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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剥皮实草

    陈严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内阁首辅周延儒和次辅陈演,二人还以为陈严是要为自己辩解,可谁料到他竟是来替对手说话的。

    这陈严到底怎么回事?

    生了一场大病把脑子烧坏了?

    要知道一直以来,陈严都是以周延儒、陈演等文臣领袖马首是瞻的,何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反水?

    念及此,周延儒略微扭头面色不愉的看着陈严道:

    “陈仲甫,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对于陈严的反转,崇祯也很惊讶,但这是好事,想打开朝堂上的局面,必须得有朝臣的配合,二五仔又如何?

    可周延儒的行为很明显就撞在枪口上,崇祯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文官早已联合成一个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不打破这个利益集团,他就什么事都别想做成。

    若是求稳,按常规做法,应当是拉一派对付另一派,这样润物细无声的逐渐掌控朝堂的话语权。

    崇祯倒是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可是勋戚武官的表现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最关键的是,皇太极虎视山海关,关宁锦防线也不知还能撑多久,李自成和张献忠在北方数省四处流窜、愈演愈烈。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必须用最快速的方法掌控局面,哪怕是冒一定的风险。

    不破不立。

    擒贼先擒王。

    而内阁首辅周延儒就是这个王,文臣领袖、东林党人的魁首、士绅地主利益的首席代言人。

    念及此,崇祯沉下心神冲文官班列末尾瞅了瞅道:

    “鸿胪官,扰乱朝堂当为何罪?”

    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对朝堂礼节自然了如指掌,站在文官班列末尾的鸿胪寺卿身体一震。

    “回禀陛下,按大明律应……杖责十棍,以儆效尤。”

    “那还等什么?将周延儒拖至殿外,行刑。”

    这话一出,殿内大臣立即炸了锅,周延儒可是内阁首辅,乃是所有文臣的领袖,就因为这么件小事就要遭受廷杖之罚。

    这哪儿是打周延儒的屁股,这明明是打全体文官的脸。

    “陛下,周元辅虽有失言,但如此小事便杖责,恐难以服众,望陛下三思。”次辅陈演额头冒着汗,态度强硬的道。

    其他朝臣见有人带头,也都相继跪倒,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周延儒之所以能登上首辅之位,自然是原主的功劳,原主志大才疏刚愎自用,但凡有能猜中其心思、顺遂其意的朝臣,总能得到重用。

    周延儒这个人没什么治国的才能,结党营私的手段倒是很多。

    凭借着原主的恩宠,最擅长的就是引经据典,站在仁义道德的制高点上,拉着一帮言官同党,打压真正为社稷、为百姓仗义执言的忠臣。

    真可谓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到了北京城破之时,直接跪地迎接新君,继续做他的百官表率。

    所谓的气节、仁义在这等人心里,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遮羞布罢了。

    崇祯冷冷的看着几乎全部跪倒在地的朝臣,目光停留在陈演身上。

    北京城破之日,这陈演也是跪舔新主子的排头狗,满朝公卿大多如此,每想到这儿,崇祯心里的火就呼呼的往外冒。

    “再敢多言,同罪!大汉将军,将周延儒叉出去。”

    大明朝会远比螨清时要开放,朝会上发生争执甚至互相厮打的情况都有,更别提一句多嘴。

    但在崇祯看来,这都是惯的。

    大殿门口值守的大汉将军才不管那许多,两人架起周延儒就拖到了殿外,片刻后殿外就传来周延儒的惨叫声。

    廷杖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三十斤重的枣木大棍抡在屁股上,即使隔着衣服,十棍也能把人打残。

    周延儒知道自己这次是被枪打出头鸟了,这狗皇帝明显是要拿他立威。

    料定自己已经躲不过这次大祸,再加上身体的剧痛,他干脆豁出去了,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叫嚷道:

    “暴君!你这暴君!大明迟早要亡于你手!暴君……”

    大汉将军作为大明的仪仗队,个个身高马大,枣木大杖抡的虎虎生风,周延儒一介儒生又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了这般刑罚,没喊两句就晕了过去。

    可大杖锤击的声响也依旧没有停下,司礼监的小黄门还在数着数。

    “六、七、八……”

    大殿内人心惶惶,大杖虽是打在周延儒身上,可却如同打在众朝臣心上。

    多数朝臣都面带怒色,却又敢怒不敢言。

    皇帝变了。

    作为极个别没有为周延儒求情的朝臣之一,陈严原本平静的站在次辅陈演的身旁。

    可一听周延儒如此叫骂,尤其是骂崇祯是亡国之君时,面部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般,突然带着愤怒的口吻道:

    “陛下,臣要弹劾周延儒,崇祯八年六月,周延儒以吏部左侍郎之职,以权谋私,为其同乡调任大开方便之门。

    其同乡名曰章魁,本为洛南知县,在任期间其任下多有匪乱,皆因其大肆敛财压迫百姓所致,竟被周延儒以职务之便,安排调任至江南富庶之地,继续祸乱乡里。

    十年三月,周延儒收受贿赂两百两,为京城李姓商贾强占别家商铺洗脱罪行。

    李姓商贾霸占别家商铺后,原主生活难以为继,举家自缢。

    十一年九月,与群臣密谋,打压卢侍郎,卢侍郎之死,并非战事不利,此乃人祸,周延儒与内臣高起潜共所谋之。

    请陛下裁决!”

    陈严一股脑说出了周延儒的多条罪证,并且有理有据。

    朝臣皆对陈严怒目而视,暗骂陈严吃里扒外,同时又担心这厮将他们也给供出来。

    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曾精诚合作,谋划过许多对各自皆有好处之事。

    可谁能想到这陈严竟然敢出卖他们,也不知皇帝究竟给了这陈严多少好处,总之必须想法子,决不能让这陈严继续‘为祸朝堂’。

    倘若不是周延儒的前车之鉴,早便有人打断其言,亦或者直接动手了。

    陈严的突然反水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不解、愤怒充斥于朝堂,崇祯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陈严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大病期间吃错药了,但这都不重要。

    让朝臣们明白谁是老大,这很重要,于是崇祯继续道:

    “既然罪证确凿,鸿胪官,按大明律周延儒又该当何罪?”

    鸿胪寺卿额头的汗珠如同豆子一般从额头和脸上冒出来,这等罪行按照大明律显而易见是死罪。

    而且这等事难道不是该问大理寺吗?可陛下为何偏要问他,这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吗?

    周延儒可是内阁首辅呀!

    “回禀陛下,按大明律,当……当……当斩,只是周元辅为内阁首辅,三十年来为朝廷做了不少事,陛下应……”

    鸿胪寺官很明显没搞清楚状况,还想为周延儒说情向文官们表明立场,没等他把求情的话说完就被崇祯打断了。

    “你在教朕做事吗?”

    “臣……臣不敢。”

    鸿胪寺官脸颊的汗珠像小溪一般汇聚于下颌,他不得不以衣袖不断地擦拭。

    倘若周延儒只是失言,在没有掌握更多可靠证据的情况下,崇祯也只能以仗责来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如此做虽然也有效果,但是不多。

    可如今有了陈严这个二五仔提供的证据,事情就好办多了。

    “朕怎么记得太祖高皇帝曾立下规矩,贪污六十两及上,证据确凿者,应怎么来着?”

    陈严闻听此言眼神如炬,毫不犹豫的道:

    “剥皮实草,立于衙门之外,以为百官效尤。”

    崇祯眼前一亮,我尼玛!这老头可太会了。

    这配合,简直就是黄金搭档。

    他向陈严报以嘉奖的眼神,谁知陈严根本不领情,崇祯也没当回事,继续板着脸看向朝臣:

    “诸卿先前总跟朕说要遵循祖制,朕深以为然,既然大明有此祖制,自然没有不遵循的道理。

    王大伴拟旨,周延儒贪污纳贿、以权谋私且证据确凿,遵大明祖制,剥皮实草,充以为旗,立于午门之侧,以警天下百官。”

    原主虽然刚愎自用,但这十几年来也算是真的想治理好大明,也为此提出不少有用的改革措施,但却都被朝臣以违反祖制否决。

    毕竟但凡是改革旧制,必定会侵犯利益既得者的利益,作为利益集团主体的国朝‘肱骨’们自然不同意,他们反对新政策施行的重要方法之一就是祖制。

    在这年月,祖制就是规矩,祖制不可违就是朝臣们的尚方宝剑。

    又是一招站在礼仪道德制高点上的降维打击。

    可崇祯不是原主,你们不是要遵循祖制吗?

    那朕就按祖制来。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的脸都白了。

    即便如今周延儒难逃罪责,顶多也就是个死罪,陛下不念周延儒这么多年的苦劳也就罢了,何必要侮辱人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剥皮实草,且不说有多残忍,那是要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的。

    当然,他们绝不会考虑被他们打压、迫害的忠臣们有多惨。

    在他们看来,祖制是应当遵循,但也不是这么个遵循法,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行。

    比如有利于他们赚银子的,都是好祖制,要遵循,不利于他们收受好处的,都是糟粕,要摒弃。

    然而,更让朝臣心惊胆颤的是,陛下能如此对待周延儒,会不会有天也如此对待自己?

    绝不能如此!

    “陛下万不可如此!周延儒虽有罪,然如此为之,为天下儒生胆寒,天下将大乱矣!陛下三思,三思啊!”

    陈演说话时嘴唇都是颤抖的,毕竟先前皇帝也说了他的罪责,倘若陛下也要对他动手……陈演不敢想,他只知道绝不能让这诏令下达。

    仿佛得到了诏令一般,陈严刚说完,其他朝臣便声泪俱下的开始轰炸崇祯。

    “周元辅虽犯下罪过,然杀人不过头点地,陛下如此残暴,恐为天下士子所惧。”

    “陈阁老言之有理,请陛下收回成命!”

    ……

    又要拿仁义道德来压朕,崇祯闻言大怒道:

    “这天下已经大乱了!

    再敢为其脱罪者,免职。

    王大伴,你来监刑,立即执行!就在这大殿外!”

    乱世当用重典,必须得杀一杀这群虫豸多年来积攒的嚣张气焰。

    “奴婢遵旨。”

    王承恩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仿佛十几年来与皇爷一同感受的压抑一扫而空。

    “陛下若执意如此,与桀纣何异?臣请辞!”

    陈演将官帽从头上取下,一副慷慨就义的派头,仿佛是受了如何大的冤屈一般。

    这算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同时也是一步险棋,但风险与收益往往成正比。

    朝廷可不是皇帝一个人的朝廷,没有他们这些朝臣,那么多的政务,皇帝一个人可玩不转。

    陈演相信只要他们同心一起请辞,皇帝必定会妥协。

    这一招他们用过多次,并且屡试不爽。

    眼瞅着立即就有跟风的,崇祯眉头一皱,当即一巴掌拍在龙椅把手上怒道:

    “准奏!敢骂朕是桀纣,将这陈演拖出去,杖责四十!”

    杖则四十,这分明是要往死里打,莫说四十军棍,就文官那并不结实的身体,二十棍就足以将人打死。

    崇祯说完目光环视了一遍百官。

    “还有没有请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