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至南楼
面条确实不适合晚饭吃，不好消化。
酱牛肉说起来也不适合晚饭，更不好消化。
所以放下与牛和兔子的个人恩怨之后晚餐是简单的蔬菜和稀粥。
拿到了谢锦盈送来的一叠卷宗，但我并不想看，如同我没去关注一堆弹劾我的奏折。
因为我的心思在缪子章身上。
吃饭之前派人去缪家要寒髓，结果是寒髓真的没了。
为什么我都那么威胁他了，他连一块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寒髓都不肯给我——他的一切信息都表明他跟这件事的核心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就说明某个针对我的人用更高的价码威胁了他——或者从本质上控制了他。
可他的气息并没有任何异常。
于是我只能让天数司的人帮忙，入梦看看缪子章到底在想些什么。
入梦得明天才有结果。经过今夜审问他儿子的动静，解除他的心理防线应当是容易的。
到目前为止京城虽有诸多异常，但也没有什么明确是操纵行尸的幕后之人做的——却又都像是他做的。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有多少是真的与问题核心相关。
睡觉，跟君兰深入交流了好一阵儿才睡着。
……
八月初七。
天气一如既往阴沉，凉风倒是令人精神舒畅。
早上的汤一如既往的美味，虽然汤只是早餐的添头。
饭都没吃完，苏钰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给我看一块水屏。
画面很模糊，镜头在乱晃。
青灰色的石板路上到处都是小碎块，约莫有喝汤的碗那么大，只不过形状不甚规则，是黑色的，暗红色的，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石板路边的墙和树都断的只剩半米多高，其上有灰白色的烟飘荡，。
画面里没有人，镜头晃得我脑袋有点发晕。
“这是什么？这是哪里？”放下碗筷，我问苏钰月。
“宣文府，爆炸，死了九个人……”
“什么……”我听到君兰的惊讶。
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什么转移注意力的小动作，道：“什么情况？”
“宣文府的一个普通弟子，突然……就像太学藏书楼里那样，只不过这次旁边有很多人。”苏钰月关了水屏，坐到桌旁。
“太学的爆体案子有什么结果吗？”君兰问。
“死掉的那个人的朋友说，他在死之前的五六天里总是说能听到什么声音，但是具体听到什么声音又说不清。我们正在跟进，现在已经锁定了一个能听到奇怪声音的人，准备晚上入梦。”
“嗯。”君兰点头，“殿下和我觉得这些事可能有所联系，你在大堂的中京沙盘上把这些事都标注一下。”
“对了，这件事可能跟撞鬼的传言那件事相重合，我们正在加紧调查相关的传言。”
“跟按律司沟通一下，暂时宵禁，加强夜间巡逻，让阴阳府配合他们，别自己单独行动。”我说道。
看着苏钰月点头记下，我又道：“今天玄彘钢鬣会来，或者派人过来送东西。你让他研究个能直接看见鬼的东西出来，他要是跟你谈钱你就直接抽他耳光。”
苏钰月听前面还好，听到抽耳光直接懵了，耳朵都耷拉下来：“抽他耳光……不好吧？”
“不，直接抽就行，听我的，我给你发奖金。”
“哦……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看向君兰。
“巡逻队，最好有我们的人，”君兰道，“还有，抽玄彘钢鬣的时候最好别被人看见。”
“……？”
小狐狸趴着耳朵满脸疑惑地出去，留下了对楚华廷的调查结果。
赵璎珞问道：“为什么要抽玄彘钢鬣的耳光啊？”
“你要是知道他在教坊司做什么，你就知道对他来说抽耳光比金子值钱。”
“噫……”赵璎珞打了个哆嗦。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别说出去啊。”
“你这不是害了苏钰月吗？”赵璎珞道。
“玄彘钢鬣就是变态了点，又不傻。尝到甜头也就罢了，不会怎么样的。而且，”我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估计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要去南楼城。
我觉得中京没了我照样能正常运行，毕竟我这朝夕台的职权真的乱的一塌糊涂，主要压力还是在按律司谢锦盈那里。
按照之前对谢锦盈的承诺，楚华廷最近五年做了什么已经被查的干干净净——上班下班，死了老婆，支持流山宗，收点贿赂，死无全尸。
那个被送到胡市贾家的下人是五年前到他家的，半年前被送进胡市贾家看上去是因为他跟楚华廷的一个女儿有染，那个女儿已经远嫁到南州去。
假如真的是这么简单就太好了，可惜不一定是。
五年前，就是幽都和这一层世界断开联系的那一年。
暮霬清夜已经在读楚华廷的那个妾的心了，希望会有收获。
我真的认为应该整顿一下这些个大臣之间的混乱男女关系了，于又把苏钰月叫回来，从一大堆乱搞男女关系的大臣里挑了几个看着特别过分的让她交给御史台。
……
中州很大，但大片都是空地，只有九个城市。
中京居中，等距离的八个角上各一个城市。
据说这是大司数按照八卦排列安排的，但我实在不懂这个，只是有点好奇这么做的效果——但并没有好奇到出口问的程度。
中京八面环山，除了乾位每个山头各有一个王爷或公主坐镇。我是其中之一，坐巽卦。仿佛有什么不合理，因为我跟风似乎没什么关系。
睚眦坐坎位，獬豸坐艮位，金乌坐坤位，囚牛坐震位，金焉坐离位，青鸾坐兑位。
我不懂，但是大司数这么安排必然有她的道理。
当然，现在要去的南楼城跟这些都没什么关系——或者有关系我不知道。
从朱雀大门出城一路向南，开车约莫半时辰就能到这里——因为月君祭的准备工作关了传送阵，只能开车。
这里前朝末年曾经是大尚军队中京外围的防御性城市，最初只有一座名为南楼的高塔用于屯兵——同样有东楼西楼北楼以及另外四角的塔楼——军人的生活需求和这里显而易见的安全性吸引了大量乱世里的流民。
人民同军队一起搭建房屋，开垦土地，种植粮食，饲养家畜，联系贸易，建立城墙，形成一个城市，逐渐装大规模——此处如此，另外七个方向同样如此。
历经前朝末代皇帝的毁灭，那个时代的城市建立大抵都是如此。
故而即便是近万年过去，军人在民众眼里仍是光荣而高尚的一群人。
迎接我们的便是军人。
消息是昨夜传到南楼的，迎接的阵仗不大但也有五十多人。他们身着银甲骑着铁马，在这阴沉的天色之下看上去倒是有种闪亮的神圣之感。
为首的那位没戴头盔，因为头盔显然不如他自己的头看上去更有威慑力——这是个面容英俊的狮子，只是腮上有一道疤，金色的鬃毛与他的银甲辉映，别有一番英姿。
我认识他，且此人与我关系不算差。
一个来自白虎家族分支的将军，驻守南楼——外门八将之一，西文雍。
五十号人接我这三个人，我总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我通知过天数司诸生府，而他们显然想让我给他们探路。
对，三个人，车我自己开的。
子丑寅卯大概率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暗中观察，但我并不十分确定。
毕竟君兰处理孢子之类的东西简单得很。
长期以来我都想活得更像个贵族，出行带亲王仪仗，说话自带王侯威严，懂得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
然而我童年的各种经历注定了我会有这样的想法，而当我出现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就注定我不会活得像个贵族。
可能是因为陛下看重我这一点，便让我作为朝夕台的领袖——坐在角落里做一个观众。
“怎么这么多人？”行过繁复的礼节，我看着下了马的五十人问道。
“最近出了点奇怪的问题，”一边带我们进南楼塔一边说道：“身上长了蘑菇的人开始胡乱攻击人，被攻击的人也会长蘑菇。”
“呃，听上去像是瘟疫，控制住了？”
“控制住了。我们怕还有漏网之鱼，派了很多人巡逻。”
“没有孢子扩散的风险吧？”君兰问道。
“我们做了火牢阵，没有孢子扩散的问题。”
“那就好，带我们去吧。”我道。
“哎哎，那些长了蘑菇的人战斗起来是什么水平？”赵璎珞问。
“比一般人力气大点，能喷孢子出来。”
“那也一般嘛，都烧掉不就好了？”赵璎珞道。
“这是第二次出现了，得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不能一直烧啊，都是人命呢。”我道。
“也是。”赵璎珞挠挠头。
开了半个多时辰的车属实有点浑身难受，在西文雍的带领下喝茶休息。
在南楼塔的五层，可以差不多看清这座城的全貌。
这座城如同几千年中一直以来的那样忙碌着，街上行人络绎接踵，因为街道比中京窄得多，看上去反而比中京要热闹不少。
远远看去客店和驿站前门后院都停满了马匹或车具，想来都是月君祭吸引来的人们。
看上去蘑菇之类的事情并没有消磨掉他们的热情。
毕竟是百年一次的大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一睹金乌公主在夜晚与四月同辉的景象是一件能吹嘘好几十年的事情，更不必说陛下会降低极天宫的高度，让人能一睹传说中的空中宫殿的模样。
酱牛肉说起来也不适合晚饭，更不好消化。
所以放下与牛和兔子的个人恩怨之后晚餐是简单的蔬菜和稀粥。
拿到了谢锦盈送来的一叠卷宗，但我并不想看，如同我没去关注一堆弹劾我的奏折。
因为我的心思在缪子章身上。
吃饭之前派人去缪家要寒髓，结果是寒髓真的没了。
为什么我都那么威胁他了，他连一块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寒髓都不肯给我——他的一切信息都表明他跟这件事的核心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就说明某个针对我的人用更高的价码威胁了他——或者从本质上控制了他。
可他的气息并没有任何异常。
于是我只能让天数司的人帮忙，入梦看看缪子章到底在想些什么。
入梦得明天才有结果。经过今夜审问他儿子的动静，解除他的心理防线应当是容易的。
到目前为止京城虽有诸多异常，但也没有什么明确是操纵行尸的幕后之人做的——却又都像是他做的。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有多少是真的与问题核心相关。
睡觉，跟君兰深入交流了好一阵儿才睡着。
……
八月初七。
天气一如既往阴沉，凉风倒是令人精神舒畅。
早上的汤一如既往的美味，虽然汤只是早餐的添头。
饭都没吃完，苏钰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给我看一块水屏。
画面很模糊，镜头在乱晃。
青灰色的石板路上到处都是小碎块，约莫有喝汤的碗那么大，只不过形状不甚规则，是黑色的，暗红色的，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石板路边的墙和树都断的只剩半米多高，其上有灰白色的烟飘荡，。
画面里没有人，镜头晃得我脑袋有点发晕。
“这是什么？这是哪里？”放下碗筷，我问苏钰月。
“宣文府，爆炸，死了九个人……”
“什么……”我听到君兰的惊讶。
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又是什么转移注意力的小动作，道：“什么情况？”
“宣文府的一个普通弟子，突然……就像太学藏书楼里那样，只不过这次旁边有很多人。”苏钰月关了水屏，坐到桌旁。
“太学的爆体案子有什么结果吗？”君兰问。
“死掉的那个人的朋友说，他在死之前的五六天里总是说能听到什么声音，但是具体听到什么声音又说不清。我们正在跟进，现在已经锁定了一个能听到奇怪声音的人，准备晚上入梦。”
“嗯。”君兰点头，“殿下和我觉得这些事可能有所联系，你在大堂的中京沙盘上把这些事都标注一下。”
“对了，这件事可能跟撞鬼的传言那件事相重合，我们正在加紧调查相关的传言。”
“跟按律司沟通一下，暂时宵禁，加强夜间巡逻，让阴阳府配合他们，别自己单独行动。”我说道。
看着苏钰月点头记下，我又道：“今天玄彘钢鬣会来，或者派人过来送东西。你让他研究个能直接看见鬼的东西出来，他要是跟你谈钱你就直接抽他耳光。”
苏钰月听前面还好，听到抽耳光直接懵了，耳朵都耷拉下来：“抽他耳光……不好吧？”
“不，直接抽就行，听我的，我给你发奖金。”
“哦……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看向君兰。
“巡逻队，最好有我们的人，”君兰道，“还有，抽玄彘钢鬣的时候最好别被人看见。”
“……？”
小狐狸趴着耳朵满脸疑惑地出去，留下了对楚华廷的调查结果。
赵璎珞问道：“为什么要抽玄彘钢鬣的耳光啊？”
“你要是知道他在教坊司做什么，你就知道对他来说抽耳光比金子值钱。”
“噫……”赵璎珞打了个哆嗦。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别说出去啊。”
“你这不是害了苏钰月吗？”赵璎珞道。
“玄彘钢鬣就是变态了点，又不傻。尝到甜头也就罢了，不会怎么样的。而且，”我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估计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要去南楼城。
我觉得中京没了我照样能正常运行，毕竟我这朝夕台的职权真的乱的一塌糊涂，主要压力还是在按律司谢锦盈那里。
按照之前对谢锦盈的承诺，楚华廷最近五年做了什么已经被查的干干净净——上班下班，死了老婆，支持流山宗，收点贿赂，死无全尸。
那个被送到胡市贾家的下人是五年前到他家的，半年前被送进胡市贾家看上去是因为他跟楚华廷的一个女儿有染，那个女儿已经远嫁到南州去。
假如真的是这么简单就太好了，可惜不一定是。
五年前，就是幽都和这一层世界断开联系的那一年。
暮霬清夜已经在读楚华廷的那个妾的心了，希望会有收获。
我真的认为应该整顿一下这些个大臣之间的混乱男女关系了，于又把苏钰月叫回来，从一大堆乱搞男女关系的大臣里挑了几个看着特别过分的让她交给御史台。
……
中州很大，但大片都是空地，只有九个城市。
中京居中，等距离的八个角上各一个城市。
据说这是大司数按照八卦排列安排的，但我实在不懂这个，只是有点好奇这么做的效果——但并没有好奇到出口问的程度。
中京八面环山，除了乾位每个山头各有一个王爷或公主坐镇。我是其中之一，坐巽卦。仿佛有什么不合理，因为我跟风似乎没什么关系。
睚眦坐坎位，獬豸坐艮位，金乌坐坤位，囚牛坐震位，金焉坐离位，青鸾坐兑位。
我不懂，但是大司数这么安排必然有她的道理。
当然，现在要去的南楼城跟这些都没什么关系——或者有关系我不知道。
从朱雀大门出城一路向南，开车约莫半时辰就能到这里——因为月君祭的准备工作关了传送阵，只能开车。
这里前朝末年曾经是大尚军队中京外围的防御性城市，最初只有一座名为南楼的高塔用于屯兵——同样有东楼西楼北楼以及另外四角的塔楼——军人的生活需求和这里显而易见的安全性吸引了大量乱世里的流民。
人民同军队一起搭建房屋，开垦土地，种植粮食，饲养家畜，联系贸易，建立城墙，形成一个城市，逐渐装大规模——此处如此，另外七个方向同样如此。
历经前朝末代皇帝的毁灭，那个时代的城市建立大抵都是如此。
故而即便是近万年过去，军人在民众眼里仍是光荣而高尚的一群人。
迎接我们的便是军人。
消息是昨夜传到南楼的，迎接的阵仗不大但也有五十多人。他们身着银甲骑着铁马，在这阴沉的天色之下看上去倒是有种闪亮的神圣之感。
为首的那位没戴头盔，因为头盔显然不如他自己的头看上去更有威慑力——这是个面容英俊的狮子，只是腮上有一道疤，金色的鬃毛与他的银甲辉映，别有一番英姿。
我认识他，且此人与我关系不算差。
一个来自白虎家族分支的将军，驻守南楼——外门八将之一，西文雍。
五十号人接我这三个人，我总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我通知过天数司诸生府，而他们显然想让我给他们探路。
对，三个人，车我自己开的。
子丑寅卯大概率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暗中观察，但我并不十分确定。
毕竟君兰处理孢子之类的东西简单得很。
长期以来我都想活得更像个贵族，出行带亲王仪仗，说话自带王侯威严，懂得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
然而我童年的各种经历注定了我会有这样的想法，而当我出现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就注定我不会活得像个贵族。
可能是因为陛下看重我这一点，便让我作为朝夕台的领袖——坐在角落里做一个观众。
“怎么这么多人？”行过繁复的礼节，我看着下了马的五十人问道。
“最近出了点奇怪的问题，”一边带我们进南楼塔一边说道：“身上长了蘑菇的人开始胡乱攻击人，被攻击的人也会长蘑菇。”
“呃，听上去像是瘟疫，控制住了？”
“控制住了。我们怕还有漏网之鱼，派了很多人巡逻。”
“没有孢子扩散的风险吧？”君兰问道。
“我们做了火牢阵，没有孢子扩散的问题。”
“那就好，带我们去吧。”我道。
“哎哎，那些长了蘑菇的人战斗起来是什么水平？”赵璎珞问。
“比一般人力气大点，能喷孢子出来。”
“那也一般嘛，都烧掉不就好了？”赵璎珞道。
“这是第二次出现了，得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不能一直烧啊，都是人命呢。”我道。
“也是。”赵璎珞挠挠头。
开了半个多时辰的车属实有点浑身难受，在西文雍的带领下喝茶休息。
在南楼塔的五层，可以差不多看清这座城的全貌。
这座城如同几千年中一直以来的那样忙碌着，街上行人络绎接踵，因为街道比中京窄得多，看上去反而比中京要热闹不少。
远远看去客店和驿站前门后院都停满了马匹或车具，想来都是月君祭吸引来的人们。
看上去蘑菇之类的事情并没有消磨掉他们的热情。
毕竟是百年一次的大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一睹金乌公主在夜晚与四月同辉的景象是一件能吹嘘好几十年的事情，更不必说陛下会降低极天宫的高度，让人能一睹传说中的空中宫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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