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冬柿篇
记忆从这里开始空缺了一段，再往后看就是孟冬来到黄泉。
孟婆解开沉睡诀，踢醒地上的孟冬。
狐澄先开口：“我记得《孟冬传》里面记载，你第一次剿匪后，为了让剩余的马匪放松警惕，有放出过战神重伤的假消息。小柿子是不是那时去找你了？”
孟婆震惊：“你也有《孟冬传》？”
狐澄捋了捋鬓边的头发：“今天去你那里的时候，顺手从书架上拿的。”
孟婆鄙视：“啧。”
孟冬神情中尽是悔恨：“我没想到放出的假消息会传到小柿子那里，更没想到她会一个人来找我。我顺着去北边的路找她，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我在河边看见一具腐烂的尸骨，身上穿着小柿子的衣服。”
这一段在记忆里是没有的，看来里面另有文章。
狐澄了然：“所以你以为她死了，就来黄泉找她？”
以为她死了？以为？
孟婆伸出头，隔着中间的黄闲看向狐澄：“你为什么也觉得小柿子没死？”
狐澄也伸出头，隔着黄闲看向孟婆：“你已经先我们一步见过小柿子的长相。她若来过黄泉，你必然记得，也就不会在孟冬的记忆里找了。”
孟婆失望：“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招呢。”
夹在中间的黄闲伸出一根手指，在三簇目光的注视中缓缓挠了挠脸：“去那个河边看看吧，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离天亮还有好久，孟婆先回了一趟黄泉。
她站在奈河桥头，冲着下面喊道：“管事的，把我昨晚扔下来的那只鬼，给我扔上来。”
很快，忘川河水翻滚，一坨东西被甩了上来。
孟婆有些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恶鬼：“哟，才一天功夫，都变形了。”
恶鬼瑟瑟发抖：“饶了我吧——”
忘川河里静悄悄的，都在偷偷听着上面的动静。
孟婆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拎起恶鬼：“孟冬的记忆是谁改动的？”
不知道忘川里的其他恶鬼是怎么修理他的。这只恶鬼已经没有了脖子，头陷在胸口位置鼓鼓囊囊，腿也消失不见。
现下，这恶鬼眼睛不停往下看，不敢直视孟婆。
孟婆松开手指：“不说也没关系。你再去下面绕一圈，我让他们给你搓成一个球。哦，两个球也可以。”
恶鬼哀嚎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根苍白的手指再次伸过来，将恶鬼的额头按出凹陷：“你说什么？”
恶鬼叫得更惨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我主人的命令将孟冬带进黄泉。”
孟婆松开手指：“你主人是谁？”
恶鬼连连拒绝道：“我不能说他名字，不然我就没了。”
契约会限制恶鬼说出契约人的名字，但这难不倒擅长钻空子的孟婆。
孟婆笑得和蔼可亲：“那你就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不然你现在就没了。”
恶鬼也算上道，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他现在是绪弗国西南驻军的主帅，额头上有道两寸长的刀疤，在西南驻军的军营应该可以找到他。名字是两个字。之前绪弗和泗汗打仗的时候，他杀了原先的主帅，帮孟冬坐上主帅的位置。”
周光？
孟婆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第一个字是周？”
恶鬼点头。
原以为只是恶鬼自己想要战神灵智，没想到居然是周光。
孟婆将恶鬼丢回忘川后，招来一只鬼雀传信给百瑀，交代自己有事，黄泉休假两天，然后便打开结界和孟冬一起去了人界。
才刚踏入人界，孟冬的魂形就开始变得缥缈，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无化。
“你的肉身呢？看样子要先回肉身。”孟婆按住孟冬的肩膀，往魂魄里注入灵力。“咦，不对。你这魂魄怎么要散了？”
“我的引魂灯被打碎，肉身尽毁，回不去了。”
“怎么没听你说过。我记得你入黄泉时还是活的。”
“木已成舟，说了也无用。”
孟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了，我就不会带你来人界了。
引魂灯，人界巫术师用来连接肉身和魂魄的器皿。
其发明的初衷是为了救治那些重伤昏迷不醒的人，召回游离的魂魄，以此保住性命。
只是后来这东西用着用着，就逐渐开发出了一些新的用途。比如用来召唤魂魄，拘养恶鬼，比如想要逆天改命，谋求长生，诸如此类，花样百出。
不过，凡事总有利弊。像引魂灯这样厉害的发明，也免不了有缺陷。
那就是如果召魂过程中，引魂灯灭，那么这盏灯所召唤的魂魄不但回不了肉身，还会立即消散，再无轮回。
因为逆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此看来，孟冬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剥离出了自己的魂魄，留下肉身，靠着引魂灯续命，然后在恶鬼的帮助下进入了黄泉。
“你是怎么剥出魂魄的？”
“在这里，”孟冬指着心口要害位置，“斜着一刀插下去，足够重伤昏迷，但不至死。”
孟婆呵呵一笑：够狠。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引魂灯被打破的？”
“我在黄泉恢复神智的那一刻，感觉到有人打碎了灯，用刀刺穿了我的心肺。”
大概就是周光了。
周光觊觎孟冬的才智，想要据为己有，所以在孟冬找不到小柿子的时候送出了这只恶鬼。又在恶鬼失手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毁了引魂灯。
“人心险恶，背后一刀啊。”孟婆一边唏嘘着，一边重新打开结界，将虚弱的孟冬丢回黄泉。“黄泉的鬼气养鬼，你先在黄泉待着。找到小柿子，我就带她来见你。”
战神居然是这种死法，没想到啊。
孟婆唏嘘万千。
随即，她又嘲笑起来。
切，战神又怎样？还不是条找不到老婆的死光棍。
死掉的，光棍。
孟婆关上结界，才想起自己忘了问那具穿着小柿子衣服的尸体在哪个位置。
“无用的男人。”孟婆叹气。
她走到一棵老树旁，伸手贴在树干上，嘴里低语着。
很快，两只发出淡绿色光芒的树灵便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孟婆的手背上。
小一点的那只树灵蹦蹦跳跳：“卿识卿识！”
大一点的那只树灵按住小的：“不对，要叫孟尊主。”
孟婆一脸茫然：“什么青石？你认错鬼了吧？”
小只树灵大声道：“你是黄泉的孟婆吗？”
孟婆点头：“对啊。”
小只树灵刚要再说什么，大只树灵立即捂住它的嘴：“何事可为孟尊主效劳？”
孟婆掏出一张小柿子的画像：“你们有见过这个姑娘吗？”
小只树灵挣脱开大只的束缚：“我见过我见过！她河里去游泳，结果淹死了！”
什么？也死了？
还是游泳淹死的？
故事的走向怎么会平凡到如此离谱？
孟婆目瞪口呆。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水流拍岸的声音。
趁着这个空隙，大只树灵死死捂住小只的嘴，将它塞回树里。
孟婆缓过神，抖了抖画像，又确认一遍：“这姑娘真死了？”
大只树灵点头道：“真死了。”
死了？那小柿子的魂魄呢？难道还在人间飘荡？
孟婆看着剩下的大只树灵，心想它虽然看着举止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骗自己。
“她的尸体埋在哪里？”
“被带走了。”
孟冬不是说就地埋了吗？
“谁带走的？”
“绪弗国的国君，禹侪。”
禹侪？怎么哪里都有他？这人怎么这么烦？
“禹侪要尸体做什么？”
“他很喜欢那具尸体。”
哦，好变态哦。
那孟冬埋的又是谁？
孟婆又掏出另一张画像抖了抖：“那之后，有没有一个长这样的年轻男人，在这里埋过另一具尸体？”
大只树灵看着画像立即想起来：“有。从这个方向走过去，数二十四棵树，就是那座坟。他哭得好惨。”
“多谢了。”孟婆拍拍大只树灵的头。
树灵的话没有错。向东走去，那里果然有一座新坟，上面还立着一块十分板正的墓碑，正中刻着“爱妻小柿子之墓”，右下角还有三个字：孟冬，立。
孟婆一下子来劲了：哎呦呦，喝杯茶就爱妻啦？
差点没看出来，孟冬那条死光棍还是闷骚型的。
孟婆手指轻点墓碑，周围现出了无数白色线状的哀思，一圈一圈缠绕着，将整座坟笼罩住。
丝丝交错中，孟婆看见孟冬跪在地上，手握剑刃，一下一下刻着墓碑上的字。
鲜血从手掌里流出，顺着手腕不断滴到地上。
这些哀思应该就是当时留下的。
“唉，打扰了。”
孟婆不紧不慢挽起袖子，将手插进土里一把拔出尸体。待放到地上细看后，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感觉......应该......是个男的？
孟婆捻了个诀丢在尸体上。
腐化严重的尸体现出了生前的容貌，是个骨架纤细的年轻男人，穿的衣服也是男人式样，不是小柿子那身布织彩衣。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郁闷至极的孟婆双手叉腰，看着周围飘荡的哀思，猛地抬起一脚将那块墓碑踹飞。
我去你大爷的爱妻之墓！
黄泉。
得知孟婆没有再追究叫号鸡，风妖白天也大着胆子到处跑了。
一时间，大风呼啸，沙石飞走，黄泉恢复了往日肃杀的景象。
孟婆亭里，孟婆靠在屏风后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一直没停下来，不断整理头绪。
“笃笃笃。”外面响起叩门声。
孟婆拿下挡在脸上的书：“进。”
黄闲首先推门进来，狐澄紧随其后。
“看这脸色，小柿子没找到？”
狐澄一边打量着孟婆，一边拉过椅子坐下，然后变出自己的其中一尾，用手里那把碧玉梳子仔细梳理尾巴上的毛。
孟婆深吸一口气：“要梳毛出去梳，别搞得我屋子里都是狐狸毛。”
狐澄放下梳子，瞪大了他那双风流狐狸眼，仿佛蒙受莫大的冤屈：“鬼婆娘，我们认识几百年了。我在秋天什么时候掉过一根毛？”
话刚落音，一根白色的毛从狐澄衣袖上掉下来，在孟婆的注视中悠悠落地。
“喏，现在。”
孟婆的语气随意中又带着几分轻蔑。
打脸快得猝不及防，让狐澄满是谴责的表情产生了一丝裂痕：“这种情况属于正常掉毛，就和你们女人每天梳头也会掉一大把头发是一样的。”
“人是会掉头发，但我是妖鬼，我不会。你再掉一根毛在这间屋子里，我就烧了你的尾巴。”
孟婆掌心燃起青冥幽火，一时间屋子里杀气四起。
这时，黄闲伸手轻轻摸了摸孟婆的头：“别气了。没找到的话，我陪你再去一趟人界。我们一起找。”
狐澄收好尾巴：“我也去。”
绪弗国内，孟婆变化为老妪信步走在街上。放眼望去，路人皆是面带愁容，行色匆匆。
黄闲则是老翁模样，手里拿着一袋烤土豆吃得正香。
在孟婆的强烈吐槽下，狐澄终于暂时放弃一贯的华丽浮夸，改为普通书生打扮，但举止间还是难掩那股闷骚之气。
旁边的人见了狐澄，先是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又急忙低下头。
“阿黄，你看他们看狐澄的样子。”孟婆留意着路人的神情，伸手从黄闲那里拿过一个土豆。
黄闲还没回答，狐澄已经得意道：“这些凡人当然是被我这惊世绝伦的九尾之姿所折服啦！只觉惊艳无匹又怯于直视。啊，我这耀眼的美貌！哈哈哈哈哈哈！”
孟婆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土豆皮丢过去，被狐澄侧身躲过：“我看他狐狸尾巴要翘上天了。”
黄闲及时补了一块过去，与孟婆完美配合，土豆皮正好贴在狐澄的鼻梁上：“哎呀，不好意思，盖住了你耀眼的美貌。”
“要在这里开打是吗？”狐澄将土豆皮揭下来丢回去。
黄闲抬手制止：“说好的，谁先在人界暴露身份，谁回去在定瓷面前跳一段孔雀舞，然后大喊一声你好美我好喜欢。”
如果要让狐澄在定瓷面前低头，那狐澄宁可把自己的九条尾巴剁下来，切成一片一片，淋上酱汁，给孟婆做成一道凉拌菜。
这是狐澄的原话。
而孟婆听到这番言论后，则表示：“我口味没那么重。你把皮毛剥下来给我就行。我和阿黄做两件围脖，下雪的时候拿出来戴。”
毫无疑问，狐澄听完了孟婆的意见，与之血战一场。
孟婆还没来得及将剥好的土豆塞进嘴里，就听见前面一阵骚动。
马蹄声疾行由远而近，路上的行人纷纷退避不及。
在几人讶异的目光中，一队人马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准确的说，是将狐澄围住。
孟婆解开沉睡诀，踢醒地上的孟冬。
狐澄先开口：“我记得《孟冬传》里面记载，你第一次剿匪后，为了让剩余的马匪放松警惕，有放出过战神重伤的假消息。小柿子是不是那时去找你了？”
孟婆震惊：“你也有《孟冬传》？”
狐澄捋了捋鬓边的头发：“今天去你那里的时候，顺手从书架上拿的。”
孟婆鄙视：“啧。”
孟冬神情中尽是悔恨：“我没想到放出的假消息会传到小柿子那里，更没想到她会一个人来找我。我顺着去北边的路找她，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我在河边看见一具腐烂的尸骨，身上穿着小柿子的衣服。”
这一段在记忆里是没有的，看来里面另有文章。
狐澄了然：“所以你以为她死了，就来黄泉找她？”
以为她死了？以为？
孟婆伸出头，隔着中间的黄闲看向狐澄：“你为什么也觉得小柿子没死？”
狐澄也伸出头，隔着黄闲看向孟婆：“你已经先我们一步见过小柿子的长相。她若来过黄泉，你必然记得，也就不会在孟冬的记忆里找了。”
孟婆失望：“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招呢。”
夹在中间的黄闲伸出一根手指，在三簇目光的注视中缓缓挠了挠脸：“去那个河边看看吧，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离天亮还有好久，孟婆先回了一趟黄泉。
她站在奈河桥头，冲着下面喊道：“管事的，把我昨晚扔下来的那只鬼，给我扔上来。”
很快，忘川河水翻滚，一坨东西被甩了上来。
孟婆有些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恶鬼：“哟，才一天功夫，都变形了。”
恶鬼瑟瑟发抖：“饶了我吧——”
忘川河里静悄悄的，都在偷偷听着上面的动静。
孟婆蹲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拎起恶鬼：“孟冬的记忆是谁改动的？”
不知道忘川里的其他恶鬼是怎么修理他的。这只恶鬼已经没有了脖子，头陷在胸口位置鼓鼓囊囊，腿也消失不见。
现下，这恶鬼眼睛不停往下看，不敢直视孟婆。
孟婆松开手指：“不说也没关系。你再去下面绕一圈，我让他们给你搓成一个球。哦，两个球也可以。”
恶鬼哀嚎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根苍白的手指再次伸过来，将恶鬼的额头按出凹陷：“你说什么？”
恶鬼叫得更惨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我主人的命令将孟冬带进黄泉。”
孟婆松开手指：“你主人是谁？”
恶鬼连连拒绝道：“我不能说他名字，不然我就没了。”
契约会限制恶鬼说出契约人的名字，但这难不倒擅长钻空子的孟婆。
孟婆笑得和蔼可亲：“那你就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不然你现在就没了。”
恶鬼也算上道，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他现在是绪弗国西南驻军的主帅，额头上有道两寸长的刀疤，在西南驻军的军营应该可以找到他。名字是两个字。之前绪弗和泗汗打仗的时候，他杀了原先的主帅，帮孟冬坐上主帅的位置。”
周光？
孟婆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第一个字是周？”
恶鬼点头。
原以为只是恶鬼自己想要战神灵智，没想到居然是周光。
孟婆将恶鬼丢回忘川后，招来一只鬼雀传信给百瑀，交代自己有事，黄泉休假两天，然后便打开结界和孟冬一起去了人界。
才刚踏入人界，孟冬的魂形就开始变得缥缈，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无化。
“你的肉身呢？看样子要先回肉身。”孟婆按住孟冬的肩膀，往魂魄里注入灵力。“咦，不对。你这魂魄怎么要散了？”
“我的引魂灯被打碎，肉身尽毁，回不去了。”
“怎么没听你说过。我记得你入黄泉时还是活的。”
“木已成舟，说了也无用。”
孟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了，我就不会带你来人界了。
引魂灯，人界巫术师用来连接肉身和魂魄的器皿。
其发明的初衷是为了救治那些重伤昏迷不醒的人，召回游离的魂魄，以此保住性命。
只是后来这东西用着用着，就逐渐开发出了一些新的用途。比如用来召唤魂魄，拘养恶鬼，比如想要逆天改命，谋求长生，诸如此类，花样百出。
不过，凡事总有利弊。像引魂灯这样厉害的发明，也免不了有缺陷。
那就是如果召魂过程中，引魂灯灭，那么这盏灯所召唤的魂魄不但回不了肉身，还会立即消散，再无轮回。
因为逆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此看来，孟冬应该是通过某种手段剥离出了自己的魂魄，留下肉身，靠着引魂灯续命，然后在恶鬼的帮助下进入了黄泉。
“你是怎么剥出魂魄的？”
“在这里，”孟冬指着心口要害位置，“斜着一刀插下去，足够重伤昏迷，但不至死。”
孟婆呵呵一笑：够狠。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引魂灯被打破的？”
“我在黄泉恢复神智的那一刻，感觉到有人打碎了灯，用刀刺穿了我的心肺。”
大概就是周光了。
周光觊觎孟冬的才智，想要据为己有，所以在孟冬找不到小柿子的时候送出了这只恶鬼。又在恶鬼失手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毁了引魂灯。
“人心险恶，背后一刀啊。”孟婆一边唏嘘着，一边重新打开结界，将虚弱的孟冬丢回黄泉。“黄泉的鬼气养鬼，你先在黄泉待着。找到小柿子，我就带她来见你。”
战神居然是这种死法，没想到啊。
孟婆唏嘘万千。
随即，她又嘲笑起来。
切，战神又怎样？还不是条找不到老婆的死光棍。
死掉的，光棍。
孟婆关上结界，才想起自己忘了问那具穿着小柿子衣服的尸体在哪个位置。
“无用的男人。”孟婆叹气。
她走到一棵老树旁，伸手贴在树干上，嘴里低语着。
很快，两只发出淡绿色光芒的树灵便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孟婆的手背上。
小一点的那只树灵蹦蹦跳跳：“卿识卿识！”
大一点的那只树灵按住小的：“不对，要叫孟尊主。”
孟婆一脸茫然：“什么青石？你认错鬼了吧？”
小只树灵大声道：“你是黄泉的孟婆吗？”
孟婆点头：“对啊。”
小只树灵刚要再说什么，大只树灵立即捂住它的嘴：“何事可为孟尊主效劳？”
孟婆掏出一张小柿子的画像：“你们有见过这个姑娘吗？”
小只树灵挣脱开大只的束缚：“我见过我见过！她河里去游泳，结果淹死了！”
什么？也死了？
还是游泳淹死的？
故事的走向怎么会平凡到如此离谱？
孟婆目瞪口呆。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水流拍岸的声音。
趁着这个空隙，大只树灵死死捂住小只的嘴，将它塞回树里。
孟婆缓过神，抖了抖画像，又确认一遍：“这姑娘真死了？”
大只树灵点头道：“真死了。”
死了？那小柿子的魂魄呢？难道还在人间飘荡？
孟婆看着剩下的大只树灵，心想它虽然看着举止有些奇怪，但也不至于骗自己。
“她的尸体埋在哪里？”
“被带走了。”
孟冬不是说就地埋了吗？
“谁带走的？”
“绪弗国的国君，禹侪。”
禹侪？怎么哪里都有他？这人怎么这么烦？
“禹侪要尸体做什么？”
“他很喜欢那具尸体。”
哦，好变态哦。
那孟冬埋的又是谁？
孟婆又掏出另一张画像抖了抖：“那之后，有没有一个长这样的年轻男人，在这里埋过另一具尸体？”
大只树灵看着画像立即想起来：“有。从这个方向走过去，数二十四棵树，就是那座坟。他哭得好惨。”
“多谢了。”孟婆拍拍大只树灵的头。
树灵的话没有错。向东走去，那里果然有一座新坟，上面还立着一块十分板正的墓碑，正中刻着“爱妻小柿子之墓”，右下角还有三个字：孟冬，立。
孟婆一下子来劲了：哎呦呦，喝杯茶就爱妻啦？
差点没看出来，孟冬那条死光棍还是闷骚型的。
孟婆手指轻点墓碑，周围现出了无数白色线状的哀思，一圈一圈缠绕着，将整座坟笼罩住。
丝丝交错中，孟婆看见孟冬跪在地上，手握剑刃，一下一下刻着墓碑上的字。
鲜血从手掌里流出，顺着手腕不断滴到地上。
这些哀思应该就是当时留下的。
“唉，打扰了。”
孟婆不紧不慢挽起袖子，将手插进土里一把拔出尸体。待放到地上细看后，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感觉......应该......是个男的？
孟婆捻了个诀丢在尸体上。
腐化严重的尸体现出了生前的容貌，是个骨架纤细的年轻男人，穿的衣服也是男人式样，不是小柿子那身布织彩衣。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郁闷至极的孟婆双手叉腰，看着周围飘荡的哀思，猛地抬起一脚将那块墓碑踹飞。
我去你大爷的爱妻之墓！
黄泉。
得知孟婆没有再追究叫号鸡，风妖白天也大着胆子到处跑了。
一时间，大风呼啸，沙石飞走，黄泉恢复了往日肃杀的景象。
孟婆亭里，孟婆靠在屏风后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一直没停下来，不断整理头绪。
“笃笃笃。”外面响起叩门声。
孟婆拿下挡在脸上的书：“进。”
黄闲首先推门进来，狐澄紧随其后。
“看这脸色，小柿子没找到？”
狐澄一边打量着孟婆，一边拉过椅子坐下，然后变出自己的其中一尾，用手里那把碧玉梳子仔细梳理尾巴上的毛。
孟婆深吸一口气：“要梳毛出去梳，别搞得我屋子里都是狐狸毛。”
狐澄放下梳子，瞪大了他那双风流狐狸眼，仿佛蒙受莫大的冤屈：“鬼婆娘，我们认识几百年了。我在秋天什么时候掉过一根毛？”
话刚落音，一根白色的毛从狐澄衣袖上掉下来，在孟婆的注视中悠悠落地。
“喏，现在。”
孟婆的语气随意中又带着几分轻蔑。
打脸快得猝不及防，让狐澄满是谴责的表情产生了一丝裂痕：“这种情况属于正常掉毛，就和你们女人每天梳头也会掉一大把头发是一样的。”
“人是会掉头发，但我是妖鬼，我不会。你再掉一根毛在这间屋子里，我就烧了你的尾巴。”
孟婆掌心燃起青冥幽火，一时间屋子里杀气四起。
这时，黄闲伸手轻轻摸了摸孟婆的头：“别气了。没找到的话，我陪你再去一趟人界。我们一起找。”
狐澄收好尾巴：“我也去。”
绪弗国内，孟婆变化为老妪信步走在街上。放眼望去，路人皆是面带愁容，行色匆匆。
黄闲则是老翁模样，手里拿着一袋烤土豆吃得正香。
在孟婆的强烈吐槽下，狐澄终于暂时放弃一贯的华丽浮夸，改为普通书生打扮，但举止间还是难掩那股闷骚之气。
旁边的人见了狐澄，先是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又急忙低下头。
“阿黄，你看他们看狐澄的样子。”孟婆留意着路人的神情，伸手从黄闲那里拿过一个土豆。
黄闲还没回答，狐澄已经得意道：“这些凡人当然是被我这惊世绝伦的九尾之姿所折服啦！只觉惊艳无匹又怯于直视。啊，我这耀眼的美貌！哈哈哈哈哈哈！”
孟婆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土豆皮丢过去，被狐澄侧身躲过：“我看他狐狸尾巴要翘上天了。”
黄闲及时补了一块过去，与孟婆完美配合，土豆皮正好贴在狐澄的鼻梁上：“哎呀，不好意思，盖住了你耀眼的美貌。”
“要在这里开打是吗？”狐澄将土豆皮揭下来丢回去。
黄闲抬手制止：“说好的，谁先在人界暴露身份，谁回去在定瓷面前跳一段孔雀舞，然后大喊一声你好美我好喜欢。”
如果要让狐澄在定瓷面前低头，那狐澄宁可把自己的九条尾巴剁下来，切成一片一片，淋上酱汁，给孟婆做成一道凉拌菜。
这是狐澄的原话。
而孟婆听到这番言论后，则表示：“我口味没那么重。你把皮毛剥下来给我就行。我和阿黄做两件围脖，下雪的时候拿出来戴。”
毫无疑问，狐澄听完了孟婆的意见，与之血战一场。
孟婆还没来得及将剥好的土豆塞进嘴里，就听见前面一阵骚动。
马蹄声疾行由远而近，路上的行人纷纷退避不及。
在几人讶异的目光中，一队人马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准确的说，是将狐澄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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