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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怪兔的邀约

    计程车拐出隧道口外,往外环高速路再远些那边望去我能看见城市之光的闪烁,另外还有机场泛白的毛毛光晕和渺小机体在夜空的细小亮点…

    沿着大道一直行驶,直至车轱辘摩擦在机场外白色规划线上,机场外车道上原本还停靠着数辆豪华计程车,我们前脚一下车便姗姗开走。原来那场氛围怪特的酒会过后,总监便要马不停蹄般启程出国…

    我在凌晨机场看着夜空,今天比以往都要晴朗,连星辰也从夜幕外闪烁,尽管良辰美景之下,我依旧惊觉总监为何如此突然…但同时也为此而习惯。

    总监他只交待了去一趟智利,一张前两天就买好的圣地亚哥凌晨三点二十分的单程机票,返程时间待定,没有具体细节、没有具体方向、没有大概路径、没有准确时间,甚至连行李或什么随身物品也没怎么带,就一个公文包里囊括完。

    总监说是去做市场调查,至于是何种市场调查也没有说清楚,也没有带上什么人帮忙,而且此前我则完全没有听他说过计划过。他在计程车上称此行并不是单纯为了工作,还有一个去处理私人之事的理由,我不至于失礼般问他前去处理何种私人事情,至于所为的“私人”事情,便是苍白又隐秘的理由。一位称职的秘书不需要对你直属上司刨根问底。对待上级,彼此需要建立起一种抽象的驯服关系。

    我和他坐在离登机口较远的一个香奈儿唇膏套盒的广告牌下的一排长椅上。总监靠在身后发光的红色嘴唇上,他眼皮缓缓闭上宛如睡着了一般,他缓缓的一呼一吸有点出乎我意料的疲惫感。我觉得他真的很疲惫…看着他刘海下垂的阴影稍稍遮掩着眼眶,我此时隐蔽的出现了罕有的心疼,也许是对于这样一位以往优雅的男士此时却困倦得睡在广告牌前,我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闭上眼时的脸部轮廓,我继而心生胆怯的忍不住缓缓伸出手把他垂落的刘海拨回正轨…

    接下来就这样一直待到将近登机时间,我怯懦的轻轻摇了摇他的肩,他醒得很慢很慢,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就挤出倦倦的脸冲我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些许眼泪。

    已经到了检票的时间,我们站在检票口外告别。我今晚虽然疲惫,但却没有丝毫想要睡觉的感觉,总监他先是感谢我今晚陪他加班,然后拜托我推掉或延后本周的工作安排,其实也没什么安排,只是一些分内之事。我们彼此告别,这次告别时的语气有点庄重,像是一段很正式的告别,也许可能是因为凌晨的疲惫让我们彼此都产生倦意。

    也许是气氛恰逢离别的原因、也或许是某种特殊的情愫作怪。我与总监距离微妙的在机场嘈杂的外语广播下彼此拥抱了对方…我甚至已经忘了是谁或谁先往谁靠拢,我只感受到此时他的手温柔的轻抚我的脊背,我的左脸贴在总监厚实的胸肌上。我嗅到属于总监身上的气味,也许这仅仅只清新洗涤液沾染在衣服上的香气。我在总监的怀里突然泛起阵阵鼻酸…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些许眼泪,忽然不知如何独自渡过往后的岁月,就是有这种错觉。我贪婪的深吸着,渗出的湿润的泪擦干在他衣服纤维上,呼吸同时我能感受到他胸部呼吸缓和起伏。

    接下来,我们不言的渡过了拥抱,他向我挥手告别,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过安检,像是送别一位恋人。

    目送总监进入登机口后,我没有立马离开机场,我站在正对机场跑道的大落地窗玻璃旁看着机场晦暗的跑道——降落与起飞的机体产生气流挤压出像是深海下幻想的生物咆哮,方形黄色的运输车的臂架伸展到深夜看不清的地方,手执荧光棒身穿反光背心的地勤人员在臂架内或跑道上为兜售梦想的人在午夜里提供附带抱怨苦闷的服务;这条跑道一架降落、那条跑道另一架又启航,天际广阔得像是海洋中心的浪一样,偶尔有沉船、偶尔有坠机——

    总监乘坐的班机迎着跑道一直跑,当机轮脱离地面时飞机已经变得如模型般大小,当真正飞向漆黑的天空时,就只剩下机身周遭五颜六色的灯光逐渐像是星星一样闪烁,然后淹没在夜空,我如今则独身一人身处在凌晨三点半的机场里叹着气,也不知为何叹气,只是有种需要维持独自静默的状态。

    目睹他冲上云霄过后,我脑袋空空的栽进吸烟区,在心脏砰砰跳的状态下抽了两根烟,淡然无味的两根薄荷烟,本来想要抽第三根,但却放弃了…为何会放弃呢?明明第三根香烟都迫不及待的含在嘴唇上了,明明打火机都已经擦出火苗了,明明想要抽烟想疯掉了,但却还是跺跺脚的把香烟从嘴唇上摘下来,塞回烟盒里;我继而接着负气般小跑着走出了走廊外面。

    接下来我并没有离开机场,而是无所事事的绕着机场内逛了一圈,在便利店买了一包德国牌子的薄荷味口香糖。拆开口香糖包装纸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脚跟酸酸累,便在之前接总监机时的那家书报亭坐了下来,我如上次般叫了一杯红茶,我口腔里咀嚼着口香糖在思考着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但我其实更加好奇他如此仓促,没有预兆、几乎称得上临时起意,将原本约定的事情抛之脑后的出国公干,而且归国后又对公干之行含糊其辞,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我确实很想知道其中过程,但说到底这也是总监无需多言的事,他可以告诉我,也当然可以守口如瓶。

    我就这般坐在机场的书报亭里,外面起起落落的班机来来回回直到变凉时我依旧没有想清楚个中关系。此时红茶还剩余三分之一,沉淀的茶渣变凉后变得有苦又涩,口香糖也早已淡然无味,只剩下稍稍腐蚀的内齿本能的咀嚼,像是总总什么说不出来的蛛丝马迹一样。

    次日,我断断续续的几乎睡了大半天,若不是lucky把半梦半醒的我闹起床来给它喂食,我甚至可以睡上一整天。醒来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多。几乎整早都像是茧房内不断用丝线牵引着什么,心不在焉到不至于,只是有点对那天酒会与总监无踪迹的来去感觉有点过于深入想象。

    我卷缩在沙发上,一手揽着双膝一手本能的用牙齿啃着指头。回想起来也是奇怪,自那天后,总会偶尔无意间想起昨天晚上艺术展会的那个女人,那戴着吊坠玻璃瓶的兔牙女人。至于这股想再见到她的奇怪念头,则不知从何而来。也许是她神经质的谈吐、也许是她那种独特般的气质,也许仅仅是像她这般怪诞的女人,不像是现实世界上的人,仅仅这些就足够了,足够让我对她萌生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狂热好感。

    啃手指的小动作逐渐频繁用劲,虽说我心里清楚这一动作并不健康,但就是没有停下来的自控,一只把表皮啃破才方可休止,不知不觉又开始想到某段时日,想起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甚至不是遇到这个女人,我都几乎已经遗忘,我看着自己早已愈合多年的食指指头,就像看见一只兔子,看见一只兔子…

    盛夏的大学宿舍楼,一个相当酷热的夏天,夜雨淋在旧老砖墙上腐朽出阵阵气味,湿漉漉的外墙经过暴晒后偶尔脱落。由于下午没课,我只穿着背心短裤的我躺在凉席床上看着吊扇在暗灰的天花上摇摇欲坠。

    吱吱的摩擦和啃食的声音若有若无般响起,我迁就着膝盖上结痂的擦伤翻身下了床,一旁茶几上摆放着宿友的铁笼,笼里是一只兔子,此时它正在卖力啃食菜叶,温温吞吞的。

    我百无聊赖的俯身盯着笼子里的兔子,喉咙里发出频率般咕咕咕的喉音,随即便试探性的把食指伸进笼子时,一旁宿友坐在无靠背的圆木椅上笑吟吟的说,“咬你哟。”。

    “它又慢又笨,不像能咬到我咧。”,我缩回手指,侧脸看着宿友,她穿着清凉的白色背心和三角裤,但手臂和脖子肌肤仍然出汗。宿友半张脸从那本乔治奥威尔的《向加泰罗尼亚致敬》的盗版书伸出来看着我,虽然那本盗版书的作坊已经相当努力,但印刷质量还是算不上优秀,“龟也很慢,不一样会咬人。”宿友半张脸向我笑着说。

    “你男朋友咋会送你一只兔子呢,有什么寓意吗?亦或是给你炖汤补身子嘛?”,我鼓了鼓疑惑的脸,然后巴掌往自己脸上扇了扇风说。

    “我咋知道咧,但毕竟是新男友的第一份心意,总不能不领情吧。”,她频频摇头,那本书也跟着晃了晃。

    “疼吗?”我看着兔子问。

    “啊?”,宿友问。

    “兔子咬人疼吗?”,我又问。

    她把盗版书翻过来盖在桌上,“疼啊,兔子牙齿完全足以咬破人体的肌肤。在我家那边啊,兔子还试过咬死人呢!”

    “你就在这胡诌吧,咬人确实很正常,但怎么可能把人咬死呢?”,我不得其解的看着笼中兔说。

    “准确来说是啃死,真的,是我那边中学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教师,早读的时候躺在员工宿舍内楼层,被传的沸沸扬扬。说是被发现时身旁还有一只兔子仍然啃着她的脖子,说是被兔子咬开脖子,失血过多而死。”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也死得太荒唐呢…”我又伸手戳了戳兔子白白的身子,白兔惊觉后便若无其事。

    “说不定还是自愿的。”,宿友说。

    “何为自愿?”,我问。

    “本来很多人死的时候就很荒唐,走路摔死、吃粗面被噎死、蹲坑太久供血不足猝死,自动寻死的人更加不在少数,总之啊……”宿友把一件挂在床头上的淡紫色连衣裙拿下来套在身子上,“总之啊,各种奇奇怪怪的荒唐死法组成这个世界上的偶然啦。”

    宿友说完关于死亡的话题后,接着往脸上抹了抹面霜,穿上一双轻巧的凉鞋,“我去约会咯,你想去吗?他有一个哥们同学长得高帅高帅的。而且还没女友咧。怎么样.....要介绍给你疗愈一下情伤?”,宿友朝我抛来发圈道。

    “就是上次在篮球赛哲学班那个十一号球衣的男生吗?”,我捋了捋顺她的头发,慢慢的帮她扎好了辫子问。

    “嗯,那男孩之前似乎经常透过我男友打探你,我想那小子应该也蛮中意你的。”,宿友侧过脸,朝我抛了抛媚眼。

    “又是篮球队…”,我扁了扁嘴示意有缘无份。

    “好啦,你不想去就算啦。”,宿友抱了抱我,然后走到门边的那块镜子扭了扭身子。

    “不把定情信物带去?”,我指了指兔子问她。

    “多碍事啊,总不能拿着一笼子来来回回。”,她摸了摸我的头便往门外靠拢,一手从挂钩上提起黑色皮革小背包。“我去咯。”

    我朝她挥挥手,宿舍的铁门随即关上,她拉开了门上那个宿管检查的长方形门视孔,“我去咯。”,她又说。

    “好啦好啦,玩得开心咯。”,我笑看着门孔朝她说。

    “要开开心心哦。”,门孔从一双眼变成嘟起的嘴唇,她朝着我这边飞了个吻,然后长方形门孔就“哐。”的一声粗鲁的关上,其力度和宿管差不多。

    接下来,闷热的下午我就对着兔子发呆,它啃完了菜叶就愣在笼子里与我对视,兔子那双粉色眼眸盯着我一动不动,仿佛恳求着什么、在哀求着什么。

    一阵像是耳鸣…我像是听见兔子在向我哀求,“饿了,饿了,肚子空空,要吃东西…要吃东西。”,我听到笼中兔的诉求,它向我倾述那股饥饿感。

    咽了咽口水后,我锊锊食指指头…缓缓把食指伸向牢笼内,我试探性的将食指抵在兔子门齿边沿,它粉色的眼眸像是两颗儿时游戏弹珠。它突然抽搐般啃食起我的指头。以往极度害怕动物抽搐乱动的我此时却毫无怯懦,我并没有抽回手指,强忍着疼痛让这只毛绒绒的可爱白兔在逐渐啃咬我的指头……那种指尖的锥心之痛,刻骨铭心的刺痛,我迟迟不肯把手抽回,像极一种病态的怪癖……

    铃声响起……食指尖锐的疼痛像是触电般使我手足无措,我从自己嘴唇上抽回食指,回忆从前总是担惊受怕,当我拿起听筒时,才错愕的发现是我的手机铃声,不真实的感觉总是偶尔支配着意识,像是某种超然的心旷神怡,莫名其妙就分神到九霄云外。

    我愣着看着电话,任由它自顾自的响个不停,我意识到本能反应让我害怕这通未知的来电…但越是害怕就越想知道接听之后会发生什么。

    大概过了二十多秒左右,我才做好心理建设,用沾着口水的食指按下了手机的暗红色接听键。

    “Hola!,还记得我?”,一个带着西班牙口音说了一个西巴牙词语。

    其实当她一开口时,我就已经知道是她是谁,但我还是故意的问,“你是谁?”

    “那天…展会上,你承诺过要带我去指甲店…你不会忘了吧?”,这个怪女人在电话那一边发出奇怪的喉里咕噜声。

    “你是怎么样知道我的电话的?”,我问。

    “现在想要知道一个人的电话很难吗?”,怪女人接着说,“再说,我还以为你会打给我,我明明把我的电话卡名片给你了,但我还是一直等不到你给我来电。”

    “忘了,最近一直很忙,相当相当忙。”

    “明天你有空吗?”,她又问。

    “我考虑下…也许我约了人、也许我明天没空、又也许我根本不想来。”,我语气留有余地的试探着。

    “但我想见你喔。”,怪女人露出某种真挚语气问道。

    “说不定明天上司要我陪他去什么地方,说不定。”

    “那个自大的贱人不是出国了吗?”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一个人的行踪很难吗?”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她在电话那边响起爽朗可爱的笑声,“其它说不准,但我知道你会来赴约吧?”

    “看情况吧。”,我不自觉的被她影响,也笑了起来。

    怪女人接着笑意交待了明天约会的时间和地点,还没到我回应的时候,她却已经主动把电话挂断了,挂断的非常突然,我怀疑她是否因为某些突发事件而把通话中断。

    于是,我一直在电话旁等着她再次拨来,但她却一直没有打来,要是我主动打过去的话,岂不是让原本就没有什么礼貌的她更加得逞。于是就这样一直熬到半夜睡觉时间,我就一直不能入寐。

    子夜,我还处于活跃状态之中,心旷神怡的兴奋状态让我在如此深夜也没有丝毫疲惫和困倦,此时一旁收音机里播放着着一首电台节目的英文歌,歌名叫什么呢?记不起来了,确实郁闷,一首听过的歌却记不起来的情况虽然少有,但确实存在。我横躺在沙发上,半截棉被耷拉在地上,在这边看着那边光秃秃的脚丫晾在在沙发末端摆了摆,惬意的男声弹唱着英伦摇滚乐——画面像是在加利福利亚失业一年多的男人在周末的下雨天过后开着一辆老式桑塔纳在一条湿漉漉的大道上以接近四十码左右的速度缓慢行驶——此时此刻的靡靡之音像是某种看似无力的情感撞击,慵懒与惰性,无关紧要的节奏。

    亢奋的状态一直延续到次日早上,并不是我不想睡,而是难以进入睡眠状态。但我仍然精神抖擞,七点多在厨房弄了点速食麦片和高钙奶粉作为早餐,我把电视频道摁到清晨新闻频道。

    不知道最近电视台里是否缺乏爆炸性的新闻,此时正播放着昨晚的一些旧新闻,旧的新闻还算新闻吗,还是该称之为“旧闻”呢?

    我清洗了食盆水盆又清理了猫砂,再填补了猫粮和水。等待洗衣机滚筒发出的声响停下后便晾晒好脱水的衣物,最后才准备化妆出门。

    画过妆后我的烦恼才刚刚开始,我叉腰看着衣柜开始不断纠结,在一段无意义的纠结后挑了一套开司米质地的淡奶色上衣外套和黑色打底背心。我对这镜子孤芳自赏,扭着各种在公众场合不会扭的动作,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一双自我认为合适的鞋,只能穿往常一双百搭的带珍珠扣的乐福鞋,在出门时本想带一副太阳眼镜,但因为看上去太过装腔作势而放弃。

    由于害怕迟到,于是决定乘坐计程车赴约,其实乘坐地铁和公交也显然能提前赶到,但我知道这座城市公交线路和路况有多么难以猜测。

    不可否认的是,我内心对这场嘴上嫌弃的约会居然如此憧憬和重视,我如猜测般提前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我们彼此相约在九点半、我早到了约莫二十分钟。

    当漫步在商场时正想她会不会迟到,她却已经坐在一家蛋糕店门外的长椅上。这只怪兔子穿着黑色背带裙和奶白色的衬衫,相当明显的坐在灰石纹长椅上,还往长椅上铺着一块野餐布,布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零零散散的物品,她像是在草地公园野餐一般,她正在端着一块般吃了半块的芝士蛋糕,看芝士蛋糕的包装袋,显然是商场侧门的那家店铺,虽然价格颇贵,但口味确实可口。她此时努力的想把剩余半块芝士蛋糕吞咽下肚。

    我从侧面轻悄悄的靠拢,阳光下她的发白的银发遮掩着半边脸,只有鼻尖从银发里脱颖而出。我想靠近然后随便什么的吓她一跳,仿佛跟一位老朋友玩着幼稚的游戏。我越来越接近她,尽量悄无声息。

    她突然望向我这边。

    我脸上刚刚做出些许狰狞就被噎了回去。

    “你好弱智。”,她说道。

    “等了很久?”,我板着脸朝她问。

    “不久,只是刚刚到而已。”,蛋糕在她嘴里融化发着不清晰的声音。

    “那…我们出发咯?”

    她猛猛的点着下巴,努力吞咽下咀嚼得不算久的芝士蛋糕,然后起身弯腰着手收拾着长椅上的杂七杂八,她银色头发随着弯腰垂落,收拾的动作使垂落的银发荡漾得像是搁浅在沙滩上暴晒而死的水母触手。

    我靠近看她收拾,瞄到一本英文版的小读物,黑色皮革书面,搭配这位怪女人的气质,宛如清教徒的本纪录着恶毒诅咒版经书。

    “在读什么呢?”,我拿起那本小读物,她一瞬间做出想拦截的动作,但很快就收回,我仔细端详着那本读物,书封上用一种像是上两个世纪的英文字母印刷着(themetamorphosis),假如我蹩脚的外语没了解错词汇的话,那应该就是卡夫卡的变形记了,正当我怀疑时看见下方还印刷着(franzKafka)时,我就可以肯定了。书中夹着一支精致可替换笔芯的黑色签字笔,签字笔末端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猎奇的鸟兽纹理。

    “哦豁,卡夫卡耶。不过你可真是厉害,这种书没有译本我根本读不明白,不过就算有译本也未必看得明白。”,我瞧了瞧书皮封面说道。

    她则晃了晃胳膊夺回了我手上的那本卡夫卡的小读物,脖颈前的那装载兔牙的玻璃瓶因为她的动作摆来摆去,然后她一把把那本精致的书揣进黑色皮包里,像是一位把易拉罐塞进垃圾袋的拾荒者。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在收拾长椅上的杂七杂八,我百无聊赖的捡起一旁从长椅上飘落的发票,准备往一旁的灰色圆形垃圾桶准备扔掉。

    当我准备往长椅旁的圆柱形的垃圾桶扔掉发票时,处于本能下意识的瞧了瞧上面的是一张差不多一小时前的蛋糕店发票。

    “这发票是你的吗?”,我反手举起发票朝她扬了扬。

    她没有承认,把手上捧着的蛋糕塑料盒扔进垃圾桶内又夺过我手上的发票,她一手把发票握成团,继而仍在垃圾桶顶面上的漏斗形的烟灰篓,我看着那张应该是她的蛋糕店发票和许多烟蒂融在了一些并不干净的水上…

    混浊的污水荡漾后逐渐渗透纸团后开始发胀,随后我便和这位怪女人一同往商场出入口那边结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