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小侍从无奈述身份 焦赤虫拦阻寻药人
平逢山，石窟内。
“护法，万一他们不去怎么办？”护法在石窟内，身边一个端茶的小女孩问道，“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失去控制。”
“不会的，他会去的。”护法淡定的说道，“他是我们挑的人，一定会去。”
“您让他去的理由可也太牵强了吧。”小女孩端过去一杯茶，茶杯是平逢山无法制作的瓷器制品。
“要是理由不牵强，他就不会去了。没有疑心，哪儿来好奇，没有好奇，就没有冲动。”护法喝了一口茶，闭上眼睛，像是给自己说话一样。
“可这么牵强的理由他为什么要接受呢？”小女孩仍然不解。
“在这，他没有能力当场拒绝。”护法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报……报护法，又抓到四个人。”一个小肆跪在石窟外报告。
“走吧，让他们见见面。”护法起身向殿前走去，“把首领带上……”
…………
西海边。
缮官起身作揖：“我们这就出发。”
“那就祝你们顺利。”赤目起身回礼。
看着一行四人远去的背影，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了很多遍，可自从伯懿走后，每一次告别赤目好像都多了一丝期待，可期待没有结果，他转身折回，埋着头回到山体一侧。
“看你还有点失落？”老者看出了端倪。
“没什么。”赤目淡淡地说道。
“这么久了，只有前天那一行五人问了你的名字。”老者用厚重沉稳的声音说道，“你觉得他们不一般，是你想找的人，对吧？”
“也许吧。”少年血红色的双眸泛出一点光，“师伯，您知道吗，三十年了，我守在这里三十年了，每天就在这里像个雕塑一样，告诉过往的四人队伍青丘王族的故事，然后指引他们去平逢山。”
“我理解你的感受。”
“三十年了，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工具一样，被放在这里，只有您知道我的身份。”少年叹息道，“无论是青丘王族，还是轩辕家……他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他们可以忘，但你不能忘。”老者看着少年，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坐下，“你去青丘王都吧。”
“什么？”赤目异常诧异，“去王都？师伯，轩辕家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如何能去王都？”
“你说呢？”老者没有正面回答。
突然赤目起身，看着老者，指向伯懿离去的方向：“难道，就是他们？就是他？”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老者望向手指方向，“可以一试。”
一片沉寂。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是轩辕家的人，从小被安插进了青丘王族。青丘王族想通过宣扬自己的正统，培养一批又一批的死士……”赤目梳理着自己的身份任务，既已下定决心前往王都，那就必须做足准备，而身边这个老者，是他目前唯一信得过的人，“他们会在我的指引下前往青丘大相伪造的平逢山，在那儿接受进一步训练。最后成为忠诚于青丘王族的死士，为颠覆轩辕家而存在……”
“不错，你还没忘。”老者说道，“到了王都，千万不能暴露你轩辕家的身份，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私自把平逢山的距离改动过。”
“原本以为我改动距离，他们花几个时辰到了平逢山就会感觉到异常，看样子，并没有什么用处。”赤目叹息道，“三十年，没有一队人回来。就连他也没回来。”
“青丘王族和我们轩辕家一样，是受到神明护佑的，体质更迭比常人慢三倍，原本是重整混沌，治理神州大地的族群，可青丘氏独霸一方，妄图称霸天下。”老者看着少年的身形，仿佛想起了多年前的很多事，近两百岁的他，不禁叹息时光飞逝，“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看到神州一统，希望你能负重前行，别忘了自己的使命。”
“我不会忘。”赤目说罢，便向老者叩首辞别，踏上前往王都的路。
在他走后，一只名叫“罐罐”的飞鸟也向同一方向飞去。
…………
青丘国都，青丘城。
“报……报大相！收到萁尾信笺。”一个小肆报告。
只见得如宫殿一般的房间，顶高四丈，富丽堂皇，与平逢山自然采光不同，这里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串串凤头骨，头骨内盛着九尾狐的唾液，一根棉芯点燃，耀眼夺目。中居一人，半百年岁，羽扇纶巾，天青色长袍、香灰色长裙，手持凤羽扇，半倚在一只遍体通红的九尾狐腹部，抚摸着九尾狐腹部的绒毛。
接过信笺，大相内心有所触动，可多年的老谋深算让他的面相看不出任何波澜，依旧是那样坦然自若。
他摸了摸九尾狐，两条最柔软的尾巴像呵护婴儿一般将他送上腰背，九尾狐缓缓起身，朝着后殿走去。
大祭司端坐在一只赤黄黑三色九尾狐身边，这只九尾狐比大相的小了不少，九尾狐的头靠在大祭司大腿上，舌头随意摆放在嘴里，一部分从嘴角耷拉出来，好不惬意。作为八部掌部人，大祭司大部分时间都在盘坐冥想。
“他快回来了。”大相坐着九尾狐，径直走来，一边说着，一边把弄着九尾狐背上的毛发，把一个小小的结揪掉，随手丢在一旁，“大概三天。”
“他终于找到了。”大祭司眼睛没有睁开，顺手摸了摸九尾狐的头。
九尾狐睁开眼，毕竟年龄尚小，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竟直接跃起，奔向大相座下九尾，想用头去蹭赤色九尾的头，可惜矮了一截，只能抬头在它脖子上蹭蹭，表示自己的喜悦。
大祭司被这小狐狸晾在一旁。
相比之下，大相座下赤色九尾毫无波澜，虽然看见自己的孩子心中满是喜悦，可它仍然不为所动，只是眼神忍不住向下望一望。
大相摸摸九尾，九尾顺势蹲下，将大相扶下，大相走到大祭司身边，面向大祭司坐下，向赤色九尾那渴望的眼神挥了挥手，两只九尾狐缠闹着向殿外跑去，时而传来小九尾“嘤嘤呀呀”的欢呼声。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大祭司还是闭着眼。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顺其自然，道法天成。”
“何为道？”
“天然。”
“谨随天然，可没有现在的青丘。”
“依大相之意如何？”
“顺其自然，人赋其道。”
“何为道？”
“人性。”
“随人性如何一统？”
“看来你我意见还是不合。好在你我立场相同，要不然，我们一定不会相安无事。”大相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让它们母子在此玩耍吧，我去和王上聊聊。”
大祭司没有说话，从头到尾也没有睁开过双眼。
…………
三天后，青丘城。
赤目很厌恶这座城，自记事起，他便被送到这里，这座城充满着狐狸的骚臭味，要不是背负着一统神州的大任，他才不愿意在这隐忍，来这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千万不能让这个味道征服了神州。
通报过后，赤目走进大相的府内，殿上谈的都是明面上的，真正决定前途命运的往往都是在这些大人物的府中。
“相父。”赤目作揖。
“青丘赤目。”大相还是那副样子，倚在九尾狐腹部。没有多说，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在。”
“你可知你是何人？有何任务？”
“我是青丘王族后裔，为青丘王族一统天下而生。我奉命在西海之滨迎接王族死士，在他们心中埋下青丘王族正统的种子，指引他们前往下一个修行场。最后他们这些死士会为决胜天下而战。”赤目瞪着那双坚毅的血色双眼说道。
“还有呢？”大相就像是知道少年将要说什么一样，丝毫没有表情，就像是面对一段翻看无数遍的画面，毫无新鲜感、毫无波澜，连对话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不只是预料之中，更准确的讲，是掌控之中。
“我还要等一个人，一个让我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你找到他了。”大相说话永远都是这个语气，沉稳而不容置疑，这话不是疑问，而更像是肯定。
“我想是的，只有他与众不同。”
“那你去吧。”大相并没有感到惊讶，至于与众不同的理由他也尽在掌控之中，这场对话，表面是赤目向他汇报，可实际上更像是赤目向他讨一个心安。
赤目行了一个跪拜礼，正准备起身，却被大相叫住了：“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真的特别难受，赤目很想说没有，可内心对未知的渴望难以抑制：“相父。”
“孩子，你坐下，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大相示意一下赤目身边的坐垫，继续说道，“北海之北，有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死寂之地。在那里生活着一些部落，部落里等级森严，你所选中的那个人，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部落里等级最低的奴役。他们的母亲，被称做‘卵’，被单独关押只负责生育，从母亲体内出世后，从小不被授予语言，相互之间不允许交流，只有执行，只能从事生产劳作，他们的性命比草芥更为低贱，杀了他们作为肥料为稀薄的绿植提供养分也是常有的事。
“直到一百年前，王上率铁翼踏上那片土地，把一部分奴役掠夺回来，教给他们语言、文字、本领。是我们青丘王族给了他们第二生命。
“原本他们在青丘城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但他们的先祖，为了拯救自己的同胞，集体向王上请愿。王上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再次率军赴北极岛，可路途遥远加之环境恶劣，每次只能带回一部分奴役。
“但从那时起，王上依然坚持着每两年出征一次，拯救那些苦难的奴役。三十年前，最早的一批奴役离世，死之前他们的一位老者请求王上，彻底征服北极岛，他愿让后代子孙，成为青丘王族的战士，为青丘王族战致最后一滴血。”大相悠长地说道，不知道是为了显得更加沉稳，还是为了让话更加可信没有瑕疵，大相说得很慢。
赤目听的非常认真，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听别人讲话了。
“王上知道，他们这些奴役还是信不过我们青丘族，想通过这种方式换取一线生机，在日后建立自己的族群，而不是依附于我们。”大相这时抬起了头，看着赤目，“你知道吧，王上并不是人。”
“什么？”今天的对话，这一句真正让他感到震惊。从来到青丘城，他从来没有见过王上，虽然被号称王族后裔，但整个青丘王族都知道，王上不习惯住在宫殿内，九部用玉石为王上建造了一座大殿，独立于王宫之后，茂林之间。
“坊间流言是真的。”大相说道，“王上是九尾狐，唯一一只会语言的九尾狐。”
赤目正要继续追问，大相一个手势，示意到此为止，赤目只好收回即将说出的疑惑。
“后来，王上想了个主意，让我把他们四人分为一组，好生照顾，精心培养，再安排了一条路线，加以历练，今后为自己而战。”大相停了下来，“这便是王上给他们的自取之道。”
“我就是这条路线中的其中一环？”赤目虽然对王上的身世念念不忘，但无奈只能随着接下来的话题说道，“不止如此吧？”
“仅此而已的话，他们只会是一群乌合之众。”大相继续讲到，“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自己的领袖。”
“是他？”
“也许是，也许不是。”
……
赤目从青丘城离开，启程归山，这次对话带来许多解释，但更多的是疑惑。
头脑中还回荡着大相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你。”
“护法，万一他们不去怎么办？”护法在石窟内，身边一个端茶的小女孩问道，“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失去控制。”
“不会的，他会去的。”护法淡定的说道，“他是我们挑的人，一定会去。”
“您让他去的理由可也太牵强了吧。”小女孩端过去一杯茶，茶杯是平逢山无法制作的瓷器制品。
“要是理由不牵强，他就不会去了。没有疑心，哪儿来好奇，没有好奇，就没有冲动。”护法喝了一口茶，闭上眼睛，像是给自己说话一样。
“可这么牵强的理由他为什么要接受呢？”小女孩仍然不解。
“在这，他没有能力当场拒绝。”护法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报……报护法，又抓到四个人。”一个小肆跪在石窟外报告。
“走吧，让他们见见面。”护法起身向殿前走去，“把首领带上……”
…………
西海边。
缮官起身作揖：“我们这就出发。”
“那就祝你们顺利。”赤目起身回礼。
看着一行四人远去的背影，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见了很多遍，可自从伯懿走后，每一次告别赤目好像都多了一丝期待，可期待没有结果，他转身折回，埋着头回到山体一侧。
“看你还有点失落？”老者看出了端倪。
“没什么。”赤目淡淡地说道。
“这么久了，只有前天那一行五人问了你的名字。”老者用厚重沉稳的声音说道，“你觉得他们不一般，是你想找的人，对吧？”
“也许吧。”少年血红色的双眸泛出一点光，“师伯，您知道吗，三十年了，我守在这里三十年了，每天就在这里像个雕塑一样，告诉过往的四人队伍青丘王族的故事，然后指引他们去平逢山。”
“我理解你的感受。”
“三十年了，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工具一样，被放在这里，只有您知道我的身份。”少年叹息道，“无论是青丘王族，还是轩辕家……他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他们可以忘，但你不能忘。”老者看着少年，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坐下，“你去青丘王都吧。”
“什么？”赤目异常诧异，“去王都？师伯，轩辕家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如何能去王都？”
“你说呢？”老者没有正面回答。
突然赤目起身，看着老者，指向伯懿离去的方向：“难道，就是他们？就是他？”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老者望向手指方向，“可以一试。”
一片沉寂。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是轩辕家的人，从小被安插进了青丘王族。青丘王族想通过宣扬自己的正统，培养一批又一批的死士……”赤目梳理着自己的身份任务，既已下定决心前往王都，那就必须做足准备，而身边这个老者，是他目前唯一信得过的人，“他们会在我的指引下前往青丘大相伪造的平逢山，在那儿接受进一步训练。最后成为忠诚于青丘王族的死士，为颠覆轩辕家而存在……”
“不错，你还没忘。”老者说道，“到了王都，千万不能暴露你轩辕家的身份，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私自把平逢山的距离改动过。”
“原本以为我改动距离，他们花几个时辰到了平逢山就会感觉到异常，看样子，并没有什么用处。”赤目叹息道，“三十年，没有一队人回来。就连他也没回来。”
“青丘王族和我们轩辕家一样，是受到神明护佑的，体质更迭比常人慢三倍，原本是重整混沌，治理神州大地的族群，可青丘氏独霸一方，妄图称霸天下。”老者看着少年的身形，仿佛想起了多年前的很多事，近两百岁的他，不禁叹息时光飞逝，“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看到神州一统，希望你能负重前行，别忘了自己的使命。”
“我不会忘。”赤目说罢，便向老者叩首辞别，踏上前往王都的路。
在他走后，一只名叫“罐罐”的飞鸟也向同一方向飞去。
…………
青丘国都，青丘城。
“报……报大相！收到萁尾信笺。”一个小肆报告。
只见得如宫殿一般的房间，顶高四丈，富丽堂皇，与平逢山自然采光不同，这里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串串凤头骨，头骨内盛着九尾狐的唾液，一根棉芯点燃，耀眼夺目。中居一人，半百年岁，羽扇纶巾，天青色长袍、香灰色长裙，手持凤羽扇，半倚在一只遍体通红的九尾狐腹部，抚摸着九尾狐腹部的绒毛。
接过信笺，大相内心有所触动，可多年的老谋深算让他的面相看不出任何波澜，依旧是那样坦然自若。
他摸了摸九尾狐，两条最柔软的尾巴像呵护婴儿一般将他送上腰背，九尾狐缓缓起身，朝着后殿走去。
大祭司端坐在一只赤黄黑三色九尾狐身边，这只九尾狐比大相的小了不少，九尾狐的头靠在大祭司大腿上，舌头随意摆放在嘴里，一部分从嘴角耷拉出来，好不惬意。作为八部掌部人，大祭司大部分时间都在盘坐冥想。
“他快回来了。”大相坐着九尾狐，径直走来，一边说着，一边把弄着九尾狐背上的毛发，把一个小小的结揪掉，随手丢在一旁，“大概三天。”
“他终于找到了。”大祭司眼睛没有睁开，顺手摸了摸九尾狐的头。
九尾狐睁开眼，毕竟年龄尚小，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竟直接跃起，奔向大相座下九尾，想用头去蹭赤色九尾的头，可惜矮了一截，只能抬头在它脖子上蹭蹭，表示自己的喜悦。
大祭司被这小狐狸晾在一旁。
相比之下，大相座下赤色九尾毫无波澜，虽然看见自己的孩子心中满是喜悦，可它仍然不为所动，只是眼神忍不住向下望一望。
大相摸摸九尾，九尾顺势蹲下，将大相扶下，大相走到大祭司身边，面向大祭司坐下，向赤色九尾那渴望的眼神挥了挥手，两只九尾狐缠闹着向殿外跑去，时而传来小九尾“嘤嘤呀呀”的欢呼声。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大祭司还是闭着眼。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顺其自然，道法天成。”
“何为道？”
“天然。”
“谨随天然，可没有现在的青丘。”
“依大相之意如何？”
“顺其自然，人赋其道。”
“何为道？”
“人性。”
“随人性如何一统？”
“看来你我意见还是不合。好在你我立场相同，要不然，我们一定不会相安无事。”大相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让它们母子在此玩耍吧，我去和王上聊聊。”
大祭司没有说话，从头到尾也没有睁开过双眼。
…………
三天后，青丘城。
赤目很厌恶这座城，自记事起，他便被送到这里，这座城充满着狐狸的骚臭味，要不是背负着一统神州的大任，他才不愿意在这隐忍，来这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千万不能让这个味道征服了神州。
通报过后，赤目走进大相的府内，殿上谈的都是明面上的，真正决定前途命运的往往都是在这些大人物的府中。
“相父。”赤目作揖。
“青丘赤目。”大相还是那副样子，倚在九尾狐腹部。没有多说，只是喊了他的名字。
“在。”
“你可知你是何人？有何任务？”
“我是青丘王族后裔，为青丘王族一统天下而生。我奉命在西海之滨迎接王族死士，在他们心中埋下青丘王族正统的种子，指引他们前往下一个修行场。最后他们这些死士会为决胜天下而战。”赤目瞪着那双坚毅的血色双眼说道。
“还有呢？”大相就像是知道少年将要说什么一样，丝毫没有表情，就像是面对一段翻看无数遍的画面，毫无新鲜感、毫无波澜，连对话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不只是预料之中，更准确的讲，是掌控之中。
“我还要等一个人，一个让我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你找到他了。”大相说话永远都是这个语气，沉稳而不容置疑，这话不是疑问，而更像是肯定。
“我想是的，只有他与众不同。”
“那你去吧。”大相并没有感到惊讶，至于与众不同的理由他也尽在掌控之中，这场对话，表面是赤目向他汇报，可实际上更像是赤目向他讨一个心安。
赤目行了一个跪拜礼，正准备起身，却被大相叫住了：“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真的特别难受，赤目很想说没有，可内心对未知的渴望难以抑制：“相父。”
“孩子，你坐下，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大相示意一下赤目身边的坐垫，继续说道，“北海之北，有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死寂之地。在那里生活着一些部落，部落里等级森严，你所选中的那个人，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部落里等级最低的奴役。他们的母亲，被称做‘卵’，被单独关押只负责生育，从母亲体内出世后，从小不被授予语言，相互之间不允许交流，只有执行，只能从事生产劳作，他们的性命比草芥更为低贱，杀了他们作为肥料为稀薄的绿植提供养分也是常有的事。
“直到一百年前，王上率铁翼踏上那片土地，把一部分奴役掠夺回来，教给他们语言、文字、本领。是我们青丘王族给了他们第二生命。
“原本他们在青丘城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但他们的先祖，为了拯救自己的同胞，集体向王上请愿。王上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再次率军赴北极岛，可路途遥远加之环境恶劣，每次只能带回一部分奴役。
“但从那时起，王上依然坚持着每两年出征一次，拯救那些苦难的奴役。三十年前，最早的一批奴役离世，死之前他们的一位老者请求王上，彻底征服北极岛，他愿让后代子孙，成为青丘王族的战士，为青丘王族战致最后一滴血。”大相悠长地说道，不知道是为了显得更加沉稳，还是为了让话更加可信没有瑕疵，大相说得很慢。
赤目听的非常认真，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听别人讲话了。
“王上知道，他们这些奴役还是信不过我们青丘族，想通过这种方式换取一线生机，在日后建立自己的族群，而不是依附于我们。”大相这时抬起了头，看着赤目，“你知道吧，王上并不是人。”
“什么？”今天的对话，这一句真正让他感到震惊。从来到青丘城，他从来没有见过王上，虽然被号称王族后裔，但整个青丘王族都知道，王上不习惯住在宫殿内，九部用玉石为王上建造了一座大殿，独立于王宫之后，茂林之间。
“坊间流言是真的。”大相说道，“王上是九尾狐，唯一一只会语言的九尾狐。”
赤目正要继续追问，大相一个手势，示意到此为止，赤目只好收回即将说出的疑惑。
“后来，王上想了个主意，让我把他们四人分为一组，好生照顾，精心培养，再安排了一条路线，加以历练，今后为自己而战。”大相停了下来，“这便是王上给他们的自取之道。”
“我就是这条路线中的其中一环？”赤目虽然对王上的身世念念不忘，但无奈只能随着接下来的话题说道，“不止如此吧？”
“仅此而已的话，他们只会是一群乌合之众。”大相继续讲到，“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自己的领袖。”
“是他？”
“也许是，也许不是。”
……
赤目从青丘城离开，启程归山，这次对话带来许多解释，但更多的是疑惑。
头脑中还回荡着大相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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