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极天面圣
天气回到了正常，也就是一般情况下认为的不正常。
中京坐疆中，风雨会山前。
云黑拦日光，雾白遮眼望。
破晓似日央，万里并咫尺。
秋中日升晚，美人梦醒迟。
凌风破窗来，火体温不去。
美人确实难醒，窗户被风吹开那么大的动静君澜也只是嘟囔了两句不知道什么话。
把胳膊从君兰怀里里轻轻挣脱出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睡衣，把她身上有些乱的被子盖好，突然听到了一种噪音。
一只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乌黑油亮的锹甲虫带着他飞行的时候特有的嗡鸣声飞进来，落在我的床头，用小小的眼睛盯着我，那对高高扬起的巨角仿佛在嘲笑我。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
“早上好，花间月殿下。”锹甲虫化成人形坐在床边，双眼聚焦在我胳膊断茬上，脸上挂着和煦如春日暖阳的微笑。
“自虚。你的消息这么灵通吗？”我看着眼前的自虚大侠，道：“我昨晚才出的事，你今天就找过来了？”
“不，我从羽州一路飞过来，今天这是凑巧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明显收敛了很多，带上了一种严肃。
“出什么事了？”
“异妖的事呗。”
我下意识想抬左手挠头，但发现左手不在了却仍有左手还存在着的某种感觉。
异妖是最近十年内出现的问题，某些妖会在某些未知的情况下异变，变得嗜血，攻击一切可以攻击的人或物。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五十五例，并没有在案例中发现种族、年龄、性别等要素的关联性。
事发集中在北方的丰、羽、幽、肃、青五州，在今年突然严重——那五十五例里，今年有十例。
这件事三个月前我就上报陛下，陛下的意思是由我暗中调查，天数司协调。
于是就让发现这件事的朋友们，也就是自虚、彼盈、玄阳和暮阴四位江湖侠士来做调查主力，因为我人手严重不足。
“你们有什么发现？”
“我和玄阳还有暮阴发现这件事情的源头在幽州，跟阴间的一些能量有点关系。”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重新带上微笑，只不过是一种腼腆的，拘谨的，不好意思开口的，略微带了点暗示的微笑。
“我知道你想借东西，但是你先别急，我比你更急，你说的这个阴间是哪个意义上的阴间？”
“啊？”自虚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们发现这件事情是有人操控的，对方用的能力很偏门，主要是阴极能量。”
“哦，”我松了口气，道：“你先别急，过两天我让人把我那根断手铸成刀给你们用，应该能做俩小匕首，五六寸长的，克制点阴面能量没有问题。”
他的视线在我的脸和他的手还有我的断臂之间来回游走了十几秒才说：“哦，好，那我先走了，彼盈让我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下次从正门进来。”
说实话，我有点想收了给他的令牌，让他只能走正门。
送走了自虚，君兰还没醒。感受她柔软温暖的身体，她轻轻的吐息落在身上，享受这可以想见的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一点宁静——虽然心里有一种很不踏实的瘙痒感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太学的考试之前。
……
看着镜子里那张美艳的脸，属于姐姐和自己的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天数司，齐民司，按律司，御史台，还有可以想见的真正的阴间势力，幽都，归墟或者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势力——一想到我作为一个差不多是掌管情报的机构的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居然还有不知道的势力，心里那种不塌实的瘙痒感有种往全身扩散的趋势。
这会是一个热闹的漩涡，而我注定要在这个漩涡里跑来跑去。
而我本来只不过是想获得表现得有点过于完美和中规中矩的缪子章的一点把柄借此获得一件东西。在盛世之下一个官员表现得没有一点问题是一件很有问题的事情，就连他们借南亭绯和楚华廷私交不伦这种事情进行权钱色交易被发现也只是一个小台节在看他们深入交流的时候多看了一会儿。
君兰沉默着帮我洗漱穿衣，突然听到外面侍女传话道：“殿下，陛下的主仕来传话，召殿下觐见。”
我嘴角一抽，和君兰对视一眼，苦笑着把刚穿好的日常穿的袍子脱下来换上进宫穿的朝服，用戴着稍微有点沉的发冠束好头发，披上象征我身份的九凤行虚单肩短披风。
现在是八月初五，不上早朝。陛下会有针对性的召见一些大臣去千机宫议事。
卯时刻，辜虞开车把我和君兰送到极天宫下的传送台，由侍卫传送上去通传。
我抬头仰望极天宫。
极天宫地面传送台的位置很巧妙，在这里抬头看过去那悬浮高天的金顶黑墙红柱的宫殿如同巍峨的山岚，散发着万丈光华，虽然这光华只有在极天宫在视野内的时候才会出现。
即使是在灰蒙蒙的秋雨里，极天宫也是那么的刺眼，仿佛天地之间有光的实物只此一个。
它仿佛自天地初成就在那里，也将一直在那里，给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极天宫俯视整个中京，甚至因为一些权能的加持能俯视到大部分的中州。陛下时常站在极天台上往下看，脸上总有莫名的没有表情的表情。
“那上面，是什么样子的？”君兰突然开口问道。
“很大，很美，”我摸了摸她的头，“但是很空，很多地方都没人住。”
她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我每次的回答都不太一样。主要原因是能说的确实很多，次要原因是我记不住上次是怎么说的。
“……”君兰没再说什么，似是被大尚帝国最高的权能压得不敢再开口。
但我想的却是一个陛下，八位司国公主，百位女官，几千个侍女侍卫，确实住不满去地千亩的极天宫，所以陛下才会开设天极学，每月十天让贵族子弟进宫学习。
想来陛下也是想有人能陪她闲聊的。
这时候，通传的侍卫回来示意我上去。
君兰和辜虞到传送台的偏殿等我，我站到传送朝会大臣的占地五十亩的传送阵中间。
下一瞬，我便站在群臣奏对所用的太平殿前的广场上，被宫女引着去到陛下日常处理政务的千机宫。
其实我并不需要宫女引路，因为我小时候就住在极天宫。
黑曜石砌成的护栏半人高，仿佛很脆弱。但跨过去就能体验变成肉饼的感觉，虽然根据我的经验从极天宫掉到地面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漫长到足以让普通人后悔，让姐姐吓得半死，忘记我会飞这件简单的事实。
极天宫种植着无数来自于帝国各地的各种植物，在各种天气和温度里茂盛地生长。以前我曾天真的想，假如这些植物的根须穿透极天宫地面该怎么办。现在二百年过去了，事实告诉我这些植物被一种阵法维持在一种一百年一循环的状态中。现在是辰时一刻，时常能看见不知哪个大臣或哪个贵族来极天宫上课的孩子在花丛里跑来跑去，就像二百年前的我。
黄金铸造的金顶现在看上去正合适，但如果是晴朗的天气就会变得异常刺眼，即使在城外抬头看一眼也会觉得晃眼，就像第二个太阳。而如果是雷雨天气，那滚滚雷霆就会不断劈到极天宫各处的金顶，在地面看倒也是一种可以喟叹的奇观，但陛下经常抱怨雷雨天气里雷电劈到房顶上动静太大。
赤木花梨是一种坚硬的木头，不知道多少根赤木花梨变成了极天宫各处的支柱。据说这种木头水火不侵万年不腐。我不服，虽然极天宫建成确实有一万多年，但我小时候觉得我和姐姐的凤凰火天下无敌，于是我们烧断了那时候住的养和宫的一根柱子，被太保追着满宫跑。
脚下的金砖是最不起眼的。我曾经以为这真的是黄金铸造的砖，但后来发现不是。于是跟小伙伴们打赌，谁能打透地面到下面去，谁就能吃到大家所有人两个月的零食，结果导致獬豸谢锦盈的角断了一截，过了两三年才长回去。
獬豸。
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按律司，想起了楚华廷，心情不免又稍微低落了下去。
站在千机宫前整理衣服，突然看见凝澜公主神色匆匆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六个侍女。
看见我，她未作停留，略一点头就朝她自己的寝宫方向行去。想来她今天又很忙。
目送凝澜公主远去，我重新理了理衣服，踏进千机宫的大门。
中京坐疆中，风雨会山前。
云黑拦日光，雾白遮眼望。
破晓似日央，万里并咫尺。
秋中日升晚，美人梦醒迟。
凌风破窗来，火体温不去。
美人确实难醒，窗户被风吹开那么大的动静君澜也只是嘟囔了两句不知道什么话。
把胳膊从君兰怀里里轻轻挣脱出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睡衣，把她身上有些乱的被子盖好，突然听到了一种噪音。
一只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乌黑油亮的锹甲虫带着他飞行的时候特有的嗡鸣声飞进来，落在我的床头，用小小的眼睛盯着我，那对高高扬起的巨角仿佛在嘲笑我。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
“早上好，花间月殿下。”锹甲虫化成人形坐在床边，双眼聚焦在我胳膊断茬上，脸上挂着和煦如春日暖阳的微笑。
“自虚。你的消息这么灵通吗？”我看着眼前的自虚大侠，道：“我昨晚才出的事，你今天就找过来了？”
“不，我从羽州一路飞过来，今天这是凑巧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明显收敛了很多，带上了一种严肃。
“出什么事了？”
“异妖的事呗。”
我下意识想抬左手挠头，但发现左手不在了却仍有左手还存在着的某种感觉。
异妖是最近十年内出现的问题，某些妖会在某些未知的情况下异变，变得嗜血，攻击一切可以攻击的人或物。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五十五例，并没有在案例中发现种族、年龄、性别等要素的关联性。
事发集中在北方的丰、羽、幽、肃、青五州，在今年突然严重——那五十五例里，今年有十例。
这件事三个月前我就上报陛下，陛下的意思是由我暗中调查，天数司协调。
于是就让发现这件事的朋友们，也就是自虚、彼盈、玄阳和暮阴四位江湖侠士来做调查主力，因为我人手严重不足。
“你们有什么发现？”
“我和玄阳还有暮阴发现这件事情的源头在幽州，跟阴间的一些能量有点关系。”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重新带上微笑，只不过是一种腼腆的，拘谨的，不好意思开口的，略微带了点暗示的微笑。
“我知道你想借东西，但是你先别急，我比你更急，你说的这个阴间是哪个意义上的阴间？”
“啊？”自虚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们发现这件事情是有人操控的，对方用的能力很偏门，主要是阴极能量。”
“哦，”我松了口气，道：“你先别急，过两天我让人把我那根断手铸成刀给你们用，应该能做俩小匕首，五六寸长的，克制点阴面能量没有问题。”
他的视线在我的脸和他的手还有我的断臂之间来回游走了十几秒才说：“哦，好，那我先走了，彼盈让我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下次从正门进来。”
说实话，我有点想收了给他的令牌，让他只能走正门。
送走了自虚，君兰还没醒。感受她柔软温暖的身体，她轻轻的吐息落在身上，享受这可以想见的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一点宁静——虽然心里有一种很不踏实的瘙痒感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太学的考试之前。
……
看着镜子里那张美艳的脸，属于姐姐和自己的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天数司，齐民司，按律司，御史台，还有可以想见的真正的阴间势力，幽都，归墟或者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势力——一想到我作为一个差不多是掌管情报的机构的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居然还有不知道的势力，心里那种不塌实的瘙痒感有种往全身扩散的趋势。
这会是一个热闹的漩涡，而我注定要在这个漩涡里跑来跑去。
而我本来只不过是想获得表现得有点过于完美和中规中矩的缪子章的一点把柄借此获得一件东西。在盛世之下一个官员表现得没有一点问题是一件很有问题的事情，就连他们借南亭绯和楚华廷私交不伦这种事情进行权钱色交易被发现也只是一个小台节在看他们深入交流的时候多看了一会儿。
君兰沉默着帮我洗漱穿衣，突然听到外面侍女传话道：“殿下，陛下的主仕来传话，召殿下觐见。”
我嘴角一抽，和君兰对视一眼，苦笑着把刚穿好的日常穿的袍子脱下来换上进宫穿的朝服，用戴着稍微有点沉的发冠束好头发，披上象征我身份的九凤行虚单肩短披风。
现在是八月初五，不上早朝。陛下会有针对性的召见一些大臣去千机宫议事。
卯时刻，辜虞开车把我和君兰送到极天宫下的传送台，由侍卫传送上去通传。
我抬头仰望极天宫。
极天宫地面传送台的位置很巧妙，在这里抬头看过去那悬浮高天的金顶黑墙红柱的宫殿如同巍峨的山岚，散发着万丈光华，虽然这光华只有在极天宫在视野内的时候才会出现。
即使是在灰蒙蒙的秋雨里，极天宫也是那么的刺眼，仿佛天地之间有光的实物只此一个。
它仿佛自天地初成就在那里，也将一直在那里，给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极天宫俯视整个中京，甚至因为一些权能的加持能俯视到大部分的中州。陛下时常站在极天台上往下看，脸上总有莫名的没有表情的表情。
“那上面，是什么样子的？”君兰突然开口问道。
“很大，很美，”我摸了摸她的头，“但是很空，很多地方都没人住。”
她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我每次的回答都不太一样。主要原因是能说的确实很多，次要原因是我记不住上次是怎么说的。
“……”君兰没再说什么，似是被大尚帝国最高的权能压得不敢再开口。
但我想的却是一个陛下，八位司国公主，百位女官，几千个侍女侍卫，确实住不满去地千亩的极天宫，所以陛下才会开设天极学，每月十天让贵族子弟进宫学习。
想来陛下也是想有人能陪她闲聊的。
这时候，通传的侍卫回来示意我上去。
君兰和辜虞到传送台的偏殿等我，我站到传送朝会大臣的占地五十亩的传送阵中间。
下一瞬，我便站在群臣奏对所用的太平殿前的广场上，被宫女引着去到陛下日常处理政务的千机宫。
其实我并不需要宫女引路，因为我小时候就住在极天宫。
黑曜石砌成的护栏半人高，仿佛很脆弱。但跨过去就能体验变成肉饼的感觉，虽然根据我的经验从极天宫掉到地面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漫长到足以让普通人后悔，让姐姐吓得半死，忘记我会飞这件简单的事实。
极天宫种植着无数来自于帝国各地的各种植物，在各种天气和温度里茂盛地生长。以前我曾天真的想，假如这些植物的根须穿透极天宫地面该怎么办。现在二百年过去了，事实告诉我这些植物被一种阵法维持在一种一百年一循环的状态中。现在是辰时一刻，时常能看见不知哪个大臣或哪个贵族来极天宫上课的孩子在花丛里跑来跑去，就像二百年前的我。
黄金铸造的金顶现在看上去正合适，但如果是晴朗的天气就会变得异常刺眼，即使在城外抬头看一眼也会觉得晃眼，就像第二个太阳。而如果是雷雨天气，那滚滚雷霆就会不断劈到极天宫各处的金顶，在地面看倒也是一种可以喟叹的奇观，但陛下经常抱怨雷雨天气里雷电劈到房顶上动静太大。
赤木花梨是一种坚硬的木头，不知道多少根赤木花梨变成了极天宫各处的支柱。据说这种木头水火不侵万年不腐。我不服，虽然极天宫建成确实有一万多年，但我小时候觉得我和姐姐的凤凰火天下无敌，于是我们烧断了那时候住的养和宫的一根柱子，被太保追着满宫跑。
脚下的金砖是最不起眼的。我曾经以为这真的是黄金铸造的砖，但后来发现不是。于是跟小伙伴们打赌，谁能打透地面到下面去，谁就能吃到大家所有人两个月的零食，结果导致獬豸谢锦盈的角断了一截，过了两三年才长回去。
獬豸。
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按律司，想起了楚华廷，心情不免又稍微低落了下去。
站在千机宫前整理衣服，突然看见凝澜公主神色匆匆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六个侍女。
看见我，她未作停留，略一点头就朝她自己的寝宫方向行去。想来她今天又很忙。
目送凝澜公主远去，我重新理了理衣服，踏进千机宫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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