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
空桑后山，半山腰。
四人围坐，中间架起了火堆，剥皮洗净的野兔正烤得滋滋冒油。
“你们有什么打算？”碧瑶突然开口问道。
林惊羽和陆雪琪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张小凡却兴致勃勃道:“自然是回青云啊。”
碧瑶欲言又止，若只有张小凡一人，她定然会劝说他加入圣教，可是旁边还有两人，她想了想，没有将话说出口。
张小凡恍然想起碧瑶的身份，犹豫道：“碧瑶小姐，如今我们万幸得保性命，从那山腹中逃了出来，也算是交了个朋友，不过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分别了吧。”
碧瑶眼风逐一从三人脸上略过，面无表情的陆雪琪，忐忑不安的张小凡，以及懒散无谓的林惊羽，轻声叹道:“道不同么……”
张小凡点头道：“是，我们是正道，你乃魔教，自小师长就教导我们正邪不两立。下次再见，只怕已是敌非友，还是早些分开为好。”
碧瑶冷笑道:“这么着急与我撇清关系，是怕你的心上人不满吗？”
张小凡涨红了脸，道:“什么、什么心上人，哪有心上人！”
碧瑶心中欢喜，声音低不可闻:“没有就好……”
林惊羽笑道:“碧瑶姑娘是想做我们小凡的心上人吗？”
旁边的陆雪琪不赞同的看他一眼，她是知道张小凡心系田灵儿的。
林惊羽立刻噤声。
碧瑶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看你们也算是人才，不如投奔我们圣教吧！我向父亲大人推荐你们，他老人家一向爱才，必然会肯重用。”她原本不想说招揽之话，却不知怎得，又说出了口。
张小凡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碧瑶小姐，你不要胡乱说话，我乃是正道中人，宁死不入魔道。”
就连陆雪琪也神色转冷，盯住了碧瑶。
碧瑶冷哼一声，又看向林惊羽，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没有像陆雪琪和张小凡那样坚定拒绝，而是笑道:“路走窄了哦，或许你可以劝你父亲，让整个鬼王宗弃暗投明，加入青云，当然啦，收不收你们，那还要看你们的诚意，以及掌门他老人家答不答应呢。”
碧瑶大怒而起，道:“你！”话已至此，她知道这三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入圣教的，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其实你们正道中人造的孽也不比我们这些魔道中人少吧！当年正魔大战，你们那些神仙祖师不一样是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胡说！”张小凡勃然大怒：“这些都是你们魔教所做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杀人盈野、生灵涂炭……”
两人又吵起来了，林惊羽莞尔一笑，陆雪琪若有所思。
“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林惊羽评价道。
陆雪琪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人，心乱如麻，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正魔对立，原来，正道也并非全部干净么？
再想想疑似灭惊羽满门的……她吐出一口气，神情怔忪。
待张小凡二人暂时止住了话头，林惊羽道:“好了，不要争论这些了，我们该走了。”他拉着陆雪琪的手，看向碧瑶，笑道:“碧瑶姑娘，保重。”
张小凡也认真一抱拳，道:“保重。”
陆雪琪对碧瑶点了点头，随后三人转身离去。
碧瑶眼看着他们走远，张小凡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忽然之间，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忽然发现，身后树林中原本清脆的鸟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去，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
然后，她看到一个黑影，从她身后缓缓移出，把她笼罩其中。
虽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么，好像天也似阴沉下来一般。
碧瑶霍然回头，怔怔地看着身后之人，半晌，忽然间悲声叫道：“爹！……”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那个阴影仿佛也怔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想到碧瑶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他欣见女儿得脱大难，那种喜悦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
林惊羽三人御剑出了空桑山地界，一路上人烟稀少，方向难辨。
直到走上了官道，道路宽敞，行人渐多，林惊羽打听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这日晌午时分，日正当中，十分炎热，三人赶了半天路，颇为饥渴，看见路边有个小小茶摊，便走了过去，买了碗茶水喝，顺便也坐着休息一下。
便在这时，听得大路一旁，传来个温和的声音：“老板，给我来上一碗茶。”
一个中年文士，细眉方脸，眉目看着儒雅，但双目炯炯，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着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张小凡不经意间，眼光看了过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陆雪琪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轻声对林惊羽道:“想喝酒。”
“等回师门，我把猴子老巢掀了。”林惊羽答道，他也看了一眼那文士，随后将注意力转回来，轻抚茶碗，不动声色。
鬼王会在这时出现，说明他已经和碧瑶见过面了，这是特意来堵小凡的。
文士接过茶水，随意坐下，便开始慢慢品茶。
周围原本还在谈笑的客人，现在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够了，或是喝完了茶，一个个结帐走了，老板过来收拾了碗，这棵大树之下，此时便只剩张小凡三人与那中年文士了。
忽然间张小凡听得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小兄弟。”
张小凡转过头去，只见那文士正对着他平和而笑，讶道：“这位先生，可是叫我吗？”
那文士含笑点头道：“正是。”说着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
张小凡跟着站起，待他走得近了，抱拳道：“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凡，道：“没有，只是旅途寂寞，又看着小兄弟顺眼，过来聊几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张小凡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先生请坐吧！”
那文士笑着点头，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林惊羽和陆雪琪，道：“你们三人是一起的？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张小凡见林、陆二人没有交谈的欲望，便只说了自己的姓名:“在下张小凡，那二位是我朋友，先生是？”
文士看着林惊羽，不知怎的心中提起危险的警觉，那少年的修为似乎不弱于他。
再看看面无表情背着仙剑的女子，那是……天琊！文士沉默了一下，也不再理会那二人，而是找张小凡说话:“我姓万，草字人往。”
“万人往！”张小凡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名字读起来普通，却让人有种金戈铁马的感觉。
万人往上下打量着张小凡，微笑道：“恕我多问一句，请问张小兄，你等可是修真之人吗？”
张小凡吃了一惊，他们四人下山之后，为求路上方便，便都换下了青云服饰，看去与普通人并无两样，也不知这中年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人微微一笑，往那北方一指，道：“请问张小兄，你们可是如今正道第一大派青云山门下吗？”
张小凡这一惊更甚，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这万人往，讶道：“请问万兄，你、你怎么知道的？”
连陆雪琪也看向文士，等他接下来的话。
万人往微笑道：“我是见张小兄你们神充气足，一路下来全无疲惫之色，胜过了许多壮年之人。方今世上，修道之风盛行，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入得名门，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小凡听得这“不可限量”四字，心头一动，和林惊羽对视一眼，摇头道：“先生过奖了，青云门中弟子藏龙卧虎，在下份属朽木一根，不成器的。”
“哈哈，小兄弟不必过谦。”万人往顿了一下，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小兄弟能成全。”
张小凡怔了一下，道：“万兄请说。”
万人往微笑道:“我对修行者向往已久，无奈资质有限，数年不得入门，是以对仙家法宝好奇不已，想借小兄弟法宝一观，圆我执念。”
说罢，他竟是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张小凡哑然，看着万人往行礼，更是慌了手脚，连忙扶住，心中着实为难，犹豫了片刻，看着林惊羽，不知该不该答应。
林惊羽放下茶碗，啪的一声，然后看看万人往，似笑非笑道:“阁下，资质有限？”鬼王说自己资质不好，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他没有拆穿，反而对张小凡道:“既然如此，小凡，你就给他看看吧。”
张小凡闻言，便将烧火棍递给了万人往，叹了口气，道：“不怕万兄笑话，在下的法宝怕是上不得台面，只怕非是阁下想象中的……”
万人往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竟也忘记刚才林惊羽那似乎看透他的目光，郑重接过烧火棍，渐渐的，他脸色沉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这根黑色难看的棒子。
张小凡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万人往看起来好生奇怪，忍不住问道：“万兄，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万人往如从梦中惊醒，迟疑了片刻，把这烧火棍还给了张小凡，道：“张小兄，在下因为仰慕仙道，所以在这方面书是读了一些，有一些话，还要请教张小兄。”
张小凡道：“请说吧！”
“这件法宝之中，可是含有阁下的精血？这棍，其实是两件事物合而为一的？”万人往缓缓开口道。
张小凡隐藏在内心里最深处之一的秘密，如今竟被这人说了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得脑袋中嗡地一声，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万人往看着张小凡惊愕表情，自是明白自己所料不错了，只见他仿佛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隐约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吧！这棒上的珠子，原是魔教的圣物。”
张小凡已经知道那是嗜血珠了，听到此话，沉默下来。
万人往又看看林惊羽二人，继续道:“这黑色短棒，本是天生大凶煞之物，名为‘摄魂’，却不是魔教之物，数千年来从未出世，只在古卷孤本上有些记载，张小兄福缘深厚，居然能得这两件世间至宝。”
“铛……”一声脆响，黑色的烧火棍从张小凡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张小凡手足皆软，只觉得胸闷无比，踉跄退了几步，死死盯着这些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烧火棍，竟是说不出话来。
万人往看着他惊骇神色，脸上却突然掠过一丝冷笑，道：“张小兄，你怎么了？”
张小凡用力甩头，几乎连说话都觉得痛苦万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是青云门下，怎么会用这等邪物？”
“小凡。”林惊羽走了过来，捡起烧火棍，递回张小凡手中，轻声道:“这不是邪物，这是你的法宝。”
“惊羽……”张小凡惶然急道:“可是……可是这个……”
林惊羽笑道:“你是想说，这棍上有万千生灵的性命吗？”
“啊……”张小凡支支吾吾，看他神情，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又如何呢？此棍既认你为主，而你没有拿它残害无辜，又何谈什么邪物？我还是认为法宝邪与不邪，不是看它本身，而是看使用它的人。”林惊羽道。
万人往赞道:“这位小兄弟，好气魄！不错，若只以杀人多寡而论，千年前正魔大战，贵派的诛仙剑杀戮了多少生灵，毁去了多少性命？若论方今天下，世间法宝，真正杀人最多，煞气最重的，只怕再无过于你们奉为神明一般的诛仙古剑了！”
张小凡脑袋中轰的一声大响，情不自禁握住烧火棍，熟悉的冰凉感觉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林惊羽看着万人往道:“阁下此言差矣，我不否认诛仙剑杀人最多，煞气最重，但是诛仙只杀该杀之人，比如魔教妖人，你说对不对啊？鬼、王、宗、主！”
四人围坐，中间架起了火堆，剥皮洗净的野兔正烤得滋滋冒油。
“你们有什么打算？”碧瑶突然开口问道。
林惊羽和陆雪琪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张小凡却兴致勃勃道:“自然是回青云啊。”
碧瑶欲言又止，若只有张小凡一人，她定然会劝说他加入圣教，可是旁边还有两人，她想了想，没有将话说出口。
张小凡恍然想起碧瑶的身份，犹豫道：“碧瑶小姐，如今我们万幸得保性命，从那山腹中逃了出来，也算是交了个朋友，不过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分别了吧。”
碧瑶眼风逐一从三人脸上略过，面无表情的陆雪琪，忐忑不安的张小凡，以及懒散无谓的林惊羽，轻声叹道:“道不同么……”
张小凡点头道：“是，我们是正道，你乃魔教，自小师长就教导我们正邪不两立。下次再见，只怕已是敌非友，还是早些分开为好。”
碧瑶冷笑道:“这么着急与我撇清关系，是怕你的心上人不满吗？”
张小凡涨红了脸，道:“什么、什么心上人，哪有心上人！”
碧瑶心中欢喜，声音低不可闻:“没有就好……”
林惊羽笑道:“碧瑶姑娘是想做我们小凡的心上人吗？”
旁边的陆雪琪不赞同的看他一眼，她是知道张小凡心系田灵儿的。
林惊羽立刻噤声。
碧瑶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看你们也算是人才，不如投奔我们圣教吧！我向父亲大人推荐你们，他老人家一向爱才，必然会肯重用。”她原本不想说招揽之话，却不知怎得，又说出了口。
张小凡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道：“碧瑶小姐，你不要胡乱说话，我乃是正道中人，宁死不入魔道。”
就连陆雪琪也神色转冷，盯住了碧瑶。
碧瑶冷哼一声，又看向林惊羽，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没有像陆雪琪和张小凡那样坚定拒绝，而是笑道:“路走窄了哦，或许你可以劝你父亲，让整个鬼王宗弃暗投明，加入青云，当然啦，收不收你们，那还要看你们的诚意，以及掌门他老人家答不答应呢。”
碧瑶大怒而起，道:“你！”话已至此，她知道这三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入圣教的，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其实你们正道中人造的孽也不比我们这些魔道中人少吧！当年正魔大战，你们那些神仙祖师不一样是见人就杀，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胡说！”张小凡勃然大怒：“这些都是你们魔教所做的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杀人盈野、生灵涂炭……”
两人又吵起来了，林惊羽莞尔一笑，陆雪琪若有所思。
“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林惊羽评价道。
陆雪琪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人，心乱如麻，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正魔对立，原来，正道也并非全部干净么？
再想想疑似灭惊羽满门的……她吐出一口气，神情怔忪。
待张小凡二人暂时止住了话头，林惊羽道:“好了，不要争论这些了，我们该走了。”他拉着陆雪琪的手，看向碧瑶，笑道:“碧瑶姑娘，保重。”
张小凡也认真一抱拳，道:“保重。”
陆雪琪对碧瑶点了点头，随后三人转身离去。
碧瑶眼看着他们走远，张小凡竟是没有回过一次头，忽然之间，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忽然发现，身后树林中原本清脆的鸟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去，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
然后，她看到一个黑影，从她身后缓缓移出，把她笼罩其中。
虽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么，好像天也似阴沉下来一般。
碧瑶霍然回头，怔怔地看着身后之人，半晌，忽然间悲声叫道：“爹！……”扑进了那人的怀里。
那个阴影仿佛也怔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想到碧瑶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他欣见女儿得脱大难，那种喜悦却是再也掩饰不住的。
林惊羽三人御剑出了空桑山地界，一路上人烟稀少，方向难辨。
直到走上了官道，道路宽敞，行人渐多，林惊羽打听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这日晌午时分，日正当中，十分炎热，三人赶了半天路，颇为饥渴，看见路边有个小小茶摊，便走了过去，买了碗茶水喝，顺便也坐着休息一下。
便在这时，听得大路一旁，传来个温和的声音：“老板，给我来上一碗茶。”
一个中年文士，细眉方脸，眉目看着儒雅，但双目炯炯，额角饱满，却在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间别着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张小凡不经意间，眼光看了过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陆雪琪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轻声对林惊羽道:“想喝酒。”
“等回师门，我把猴子老巢掀了。”林惊羽答道，他也看了一眼那文士，随后将注意力转回来，轻抚茶碗，不动声色。
鬼王会在这时出现，说明他已经和碧瑶见过面了，这是特意来堵小凡的。
文士接过茶水，随意坐下，便开始慢慢品茶。
周围原本还在谈笑的客人，现在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够了，或是喝完了茶，一个个结帐走了，老板过来收拾了碗，这棵大树之下，此时便只剩张小凡三人与那中年文士了。
忽然间张小凡听得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小兄弟。”
张小凡转过头去，只见那文士正对着他平和而笑，讶道：“这位先生，可是叫我吗？”
那文士含笑点头道：“正是。”说着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
张小凡跟着站起，待他走得近了，抱拳道：“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凡，道：“没有，只是旅途寂寞，又看着小兄弟顺眼，过来聊几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张小凡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先生请坐吧！”
那文士笑着点头，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林惊羽和陆雪琪，道：“你们三人是一起的？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张小凡见林、陆二人没有交谈的欲望，便只说了自己的姓名:“在下张小凡，那二位是我朋友，先生是？”
文士看着林惊羽，不知怎的心中提起危险的警觉，那少年的修为似乎不弱于他。
再看看面无表情背着仙剑的女子，那是……天琊！文士沉默了一下，也不再理会那二人，而是找张小凡说话:“我姓万，草字人往。”
“万人往！”张小凡在心中念了一遍，这名字读起来普通，却让人有种金戈铁马的感觉。
万人往上下打量着张小凡，微笑道：“恕我多问一句，请问张小兄，你等可是修真之人吗？”
张小凡吃了一惊，他们四人下山之后，为求路上方便，便都换下了青云服饰，看去与普通人并无两样，也不知这中年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人微微一笑，往那北方一指，道：“请问张小兄，你们可是如今正道第一大派青云山门下吗？”
张小凡这一惊更甚，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这万人往，讶道：“请问万兄，你、你怎么知道的？”
连陆雪琪也看向文士，等他接下来的话。
万人往微笑道：“我是见张小兄你们神充气足，一路下来全无疲惫之色，胜过了许多壮年之人。方今世上，修道之风盛行，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入得名门，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小凡听得这“不可限量”四字，心头一动，和林惊羽对视一眼，摇头道：“先生过奖了，青云门中弟子藏龙卧虎，在下份属朽木一根，不成器的。”
“哈哈，小兄弟不必过谦。”万人往顿了一下，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小兄弟能成全。”
张小凡怔了一下，道：“万兄请说。”
万人往微笑道:“我对修行者向往已久，无奈资质有限，数年不得入门，是以对仙家法宝好奇不已，想借小兄弟法宝一观，圆我执念。”
说罢，他竟是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张小凡哑然，看着万人往行礼，更是慌了手脚，连忙扶住，心中着实为难，犹豫了片刻，看着林惊羽，不知该不该答应。
林惊羽放下茶碗，啪的一声，然后看看万人往，似笑非笑道:“阁下，资质有限？”鬼王说自己资质不好，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他没有拆穿，反而对张小凡道:“既然如此，小凡，你就给他看看吧。”
张小凡闻言，便将烧火棍递给了万人往，叹了口气，道：“不怕万兄笑话，在下的法宝怕是上不得台面，只怕非是阁下想象中的……”
万人往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竟也忘记刚才林惊羽那似乎看透他的目光，郑重接过烧火棍，渐渐的，他脸色沉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这根黑色难看的棒子。
张小凡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万人往看起来好生奇怪，忍不住问道：“万兄，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万人往如从梦中惊醒，迟疑了片刻，把这烧火棍还给了张小凡，道：“张小兄，在下因为仰慕仙道，所以在这方面书是读了一些，有一些话，还要请教张小兄。”
张小凡道：“请说吧！”
“这件法宝之中，可是含有阁下的精血？这棍，其实是两件事物合而为一的？”万人往缓缓开口道。
张小凡隐藏在内心里最深处之一的秘密，如今竟被这人说了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觉得脑袋中嗡地一声，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万人往看着张小凡惊愕表情，自是明白自己所料不错了，只见他仿佛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隐约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吧！这棒上的珠子，原是魔教的圣物。”
张小凡已经知道那是嗜血珠了，听到此话，沉默下来。
万人往又看看林惊羽二人，继续道:“这黑色短棒，本是天生大凶煞之物，名为‘摄魂’，却不是魔教之物，数千年来从未出世，只在古卷孤本上有些记载，张小兄福缘深厚，居然能得这两件世间至宝。”
“铛……”一声脆响，黑色的烧火棍从张小凡手中滑落下来，摔到地上，张小凡手足皆软，只觉得胸闷无比，踉跄退了几步，死死盯着这些年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烧火棍，竟是说不出话来。
万人往看着他惊骇神色，脸上却突然掠过一丝冷笑，道：“张小兄，你怎么了？”
张小凡用力甩头，几乎连说话都觉得痛苦万分，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是青云门下，怎么会用这等邪物？”
“小凡。”林惊羽走了过来，捡起烧火棍，递回张小凡手中，轻声道:“这不是邪物，这是你的法宝。”
“惊羽……”张小凡惶然急道:“可是……可是这个……”
林惊羽笑道:“你是想说，这棍上有万千生灵的性命吗？”
“啊……”张小凡支支吾吾，看他神情，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又如何呢？此棍既认你为主，而你没有拿它残害无辜，又何谈什么邪物？我还是认为法宝邪与不邪，不是看它本身，而是看使用它的人。”林惊羽道。
万人往赞道:“这位小兄弟，好气魄！不错，若只以杀人多寡而论，千年前正魔大战，贵派的诛仙剑杀戮了多少生灵，毁去了多少性命？若论方今天下，世间法宝，真正杀人最多，煞气最重的，只怕再无过于你们奉为神明一般的诛仙古剑了！”
张小凡脑袋中轰的一声大响，情不自禁握住烧火棍，熟悉的冰凉感觉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林惊羽看着万人往道:“阁下此言差矣，我不否认诛仙剑杀人最多，煞气最重，但是诛仙只杀该杀之人，比如魔教妖人，你说对不对啊？鬼、王、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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