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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动摇的谬论

    回到家,我把闺蜜那本记事本摊在桌上,准备从头再清清楚楚的翻查一遍。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坚持下去,我总感觉会因此而对闺蜜产生翻天覆地的看法。

    但我毅然决然的不断翻着笔记本,除外那些账目和记录外,还有一串串由熟悉密友写下的陌生数字,内心燥郁令我翻页力度大得发出刷刷声,一页又一页(陌生的号码、往日的行程、自有姓氏的称呼,又来回查看着那些载物信件和一些关于她笔记本上的潦草字迹)现在回看起来除了陌生却丝毫没有印象。

    当我把记事本翻到最后,记事本被写到一半,最新一篇的记录好像是一些关于申请摩洛哥签证的步骤与方法。

    到最后还是有所发现,在记事本最后有三页是专门供记录者记录电话号码。上面有许多没有填写姓氏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她这样没有写下号码归属的记录方式是否有意义,但这样密密麻麻的号码足足写满两页。我朝这些闺蜜记录的号码细看,便很快激灵出某些端倪,却总感觉这些来电显示的号码似曾相识;我翻自己开笔记本上记录的号码,潜藏在某处角落的寒漪袭击我,我笔记上电话号码几乎与闺蜜笔记本上记录的其中一部分完全一致。

    我掏出烟盒,在屋内靠抽烟来稳定自己的情绪,我又从烟盒拿出在闺蜜屋内烟灰缸发现的半截烟头,联合着发生在闺蜜上的蛛丝马迹来说,似乎在一层稀薄的雾气前指向一个人;那个人那便是总监。

    此时,楼下邻居屋内的电话铃声想起,这短暂的铃声一道宛如电击般酥麻般的反应让我瞬间萌育出一个假象。我只觉得十分不安和充满猜疑,未知的巨大恐惧感让我浑身发冷。

    我应该怀疑他吗?如今却是我单方面不愿意怀疑他,但现实这些血淋淋的证据告诉我应该去怀疑。就像一个长期身处与洞窟隧道深处,在远处边缘逐渐浮现的隧道边缘的一丝光,此时我正在往隧道口那边越走越近,但又越走越慢。

    拿出莫探员的电话名片…我没有用固定电话,而是在手机上摁下了那串数字;虽然如此,但我拇指还是停留在拨通按键上迟迟没按下。

    我陷入了一种拉锯战,一种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拉锯感,我该如何对莫探员说清楚自己的怀疑,如何组织这段日子以来发现的端倪,这种长期以来积压的疑虑,我必须要提醒自己,并不是靠自我的怀疑就足够让别人接受你所怀疑的。

    此时,lucky蹿过桌面,猫身蹭翻了水杯,闺蜜笔记本记录着号码的那两页大部分被水浸湿,签字笔墨水像是膨胀后变得扩散而模糊。

    接下来我罕有而怒不可遏的做出了一个后悔至今的行为,我顿时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Lucky的软绵绵的身上,我出手那时候就足以后悔起来,尤其而且我力气还没有收敛,挥动手臂时还能感受到无形的风掠过被咬伤的伤口。

    Lucky惊颤的“喵呜”惨叫声让我怒气全无,它受惊的小爪从在我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Lucky刚刚发出的那种声音从我下手打它之前是闻所未闻,就算我不小心踩到它的尾巴,也未曾发出那般强烈的猫叫。现在回想也许是它想要亲近我,但我当时候心浮气躁得几乎压抑不住的恼羞成怒。

    我想把lucky抱起来安抚,但它却有意遁走,此时它蹿跳在衣柜顶端迟迟不肯下来,Lucky那双发亮的猫眼看着像是陌生人一般的我。

    我足足花了一整晚才把Lucky哄了下来,我搂着它,抚摸它、亲吻它,只是感觉自己刚刚那般恼怒显得无能得满脸通红,内心很害怕,担心Lucky会产生某种情感上的伤害,像是一条地壳深处的裂缝,无论往里面投入多少填充物,也无法完全填满。

    我凭借记忆和模糊的痕迹重新把线索抄回在自己这本笔记本上,但并不是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必定存在痕迹,我看着以前那些模糊不清的号码陷入精疲力尽的萎靡状态。

    看着闺蜜湿漉漉笔记本尾页上一串串肿胀的数字,我陷入纠结,我是否因为一个虚构假象的疑虑就去主动怀疑总监呢?现实不是悬疑小说或犯罪电影,你不能因为某些凑合或自我猜疑就否定一切,但偏偏这些蛛丝马迹却如此清晰,但我还是内心倾向与和那位专门调查失踪案件的莫探员说一说内心想法;我知道这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

    翌日中午,我在上次总监和莫探员一同交流的那家咖啡馆内坐着。午时咖啡馆略显冷清,往往这个时候比较静瑟,想必到午睡时分后便繁忙起来,我靠窗边的位置往下,双手握在一起缓解等候时紧张的情绪。看着不久之后即将堵塞的漫长大道,汽车喇叭中夹带警笛声。一辆黑色桑塔纳驶过,莫探员从窗户边缘街道尽头出现,也许是他的职业习惯,走路时总是瞻前顾后。

    莫探员他走进咖啡店内,我双开握着的双手站起身来朝刚刚踏进咖啡馆的莫探员挥了挥手,他径直穿过一块有粉笔写着特价商品的小黑板和店主精心挑选的塑料盆栽,莫探员步伐快而沉,周围富有情调的装饰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他神情淡漠的来到我身前,露出没有感情的礼貌笑容,他那件外套看上去旧的老练,像是抵抗了一段日晒雨淋的日子,脸颊看上去比先前瘦了些,而且有些憔悴。

    莫探员朝我点点头,我先坐下,他再接着坐下。我们面面相觑之间透露着一种不信任。

    显然,莫探员他似乎对我持有某种戒心,但这相当正常且合理,我想莫探员认为我与种种案件的联系。所以我也没有再寒没有必要的暄,拉开提包翻出了发现的总总朝莫探员展示和解释。

    莫探员把双臂怀抱在胸前,他相当安静的先听着我描述着这些蛛丝马迹,他像是比往日更加沉着冷静,亦或只是说,他以往只是觉得表现出对他有利于探索的伪装。

    莫探员认真的听着我向他描述着我所发现的那些林林总总的疑点,那些失踪的宠物、那些失踪的主人、那些陌生来电和宠物悲鸣、那辆有意无意出现的垃圾车、那些群聚的宴会,我几乎把这些都囊括在自己怀疑向莫探员一一倾诉。

    莫探员听完我向他概括的线索,像是思考者雕像一样思考者,我可以清晰的从莫探员的表情里看得出对我态度的溶解,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对我有过分的警惕性,但我也只能把自己积压在胸内的疑虑向他不吐不快。

    “意思是,你觉得你那位上司,就是你那位总监,跟你的闺蜜与这些之前失踪的人有联系吗?”,莫探员把怀抱在胸前的双臂卸下。

    我捏着调羹在咖啡杯中搅啊搅,“我…我也不确定,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他和这些失踪案有什么联系,但我总能发现一种什么规律。”,咖啡色的漩涡倒影里我点了点犹犹豫豫的脑袋。

    “规律!比方说?”,莫探员用拇指按着自己的人中说。

    我本以为自己向莫探员提供的这些线索和发现的疑点规律对他有更多启发性,但他似乎对这些疑点没有我想象中的豁然开朗,而是陷入一种低垂的憔悴。

    莫探员把摁在人中上的拇指松开,他眼珠子在眼眶滑上滑下。脸上依然如火山灰一样没有太大表情,他其它几根手指挤压着无名指,这股深思熟虑的肃穆是我之前从未发现,给我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但我觉得他并没有什么不妥。”,莫探员拇指从按压的人中松开说,但又很快的把眉头皱了起来。

    “但我的确发现了…这些像是规律的迹象。”,我继续为自己的线索表示肯定。

    “你觉得你的总监,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莫探员把手搭在桌上,沿着桌上纹理顺着问。

    面对莫探员这个提问,我一时语塞…当我试图回想起和总监相处的细节,但依然不知道如何去挑出总监的问题,也许我潜意识之下就已经开始总监辩护。

    “噢…他是一个优雅、通情达理、平易近人又风度翩翩的一个男人,而且对我也很包容,他真是一个相当可爱完美的男人,一个不敢让我太靠近的梦中情人那一类型。”,我吱吱唔唔的说着。

    “所以你也认为他是一个相对优秀的人咯?”,莫探员问。

    我即使对总监充满猜疑,但我还是脸颊发烫后不好意思的点头承认,他就是有这种魅力,我无可否认。

    “秘书小姐,谢谢你的线索…但是,我不认为这些和你那位总监上司有什么联系。”莫探员接着说,“我们不认为这些疑点和规律与你那位总监有关。”

    “我们?”,我不解的低脸默念。

    “我虽然说不上来,但我很清楚这些就是和总监有某种关系。”,我继续说。

    “会不会是你错误的判断了你那位总监呢?”,莫探员道。

    “我觉得就算不是他干的,也有很大程度的联系。总监说养了一只英短猫,之后闺蜜也一同和她养的那只英短猫失踪了。而且我那天总监行李箱里确实目睹到和闺蜜的宠物猫相仿款式的项圈。”

    “项圈?”,莫探员好奇的疑问道。

    “对,闺蜜的宠物猫脖子上的项圈,总监从在香港回来时的见到的…也是我得知闺蜜失踪前。”

    “会不会…只是碰巧呢?”,莫探员否定道。

    “那个项圈是在一家旧货市场买来的,是成对的项圈…很难见到相同的款式。”

    “那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不能拥有相同款式吧?”,莫探员继续淡化着总监和迹象的联系。

    “那…那也太巧合了不是吗?闺蜜失踪后我去过她的出租屋内,我在里面烟灰缸里发现这个…”,我翻开香烟盒,捏起那半截烟蒂递给莫探员。

    “香烟头…?”,莫探员接过烟蒂。

    我点点头,“而且我还抽过一口,这半截烟头无论外形味道都和总监每天抽的那个牌子一模一样。但过滤嘴那里没有嘴唇含过的迹象,我抽的时候也相当小心,而且当时的烟灰也相当完整,不像是一点点抖落,更像是有意为之。”,我朝莫探员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你那位总监故意在你闺蜜的出租屋内点燃半根香烟,然后特意一口不抽、也没有清理痕迹,然后遗漏让你故意发现吗?”,莫探员随着呼吸摸了摸自己下巴。

    “虽然说起来有点荒唐,但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总觉得有一股蛛丝马迹牵引着我去发现这些…就是他明明可以完全掩盖这种蛛丝马迹,但又故意让我发现某种保持清晰的线索…此时此刻我就是这种难以界定的感觉。”,我用发自肺腑的真诚说出自己的感觉。

    “秘书小姐,不是我有意否定,但仅凭这些不算证据的证据,确实难以确凿。”,莫探员态度温和了些许。

    我默不作声,只是丧气的点头默认。

    “会不会是…有一种本能的错觉呢?”,莫探员把那半截烟头放回在我桌前继续说,“就像是将A看成B、又将B联想到C…像是一条不断蔓延的猜疑链。”

    “不不不,我和闺蜜已经做了多年朋友。而且对那只英短猫就是candy也很熟悉,我不可能搞错。”,我说。

    “你知道吗?”,莫探员松了一口气。

    “啊?”,我疑惑的随着问。

    “你知道古典哲学家康德吗?”,莫探员翻了翻外套的衣领问道。

    我点点头,但却想象不出康德和我所讲述怀疑的东西有什么实质性的关联。“所以我们是在讨论关于哲学?抑或....”

    “在康德之前。”,莫探员打断了道,“普遍认为环境影响一个人,但康德却认为是人会影响环境。比方说,一个红绿色盲的人,他对红色与绿色就因为天生的缺陷而没有了认知的概念,但是,我们每个人所看见的红色和绿色,就一定是我们认为的那个颜色吗?”,莫探员又把竖起的衣领折了回去接着说。

    我露出一时半会还未能瞭解的疑惑。

    “就像我有一次与同事路过一个第三大道的一块广告牌,我认为是绿色,但他却认为是蓝色,我们甚至为之而争论过一段时间。但冷静下来想一想,其实我们看见的颜色都是有自发认知而构筑成为的那种颜色。难道我们看到的绿色,就是同一种绿色了吗?那些让你产生疑虑的迹象,所以…那些发现的疑虑,是彼此都认同的疑虑吗?”,莫探员交叉手指摆在桌上。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一件趣闻,有一天我夜半起床去厕所,但途径客厅时看见客厅有一个人躲在了椅子身后,像是在偷看着我。我当时被吓得立马拿着一个拖把对着椅子喊……但我连连朝椅子那边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当时我真的被吓坏了,我可以幻想到椅子后躲藏的人在漆黑的夜里窥视着我。而我也能在黑漆漆的夜里我可以听见自己心砰砰跳,还有阳台外面柿子树枯枝上的蝉叫声。当我想抽身躲会房间时,椅子后的那个人突然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接连就是一些如同坠落在地上时的刷刷声…”

    “然后怎么样了?”,我如同一位优秀的倾听者般问道。

    “然后我跑到大门外那边把灯打开…把灯打开后,再朝椅子那边望去,其实就是一件原本搭在椅背上的皮外套而已,以往那件衣服都是挂在衣柜内。就拿此事来说,拿每天都路过的客厅来说。当一个无比熟悉的环境,假如突然有所不同,就会萌生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莫探员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那是他喝的第一口。

    “有些东西看上去是一个人,其实看清楚后其实就是一件外套,就算一句话,你重复听,重复听,听多了之后,也会感觉到陌生,会繁衍出另外一种意思…”,莫探员说。

    我虽然对这个解释频频点头,但内心和脊椎骨快速扩散出一股毛骨悚然,我不愿相信这只是许多无意间的刻意,但我却迟迟不知如何作答。

    也许是莫探员看得出我的惆怅与怀疑没有丝毫解答,他接着又说,“一座都市内,了无音讯的人太多了,难道你从小到大除这次之外就没有遇到过几个在你感知范围内消失的人吗?以前的某个同学?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的朋友?某个不起眼的同事?你所说那些疑点就像是沙滩上的脚印,也许真切的存在过,但很快就会被浪抚平。”,莫探员说。

    “难道那些痕迹消失了,就无法寻觅回来吗?”,我问。

    “有些东西消失就是消失了,就算我们坚持沿着痕迹探寻,也往往只是被另外一只痕迹掩盖,然后循环往复的沿着一个新痕迹而徒劳无功。”,莫探员看了看窗外街景。

    我听完莫探员的话面露笑容,但这抹笑容揉杂着疑惑、苦涩还有某种徒劳。

    也许是莫探员看得出我的失望,“我劝你…也说不上劝,只能跟说是给你一个忠告,听我说吧,停下来缓缓,好好想一想,算是为了你自己着想。”

    “嗯嗯。”,我本能的点点头。

    “你是发自内心的赞同我,还说只是点头敷衍给我看?”,莫探员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解的回复道。

    “别去纠结这样事了,有些东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物品不见了就是不见了。在这座循规蹈矩的城市里.....最好别太执着,放大表面痕迹只让你变成一座酝酿猜疑的沙上楼阁。”,莫探员侧脸带有些许警惕性往出口方向瞧了瞧,此时店内也逐渐开始热闹起来,但却是一种缺乏稳定性的热闹。

    彼时,我正在消化着以上如同善意般的启示,如若即若离般无神看着眼前景致。莫探员呼出一口气后握起咖啡杯,是那种没有把食指扣在握柄的握法,一口几乎喝掉半杯。

    莫探员继而把咖啡杯放下,“我想我们之间的对话到此为止吧,秘书小姐。”

    “嗯....今天打搅你了。”,我泄气的说。

    “这样吧”,莫探员思索着摸了摸下巴,“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真的发现什么新的证据,或者有更加直观的发现,就再来找我吧,我会听你意见的。”

    “嗯…好的。”

    “我该走了,还有很多案件等着我去调查,你尽管好好让自己心态放好,别去纠结那些主观臆断。”,莫探员伸出手和我握了握,这是他第一次和我握手,而且握得很用力,但还没到把我弄痛的程度。

    莫探员走到前台付了账单,他朝我挥挥手告别后走出了咖啡店门外。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大道车流,默默回想起莫探员似乎对待这些失踪案展露出消极态度,也没有表现出一种决心,但他那些话像是给我忠告一般。此时…我像是独自对抗着一种难以述说的背离,像是站在城市洪流里抓紧一条残垣断壁,尽量不让自己被冲得了无踪影。

    不久后,街上这栋楼侧边出口缓缓驶出一辆黑色桑塔纳,桑塔纳鸣笛了两声后接着轻拐汇入车流,渐渐沿着大道尽头变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