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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3日·野兽

    徐乐田:

    日记戛然而止,我合上它后,单手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痛。

    韩静淑日记里所记录的饲鼠肉山还在,我走到窗旁顺着日记里记录的方位眺望,就能看到那个突兀的、巨大的黑色半球形建筑。而且按日记里的说法,饲鼠肉山原本是粉红肉色的血肉,有黑色是因为上面盖了一层老鼠。

    看着那漆黑如墨,就连我也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日记最后的文字,韩静淑说她要带人去破坏饲鼠肉山,这个行动无疑是失败了。当时的那三十多人是否惨遭团灭不能确定,但反正韩静淑没能回来继续留下日记,看来是凶多吉少。

    我们来之前原本还以为这里会有很多的人类,会很安全,可是从日记的记录上来看,这里居然是比市医院还要危险。前两天在从超市来到这里的路上,我们遭到了六触蜻蜓的追击,可蹊跷的是它们半路追到一半就停下不追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六触蜻蜓们应该是知道这一带有饲鼠肉山的存在,所以就选择放过我们,远离这片区域。

    这份日记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十分重要的情报,日记上只有有一处记录了时间,是韩静淑记录为父亲举行葬礼时顺手写的,当时的时间是“2015年9月16日”。我们不知道现在是哪年,是什么时间,但饲鼠肉山发育成长了可绝对不止一两个年头。漆黑覆盖着饲鼠肉山的表面,我不知道现在的老鼠数量有多少,但肯定得用“千”或者“万”来做单位。

    我的脑子像针扎一样,怪不得这一带什么生物都没见到,这里是饲鼠肉山的地盘!而我们现在,就像是蚁窝附近的白白胖胖的大虫一样!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来蒲公英高中根本就是个错误!

    可是我们现在根本就走不掉!他们三个昨天中了白色仙人掌的招后,严重缺血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他们现在都需要休息和静养,走路都在晃。真他妈无语!我们这是把自己送狼窝里然后把自己给弄熟了!

    李国峰跟我说只要大家再恢复恢复,至少再休息一天,只要有一点儿力气了马上就走。

    休息?我可觉得这里真不是个什么休息的好地方。我看向窗外,老鼠们正在四处巡逻,三三两两一组,往外一瞅,有好多黑点在动!哪里都是!眼睛都看不过来!

    李国峰:

    我们头晕眼花,像是老了五十岁一样,我知道打官司的所言不假,我也明白他有多着急,很明白,但我们现在真的没法儿离开这个学校。就我现在这狗样儿,要是非得让我开车那肯定得创喽。

    耗子们在巡逻,我们所有人在这个终极一班的教室里待着一动不动,跟四具尸体一样。我们四个现在都一丁点儿作战能力都没有,要是真摊上了,那可就只能盼着如来佛祖和观音菩萨保了。

    我们现在的心态咋说呢?耗子们不巡逻,我们就这么瘫着;耗子们巡逻,我们也瘫着,这个身体状态顶多也就是给门和窗帘关一下。

    如果待会儿巡逻的耗子们要是发现我们了,就拼一把。可是在被发现之前,我们就是瘫着默默求神,一点儿都没法动,缺血真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有点纳闷,怎么前两天不见耗子,今儿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请教女大夫,她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是我们昨天流的血给吸引过来的。

    这话说的在理,我们昨天被那死人白的仙人掌扎了以后可是流了一路的血,准是让哪个耗子瞅见,回去报信儿去了。

    ……

    我们躲在关好门窗的教室里像死人一样安静,幸运的没被耗子们发现,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一个大老爷们居然靠装死躲耗子,怂的像个穿开裆裤的小子一样,真是丢人的要死。

    熬过耗子们的搜查,我本来寻思接下来就继续好好歇着,等体力恢复了大家伙儿就赶紧开车走人。但是吧,我越歇越觉着我的身体哪儿不对头,这个感觉……很熟悉,呲,我好像又犯之前翻过一次的那个怪病了。觉得头晕恶心,再加上失血的虚弱,黄脸婆生孩子的时候儿都没这么虚。

    我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拖后腿了,但还是把这事儿说了,打官司的一听,表情顿时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打官司的手里有本日记,他说是这里的两任蒲公英高中的幸存者领袖留下的,昨天他就是从上面看到白色仙人掌的情报,就想来赶紧告诉我们。可惜晚了些,但也不算太晚,忍着胳膊上的骨折愣是把我们仨都给救出来。平时嘴挺臭,但到了事儿上可真是个爷们儿。

    我又纳闷他昨天怎么没受幻觉影响,就又请教女大夫,她说徐乐田那个胳膊上的剧痛,能让他不受催眠致幻的影响。我砸咂嘴,只觉得挺神奇。

    言归正传,那日记上说了,这世上之所以变成这副鬼样子,是因为有一颗陨石掉下来,然后是这颗陨石带来了外星的各种妖魔鬼怪,反正是不咋符合咱们地球人的审美;这陨石啊,它有辐射,我们一直所说的怪病就是这个辐射引起的。

    我们不知道陨石影响了多大的区域,是只有这座城?这个省?还是整个国家?整个世界?我们不知道,我们决定离开这个学校后,先离那个什么饲鼠肉山远点儿,然后朝城外开,离开这个城市,活路应该会大一些。

    虽然日记上说公路堵了,但也只是写日记的那个人道听途说来的。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我们得亲眼看看再说,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女娃子年轻,身体恢复的快,她已经可以摇摇晃晃的四处走动了,一直是她在照顾我们。她一听我又犯辐射病,拿了一根绳锯,出门要去给我找白瞳果树树芯。劝也劝不住,拦也没法拦,打官司的一咬牙,托着自己的胳膊跟上去陪护她了。我和女大夫面面相觑,然后我一阵哭笑不得。

    我只当是有徐乐田那么个大男人陪着应该不会有事,也就再多没操心。

    邓雨洁:

    “你回去休息吧,我找个小树弄点树芯马上就回去,没事的。”

    “跟我回去,别逞强,外面不安全,冒风险出来一趟专门为了给李国峰治辐射病不值当。李国峰症状还轻,生一天辐射病没事儿,让你左丘姐开车就行了。等安全了咱们再找找白瞳果树树芯给他治来得及,你跟我回去,咱们现在不应该出来,你知道你现在走路都在飘吗?”

    什么叫不值当,和生两天辐射病没事啊?他这话说的我就很不开心,把人当畜牲了?我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找白瞳果树,反正他也拦不住我。

    我在校园里走了没一会儿,就看上了一棵只比手腕粗一点的白瞳果树,过去用绳锯锯它。

    这绳锯是在某间教室的一个桌兜里摸出来的,蒲公英高中的人给我们留下不少有用的小玩意儿。这个绳锯是用两条铁丝和两个钥匙环做的,先把两条铁丝像拧麻绳一样拧成一条,然后把这条拧起来的铁丝两端分别缠上一个钥匙环。这样就成了一个极为简陋的绳锯,粗糙的螺纹锯齿可以勉强锯一些木头。

    双手各用手指勾住钥匙环,开始左右一下一下的锯树。随着木屑的出现,白瞳果树的树干上,出现了一条半包围住树干的锯痕。

    “白色仙人掌是用花粉致幻,造成幻境,然后就能让你们朝仙人掌过去是吗?”徐乐田对这件事有些好奇“白色仙人掌的致幻是什么样子?和辐射病的致幻一样吗?”

    我还在对他刚刚说的话有些生气,不想理他,但还是害怕尴尬,搭了话茬:

    “这两个完全不一样,白色仙人掌的幻境很真实,而辐射病只是一些幻视幻听,再加上头痛恶心引起的理智混乱,丧失分辨力。和白色仙人掌幻境的真实感不一样,辐射病的幻视幻听,是一种‘虚假的真实感’,其实你知道那可能是假的,但你就是分不清。

    白色仙人掌的幻境倒是很美好,但美好也只是为了吸引你过去,比如我就是看见我写小说出名了,上台领奖,台上有一块电子屏,各种头衔夸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把你拽出来的时候,幻境是什么样子?”

    “我身后的大屏幕爆炸,然后在爆炸的震撼里过了一会儿,我就清醒过来了,然后觉得浑身都疼。”

    我看了一眼乐田哥的胳膊,说真的,不论看几次,我都觉得替他疼。昨天他强行救出我们三人,好不容易长了一点点可以勉强隔绝外部细菌的肉膜,如今却破掉了,之前左丘姐姐的治疗可以说是功亏一篑。

    而现在乐田哥他因为陪我出来,那血肉上又沾染了一点风沙,这会增加他感染的风险的。

    我想劝他回去,可我知道他劝不动我回去,我肯定也劝不动他。我当然也知道外面不安全,要是想快点回去,那就赶紧锯树,快点把树芯取出来快点走,速战速决。

    一想到这里,我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快了许多。饿细的小臂上,久违的因充血而出现了膨胀的青筋。两侧的双臂在不断摆动,上身在进行这样的活动时,那站定的双腿也必须绷紧才能站稳保持平衡。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几乎整个身体的肌肉都在绷紧发力。

    眼看就要锯下来了,可是我却突然身子一软,像没骨头了一样,抱着树往下滑。我的眼前全是黑星在无规则的乱飞,头好晕,身体没有力气。这不仅是熟悉的低血糖的感觉,还有失血的虚弱。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我是用力过猛了,身体这么虚弱,早上还没好好吃饭,是很容易晕过去的。但是后悔已经晚了,乐田哥在跟我说话吗?阵阵耳鸣我听不清楚,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已经失去控制。等自己的后脑勺一着地,我就再也没知觉了。

    左丘雅涵:

    晴朗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照进来,照在沙发上,躺着真的很舒服。李师傅把沙发让给我后就睡在课桌上,一样享受着难得的日光觉。

    但是这份美好突然被野兽的吼叫声打破,我赫然惊醒,那野兽的嘶吼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但是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这嘶吼声是从这栋教学楼里响起的!就在楼梯那边传来,那怪物在上楼!

    我把李师傅给摇醒,两人一起拿着长矛戒备。

    然而我们两个站都站不稳,长矛都是戳在地上,支持着身体,简直风一吹就倒。那未知的生物似乎每走一步就痛苦的嘶吼一声,让人心跳加速。

    它就是在上楼梯!我听的真真切切,它来到我们这一层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上次应对血腐骷髅猪狮的计策,但是现在想要故技重施,拆教室里的窗帘从窗户逃走根本来不及。我们现在虚弱的很,别说顺着窗帘做成的绳子往下爬了,就仅仅是登高拆窗帘这一项,我们两个都得忙上十几分钟。

    “老子出去跟它拼了,你出门就往楼道另一边跑!听明白没有?三、二、一!他妈的走!”

    李师傅拿着长矛推门而出,一副准备拼命的样子,可是我们两个出门后却傻了眼。哪有什么怪物?是浑身是血的徐乐田,在用完好的那条右臂,一步一步,死命的拖着瘫软在地的邓雨洁!

    而徐乐田骨折的那左胳膊,小臂骨已经完全从肘关节脱离,整条小臂,只有那么一条血肉牵连着。那条小臂就像是被一小股血肉绳子吊在徐乐田的身上,在半空中随着身体的动作晃荡、打旋儿……

    徐乐田整张脸都被暗沉腥臭的血给蒙住,一张开嘴,里面的牙上也都是血。简直像是红脸的狰狞恶鬼,发出地狱般痛苦与崩溃的嘶吼:

    “啊啊啊!快过……来……帮……帮忙!”

    ……

    在知道邓雨洁昏迷的诱因后,我把邓雨洁摆成复苏体位侧躺,然后让李师傅给她按摩几个穴位。邓雨洁只是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逞强,低血糖和缺血给自己弄晕了,等苏醒后喂些水和糖就行。徐乐田把她给一路拖上了,这个过程中可能会造成二次损失,但是我简单检查了一下,只是些青紫瘀肿,问题不大。

    但是徐乐田这胳膊可就问题大了去了,告诉我邓雨洁昏迷的诱因后直接就昏过去了。我在想要不干脆就一刀把这条连着的血肉割了吧,看着怪邪乎的,正好他现在疼晕了,省了麻醉。可我还又怕止不住血,他要是再大出血的话,那这条命可就真保不住了。

    那只左手早就已经青紫色了,一摸,冰凉。已经彻底坏死了,甚至还有一点尸僵,和一抹若有若无的尸臭。

    再看他的身上,衣服和脸弄的全是血。这血不像是人的,徐乐田身上除了胳膊以外也并没有其他的明显伤处,他们两个这次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