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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垃圾压缩车里的猫

    今日,我与总监约定好下午在法院见面,至于为何是在法院,我则未知何事。

    总监只说是关于工作之事就没有再往详细方向说,每当我想问向总监提出些什么问题时,他总是有非常出色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技巧,让他人失去抽丝剥茧的魅力。

    早上我没有回公司的必要,在午饭过后坐巴士随随来到了法院外的巴士站,巴士还没停下,就已经看见窗外两侧各式各样的法律顾问的广告牌,这类广告牌相当枯燥,大多数是一些纯底色搭配黑白字体、要不就是一些较为自恋的律师穿着西装交叉双臂目光呆滞的宛如补习班广告上的老师一样看着你。

    我下了巴士,车站周围满是一些带有姓氏的律师楼和一些办理手续的事务所,一直沿着巴士站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法院。

    法院则是一栋气派而宽宽正正的灰色大楼。大楼正对一块开阔整洁的空地,中央的一个圆形带有座椅的噴池。

    法院大楼左侧边的门则是衔接着停车场,除开偶尔进进出出的运输型囚车外还有许多黑黑白白的轿车,电子闸门内有两位身穿像是法警般制服的看门人。

    我接着看向右边的另外一栋比邻的大楼,我不清楚那栋楼用何作用,但我想应该是一些工作人员或律师之类的办公地方。

    此时天昏沉沉,但远没有下雨的地步,法院大门外有十步左右的阶梯,阶梯两侧尽头则是供轮椅或残障人士使用的方便坡。我站在法院大门外,我身旁还有几个家属围绕着一位律师在讨论解决方案,律师表现是那种你希望对手聘请的理想人选。

    我装作整理着自己并不缭乱的刘海的样子,试图窃听他们之间关于法律的难题。我一边听着不算连贯的争论,一边寻觅着总监何时到来。

    为什么相约在法院门前呢?我此时又满脑子都在想着在法院能有什么业务呢?总之幻想着一些尽量复杂又不符合常规的想象。还没等我相处过所以然,总监则从法院门内走了出来。总监身旁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两人在法院门前气氛融洽的握了握手,那个男人便往右边走去。

    “等了很久?”,总监说。

    “刚到不久。”,我说。

    随后,总监带我来到一间陶瓷博物馆的后方,后方是一处商业区,商业区按区域划分出几个区,靠近路边的商铺大多数是饮食店铺,内部则几乎都以美容咨询、健身房、和一些规模相对简便的设计师服装店为主。

    总监与我在区域之间兜兜转转,显然对这一趟相当熟悉的表现,我们终于来到一家女装衣裙服装店门前。

    “就是这里吗?”,我停下脚步,双腿小交叉侧身看着总监问道。

    “没错。”,总监瞧了瞧腕表。

    我透过窗玻璃可以看见里一架的服饰,款式为连衣裙为多,店铺内没有开灯,且店门被一把挂锁锁上,玻璃门上贴着一张(店主外出,有事致电;下面附上一串尾数为423的手机号码)

    “看上去并没有人喔?”,我问。

    “我想,她大概率是不在咯。”,总监摇摇头。

    “要我拨电话问一下吗?”,我从提包拿出手机,看着贴在玻璃上的附带号码的告诉说。

    总监立马回复道,“不必啦,她应该不会接咯。”

    “那…我们此行为何而来?”

    “算是一次告别。”,总监凝视着无人店铺内说道。

    我耸耸肩,但处于职业习惯,我还是把那张A4纸的电话下意识的记了下来。总监突然则俯身凑近窗玻璃往里面瞧了瞧,他双手摁在玻璃窗上;总监仔细的观望着店内,但里面只有一些挂着价格牌和排列好的衣物之外,就剩下昏暗与死寂

    “我要准备去一趟摩洛哥了。”,总监从店铺玻璃上抽回身子说。

    “去…摩洛哥吗?”,我意味深长的朝他问。

    “嗯嗯,去办理一些手续和业务。”,总监双眸从无人店铺转移到我。此时,我们双互对视着。

    我闪躲着总监的眼神,瞧了瞧自己立足在地面黄红地砖的皮鞋缓缓道出,“又是这样…那你大概什么时候…”

    “一周左右吧,那公司那边就拜托你了。”

    我无奈的脸鼓鼓头点点,“什么时候的班机,要我去送机吗?”

    “不需要啦,时间对你不太友好,我自己就可以。”

    “好啦,假如回来时需要接机可以喊我去接你。还有…在摩洛哥可别再失去联系了。”,我朝他说。

    “好,我到了摩洛哥,一举一动都会告诉你的。”,总监说这句话时相当认真,如同许下什么诺言一样。

    “对了,我去摩洛哥这几天,你可以帮我照顾一下猫咪吗?”

    “对哦,你最近好像养了一只英短猫对吧。”,我说。

    “对哦,好像跟你提过喔。”

    “嗯嗯。”

    “那麻烦你帮我照顾猫咯。”

    “好吧,也许它能和lucky一起玩。”,我几乎没有什么思考就答应了总监。

    “那太好了。”,总监随随从衬衫胸口前的口袋捏出一张票券,“我把它托管在宠物店,那我把它交给你咯。”

    “对了,猫猫它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奇的问。

    “说起这个就相当头疼啊,对呢…它的名字我到现在还没想好。”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起好名字。”,我侃侃笑说,拿过总监指尖上的票券。

    我和陪总监一同走出商业区外,途中又聊起关于猫的问题。之后我就目送他坐上一辆计程车去赶飞机,我看着计程车尾灯亮在大道尽头然后匆匆拐弯。我独自一人扁了扁嘴,瞧一眼腕表,才刚刚到三点左右。

    我到了离托管宠物店不远的一处广场,票券上的托管时间大概在五点左右,此时空出一大段时间没有任何事情可做。我四处闲逛试图寻觅消磨时间的地方。

    到了五点整,我走进了广场负一层,负一层内有不少寄托宠物与保养的店铺扎堆营业。我按照票券和店名找到那家店,那是一家相当精致的宠物保养店铺。在店铺外还有一群小型犬的主人在交流。

    我走进宠物店,把那张票券递给了宠物店的接待员,接待员看上去有股名媛风范,高额、细眉、桃唇、高颚、黑马尾,真丝灰衬衫后内衣纹理若隐若现,带点不会令人讨厌的小刻薄调调。

    她接过我的票券,“家猫、英短、灰白…”,女店员看着票券碎碎念着。

    但她说出一个令我始料未及的答案,店员翻翻一本印着紫色账本,她看着账本用指甲敲了敲然后告诉我宠物猫已经被接走了。

    “接走了?”,我诧异的问。

    “嗯呢,被它的主人接走了。”

    “啊?…那,那…先等等。”,我掏出移动电话,尝试拨通总监的电话,但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我想他十有八九是在飞机上。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被接走呢?”,我难以置信的急促问道。

    “就不久前,但我想也有大概十来分钟接近二十分。”

    “请问你还记得接走宠物猫的那个人吗?”,我问道。

    店员点点头。

    “可以告诉我吗?”

    “额…是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我记得当时来寄托的时候也是他。我当时还撩有兴致的打趣问他关于猫咪的几个问题…”,女店员缓缓说道。

    “问题…那是什么问题呢?”

    “唔,让我想想看,当时也是随口问问而已…”,女店员拱起弯长的细眉,“就问了猫咪的名字、然后问猫咪的性别、然后我看见猫脖子上挂着一个粉色项圈,就觉得这么少女心的猫应该不会是他养的吧?嗯,大概就是这些。”

    “那请问他怎么样回答你?”

    “它说那猫咪叫一个什么名字…忘了,反正是一个常见的英文单词。而且我还猜对了,是一只母猫,而且那只猫并不是他的,他说只是帮女朋友寄托而已…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可惜呢。”,女店员眯起眼督视般打量着我。

    英文单词?我还记得不久前总监还跟我说宠物猫还没取名字,我于是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那…那猫的英文名单词是candy吗?”,我重音念出candy的名字。

    女店员听后并没有豁然开朗,“应该不是…我觉得不是这个单词,但读音有点相似,实在忘记了,本来问这个问题也只是无心之举。”

    此时另外一位捧着贵妇犬的客人走了进来,眼看也差不多问完了,我接着跟女店员道谢,她摆摆手也表示举手之劳而已。我继而走出店门外。无法理清楚这一切,但接不到宠物猫、总监也暂时失去联络,除了暂时作罢外别无选择。

    回到家时,我依旧尽量把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条缝,我如往日般把身子钻了进去。以往它总是还没待我把门打开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喵喵叫了,但此时却没有欢迎我回来的举动。

    我扁了扁嘴,也许lucky还是在为我那天揍它而为之生气,因为我确实太过分了,到现在我还想着如何修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继续喊着它的名字,但喊得语气带点俏皮,“lucky~lucky,我回来咯。”

    目察屋内黑漆漆的轮廓久久没有任何骚动时,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我刚刚把屋内的灯打开,这时候一个陌生来电拨了过来,我急匆匆的拎起话筒,但注意力还是留意着lucky到底多在哪?电话那边起初没有声音,也许是我没有留意听清楚。大概在我迟迟没有看见lucky时,对面才传来以往诡异来电的塑料袋“滋滋”声。当我意识到果然又是那种骚扰来电时,继而传来阵阵猫咪的喊叫声。随着猫叫声越来越清晰,我开始毛骨悚然。

    那好像是lucky的声音,我努力想听清楚,但越是清晰,就越不敢肯定。

    我听着对面电话手足无措,然后便是熟悉压缩车机械的运作声,还有不知道是不是lucky发出的猫惨叫声,我彻底萎靡,无能为力的疲惫。

    电话挂断,压缩车的运作声依然存在,我霎时间才发现,是窗户外那辆垃圾压缩车正在运作,我拉开窗户的那层网纱,瞪大双眼死死盯着。

    我的的确确完完全全看着楼下露天停车场的那辆垃圾压缩车慢慢停下了压缩的运作声……一股令我难以忍受的腐败臭味,这股臭味像是什么东西死在里头发出的腐败臭味。我突然回过神来,暗黑色的车尾凹槽像是有一对猫眼反光,我顿时感觉到一股恶心和不安环绕…接着一阵熟悉无比的猫叫从垃圾压缩车的尾仓内喵喵叫了起来。

    我几乎肯定以及确定那就是lucky在里头朝我求救的喊叫。我急匆匆的赶到下方的露天停车场。而且,我那些我所苦苦寻觅到答案就蕴藏着这辆垃圾压缩车内。

    此时我站在这辆庞然大物前无法将其后面压缩仓打开,但莫探员没有多久就赶来了,尽管在午夜,他还得如此迅速的赶来。其实刚刚我在下楼时也焦急的朝莫探员呼叫,显然这时候他一到来,打开这个压缩仓就已经真相大白。

    我告诉莫探员刚刚的发现,除莫探员外还有另一位警探也一同前来。此时周围已经围观了不少周遭的住户,他们也对这般午夜的聒噪颇有意见。

    莫探员和搭档两人焦急之际又像是犹犹豫豫,莫探员与同僚两人叫来一个就近市政会操作这种压缩垃圾车的工作人员,在众人帮忙下那块巨大的压缩车的铁板慢慢打开升起…

    那股机械运作的熟悉声音再次响起,恰恰就是平时那些陌生来电的背景噪音…我绝对不会听错。

    当那块铁板完全升起时,幽暗的仓内堆满看不清的垃圾堆轮廓,在幽暗轮廓之中蠕着一个巨大的螺旋的垃圾搅拌器。莫探员同僚两人各自抽出便携式手电筒,不约而同的打开相互对视后把光的圆点慢慢移动到垃圾车的幽暗尾仓内。

    随着刚刚幽暗尾仓被手电筒的光照亮时,我本以为里面会有一些内心那些血肉模糊般的铁证如山。此时我刺骨的寒冷从脊椎骨流导至到全身…呈现在我眼前并没有我那些我夜不能寐中的恐怖场面,只有一堆垃圾。

    我难以置信的凑近…瞪大的眼眸没有看见我所谓的铁证,随着垃圾微微倾斜到凹箱槽内,我奋不顾身的翻到仓内,我着急的甚至直接用手翻找起来。

    我像是有点失去控制的在垃圾袋里翻找;很快之后我发现里面的东西都似乎有所关联,全是一些宠物用品或是见过的物品,有变形带铃铛的项圈、爬宠的保温木屑和碎裂的保温玻璃箱、还有堆积如山的宠物用品……没有那些被压扁的血肉、没有毛发和破裂的脏腑,有大型犬只的项圈、有蜥类的保温玻璃箱碎片、混淆着猫尿和猫粪的猫砂、还有一些其它宠物的排泄物。

    莫探员把缓缓松了一口气,“看,没啥特别的,对吧?”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lucky,lucky…”,我依旧不情愿的试图翻找出什么确凿证据。我直接用手翻找着,不管手指和手心被玻璃割破、不管木屑刺进指头、不管又湿又脏的木糠粘附在伤口上萌生的痛楚,我像是疯掉了一般不甘心的不断翻找。

    莫探员的那位同僚不断的劝阻我,但莫探员则摁了摁他的肩膀。因为莫探员知道让我彻底死心,就是让我继续在这里头的垃圾堆里发疯。

    中途我从稀碎的垃圾堆里翻出许许多多不一样的宠物项圈、食盆手环和一些带有名字的宠物用品(丸子、芝士、mimi、小蚕豆、Lily、皮蛋、橘子、Kitty、樱桃、Coco、elk、等等…)无论见过或是没见过,但这些一个个的宠物名鲜活得像是存在过一样。

    最终在翻过一个浅黄色的奶盆后我终于发现一个刺眼熟悉的粉色项圈。是lucky款式相仿的一种项圈,我立马撩起项圈,翻到内侧一看,当看见那个褪色的lucky的模糊字样时,我才像是一个面对现实的人。

    “探员先生,我找到了…lu…lucky的…项圈。”,我面无表情的举起项圈向车下的两人晃了晃,颤抖的声音颤抖的手,说着变形的话,手上的伤口刺痛着我。

    两位警探把手电挪到我手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知晓一切,再然后便是那是失望的表情。

    莫探员把我扶了下来,当我被扶下了垃圾仓下后,当看了看手里lucky的项圈后,顿时泣不成声…

    之后莫探员陪我去了医院处理手上翻找垃圾堆时割破的伤口,消毒液、破伤风针、药水、包扎,我全程一声不吭,我以往即使再坚强的时候也未曾面对这种痛楚而保持不落泪,但此时却因为心灰意冷而欲哭无泪。

    莫探员显然看得出我对这一切耿耿于怀。

    “现在你应该满意了吧?”,莫探员说。

    “刚刚那些东西,全部都是证据,那些失踪的人还有这些项圈和铃铛什么的,我能认出来。”

    “那辆垃圾压缩车仅仅只是一辆普通保洁公司的车而已,里面也仅仅是恰好收运到那些宠物店垃圾。”,莫探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但那个项圈…那些宠物身上的物品…”

    “秘书小姐,不是我泼冷水,这城市里叫lucky的宠物太多了,甚至我有一位朋友的金毛犬也叫lucky,你怎么能确定这项圈就是你的那只lucky?”

    “但…”,我咽了咽无奈,“这个项圈还有lucky的名字…那就是我为lucky留下的证据。”

    “就算这个项圈真的是lucky的,那有能怎么办呢?起码我们没有发现lucky的……现在也不能证明lucky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单凭一个项圈或什么身外之物就确凿一个结果吧!”,莫探员似乎有点生气。

    “不不不,那些陌生来电,这辆压缩车,那些消失的女人…”

    “就此打住吧秘书小姐。”,莫探员看着我手上的包裹着伤痕累累的手,“那些怀疑是时候该烟消云散,你就当作那些陌生来电只是打错而已、就当作那些失踪踪的闺蜜或失踪的人只是躲避或离开这座城市而已、你已经查证过了。那所谓垃圾车内藏着血淋淋的证据已经被你查证过了,该停下来好好歇一歇,认真想一想了。”,莫探员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我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坐在正对急诊室外的椅子上,心如死灰比满手刺痛更加令我难受,像是失去了什么证明与弄丢了什么希望。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办……此时,莫探员的同僚在急诊室外的门口抽着闷烟,当那根闷烟燃尽时,那位同僚便进来提醒莫探员该走了。

    莫探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什么进展就会给予我联系,另外一位探员则循例安慰我。我恢复了些许悲伤的理智,朝他们道谢…其实他们本不用特意陪我来医院。

    我独自坐在急诊室,看着偶尔来求助的患者。午夜的患者往往病情严峻;我看了看自己被包扎的手,因为假如只是皮外伤,根本不需要半夜前来急诊室。

    就这样,我一直坐到天空逐渐明亮后,才心灰意冷的离开急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