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大厨沦落
高比穆笑道：
“二十几年前，那些奇木数也数不清。”
“历时日久，现在情形如何，就不好说了。”
宴席过去半程，来客逐一离去。
酒醉的也被拖着背着送走。
走廊外客人在道别。
时候正好，高比穆起身向祈美致谢，向同桌一一告辞。
吃饱喝足的美世尊兄弟也跟着下楼。
将到大门，双双内急，去上酒楼的茅厕。
要去茅厕先要经过洗碗池。
正在方便，洗碗池方向传来一阵呵斥。
二人竖起耳朵。
“客人都走了大半，你只收得几个碗筷，简直他娘的懒驴上磨！”
被骂的人没有做声，骂人的不耐烦：
“知道你做不来，你还赖着不走，碰上你真他妈的丧气。”
美世尊走去门边张望，不想见到的是乐沉翛的背影。
心里揣测：
“骂人的不是他，那么被骂的人就是他了。”
那乐沉翛神情悲愤一脸凄楚，略一偏头看到美世尊，唰地一下子脸色通红。
摆摆手，无暇理会，抱起一湿漉漉的竹筐快步走向大堂。
挥手的时候，手掌通红肿胀，像是被滚烫的热油浇到了一般。
望着乐沉翛的背影，美世尊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了戒在他身后漫不经心问道：
“他们骂谁懒散？”
美世尊不言语，把手背在身后便走。
了戒跟上，一面回头寻找，想要看到谁是懒散之人。
嘴里对美世尊说道：
“我说……没听见我问你吗？”
“这些日子你可真是奇怪。”
“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人家吱应你，轮到人家有事要问你了，你就装聋作哑，回答得特别不爽快。”
“能问一下你肚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吗？浆糊？！”
“我是有多久没听到你的痛快话了！”
美世尊只往外走，步出大堂的时候放慢脚步，示意了戒不要做声，眼睛瞟向大堂角落。
那里乐沉翛正在弯腰干活。
乐沉脩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估计是想动作快些，怎奈手上不利索，不得已慢了下来。
不知碰到了哪里，双手猛然哆嗦，哗啦啦一阵急响，手里几个碟子跌落在地。
嗙啷……
碎片飞溅。
了戒正好看到，失声叫了起来：
“哎呀老乐！这么着急是干什么呢！“
美世尊瞪他一眼：
“开张人手紧张，人家帮忙收拾罢了，我们走我们的。”
“那我也帮帮他！”
想要过去，美世尊将他往前推了一把，眼睛瞪得滚圆。
却只是轻轻说了声：
“是非之地，莫说，莫做。”
旋即上前搂住，两人贴着快步走出八珍奇。
门外，一个接一个的大红灯笼照亮了整整一条街道。
八珍奇两座凝脂一样白玉狮子，在夜色的通红灯火下中更显玲珑剔透。
了戒挣脱美世尊，抱怨道：
“乐沉翛打碎了盘子碟子，心里一定着急。”
“我不过是要问候他一声，以示关切，你拦着我干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不近情理？！”
“你也真是够了！”
“几个月来只喜欢自己愿意喜欢的事情，对别人的事情不闻不问，当初说的修人心养人性是你这样子的吗？！”
“岂有此理！”
“乐沉翛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你去听刘擘英说书，不也是常常和乐沉翛坐在一块吗？”
“我们多多少少是朋友啊！”
美世尊冷冷解释道：
“你真是个呆子！”
“乐沉翛是什么人？”
“他是八珍奇的大厨！谁都知道！”
“你也不想想，一个颇有声望的大厨在酒楼里收拾客人碗筷，倾倒残羹剩菜，是沦落！！”
“何其地不光彩！！！”
“凡人都有羞耻之心，刚才你要是当面问他，往外散的客人都看着，你叫他怎么跟你开口？！”
了戒急得一呲牙，叫起来道：
“你说的什么话？”
“先前不是明明说了收拾碗筷的人手不够，乐沉翛才出来帮忙的吗？”
“这有什么不光彩的，沦落到哪里了？怎么就羞耻了？？”
“你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真正莫名其妙……”
忽然猛地一下醒悟，手指美世尊，咬牙道：
“原来开始你其实是欺骗我！”
美世尊耐心说道：
“宴席才散，食客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出来。”
“他们之中认得乐沉翛的人不在少数，也知道乐沉翛是这里的大厨师。”
“肯定也有人看见他在那里收拾碗筷擦桌子什么的，为什么他们都不像你那样惊异，一定要说出声来？”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不是不愿说，实在是说不得。”
“现在八珍奇做的是椒菜馆，乐沉翛一定是因为不会制作椒菜，被赶出了厨房。”
“对大厨来说，这不是羞耻还有什么是羞耻？”
“我和那些人一样，不把话说穿，大家有面子好下台，下次如若见到，还会如朋友一般。”
“你要问的那些话，只能过后在私下里自去问他。”
了戒一听愣住了：
“哎呀！”
失声道：
“该死，这一层我当真没有想到啊！”
美世尊边走边说：
“当初祈掌柜见到乐沉翛饶有厨艺，才在急难中把他解救出来，然后带到这里让他为自己的酒楼出工出力。”
“这么做其实不过是祈掌柜出于自己私利罢了。”
“祈掌柜是生意人，刻薄自私是生意人本性。”
“他肯定成天想着怎么赚大钱，想着怎么盘剥他酒楼里的那些伙计工人。”
“外人传言八珍奇主厨月钱多么多么高。”
“其实依我看，乐沉翛的报酬一定低得可怜。”
“他每夜去刘擘英那里听说书，不过是做一个假象给大家看见而已。”
“好让大家觉得他在八珍奇过得悠闲自在，不必为钱财的事情心烦着急。”
“也应该是祈掌柜为了粉饰自己而用来掩人耳目的伎俩。”
唉！
……
走到一个僻静处，了戒问道：
“师兄，那么现在乐沉翛既然不做大厨了，为何还要在八珍奇做这些小工。”
“他不会到另一家酒楼打工吗？难道他受得了这种大起大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美世尊默想片刻，答道：
“只要是开酒楼的，谁会收留被同行赶出来的伙房师傅？”
“乐沉翛是外乡人，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却不能立即离开此地，甘愿受人欺凌，想来是没有什么盘缠。”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就更可以佐证祈掌柜其实对他一直刻薄。”
嗯……
了戒神情黯然：
“这么说来，这个祈掌柜真是不厚道，满肚子坏心眼，不是什么好东西！”
美世尊语重心长道：
“我看这时光流逝了多年，人心早已不古。”
“一些人盘算至深，我们做神仙的有时候也摸不透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如今我们瞒着师父和佛祖，在扬美城厮混过日子，一切来日方长，做事多要从长远打算。”
“切勿轻举妄动，不得总是大大咧咧，能够带眼识人才是最好。”
唉……
修人心养人性可是真的不自在……
也许会很累很累。
了戒像蔫了的茄子，一脸颓然若有所失。
美世尊看在眼里叹在心上，默默地又说了一句道：
“乐沉翛自觉当初受了祈掌柜的大恩大德，终究不会为自己做太多打算。”
“二十几年前，那些奇木数也数不清。”
“历时日久，现在情形如何，就不好说了。”
宴席过去半程，来客逐一离去。
酒醉的也被拖着背着送走。
走廊外客人在道别。
时候正好，高比穆起身向祈美致谢，向同桌一一告辞。
吃饱喝足的美世尊兄弟也跟着下楼。
将到大门，双双内急，去上酒楼的茅厕。
要去茅厕先要经过洗碗池。
正在方便，洗碗池方向传来一阵呵斥。
二人竖起耳朵。
“客人都走了大半，你只收得几个碗筷，简直他娘的懒驴上磨！”
被骂的人没有做声，骂人的不耐烦：
“知道你做不来，你还赖着不走，碰上你真他妈的丧气。”
美世尊走去门边张望，不想见到的是乐沉翛的背影。
心里揣测：
“骂人的不是他，那么被骂的人就是他了。”
那乐沉翛神情悲愤一脸凄楚，略一偏头看到美世尊，唰地一下子脸色通红。
摆摆手，无暇理会，抱起一湿漉漉的竹筐快步走向大堂。
挥手的时候，手掌通红肿胀，像是被滚烫的热油浇到了一般。
望着乐沉翛的背影，美世尊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了戒在他身后漫不经心问道：
“他们骂谁懒散？”
美世尊不言语，把手背在身后便走。
了戒跟上，一面回头寻找，想要看到谁是懒散之人。
嘴里对美世尊说道：
“我说……没听见我问你吗？”
“这些日子你可真是奇怪。”
“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人家吱应你，轮到人家有事要问你了，你就装聋作哑，回答得特别不爽快。”
“能问一下你肚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吗？浆糊？！”
“我是有多久没听到你的痛快话了！”
美世尊只往外走，步出大堂的时候放慢脚步，示意了戒不要做声，眼睛瞟向大堂角落。
那里乐沉翛正在弯腰干活。
乐沉脩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
估计是想动作快些，怎奈手上不利索，不得已慢了下来。
不知碰到了哪里，双手猛然哆嗦，哗啦啦一阵急响，手里几个碟子跌落在地。
嗙啷……
碎片飞溅。
了戒正好看到，失声叫了起来：
“哎呀老乐！这么着急是干什么呢！“
美世尊瞪他一眼：
“开张人手紧张，人家帮忙收拾罢了，我们走我们的。”
“那我也帮帮他！”
想要过去，美世尊将他往前推了一把，眼睛瞪得滚圆。
却只是轻轻说了声：
“是非之地，莫说，莫做。”
旋即上前搂住，两人贴着快步走出八珍奇。
门外，一个接一个的大红灯笼照亮了整整一条街道。
八珍奇两座凝脂一样白玉狮子，在夜色的通红灯火下中更显玲珑剔透。
了戒挣脱美世尊，抱怨道：
“乐沉翛打碎了盘子碟子，心里一定着急。”
“我不过是要问候他一声，以示关切，你拦着我干什么？”
“你怎么能这样不近情理？！”
“你也真是够了！”
“几个月来只喜欢自己愿意喜欢的事情，对别人的事情不闻不问，当初说的修人心养人性是你这样子的吗？！”
“岂有此理！”
“乐沉翛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你去听刘擘英说书，不也是常常和乐沉翛坐在一块吗？”
“我们多多少少是朋友啊！”
美世尊冷冷解释道：
“你真是个呆子！”
“乐沉翛是什么人？”
“他是八珍奇的大厨！谁都知道！”
“你也不想想，一个颇有声望的大厨在酒楼里收拾客人碗筷，倾倒残羹剩菜，是沦落！！”
“何其地不光彩！！！”
“凡人都有羞耻之心，刚才你要是当面问他，往外散的客人都看着，你叫他怎么跟你开口？！”
了戒急得一呲牙，叫起来道：
“你说的什么话？”
“先前不是明明说了收拾碗筷的人手不够，乐沉翛才出来帮忙的吗？”
“这有什么不光彩的，沦落到哪里了？怎么就羞耻了？？”
“你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真正莫名其妙……”
忽然猛地一下醒悟，手指美世尊，咬牙道：
“原来开始你其实是欺骗我！”
美世尊耐心说道：
“宴席才散，食客正在一个接一个地出来。”
“他们之中认得乐沉翛的人不在少数，也知道乐沉翛是这里的大厨师。”
“肯定也有人看见他在那里收拾碗筷擦桌子什么的，为什么他们都不像你那样惊异，一定要说出声来？”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不是不愿说，实在是说不得。”
“现在八珍奇做的是椒菜馆，乐沉翛一定是因为不会制作椒菜，被赶出了厨房。”
“对大厨来说，这不是羞耻还有什么是羞耻？”
“我和那些人一样，不把话说穿，大家有面子好下台，下次如若见到，还会如朋友一般。”
“你要问的那些话，只能过后在私下里自去问他。”
了戒一听愣住了：
“哎呀！”
失声道：
“该死，这一层我当真没有想到啊！”
美世尊边走边说：
“当初祈掌柜见到乐沉翛饶有厨艺，才在急难中把他解救出来，然后带到这里让他为自己的酒楼出工出力。”
“这么做其实不过是祈掌柜出于自己私利罢了。”
“祈掌柜是生意人，刻薄自私是生意人本性。”
“他肯定成天想着怎么赚大钱，想着怎么盘剥他酒楼里的那些伙计工人。”
“外人传言八珍奇主厨月钱多么多么高。”
“其实依我看，乐沉翛的报酬一定低得可怜。”
“他每夜去刘擘英那里听说书，不过是做一个假象给大家看见而已。”
“好让大家觉得他在八珍奇过得悠闲自在，不必为钱财的事情心烦着急。”
“也应该是祈掌柜为了粉饰自己而用来掩人耳目的伎俩。”
唉！
……
走到一个僻静处，了戒问道：
“师兄，那么现在乐沉翛既然不做大厨了，为何还要在八珍奇做这些小工。”
“他不会到另一家酒楼打工吗？难道他受得了这种大起大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美世尊默想片刻，答道：
“只要是开酒楼的，谁会收留被同行赶出来的伙房师傅？”
“乐沉翛是外乡人，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却不能立即离开此地，甘愿受人欺凌，想来是没有什么盘缠。”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就更可以佐证祈掌柜其实对他一直刻薄。”
嗯……
了戒神情黯然：
“这么说来，这个祈掌柜真是不厚道，满肚子坏心眼，不是什么好东西！”
美世尊语重心长道：
“我看这时光流逝了多年，人心早已不古。”
“一些人盘算至深，我们做神仙的有时候也摸不透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如今我们瞒着师父和佛祖，在扬美城厮混过日子，一切来日方长，做事多要从长远打算。”
“切勿轻举妄动，不得总是大大咧咧，能够带眼识人才是最好。”
唉……
修人心养人性可是真的不自在……
也许会很累很累。
了戒像蔫了的茄子，一脸颓然若有所失。
美世尊看在眼里叹在心上，默默地又说了一句道：
“乐沉翛自觉当初受了祈掌柜的大恩大德，终究不会为自己做太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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