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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守

    此刻擂台之上,方超周围三丈之地,台面上都已结起了薄薄的冰,但是陆雪琪却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看着方超。

    忽地,她心有所感,转头向台下的一个角落看去,映入眼眸的是林惊羽的脸。

    一眼万年!

    方超在众目睽睽之下唱着独角戏,心中微微有些急躁,当下右手剑诀一指,银白仙剑从下往上向陆雪琪射去,口中喊道:“陆师妹,小心了!”

    陆雪琪反手一翻,身后那柄宝剑被她拿到手上,只见她玉脸如霜,竟也不拔剑出鞘,只用着这天蓝宝剑在身前一挡。“铮!”清脆的回音在这广场之上远远地回荡开去,十分悦耳。

    她右手一抛,竟是把这柄天蓝色宝剑连着鞘都抛了出去。

    方超不敢怠慢,催动仙剑,转眼间在身前凝成了三道冰墙,散发出丝丝寒气。

    半空之中,陆雪琪一双明眸亮若星辰,黑发衣襟在大风之中飞舞飘荡,风姿绝世,动人心魄。

    她口中低低念诵咒文,仙剑如破天而出,疾射而至,冲向方超,声势之猛,一时无两。

    方超面色凝重,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显然是震惊于陆雪琪这柄蓝色仙剑的莫大威势。

    只见在一个瞬间,那仙剑已冲到面前。

    三声脆响!在几百位青云弟子目瞪口呆之中,方超凝成的三道冰墙竟如豆腐一般,被那柄蓝色仙剑视若无物地冲了进来,撞得粉碎。

    在这生死之际,方超勉强稳住心神,银白仙剑泛起光芒,守住身前,祭起白色光盾。

    片刻之后,陆雪琪的蓝色仙剑已然与这白色光盾硬生生撞在一起。

    陆雪琪落到了台上,那柄仙剑连着鞘已飞回到她的手里。

    方超的脸色如死灰一般,他缓缓抬起头来,指着陆雪琪,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嘶哑,嘶声道:“你……”

    台下众人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间异变发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停在方超身前的那柄银白仙剑忽然在剑身上发出了几声闷响。之后,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剑身上突然起了一道裂缝,然后迅速扩大,片刻之后,这柄仙剑发出了痛苦的一声,“咚”地一下断为两截,掉到了台上。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哇——”台上,方超喷出了一口鲜血,手抚胸口,脸露痛苦之色,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龙首峰一脉立刻有数人冲上擂台,扶起方超,眼看着在地上断成两截的仙剑,个个是满面怒容,瞪着陆雪琪,恨不得要把这美丽女子给吃了一般。

    苍松和水月斗了几句不敌,拂袖而去,水月也带着从台上下来的陆雪琪扬长而去。

    这时张小凡身旁曾书书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天琊这等神物也出世了!”

    张小凡莫名其妙,道:“天琊是什么东西?”

    这时围观的青云弟子都渐渐散开,林惊羽看到曾书书正在和小凡说起天琊之事也没有上前打扰。他走向另一座擂台,看着另一场比试。

    深夜,林惊羽又来到了昨日的潭水边,陆雪琪已经在了。

    “陆师姐,恭喜你!”林惊羽笑道。

    陆雪琪看了他一眼道:“听说白日你只用了一招,连法宝都没召出来就击败了对手。”

    “陆师姐不也是连剑都没拔出来吗?”林惊羽反问道。

    “你心知肚明,天琊这等神物,出不出鞘威力都不会减少太多。”陆雪琪顿了一下,道:“这次七脉会武,没人能打过你吧。”

    林惊羽摇头道:“本门弟子藏龙卧虎,我可没把握争得第一。”话虽如此,但是他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修为,只比已经进了太清境的道玄真人低一筹,七脉会武这些年轻同门确实没有能胜过他的。

    想到这,他忽然灵光一闪,唤了一声:“陆师姐。”

    陆雪琪微微歪首,听他接下来的话。

    林惊羽召唤出断剑,微弱的紫光悬浮在他身前,他伸手握住断剑,天书、大梵波若和太极玄清道三种功法一齐输入。

    片刻之后,断剑慢慢缩小到吊坠大小,紫光闪了几下,恢复平静。

    陆雪琪不解其意,道:“怎么?”

    林惊羽突然脸红了,他咬牙摸到脖颈间的红绳,单手解了下来。

    草庙村习俗,有着给自家孩子系红绳保平安之意,几乎适龄的孩童都有此物。

    张小凡的那个被他用来穿嗜血珠了,林惊羽的却还一直戴在身上。

    林惊羽将缩小的断剑吊坠系在红绳上,然后缓慢而坚定地递给身侧的女子。

    “保……平安的。”林惊羽似乎又变成了笨拙的小男孩,如今的举动和他现在的阅历一点也不符合。

    陆雪琪微凉的手覆盖在林惊羽的掌心拿走吊坠,林惊羽手心一抖,险些直接握上去!

    好在他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刚要说什么,却看见女子接下来的动作,下一秒,他脑中轰然,浑身如火烧!

    原来陆雪琪拿走吊坠之后便毫不避讳的系在了自己的胸前!

    陆雪琪将断剑吊坠掖入内衬,肌肤相贴,她笑着问了一句:“好看吗?”

    那笑容如冰雪融化,夜昙盛开。林惊羽自认识她就没见她这样笑过!他呆立当场,喉中干渴,几不能言。

    陆雪琪转身便走,夜风中送来她低低的呢喃:“傻瓜。”

    不一会,身后传来林惊羽兴奋的笑声。

    林惊羽喜不自胜,原来心意相通是这样的!

    那柄断剑经过林惊羽反复试验,发现此剑材质奇特,可以储存修为。

    他以佛、道、魔三种功法注入其中,加重防御,可保护佩戴之人。

    这一次,她不会因为勉力使用神剑御雷真诀顾不上自身防御而被张小凡故意收手认输就记住他了吧。

    今夜该有好梦,林惊羽默默想着。

    第二日,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云海之上,青云门弟子如前一日一样来到广场上,继续观看着这一甲子一次的青云门七脉会武大试。

    大竹峰众人站在昨日那张红榜之下,只见那红榜上有一半人的名字被除了去,而在张小凡的名字旁边,也写上他今日的对手——楚誉宏。

    林惊羽的对手,他随意看了一眼,只关注到自己在哪个擂台,对手是谁他不在意。

    这时田不易与苏茹走了过来,大竹峰众弟子都迎了上去,田不易看了看众人,道:“昨日你们的表现不错,但今日进入第二轮,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各脉的精英弟子,你们切要小心。”

    众人齐声道:“是。”随后各自散去比试。

    张小凡独自走到自己比试的擂台,他想到林惊羽的一招制敌,想到不出鞘的天琊,和这些资质高绝的人相比,他就是来见识见识的,没有人相信他会赢。

    他在自己心里这般自嘲着,慢慢走到了“震”位台边,这里是云海广场的最东边,一眼看去,居然只有十几个青云弟子,多半也是朝阳峰门下弟子,与中央处陆雪琪的乾台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张小凡走到台上,对面的师兄祭出仙剑,报完名字。当他拿出烧火棍的时候,嘲笑和讥讽扑面而来!

    “我早就说过,大竹峰的人个个古怪,你别说,昨天那个瘦子用骰子法宝就成了笑柄,没想到今天,今天居然还有用烧火棍的人,真、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周围的人大声笑着,张小凡低下了头,目光所及,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手中那根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

    他低下了头,合上了眼。

    一个人,感觉最孤独的时候是什么?

    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冷漠,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所有的耻笑?一个人的血,是冰冷还是沸腾?

    他霍然抬头,看着前方。

    “小凡!相信自己!”台下突然有人大喊!

    张小凡转头望去,是林惊羽!

    他似是跑着过来的,看见张小凡的目光还抬手打了个招呼,林惊羽又重复道:“打败对手!!!”

    “当!”清脆的钟鼎声响了起来,比试开始!

    张小凡仿佛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不孤独!他不是一个人,这世上还有人不会嘲笑他!

    楚誉宏手中的少阳仙剑迸发出灿烂的光辉,正气凛然。

    张小凡目光坚定,咬破了嘴唇,殷红的鲜血,轻轻滴落。落在那黑色的,玄青中带着红丝如血的烧火棍上。

    一股无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扩展开来,楚誉宏眼看着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一般,黑气腾腾,棒顶端那颗圆珠更是青光大作,映在张小凡的身上,仿佛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下一刻,那烧火棍冰凉气息就已藏在少阳仙剑光芒下缠上了他,他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上下恶心欲吐。

    楚誉宏一声大吼,连连后退,片刻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他面上七窍竟同时都涌出血来,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着张小凡,好像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只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林惊羽迎到台上:“小凡,好样的!”

    张小凡身子一震,目光登时柔和了下来,带了些困惑,道:“我……我胜了吗?我居然胜了?”

    赶来观战的曾书书瞪眼道:“你该不会是刚才被那团火光给烧糊涂了吧?”

    张小凡抓了抓头,随即看到远处台上几个朝阳峰弟子抬着昏迷不醒的楚誉宏走了下去,其中几个还恨恨地看着自己。

    望着那些人越走越远,张小凡看着林惊羽道:“你……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又是一招……”

    林惊羽随口啊了一声,道:“我比完就往这边来,一路上人太多,我又不能御剑,只能跑过来了。”

    怪不得惊羽一副气息不稳的样子,张小凡心生感动。

    曾书书在一旁道:“小灰呢,今天怎么没看见小灰啊?”

    张小凡摇头道:“一大早就没看见它影子,大概是和大黄又溜到哪去玩了。”

    曾书书“哎呀”叫了一声,满脸遗憾的样子,张小凡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猜想这家伙说是过来看自己比试,其实该不会只是想来看看小灰的吧?

    “哗!”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大大的喧哗,三人离了老远也听得真真切切,抬眼看去,只见在远处中央,青云门弟子团团围在“乾”台下边,惊叹声此起彼伏。

    曾书书跌脚叫道:“糟了糟了,只顾着看你,却忘了最重要的事了。那里是陆雪琪在比试啊!”说着拉着张小凡撒腿就跑。

    林惊羽轻笑,现在过去应该已经散了吧,他便没跟着二人一起跑。

    他找到大竹峰众人,远远的便望见田不易脸有怒色,面色铁青,走过去道:“师父、师娘。”

    田不易看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了许多:“胜了?”

    “嗯,这是怎么了?”林惊羽明知故问道。

    田不易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杜必书悄声道:“刚才除了大师兄外,我们都有比试,结果只有小师妹一人胜了,师父正生气呢!”

    苏茹站在一旁,看到张小凡也回来了,便温声对刚回来的张小凡道:“小凡,你回来了,结果怎样?”

    张小凡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师娘,我,我侥幸胜了。”

    苏茹:“哦,没关系,输了就输了,就当见识一……”她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看着张小凡,讶道:“你刚才说什么?”

    林惊羽急不可耐大声宣布道:“小凡胜了!我亲眼看见的!”

    张小凡脸色一红,但生平第一次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特别是在苏茹身边的田灵儿惊讶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虚荣的兴奋,稍稍抬高声音,他看向田不易,道:“是的,师父、师娘,我刚才,侥幸胜了。”

    众人哗然。

    今日最后一场比试是宋大仁,大竹峰众人一齐来看,张小凡被几人不可置信的鹦鹉学舌搞得烦不胜烦。

    等到宋大仁得胜下台得知此事,瞪大了眼睛:“……小师弟,你是说在刚才的比试中,本来你就要败了,不料对方那叫楚誉宏的家伙突然发了急病,流了满脸的血就昏了过去?”

    张小凡绝望地跌倒,林惊羽嘿嘿偷笑。

    这一日下来,青云门七脉会武仍然参加比试的只有十六人了,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的,是一向式微的大竹峰居然在其中占了四人,远远胜过了往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