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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上11)

    “还有阿珍也没来!”王妹哭丧着脸地说。

    “阿珍我知道她。”唐姐忙发腔,“春节那天,我在新友佳超市买菜时,遇到过阿珍的。那天她苦着脸对我说,去年她本想高抛低吸,谁知每次都做成了高吸低抛,不知不觉把她几年打工攒下的钱,都亏光了。她说她现在觉得股市好比太平洋,就是再多的钱,也只能苍山填海,再也不敢做股票的梦了,决定开年还是回她过去的公司做她的跟单文员去。”

    如此一清点,竟然少了三四位。他们的心境顿时形自己的队伍,阴暗了一大截,几乎谁也没有再去闲言碎语的心情了,梦醒时分,世界末日,呆坐着的一群人只剩下鼻息一进一出的那点活气。沉闷中,王妹嗤笑一声:“那些人呀,也太好笑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下,就开逃了呢!”朱姐很快反驳:“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看总有天,你我都会逃之夭夭的,到时候才知道今天这笑呀,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呢。”半天,王妹点起头来,小小的年纪一脸的沧桑说:“嗯,要说也是。这里实在是个难呆的地方。我们这个‘三大元帅十大将军’的队伍,已经是溃不成军。我以前真是天真,总以为人多力量大,在深圳这样个黄金遍地都城里,会好好捞上一把的,就是成不了亿万富者,也定能成他个百万千万的小款。现在看来,我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毫无战斗力,成不了气候的。”听了这自嘲之声,座中不少的人忙报之苦笑。

    老万在阴气沉沉中忽腔调一振地说:“话怎么就说得那样悲观呢!”这硬声一下砸得场面的氛围有点僵。站立一边的张青歌不由赔笑一声,当起和事佬说:“王妹的话是有点悲凉,可是人确实逃了不少呢。”老万一脸俨然地问:“逃了不少人就可怕吗?”张青歌被质问得满脸绯红的。老万又转过脸去问:“老徐,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有人逃了我们就害怕了吗?”老徐对这厉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有人逃了,未必就一定是坏事。因为南郭先生嘛,那是迟早要走的呢。是吧,青歌?”张青歌一下哈哈了:“对!徐哥的意思是,大浪淘沙,路遥知马力,别人走了那是别人的事,只要自己还在就行。这言下之意,在座的各位还是好自为之吧。我们这支股民队伍,就好比古代的某个乐队,虽然乐队渴望一个鼓乐齐鸣的盛况,但不希望是滥竽充数的呀。”这话让在座的各位对平日人前有点沉默寡言的张青歌刮目相看了一下。王妹甚至夸一句:“这话有文采呢!”心事沉的小杨却顾不得什么文采,俨然着脸地问:“老徐的意思是烈火真金吧?”老徐点头:“残酷好比是烈火,会让假冒分子露出原形。”小杨很快一笑:“我怕是也要原形毕露了呢。”唐姐跟着苦笑:“这样股市的烈火,谁要是站在里面不走,百万家财也会烧光的。”朱姐忙说:“我把我老公的百万家财都已经烧光了呢!”小杨不由赞叹:“朱姐真有风度,烧了百万家财也不逃,还能那样镇定自若。”朱姐忙摆手:“哪能镇定自若,我站在这里心里真可谓是惶恐不安。这些天,我老公一直找我吵嘴,说公司的资金短缺,周转成了大问题,甚至还骂我败家子儿,把他害惨了,他快要破产了、要跟我离婚了、要找个有钱的女人才好了怎么怎么的!你们说吧,我心里正装着这些破事儿,还能镇定自若吗?”不少人报之一笑了。

    王妹忽低下声来说:“朱姐,你老公可能是在跟你说真话的呢!”朱姐见说话人一脸的认真相,忙问:“你怎么就知道我老公是在跟我说真话的呢?”王妹说:“因为,前两天,我跟朋友去酒楼聚餐,就看到过你老公跟一个头发卷曲形的女子紧坐在一起,他们那搂搂抱抱的样子,真不是一般关系的哟。朱姐,你得小心呢!”满座一下哑然。朱姐在哑然中脸面抽搐了一下,哭丧着脸地说:“我知道!那个头发卷曲的女子,名叫阿丽。”唐姐气起脸来问:“知道还不管一管?”朱姐苦着脸摆头:“我现在是个罪人,哪里管得了呀!”唐姐问:“你家古总一直很听你的话呀?”朱姐说:“那是从前。自从股票暴跌之后,我就对他失控了。”王妹好笑一声:“朱姐,你老公那人说来好笑,还什么女子都看得起的呢。你说的那个阿丽,十足的丑八怪,比你差一百倍,他也抱在怀里像个宝样儿。”朱姐黯然伤神,叹息不已:“你哪里知道!我老公看中不是阿丽的外表,是阿丽鼓鼓的腰包儿。”王妹忙点头:“哦,那还差不多呢。”朱姐苦着脸说:“阿丽腰包儿很装着两个钱的,她一直涂脂抹粉,在我老公面前卖弄风骚。过去我老公总是对她笑笑而已,现在我老公渴钱如命,可能就对她投其所好。”唐姐叹声说:“我老公目前对我倒没有什么异样的,只是整天恼着张脸,时不时说两句强硬的话,叫我不要再做这鬼股票了。”大家听着这话都沉默。好一会老徐轻描淡写地说:“家里既然是那样,那就离场,不做股票了的好。”唐姐苦笑一下:“现在这个时候要叫我离场,还心有不甘呢。说不定明天行情一转,所有的股票都调头向上了。”朱姐忙附和:“对了!我心里正是这样想的呀。”小杨说:“谁不是这样想的,要不全都走光了呢。”朱姐说:“我老公作揖求饶,要我把股票卖了,给他公司的员工发工资。我一直牛着,不听他的话。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不近人情呢。”唐姐笑了笑:“只有我们股民才能够相互理解得了的。”朱姐说:“我现在的股票都跌过半了,怎么卖得出手,就如你刚才说的,要是明天行情一转,调头向上,再看着别人的股票疯长,那我这亏了大钱的人,气得不跳楼才怪呢。所以我一直跟我老公犟着。他拿我没法子,气得就跟阿丽鬼混。”不少人偷笑了。

    家家都要有本难念的经。近来股市行情低迷,身为股民的除了老徐那种少有的观望高士,其余者个个在劫难逃,不仅年轻的“将军”,就是身经百战的另两位“元帅”老万和老李也毫不例外。去年老万跟老李私下商议,尝试步步抄底,不知不觉把手中的资金,在A股一路走低的行情里全都套进了熊市的巨喉之中,淹没在茫茫的股海深处,套得他俩现在是动弹不得。只是这二老大把年纪的人了,过去又人前高腔高调的高商誉,如今在人前怎好意思吐露半点自己被套的破事呢?老万和老李刚才听着朱姐家的丑事,打了几个哈哈,那也真可谓是五十步笑百步呀!

    老李老万是多年的贴心朋友,平日里无话不谈,他俩去年的失败投次,别人毫不知晓,只是相互之间心照不宣。老万买的什么股票,老李也跟着去买,老万亏了多少钱,老李自然也没少赔。亏了不少的钱的老万痛心疾首之余,总是嘱咐好友:“老李头儿呀,这破事儿只能哑巴吃黄莲呢。做了这么多年的股票还在亏,叫人听了这老脸真是没处放了。”老李重重点头:“嗯嗯嗯,这个还要你嘱咐!”不过,刚才朱姐家的丑事,倒是让二老笑了。老万说:“我老爷子现在就是把裤裆亏光了,我那婆子也不会跟我说离婚的话呢。”老李好笑得握嘴巴:“我还巴不得我老婆子跟我离婚呢,深圳这地方女孩多,单身的话,运气好一点,说不定就老牛吃上了嫩草!”也许就这份快意,二老一下在人中坐直了腰板。老万眨了下眼睛,对身边的老友蹙眉皱额地耳语:“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寻找资金,加仓。只有买到更为廉宜的股票,才能弥补得了我们去年高价介入的亏损。”老李叹了:“你这思想倒是不错,可眼高手低了,忘了自己是涸辙之鲋。”两人的私心话一不小心拉高了调,让咫尺之处的朱姐听进了耳朵。受伤了的朱姐异常敏感,大为感叹地说:“对了!我现在就形同涸辙之鲋,哪里还有资金加仓。我去年跟着A股一路走低,拼命加仓,先是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加仓,后来还把结婚时的金银饰品,一件件送到二十五区的宝城典当收藏行里,便宜变卖。现如今呀,我生命中除了手脚,再也没有丁点儿值钱的东西了。”本来是偷偷说点心里话的老李老万让这高腔吓了一跳。

    不过,朱姐的话让老万的眼睛倒是一亮,又把嘴伸近老李的耳朵边说:“说来我家里有块玉石,那还是件值钱的东西呢。”老李一听这话,眼神很快光芒万丈了:“可以把它卖了来加仓的呀!”老万若有所思地点头:“对,卖了,加仓!”这话又让唐姐听到了,忙问:“老万,你有钱加仓吗?”老万笑了笑,拉长腔来说:“嗯,想想办法嘛。只要人肯开动脑子,办法还是有的。朱姐就把她结婚的金银饰品都变成了钱,我们何不仿效一下,卖点什么来加一下仓呢?”老徐听了这话却笑一笑,意味深长地问:“老万,你现在的意思就是加仓吗?”老万忙点头:“是啊!”老徐苦笑了下,半天才说:“仓可不是随便加的呀,不管什么时候,都得珍惜资本的。股海深不可测,我们现在身处汪洋的何处,前途一片迷茫,彼岸到底何方,目前还是无影无踪的呀。”这凝重的话音让气氛骤然变紧,一群挖心割肉了的股民,个个有如惊弓之鸟,呆呆地审视起面前那位平日里以智慧超群而著称的湖北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