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从魔鬼城回来，曹木林向我透露了一件事。

    这天早晨，我正在戈壁青草园给草浇水，曹木林钻出帐篷，干咳一声，来到我跟前，说：“田作家，我想和你说件事。”我问：“啥事？”他说：“还能有啥事？当然是女人的事。我这个人兽性大，管束不了自己，容易犯错误。我想把李朝英娶了，叫她做我的婆姨。”我说：“只要她愿意，这不是好事嘛！”说下这话，我又问起了他和幺妹的事，说：“在你的眼里，哪个女人都是一朵花。起初，你不是打谱和幺妹好来么，半道上怎么又变了卦？”曹木林说：“咱是那么想的，可人家不那么想。心不和你做伴，光身子做伴，拢来拢去也很难拢到一块。”扯清了这事，我又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了李朝英身上，说：“李朝英和梦虎还没办离婚手续，你想娶她怕是急了点，在法律上不合适。要娶，也得等她离了婚再娶。”曹木林说：“离婚只是个程序，对过日子没啥妨碍。只要她愿意，你好我好比啥都强。”两人愿意合到一块，别人不好再去阻拦。在说下这话的第二天，李朝英就正式住进了曹木林的帐篷里。

    李朝英搬来小红山，来得也真是时候。小红山的辘轳时代，是从李朝英搬来后的第三天宣告结束的。一号脉的四口井，全部换上了卷扬机。发电机组也是从这天开始隆隆隆地响起来的。李朝英持有卷扬机工的特别工种证，就被安排在这里开起了卷扬机。

    小红山矿还是表哥自己的。在吸收他加入黑石岭矿的时候，表哥只参了个技术股就获得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这么大的好处叫他觉得过于超值，想把小红山矿并到黑石岭矿里去。黄金贵有意拉他，没把小红山矿那点资产放在眼里，就大大方方地留给了表哥，继续由表哥自己去经营。

    黑石岭矿的超高利润，让表哥获得了足以让他炫晕的红利。有了大把的剩余资本，他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改造小红山的旧设备。他投了四十万，把小红山的旧设备改造了一遍。改造小红山设备，是他向往已久的心结。四十万投进去，平均十几克的矿石品位，什么时候才能够返回本？他算过一笔账，如果井深打到一百米，矿石品位升到二十克，刨去一切费用，还会有一百五六十万的赚头。一百五六十万的利润，也算是个不错的进项，值得去追加投资。话再说回来，地底下的事情难以预料，变好变坏都有可能。开金矿风险大利润高谁都知道。有可能一夜暴富，也有可能落得个倾家荡产。尽管这样，冒险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人人都抱着发财梦想，赚了和赔了两说着，共同收获的只有一个，就是心跳。

    在更换了设备之后，表哥又投资了几万元，在曹木林居住的帐篷前搭建了一排简易房。这排简易房不是矿工的单身宿舍，是为带家属的矿工准备的夫妻房。四川人外出打工习惯带家属，北方人外出打工也开始有了这个苗头。抓住这个苗头把工作做在前头，以稳定矿工队伍，这是矿山建设的长远之计。表哥兜里有了钱，思维方式也跟着发生了变化，知道为矿工着想了。应该说，这是他的一个进步，也是他事业走向成功的重要一步。

    第一个住进夫妻房的是曹木林和李朝英。虽说两人还没有登记结婚，也该算是一对准夫妻了。最终两人能不能走到一块？从目前相处的亲密程度来看，走下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曹木林没有改掉他张狂的本性。大白天里就和李朝英腻歪在一起，旁若无人，不管不顾。有时候故意做给我看。不等天黑，两人就在门前的席子上抱着滚。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进到地窖子里躲起来，把空间留给他们去恣肆浪情。

    在搭建简易房的时候，表哥特意搭建了一个间口大的，并动员我搬进去。在动员之前，还为我安装了空调。我没有听从表哥的安排。我说，住地窖子的感觉很好，原始古朴接地气，能激发人的想象力。表哥尊重我的选择，没有强制我搬，也没有安排别人。为了宣告房子的归属，就在门楣上装了块老板室字样的牌子。

    常醒被安排到黑石岭做了矿长之后，每天送水的任务就落到了叶河身上。叶河在小红山做矿长，往我这里跑的机会也多。看着搭建好的简易房，我对叶河说：“房子有了，想不想把许玉接来？如胶似漆的年纪，不好被分离的硬伤划破了感情。你要是愿意，我这就分你一套。”叶河犹豫而又向往地说道：“我俩还没成亲，接她来方便吗？”我说：“房子有了，人有了，成不成亲你两说了算。”就在我说下这话的第四天，许玉就来到了矿山。这是一个长相漂亮，性情温柔的女孩子。无疑，她的到来，给小红山又增添了一抹诱人的色彩。同时，许玉是个美容美发师。无疑，这给矿山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以往，矿工们理发要跑几百里路。现在好了，有了美容美发师，想理就理，彻底改变了矿工们蓬头垢面的现象。个别迷恋许玉的人，理发频率在悄悄增加，半个月就来找她理一次发。这些男人不能说心术不正，完全是异性间的吸引，是想多吮吸一点美女身上那撩人的气息罢啦！这点私心杂念还是允许有的，不然人的情欲就会被这干涸的沙漠枯死！

    就在许玉到来的第二天，我把另外一个好消息告诉了常醒。这天，许玉来找我玩。我俩正在戈壁青草园说着话，地窖子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跑去摸起电话，听出了是我的好友律师打来的。我心里正惦记着托他办的那件事。没寒暄几句，我就急切地问道：“别再枝枝蔓蔓没个完了。快告诉我，托你办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啦？”他说：“你托的事我哪敢怠慢，就是豁出老命，对你也得有个交代。告诉你，那事办妥了。”我说：“就别再铺垫了。快切入主题，说，是怎么个妥法？”他依旧不紧不慢、层层剥茧式地说道：“办妥了就是办妥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繁琐，很简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等不及了，不想再听他绕弯子，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说她没死，用不着再追究常醒的刑事责任了？”他说：“是这样。这是最完美的结果。一个有身份的社会上流人士，是很看重自己的声誉的。抓住她的这一心理做文章，很容易就把她给拿下了。”我说：“常醒差点要了她的命，她对常醒有没有流露出过激的言辞？”他说：“那女人还算大度，骂娘的话没有，激愤时只说了句：这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我大把大把的拿钱供养着他，到头来他不但不记我的好，反而对我下毒手。幸亏我命大，才没葬在他手里。看在多方高人的面上，我就不再和他计较了。你告诉他，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叫他滚得越远越好！”听了这话，我说：“这是一个最好的了断。谁对谁错都过去了，但愿以后他们都能过得平安。你为我办了一件大事，我代表常醒谢谢你！”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在小红山待不住了，开车去了黑石岭，把这个消息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常醒。常醒听完后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还有余恨没有消除，说：“她没死是她命大。像她这样的女人继续活在世上，让我觉得恶心！”对常醒的偏激心理，我不好去偏袒，说：“她没死，对你是件好事，你应该庆幸才是。你犯下了故意伤害罪，她没有追究你的刑事责任，对你也算是宽容到家了。好了，一切的不愉快都过去了，咱们就到此打住。从现在起，你是个自由人了。告诉田姐，今后有什么打算？”常醒说：“人生一世难遇几个知己。有幸遇到田姐，我的翅膀就无力再去飞了。矿山虽苦，可有田姐陪着就不再觉得苦了。田姐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摸清了常醒的心思，我说：“你把心思系在田姐身上，是对田姐的信任，我谢谢你！你既然信任田姐，田姐就为你的前程做一个打算。”说下这话，我把一份合同文书交给了他，说：“这是黄老板交给你的一份邀请函。你是学国际商贸专业的，他不想让你荒废了学业，邀请你到他的公司任职。这是他的诚意，也是他为你铺就的一条前程之路。这份邀请函对你没有期限，任何时候都有效，你考虑好了就给他回个话。”常醒有些激动，说：“谢谢黄老板对我的信任，在这里我给他鞠躬了！”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说来也巧，常醒正在鞠着躬，黄金贵走了进来。见到这般情景，他说：“给谁鞠躬呢，这么虔诚？”我说：“是给你鞠躬，感谢你的知人善任之举。”常醒接过话说：“是的，我要感谢黄总的知人善任之举。在人生道路上，你是我膜拜和学习的榜样。我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误，你不但不嫌弃，还对我委以重任。对你的大恩大德我无言以表，只能磕几个头来表示感谢。”说着就要跪下磕头。黄金贵见状拉住他说：“磕头就免了。不过，你真想表达感谢的话，鞠几个躬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常醒把磕头改成了鞠躬。鞠完躬，常醒说：“黄总，我有个想法。因你和田姐的出现，使我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让我觉得离不开小红山和黑石岭了。我不想马上就走，想帮着你把黑石岭的矿开完后再走。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不知道黄总同不同意？”黄金贵说“这也是我的想法。只是觉得矿山苦，没好对你提出来。你有这个想法我很感激。再进一步磨练磨练，将来你会有大出息的！”得到黄金贵的夸奖，常醒羞意朦胧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了点头，并送去一个甜美的微笑。

    库鲁克塔格大沙漠，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