊肉汤，尝了尝味道，才递到她的嘴边，看着她道：“可以喝了。”
“哟！达纪！你也喂我喝喝！”厚厚的风帘子被掀开了，斡里不走了进来。
林长生忙想要挣脱达纪的怀抱，达纪将她又抱住轻声道：“无妨！”
一边笑着看向斡里不道：“北风不吹，你反而来了！什么事呢？”
“你这话说得，”斡里不坏笑道：“其实我就是关心你，你伤口未愈，不能做那些男女欢爱之事的，达纪！这是哥哥的关心！”
林长生愈发害羞，她挣扎着道：“我自己坐着喝吧！”
“可以吗？”达纪问。
“没事！”趁他松开手，林长生忙从他怀里起身，坐到了达纪对面的小木墩上。
捧着汤碗喝得“津津有味”，其实那汤是啥味她都感受不出来！
达纪看着她笑笑，没有说什么，只转过身去将斡里不一把拉了坐下，笑道：“什么事，说吧！”
“昨夜去大青山寻你无获，倒是抓了个辽国女子！”斡里不没有半点客气，自己解下腰间匕首，伸手便从锅里割了一大块羊肉，边吃边道。
“什么辽国女子？”
“你们抓了她？”
林长生和达纪同时问道。
斡里不看着他俩不解地问道：“你知道那个辽国女人？！”
“她是”达纪咳了几声才道：“是一个旧人。”
“达纪？！你小子！我看不出来啊！”斡里不不可思议地点头笑道：“从前你都不正眼看那些女人的，如今你开窍了啊！”
达纪看了看林长生，林长生也正看着他，两个人俱是脸一红，忙各自看向别处。
“不是你想的那样！”达纪红着脸否认。
“你这个解释，应该不是说给我听的吧？”斡里不笑得不怀好意。
“你来看我，不仅是因为要来看我吧？”达纪看着斡里不道。
“不然呢？”斡里不叹口气道：“谁知道，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看也看了，我们都没事，你可以心安了？”达纪抢过斡里不手中刚割下的第二块肉，递给了林长生。
“重色轻兄！达纪！”斡里不指着达纪有些无奈地。
达纪笑着拍了拍斡里不的肩膀，道：“要喝点酒暖暖身子吗？”
“你这身子，还想陪我喝酒？”斡里不用手按了按达纪的胸口，惹得达纪倒抽一口冷气，而林长生则急得站起身道：“他的伤口还没好呢，二太子！”
“长生姑娘，你看过他的伤口了吗？！”斡里不笑得一脸淫邪。
“我。。。。。。”林长生突然觉得自己很那个什么！
“你又何必逗她！”达纪用手肘推了推斡里不：“快说正事！”
斡里不收敛方才的神情，看着达纪道：“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只是”他顿了顿，看了看林长生才说：“父王回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战况如何？又抓了多少俘虏？”达纪兴奋地问。
“可是达纪！”斡里不叹口气道：“兀鲁当着父王的面，闹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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