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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细雨阴风山神庙(二)

    当尹恪来到那间客栈,便看到了端坐于茶担处阅卷的柳相龙。

    “柳兄,久仰!”

    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尹恪率先抱拳行礼,心中倒对柳相龙的形象颇觉意外。

    身材高大匀称不说,一件薄薄的儒衫被一身虬结的肌肉衬地隆起,突显了一身完美的肌肉线条,颇具力量感。

    尹恪在修行界很少见过这般模样,不像个修行者,倒像个体修武夫。

    修行者有天地灵气灌体,基本都能对自己的身体外形进行有效的控制。

    而按照如今修行界一般的审美来说,若不是特殊情况,修行者们还是更偏爱于“翩翩出尘”这种美型形象,或是“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

    譬如火神宗的宗主火德真君,年纪比彩道人尚大个二十多年头,却仍一直保持着青年人形象。

    若是火德真君和彩道人一并站着,让凡人看去,两人不像师兄师弟,倒像是一对爷孙,而且是年纪小的这个师弟像爷爷。

    而像眼前这位柳兄一般,整出一幅健美身材的,确是罕见。

    毕竟这幅身沛,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个体修。

    体修在修行界还是挺受歧视的,虽然尹恪自己这么个外丹方士也好不了多少。

    茶担里,小山般的男人闻言,先是轻轻放下手中书卷,随后抬起头来。

    柳相龙先是打量了尹恪一眼,随后也有模有样地抱了个拳:

    “阁下尚且长我几岁,我该称一声尹师兄才是。”

    既然是秘宗来人,想必自己的资料早早便被调查清楚了,这点尹恪不奇怪。

    尹恪反倒是没想到,秘宗前任宗主黄眉散人应有两百多岁高龄了,弟子竟还和自己一般大。

    “柳兄不必客气,你我同辈相交,以友相称便是。”

    这便宜尹恪当然是不想占的。

    而听闻此言,柳相龙摸了摸头发,似乎是进行了番思考,脸上浮现了些犹豫的神色:

    “我师兄和我说,我在外面,逢同龄人便多喊喊师兄师姐,遇着长辈就多喊喊师叔师伯。”

    “要不这样吧,你管我叫柳兄,我管你叫尹师兄,我们各论各的。”

    尹恪:“……”

    多说不说,到底是上七宗的亲传弟子,一开口就把尹恪震住了。

    这就是上七宗的礼仪教育吗?真是不同凡响啊。

    尹恪心里默默想吐槽着,一边的柳相龙倒是招呼着他坐下,让店家再送了杯茶汤来。

    “倒是让柳兄久等了。”

    尹恪落座时,瞥见木头桌面上已经结出茶杯的水印子,这么说道。

    提了这嘴,柳相龙似乎也有些怨念:

    “可不是嘛,倒好在我还算喜欢这下雨天,喝喝茶读读书也算有趣。”

    说完这话,他又话头一转。

    “尹师兄对我们此番要查的案子可有了解,我……”

    柳相龙刚开口说起正事,便被尹恪一个眼神止住了。

    尹恪朝茶担帘子处送了个眼神,帘后是那看灶台的店家,似乎还在哼着歌。

    柳相龙一拍脑袋,赶忙掐起法诀,布了个隔音的法阵。

    “咳咳,柳兄你也不必唤我师兄。”

    “但是我师兄和我说……”

    “你师兄说的也没错,但你我尚要共事一段时间,过于客气才显得生分。”

    似乎总算是把柳相龙说服了,他先是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随后又正儿八经抱拳,喊了声“尹兄”。

    这柳相龙居然还挺…憨直。尹恪默默想到。

    瞥了眼柳相龙摊在桌上的书卷,是本书生的读物,满书都是道理的那种。

    再联系他那身实在不太合身的儒衫。

    嗯,看着还是个读书人。

    拿出一枚信符,柳相龙将其递与尹恪。

    尹恪接过信符大致阅览一番,正是蒲叶州失踪案的一些消息。

    于是他点点头:“来时路上我已有所了解。”

    正值兵荒马乱之时,人命其实是不值钱的。

    叛军打了胜仗是需要发泄的,也是需要犒赏的。

    蒲叶州大半沦陷的地带都已经被叛军的疯狂染指。

    这些平日里被忽视、不起眼的个体聚合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能量的同时,也积攒了无与伦比的疯狂。

    尹恪这一路已见了很多经历了奸杀掳虐,又被付之一炬的乡镇。

    府库的钱不够分,那就抢。战场上紧绷的精神需要发泄,那就奸。

    打仗嘛,无外乎这些事情。

    所幸被阴山山脉所环抱的阴山乡因其地势原因,没有被马兵波及,只有在首府蒲叶城被攻占后,叛军派人来撤换了当地乡镇官员,收缴了一波钱财。

    也正因是如此,阴山乡路边仍有茶担可以歇脚,也自有一番幽深山景得以保留。

    但怪就怪在这里,这本应平和的世外乡镇出了问题。

    阴山乡治下靠近山林的一处聚居山村,村子里的所有人,消失了。

    纯粹的消失,没有烧杀掳虐的痕迹,没有兵斗厮杀的迹象。

    就仿佛一夜之间,一个村子的人就这么凭空从世上被抹去了。

    差不多时间,贡州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若说兵马动乱造成的人口减员,乃是人间的发展规律的话。两州的这档子事可就需要好好调查了。

    尹恪又抿了口茶汤,只觉得口味很差。

    他没有先点评案子,反倒是问起柳相龙:

    “为何柳兄独自一人在此,你堂堂秘宗公子,身边却没给你派些人照应?”

    柳相龙正收拾着桌上书卷,闻言却是轻笑一声:

    “谈何公子,秘宗除却宗主,其余都算守秘人罢了,我宗并没有严格的上下级之分。”

    这说法尹恪倒也是第一回听说,只觉得秘宗真是特别,但他也就过过耳朵罢了。

    就算规矩如此,眼前人作为如今宗主的唯一的亲师弟,特殊对待自是少不了的。

    毕竟规矩只是规矩,执行规矩的却是人。

    柳相龙接着说道:“这番被派来大炎国境的守秘人…其实不多,人手很紧张。近期上面要用到守秘人的地方很多。”

    随即又补了一句:“你别担心,我很猛。”

    似乎是以为,尹恪问这话,是在对这番行程有所担忧。

    尹恪点点头:“看得出来。”

    很给面子。

    随待柳相龙收拾好东西,两人便决计出发。

    临行前,柳相龙还特意去与店家作了别,看上去怪讲究的。

    尹恪心想:这家伙的做派倒还真挺符合身上这件儒衫。

    挺着壮硕胸肌的修行者少见。

    正儿八经的人间儒生更少见。

    在这个世界当官可不需要有多么儒学精深。

    当好修行者们的狗就行。

    修行者尹恪这么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