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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零零二年:(上半部、下半部)

    上半部:陌生的热心美女

    (06)

    后来,在公元二零零七年年底新城广场英大证券举办的投资报告大会上,那位紧紧依在张青歌身低声耳语的神秘酷女,就是校花王凤吗?

    非也!此女并非彼女。张青歌自从零一年女友离去,带着心中的难题走出窄小的画室,走近满身铜臭的“三大元帅十大将军”那天起,他在鱼龙混杂的证券营业大厅里,视野开阔,广交三教九流之辈。

    零二年年初,天气阴霾。如果置身大陆内地,空中多半是寒风凛冽,冰天雪地,枯花落叶,满目萧条,无事之辈个个猫在家中休养生息。然而南国的海边,却是空气温润,树林依旧青气一身,尤其是繁华深圳都市里活力四射,大街小巷,忙忙碌碌的脚步从未停歇片刻。就在深圳宝城的芸芸众生里,张青歌正踩着老徐的脚后根,一步一趋地向着新城广场走去着。前呼后应的脚步皮哒皮哒地响得有气无力。走在后面的张青歌低着头,闷头闷脑。前面的老徐偶一回头,不由叹了:“青歌,怎么一点活气也没有了呢?”张青歌一下苦起脸来了:“徐哥,天天这样走呀走的,什么时候才能买股票呀?”老徐更是长叹:“哎呀!你急什么呢,我不是一直在嘱咐你,等等再说的吗?”张青歌的苦脸更是怨气横生:“徐哥,还等还等呢,等到猴年马月呀?”去年到今年,他一直如此这般,尾随着导师,行走在这条马路上,可是来来回回地行走了三百六十天,听了数萝筐的话,买股票的事迟迟还没有个开头,更不用说赚到一纹钱了。这让心中充斥着三十万巨债的人哪里按捺得住,愁眉苦脸,时不时生出老人般的感叹声来。老徐审视一眼满面愁容的弟子,坚定地说:“要等,还得等等再说!忍耐和等待,是股票投资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师徒二人,话不投机,沉闷地走到了新城广场,上到二楼的英大证券。英大的营业大厅里,毫不例外,糟糟乱乱,唉声叹气,甚至还隐约着骂骂咧咧,似乎整个证券行业里不管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五,都如张青歌那般烦恼透顶,个个都欠了别人一屁股的债。张青歌站在营业大厅里,扫一眼心烦气燥的同行,不由低着声问:“徐哥,怎么他们个个都像我一样,烦躁不安呢?”老徐很快一笑:“人嘛,得宝才能心安哟。”张青歌的眼睛很快直眨了起来,许多年前的一幕对话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不由得点了点头:“啊,得宝而安!”老徐笑笑地说:“人生在世,一定要得宝,无宝谁能心安理得呀。”张青歌重重点头:“嗯嗯嗯,要说‘宝安’这、这名字真是说透了我们世间的人心呢。”老徐讥笑一句:“你曾经嫌‘得宝而安’俗呢!”张青歌脸面绯红了一下:“是啊……”过去一年里,A股疲软无力,跌跌不休,股民亏多赚少,身处深圳金钱社会里的人,没有赚到钱,心里实在不安。对人世突感悟非凡的张青歌久久站在大厅的中央,细细观察着同行们那一副副慌乱的表情,他们脸上纹丝的笑意也没有,待人接物,形同兽物,语气超重,遣词粗俗,有时说着论着的,还莫名地重拍一把面前的桌子,给人神经兮兮的感觉,他明白这是内虚不安的病态。七十四区的“三大元帅十大将军”尤为明显。“他妈的,我去年建的仓,到今年亏成了百分之三十了!”大杨唾沫四溅。唐姐跟着点头:“我还不是,也亏你那么多了呢。”大杨拍一把桌子:“怕什么,大不了加仓就是了。”唐姐说:“我不加,准备割肉,从新选只好点的股票。”阿珍忙问:“唐姐,那你今年准备买哪只股票呢?”唐姐说:“嗯,这是个问题,还不知道买什么股票的好呢。”王妹说:“今年应该好好买股票了。我去年买一只亏一只,总不能长期亏下去的吧。”朱姐点头:“我们今年一定得选只好股票了,要不活不下去了!”老徐说:“现在最好还是观望一下吧。”老万跟着附和:“对,尤其是你们那些想做短线的人,观望清了再动手不迟呢。”王妹问:“为什么呢?”老万说:“所谓的短线嘛,就是要在大盘的趋势明朗的前题下,再选择强盛的个股,快进快出。”王妹眨了下眼睛:“现在的大盘不够明朗吗?”老徐忙笑着反问:“王妹,那你说呢,现在大盘的趋势如何?”王妹有点不知深浅,眼睛更是眨呀眨的。唐姐说:“要说现在的大盘,还真有点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呢。”

    言来语去,见仁见智。王妹、阿珍等等新人,渴望买上一只明天就能涨幅达百分之十的个股,而老徐、老万、老李的言下之意,是想抄个好底,若干年后能收获到十倍的投资效益。如此这般,短线和长线,急功近利与深谋远虑,磕碰磨擦。意见大相径庭的“三大元帅十大将军”言辞激烈,叽哩呱啦,咄咄逼人,真可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散漫的谈吐,将他们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三大元帅”中年气色,在深圳这座年轻的都市里,成熟稳重,说话做事,讲究得体;“十大将军”却风格迥异。女子里的王妹、阿珍修养一身,站在杂七杂八的证券大厅里,依旧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性,身姿端正;唐姐与朱姐三十来岁的成熟女性,打扮入时,富态一身;大杨小杨原是亲兄弟,典型的湖南壮汉,生得虎背熊腰,老大过去是名的士司机,小的则是华南理工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就职于宝城七十二区南玻公司技术部,兄弟俩在深圳打拼多年,积蓄不少,不太满足固定的薪金,贪婪的眼神觊觎起证券行业里的财富;阿林、阿华、小赵、小朱等人,虽然各有千秋,来历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小商贩式的群体,在深圳萍水相逢,合伙做过多种买卖,互惠互利,情同手足,最终牵手来到这英大证券的营业大厅里了。

    年轻的“将军”们,虽然唇枪舌剑,争论不休,最终也没能得出个子丑寅卯,反倒弄得自己口干舌燥,不得不善罢甘休,把目光投向身边从容淡定的“三大元帅”来,纷纷哀求地说:“三位老大,给我们指点迷津一下吧,怎么才能好好赚上一笔呢?”三老都苦笑了,你言我语地叹:“现在想如你们的愿,做短线,快速赚上一笔,那真可谓是登天的呢。”有“将军”便说:“那我们就做长线去好了!”老徐摆头:“其实现在做长线也不宜的。”不少“将军”一下哭丧起脸来,短线不行,长线也不宜,那这股票是不是就不能做了呢?老徐笑了笑:“现在面对A股的最好态度,我认为就是:观望。”老李口气缓和地说:“也可以慢慢尝试操一下底的。”王妹问:“怎么个慢慢尝试法呢?”老李说:“逐步分批去介入吧。”老万点头:“嗯,这种抄底法,有些道理,值得借鉴。”

    就在七十四“三大元帅十大将军”的热议之边,不少外地股民伫足围观,静耳聆听,时不时开口来插上一句。众说纷纭当中,款款走来了个红衣女子,苗条秀气,鹤立鸡群。营业大厅里,平日出没的股民,虽然相互之间很少招呼,但常打照面,也形同熟人。可是大家突然了,谁也没见过这位红衣女子的,个个不由得向她投去惊奇的一瞥。敏感的当数男子了,他们不得不忙里偷闲好好盯她一眼,一是她的初来乍到,二是她那副芳容。红衣女子却不惊不乍,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听着争论声,只是时不时扫一眼“三大元帅十大将军”背后默不作声的长发哥儿张青歌,甚至还把张青歌那张小白脸审视片刻。这引得看她的人又顺着她的目光,去打量一眼人后的张青歌。正紧皱眉头的张青歌偶一回头,忽撞到有双笑笑的眼睛盯着自己,他随之惊了一下,习惯性、甚至带点神经质般地甩了一下额前的长发,忙眨起眼来,脑子里直打转:她是谁,哪里认识的吗?可是在脑子里搜了半天,毫无影像。他便放松面部,依旧专注起谈股论金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