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酒与幻梦
林惊羽在偏僻之地换好衣服，脸上戴着新买的面具，祭祀所用的面具包住全脸，只露出眼睛和口鼻。
小白上下打量他，摇头道:“去掉面具是一个少年郎，戴上之后看起来很怪异。”
少年？林惊羽撇嘴，对小白的评价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道:“大巫师在哪，带我去。”
小白冲着半山腰的祭坛扬了扬下巴:“那里。”
二人顺着小道一路来到山脚，苗人驻守的士兵拦住了他们，为首的是两名苗人男子，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人正目光警惕地望着两个外来者。
苗人士兵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林惊羽有些头痛，语言不通真是个问题。
小白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当然她也确实忘了苗语怎么说了。
林惊羽沉吟片刻，随手捡过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图案。
起先苗人士兵不以为意，但是后来随着林惊羽画的越来越多，那些士兵都围了上来。
苗人士兵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赞叹，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苗语，林惊羽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是听出来那语气是呵斥的。
山上走下一群苗人，七、八个强壮的苗人战士簇拥着一个看去大概有五十出头的老者走了下来。
刚才的那一声大喝，就是这老者发出来的。
周围的苗人战士纷纷行礼，对这个老者表示敬意。
老者走出人群，来到二人身前，向他们看去，随后低头看向地上的图案，老者一脸震惊:“叽里咕噜？”
林惊羽还是一脸茫然，小白继续偷笑，老者眉头一皱，看着他们的服饰，生涩道:“你们是中土人？”
可算是听懂了，林惊羽道:“是的，老丈你好，我有要事请见贵族大巫师。”
老者脸色一变，道:“我叫图麻骨，是苗人族长，你们见大巫师有何事？大巫师已经多年不见外人了。还有这……是你画的？”他用脚指了指地上的图案。
“是的，早听说苗人英勇，乃是南疆五族中最为善战的儿郎，此图便是将苗族战士的风貌简单画之，可惜我笔力有限，无法将贵族的勇武尽数表现出来。”林惊羽好话说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图麻骨听见这话亦是高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上祭坛去请示一下大巫师，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如果他老人家不肯见你们，我也没有办法。”
“多谢族长，对了，若大巫师不肯想见，你便告诉他，我有关于兽妖的消息。”林惊羽拱手道。
图麻骨脸色又是大变，他带着深深的忌惮点头离去，林惊羽看向小白，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小白抚掌微笑道:“了不起，这等办法都能想出来，你真是个……”她顿了一下，然后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马屁精。”
林惊羽抱着双臂，似乎没听见她的嘲讽，目的达到就行，过程不重要。
图麻骨久久不回，周围的苗人渐渐散了，那个苗人士兵小头目有点过意不去，他走了过来叽哩哇啦说了一句话，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缝制的大袋子，丢给林惊羽。
他伸手接住，入手一沉，只见袋口有个木塞，再看那个苗人战士伸手到口边，做了个喝东西的动作。林惊羽了然，拔开木塞一闻，果然是一袋烈酒。
烈酒么……
林惊羽心中剧痛，死死捏着酒袋，然后他突然摘掉面具，仰头灌了一口。
还在围观的零星苗人少女见到他的容貌都忍不住喜笑颜开。而那些有夫君的，夫君们一脸嫉妒看向林惊羽。那些有妻子的，妻子们先是啪啪揍一顿自家夫君，然后自己开始看着这两个容貌出众的外族人。
这酒入口如刀割，还带着一股麻辣之气，林惊羽任由那股酒气穿透身体，他放下酒袋，眼眶却已通红。
林惊羽喜酒，却也只是偶尔小酌，但是他自从十年前将猴儿酒留给陆雪琪，便再没有碰过酒。
此时此刻，想到那个他爱恋至深的女子，他突然想醉一场，林惊羽对着苗人头目竖起大拇指，大声道:“好酒！”
旁边的小白伸手拿过林惊羽手中的酒袋，放到鼻端，深深吸气，那酒味扑面而上，她看着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股陶醉之意。随即见她双手一抬，将那酒袋放到口边，赫然是大口喝了起来。
苗人们大骇，林惊羽哈哈一笑，他又冲着苗人头目伸出了手，头目懂了，他随手拿起身边士兵的酒袋抛了过来。
小白喝了一口还不过瘾，她用左手向着那群苗人战士打个响指，这是南疆苗人比酒的手势。
苗人性情刚直，而且当如此之多的男子面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挑战时，哪可能有丝毫退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一声呐喊，将手中长柄尖枪扔在地上，解开腰间挂着的酒袋，抬头就喝。
苗人风俗，一般每个男子身边都有酒袋，这一开了头，登时如炸开锅一般，众苗人纷纷扔枪喝酒，场面实在壮观。
林惊羽的酒量比不得几千年的狐妖，更比不上自小好酒的苗人，他只喝了三分之一就醉了，不过此时没人笑话他，都在和那个女子拼酒。
山脚下，两方拼酒的场面引得无数苗人纷纷前来观看，苗人尖利声音此起彼伏，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片人，比起刚才围观人群至少多了三倍以上。
商贩丢下了摊子，猎人扔掉了猎物，屋子里的人全部跑将出来，将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人山人海。
场地中不时有苗人醉倒，林惊羽也已经坐在地上倚靠在小白脚边，他脸色红润，眼神虚无，表情似哭非笑，口中反反复复念道:“一梦百年……道阻且长……”
“不如笑归红尘去……”
苗人听不懂林惊羽的醉话，他们只是看着场中的小白，眼睛都直了，现在拼酒的苗人只剩三个人，但是看他们好像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反观小白这里，女人本就貌美，再加上烈酒的刺激，她的眼中媚意无限，风情万千，随后她慢慢放下酒袋，左手却向人群一挥，娇笑道：“阿克西！”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阿克西在苗语中正是好酒的意思，这女子酒量奇大，容貌更美，又这么恰如其分大呼一声“好酒……”
刹那间人群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
小白把头一甩，似也有了几分醉意，她看向脚边的林惊羽，这男人已经闭上眼睛熟睡，长长的睫毛不安分地抖动。
这时最后一个苗人也倒了下去，拼酒分出了胜负，众人忙着收拾，苗人多走过去将那些醉倒的战士扶起照顾。
“你啊……”小白忽然叹了口气，她也不嫌脏，直接坐到地上，林惊羽还是靠在她脚边。
林惊羽陷入了幻梦之中，眼前白雾茫茫，这里是青云后山，祖师祠堂！然后他看到自己日复一日守着祖师牌位，看到青云弟子一代接一代人才辈出。
视线拉长，他看到青云山脚的草庙村，一栋新的木屋拔地而起，一个女子走了过去，和屋里推门而出的男人相视一笑。
时光流转不停，他看着她接任小竹峰首座，看着他们手拉着手，中间还有一个小孩，渐渐走远……
“别走！”他拼命呼喊，女人好像听见了，她回头，看见是他，眼神没有一丝爱意。
“惊羽！”她旁边的张小凡唤了他一声，随后指着小孩介绍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你们的……孩子……
林惊羽看向女人，她的脸上有幸福和满足的笑容，眼里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唯独没有他一分一毫。
这样就对了！林惊羽狂笑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结局啊！
梦境破碎。
林惊羽躺在一张木床上，他猛然睁开眼睛，胸口憋闷难受，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那口淤血吐了出来，然后趴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又递给他一碗水，屋内还有淡淡的酒气，林惊羽接过水漱口，好不容易顺好气，问道:“什么时辰了？”
“夜半三更。”小白答道。
林惊羽坐起来，头一阵阵刺痛，他揉着太阳穴，眼睛干涩，抬眼看了看小白，道:“族长怎么说，大巫师愿意见我们吗？”
小白又倒了一碗水递给他，林惊羽道谢，小口小口喝着，她坐到床尾，看着他，轻声道:“大巫师允了，他对你说的事很感兴趣，只是你当时醉得不清，这里是族长安排的空房间，让你休息好了再去见大巫师。”
“嗯。”林惊羽应了一声，他喝净碗里的水，抬手将碗丢在前方的桌上，然后挑眉看向小白道:“有话对我说？”
小白上下打量他，摇头道:“去掉面具是一个少年郎，戴上之后看起来很怪异。”
少年？林惊羽撇嘴，对小白的评价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道:“大巫师在哪，带我去。”
小白冲着半山腰的祭坛扬了扬下巴:“那里。”
二人顺着小道一路来到山脚，苗人驻守的士兵拦住了他们，为首的是两名苗人男子，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人正目光警惕地望着两个外来者。
苗人士兵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林惊羽有些头痛，语言不通真是个问题。
小白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完全没有解围的意思，当然她也确实忘了苗语怎么说了。
林惊羽沉吟片刻，随手捡过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图案。
起先苗人士兵不以为意，但是后来随着林惊羽画的越来越多，那些士兵都围了上来。
苗人士兵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赞叹，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苗语，林惊羽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是听出来那语气是呵斥的。
山上走下一群苗人，七、八个强壮的苗人战士簇拥着一个看去大概有五十出头的老者走了下来。
刚才的那一声大喝，就是这老者发出来的。
周围的苗人战士纷纷行礼，对这个老者表示敬意。
老者走出人群，来到二人身前，向他们看去，随后低头看向地上的图案，老者一脸震惊:“叽里咕噜？”
林惊羽还是一脸茫然，小白继续偷笑，老者眉头一皱，看着他们的服饰，生涩道:“你们是中土人？”
可算是听懂了，林惊羽道:“是的，老丈你好，我有要事请见贵族大巫师。”
老者脸色一变，道:“我叫图麻骨，是苗人族长，你们见大巫师有何事？大巫师已经多年不见外人了。还有这……是你画的？”他用脚指了指地上的图案。
“是的，早听说苗人英勇，乃是南疆五族中最为善战的儿郎，此图便是将苗族战士的风貌简单画之，可惜我笔力有限，无法将贵族的勇武尽数表现出来。”林惊羽好话说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图麻骨听见这话亦是高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上祭坛去请示一下大巫师，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如果他老人家不肯见你们，我也没有办法。”
“多谢族长，对了，若大巫师不肯想见，你便告诉他，我有关于兽妖的消息。”林惊羽拱手道。
图麻骨脸色又是大变，他带着深深的忌惮点头离去，林惊羽看向小白，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小白抚掌微笑道:“了不起，这等办法都能想出来，你真是个……”她顿了一下，然后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马屁精。”
林惊羽抱着双臂，似乎没听见她的嘲讽，目的达到就行，过程不重要。
图麻骨久久不回，周围的苗人渐渐散了，那个苗人士兵小头目有点过意不去，他走了过来叽哩哇啦说了一句话，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缝制的大袋子，丢给林惊羽。
他伸手接住，入手一沉，只见袋口有个木塞，再看那个苗人战士伸手到口边，做了个喝东西的动作。林惊羽了然，拔开木塞一闻，果然是一袋烈酒。
烈酒么……
林惊羽心中剧痛，死死捏着酒袋，然后他突然摘掉面具，仰头灌了一口。
还在围观的零星苗人少女见到他的容貌都忍不住喜笑颜开。而那些有夫君的，夫君们一脸嫉妒看向林惊羽。那些有妻子的，妻子们先是啪啪揍一顿自家夫君，然后自己开始看着这两个容貌出众的外族人。
这酒入口如刀割，还带着一股麻辣之气，林惊羽任由那股酒气穿透身体，他放下酒袋，眼眶却已通红。
林惊羽喜酒，却也只是偶尔小酌，但是他自从十年前将猴儿酒留给陆雪琪，便再没有碰过酒。
此时此刻，想到那个他爱恋至深的女子，他突然想醉一场，林惊羽对着苗人头目竖起大拇指，大声道:“好酒！”
旁边的小白伸手拿过林惊羽手中的酒袋，放到鼻端，深深吸气，那酒味扑面而上，她看着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股陶醉之意。随即见她双手一抬，将那酒袋放到口边，赫然是大口喝了起来。
苗人们大骇，林惊羽哈哈一笑，他又冲着苗人头目伸出了手，头目懂了，他随手拿起身边士兵的酒袋抛了过来。
小白喝了一口还不过瘾，她用左手向着那群苗人战士打个响指，这是南疆苗人比酒的手势。
苗人性情刚直，而且当如此之多的男子面对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挑战时，哪可能有丝毫退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一声呐喊，将手中长柄尖枪扔在地上，解开腰间挂着的酒袋，抬头就喝。
苗人风俗，一般每个男子身边都有酒袋，这一开了头，登时如炸开锅一般，众苗人纷纷扔枪喝酒，场面实在壮观。
林惊羽的酒量比不得几千年的狐妖，更比不上自小好酒的苗人，他只喝了三分之一就醉了，不过此时没人笑话他，都在和那个女子拼酒。
山脚下，两方拼酒的场面引得无数苗人纷纷前来观看，苗人尖利声音此起彼伏，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片人，比起刚才围观人群至少多了三倍以上。
商贩丢下了摊子，猎人扔掉了猎物，屋子里的人全部跑将出来，将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人山人海。
场地中不时有苗人醉倒，林惊羽也已经坐在地上倚靠在小白脚边，他脸色红润，眼神虚无，表情似哭非笑，口中反反复复念道:“一梦百年……道阻且长……”
“不如笑归红尘去……”
苗人听不懂林惊羽的醉话，他们只是看着场中的小白，眼睛都直了，现在拼酒的苗人只剩三个人，但是看他们好像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反观小白这里，女人本就貌美，再加上烈酒的刺激，她的眼中媚意无限，风情万千，随后她慢慢放下酒袋，左手却向人群一挥，娇笑道：“阿克西！”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阿克西在苗语中正是好酒的意思，这女子酒量奇大，容貌更美，又这么恰如其分大呼一声“好酒……”
刹那间人群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
小白把头一甩，似也有了几分醉意，她看向脚边的林惊羽，这男人已经闭上眼睛熟睡，长长的睫毛不安分地抖动。
这时最后一个苗人也倒了下去，拼酒分出了胜负，众人忙着收拾，苗人多走过去将那些醉倒的战士扶起照顾。
“你啊……”小白忽然叹了口气，她也不嫌脏，直接坐到地上，林惊羽还是靠在她脚边。
林惊羽陷入了幻梦之中，眼前白雾茫茫，这里是青云后山，祖师祠堂！然后他看到自己日复一日守着祖师牌位，看到青云弟子一代接一代人才辈出。
视线拉长，他看到青云山脚的草庙村，一栋新的木屋拔地而起，一个女子走了过去，和屋里推门而出的男人相视一笑。
时光流转不停，他看着她接任小竹峰首座，看着他们手拉着手，中间还有一个小孩，渐渐走远……
“别走！”他拼命呼喊，女人好像听见了，她回头，看见是他，眼神没有一丝爱意。
“惊羽！”她旁边的张小凡唤了他一声，随后指着小孩介绍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你们的……孩子……
林惊羽看向女人，她的脸上有幸福和满足的笑容，眼里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唯独没有他一分一毫。
这样就对了！林惊羽狂笑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结局啊！
梦境破碎。
林惊羽躺在一张木床上，他猛然睁开眼睛，胸口憋闷难受，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那口淤血吐了出来，然后趴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又递给他一碗水，屋内还有淡淡的酒气，林惊羽接过水漱口，好不容易顺好气，问道:“什么时辰了？”
“夜半三更。”小白答道。
林惊羽坐起来，头一阵阵刺痛，他揉着太阳穴，眼睛干涩，抬眼看了看小白，道:“族长怎么说，大巫师愿意见我们吗？”
小白又倒了一碗水递给他，林惊羽道谢，小口小口喝着，她坐到床尾，看着他，轻声道:“大巫师允了，他对你说的事很感兴趣，只是你当时醉得不清，这里是族长安排的空房间，让你休息好了再去见大巫师。”
“嗯。”林惊羽应了一声，他喝净碗里的水，抬手将碗丢在前方的桌上，然后挑眉看向小白道:“有话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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