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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党争落幕,京师混乱

    蔡邕一家在女婿的陪伴下潦草的跨过了光和元年,时间刚进入2月,天气虽然还很冷,但是蔡邕也不欲在此耽搁,跟杨蟠一商量,众人收拾齐整加速上路。

    又走走停停了两个多月,杨蟠一行终于在4月中旬回到渤海治所南皮。

    远远的看到路边候着的人,杨蟠高兴的冲身边的马车里说道“琰儿,大哥在城外接我们来了。”说着一踢马腹,向前面飞奔过去

    “大哥…大哥…”快到近前时忙翻身下马,对面杨彪也猛地向前几步,兄弟俩紧紧相拥。

    “哈哈,我家二郎结婚后就是不一样了,半年不见像是一下长大了数年。”紧接着向杨蟠一挤眼,“是不是,风流才子杨二郎?”

    “数月不见,大哥一见面就笑我”杨蟠扶额摇头“当时不知道哪个家伙给人起了这么个不上台面的外号。”

    原来杨蟠结婚前后那一个月的数首情诗,加上一首催妆诗,早已经被好事者流传开来。才子佳人的故事本来就吸引人,所以更是传出了不少版本。洛阳里为此而崇拜杨蟠的年轻学子更是给杨蟠起了个外号“风流才子杨二郎”,随着他的诗一起流传开来。

    寒暄间,后边的马车也到了两人边上,蔡琰搀着蔡邕近前,首先向杨彪盈盈见礼,口称兄长。

    杨彪先是向蔡邕深深作揖“后学末进杨彪见过伯喈公。”

    蔡邕左手微抬,连忙客气到“免礼,免礼,我们既成为一家,贤侄切莫客气。”

    杨彪起身后,看着温文尔雅,气质高洁的蔡琰,也是暗自点头“文约性格跳脱,此后当是劳弟妹辛苦相持,时时劝诫。”

    “兄长言重了,妾之本分,自当如此。”蔡琰忙欠身答道。

    边上杨蟠也在自家兄长和蔡邕父女寒暄见礼的空当,连连跟后边府衙的一众同僚打着招呼。

    “劳公达兄百忙之中前来迎候,蟠不甚感激啊。”杨蟠挑挑眉,冲荀攸开玩笑。

    “啊,听说今天有个风流公子来访渤海,我着实好奇是何等人物,索性拉着元皓兄、公与兄前来看看热闹。”这三人都是那种志向高远之人,又饱学多才,早就互相引为知己,跟杨蟠也向来亲近。

    “哈哈哈哈……”四人点头示意,纷纷笑了起来。

    回到府后,杨彪再次为杨蟠组织了盛大的宴会,同时介绍蔡琰给亲近之人认识。军营的徐方、高适以及紧密合作的一些豪族代表都赶了过来。众人好好热闹了一番。同时杨蟠也将陆畅推荐给了杨彪。通过杨蟠知道陆畅的才学、特长后,杨彪也将陆畅征辟为太守府刀笔吏。

    在杨彪的劝留下,蔡邕在南皮逗留了两个多月,这期间将带来的书籍细细的分类整理。

    蔡邕无子,他搜集一生的宝贝以后就作为杨氏的家学传家了。忙完这一切的老头再次向杨彪兄弟辞行,让杨蟠派人送他直接前往右北平。

    “伯喈公,陛下既然并没有强令您到达日期,想必也是怜惜您的年纪和以往的功绩,既如此何不在渤海暂歇,我派人前往右北平打理好一切再行出发也不迟。”

    “岳父大人,家兄说的极是,右北平接近边塞,混乱苦寒,不如我等打点好当地官吏,好歹先派人收拾好一处宅院用以安身再说。”

    这个倔老头摇摇头正待说话,突然外面传信兵传来急件。杨彪接过后示以杨蟠先接着劝,他去书房查阅信件。

    杨蟠苦劝一番无果,都答应下来,正准备安排人手快马先行前往右北平。结果杨彪出来说道“伯喈公,看来您老是用不着再去啦。”

    “文先此话怎讲?”看杨彪手中拿着信件,一脸喜色,蔡邕纳闷道。

    “就在上个月,新任司徒河间王后裔刘季承(刘颌)以阳司隶(阳球)为用,查出王甫等一众宦官确切证据,罪大恶极。除曹节那厮因证据不足仅去职外,其余等贼尽皆下狱。”杨彪高兴的继续说道“陛下由此将之前牵连获罪的一众党人全部赦免。伯喈公,曹节那厮给你网织罪名事发,您也被赦免了。”

    蔡邕听到此处高呼一声陛下英明,紧接着擦了擦眼角“苍天有眼啊,只可惜这几次动荡,党人中多少精英栋梁被迫害致死,再也等不到拨开云雾的这一天了。”

    听到此处,杨彪也不由一阵唏嘘。只有杨蟠觉得这事儿怕没这么容易过去。

    经杨蟠详细打问才知,在今年2月,司徒袁滂因故被免。大鸿胪刘颌刘季承接任。刘颌的兄长刘倏就是在第一次党锢之祸的时候被王甫等人网织罪名害死的。刘颌隐忍多年,一直在等待机会。直到刘宏提前找到线索后,表阳球为司隶校尉,两人带着铁证,在王甫等人无从抵赖的时候进宫面圣。

    原来几年前党锢之祸之中的谋反大案:前渤海王刘俚联合士大夫谋反案,经查全是王甫编织罪名制造的冤假错案,导致渤海王全族尽没,大量党人受到牵连。当年参与此案的还有宦官郑飒和现如今的太尉段颖,段颖当时正是司隶校尉。

    天子刘宏大怒,如此欺君大罪,王甫一众当日就被全部下狱。段颖虽然因攀附宦官而被士人唾弃,但还是能被按规矩审理。然而王甫等众多宦官就没这好命,当天就被用刑致死数人。没几日的功夫,一众宦官全部被分尸扔在夏城门外示众。仅曹节因为证据不足躲过一劫。

    经过此事以后,天子刘宏对党人的态度做出了改变,也因此大赦天下,赦免了尚在服刑的一众党人。空缺出来的太尉一职仍旧回到了杨赐的身上。只是杨赐今年回乡祭祖时感染风寒,正在弘农老家养病,无法回京复职。

    或许是心事尽去,仅半月的功夫,蔡邕从一病弱老朽恢复了精神,再次来跟杨彪辞行。

    这次辞行是好事儿,哥俩一合计,徐晃带领骑兵护卫老头儿父女入京。杨蟠则是因得知父亲风寒数月,欲轻骑出发,快马前往弘农侍疾。徐晃带人护送蔡邕进京后,再护送蔡琰前往弘农汇合。

    可最终蔡邕还是没能如愿。后续发生的事情,让这个对大汉忠心耿耿的老人彻底放下了自己的执念。

    杨蟠紧赶慢赶的到了弘农已经是9月,看到杨赐精神矍铄的样子很是吃惊。而杨赐也吃惊杨蟠的到来。

    杨蟠在爷俩密谈一番后得知,杨赐毕竟宦海沉浮多年,早就发现情况未必是大家看到的那般乐观,所以在祭祖期间装病不出,静待事情发展。

    “多年以前,前渤海王之事就诸多疑点,虽然当时党人和宦官斗争较为激烈。可是宦官算什么东西,外戚、大将军一系都倾向于我们,既然当时有疑点,又怎么可能让那件事情变成铁案。”杨赐老神自在的给杨蟠分析着其中的利害“一群蝇营狗苟的东西,也敢在煌煌烈日下招摇?嫌死的不够快吗?”

    “是啊,可惜人家没死,活得好好的。”父亲给他说了当时的很多细节,让杨蟠自己判断。听到此处,杨蟠不免感慨,确实啊。单看明面上双方的力量,第一次党锢之争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斗争。

    “没错,我们当时都过于年轻了,只沉浸在朝堂尽握的骄傲当中。”杨赐自嘲道“骄傲了啊,都骄傲到忽视了龙椅上的那位。”杨赐眼神飘散,充满了回忆“那位长大了,长大到怎会忍受每日被指手画脚,又怎会任由权利分散在外。一场波动,党人的中流砥柱被清扫一空,为父当年若不是在天子年幼时承了教导之情,怕是我杨氏也得就此沉沦些年。”

    “我明白了,父亲,难怪我总觉得这次时局顺利的过了头,显得虚幻不实。”

    “哈哈哈,你能有这种预感就是好事。人呐,在顺利的时候一定要心生敬畏。这样才不容易迷失自己,要知道,犯大错的时候往往不是身处低谷,当站在九天之上时娇狂自得,那时候一旦犯错,可是得坠落深渊,一蹶不起。”

    “嗯,父亲教导,孩儿铭记在心。”

    “刘季承(刘颌)、阳方正(阳球)此次杀戮性重,牵连日久,怕是落不得善终呐。须知陛下之所以赦免党人,更多是为了缓和今年卖官鬻爵所带来的纷争。真是平反的话把一众党人都给复职岂不是更好,相对来说这些人才是治理天下的主要力量不是吗?”

    杨赐停顿一会,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可这种事情如何平反。陛下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死活,还能给一群死人承认过失不成。至于拿宦官开刀,那不是幡然醒悟,只是王甫该死而已。陛下或许贪图享乐,但绝不昏聩愚钝。王甫只不过是过于膨胀,忘了该如何当狗罢了。”

    杨蟠心中一惊,想想自己在天子寿宴上的作死行为,还好当时只是冲着宦官开炮。他的认知里,灵帝就应该是窝囊昏聩一辈子,将汉朝仅存的元气耗光,临了还坑了自己俩傻儿子。没想到,这位主干正事怕是没啥本事,但是维护自己权位时的那股子狠辣,一点也不输于他那几个祖宗啊。

    “还真以为这位爷只会吃喝玩乐咧”笑了笑,杨蟠自言自语道,突然惊呼一声“不好,老丈人怕是快到京师了,得让他赶紧回去,别跑来瞎掺和了,难得才跳出去。”说罢跟杨赐说了声,出去安排健马精骑去截住徐晃一行人。

    “截住蔡伯喈后着人护他去往渤海就行,让剩下人带着你媳妇儿继续原计划,来弘农侍疾。”

    “儿子明白......”

    最终报信之人在黄河北岸截住了蔡邕一行,没说什么原因,只说是杨赐交代的,让伯喈公先前往河内等消息。有机会的话他会给陛下推荐蔡邕官复原职,如果机会不好他会另作安排,只需蔡邕在河内暂待数月。

    蔡邕一听是杨赐做出的安排,思虑一番决定还是听取亲家公的意见。

    徐晃在看完杨蟠的密信后,分出一半护卫在河内陪同蔡邕,他则是带着剩下的人护送蔡琰转道向弘农而去。

    结果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在10月中旬京师传出消息。月初的时候,司徒刘颌和司隶校尉阳球合谋汇合一众士人,要对天子刘宏强谏,要求清缴剩余宦官,重新启用获罪党人。然而处事不密,走漏了风声,被曹节反诬告刘颌一行勾连藩王谋反。

    中军校尉带羽林攻破刘颌府邸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掉。不到三日的功夫,以司徒刘颌、少府陈球、司隶校尉阳球、步兵校尉刘纳为首的一众全被下狱杀死。带头的这几个家族三族皆夷。别说士大夫了,刘氏后裔都没少杀。

    大汉朝堂在光和二年的一场大戏,从年头吹吹打打的你方落幕我登场,到了年底终于尘埃落定。不同的演员演绎了同样的一出戏。从今儿起,朝堂上刘宏说啥就是啥。

    在河内的蔡邕得知消息后,先是大哭了一场,等晚上心情平静下来,坐在窗前想着心事,一阵冷风吹过,独自饮酒的蔡邕停下酒杯,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立马叫过护卫,让往弘农送了个口信,剩下的人收拾收拾,天一亮立马返回渤海。

    杨蟠上一世还好奇,刘氏子孙按理说数量不少,为什么刘家天下如风中火烛的时候貌似没多少跳出来保一保家业。这下算是看明白了,估计是有点能耐的都杀了,没点本事的都怂了。至于涿郡那位,只能说是时势造英雄的时候恰巧姓刘吧。

    “看看,如何?是不是历史的重演?连过程都何其相似。”杨赐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小孩,正跟杨蟠抖落着自己的先见之明。

    突然杨赐又叹了口气“唉……”很久沉默不语。杨蟠明白,他父亲对此还是不甘心,其实这回他宁可是自己猜错了。“倒是可惜了你这个‘五戒少君子’,你的书,为父看了,内容很不错,但是辞藻有点华丽了。”

    杨蟠暗自腹诽,我要是自己遣词造句,您老人家怕是又要说过于寡淡无味了。

    “唉……可惜了,如果不是今年,你给自己邀名的行为将获得出乎意料的结果。”老头顿了一下“不过也好,你还不到时候,保持这样的关注度就行,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当明白,平时不是挺会遮掩的么。”

    杨蟠尴尬的笑了笑,看向杨赐。可老头子靠在摇椅靠背上闭目养神,压根没理他的样子。得益于杨蟠的情报网,快一年的发酵下,杨蟠的《君子五戒》传遍天下。其师康成公郑玄还高兴的为弟子写了篇序。杨蟠再次名动天下,为士人所吹捧,还得了个‘五戒少君子’的名号。只不过,因为朝堂的震动,天下大部分的目光还是汇聚在了京师。

    嘿,这老头,看似赋闲在家以后整天糊里糊涂的,真是老而不死那啥啥,啥都看的明明白白。我还是太嫩了,平时这老头儿表现的像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结果还真是啥都没瞒过他。

    想了想杨蟠起身,将边上的锦袍拿起,轻轻的盖在杨赐身上,安静向着父亲行了一礼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