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细雨阴风山神庙（三）
沿着山路再往里走了十数里路，便是鸡足村。
阴山乡下辖三个村落，如同鸡脚一般分列坐落在阴山山脉内环，尽皆毗邻深山野林。
鸡足村是最外围的村子，靠近交通干道，和外界的交往比较密切些，常住人口比另外两个村子加起来都多。
尹恪和柳相龙虽只是步行，但脚程不慢。
沿着山路愈走，雨似乎愈是小了些。很快就抛开山路，寻见人烟。
但尽管能看见民舍，但几乎家家房门紧闭，路上没有瞧见一个人。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在马路上，尹恪能用余光瞥见房舍窗口里投射而来的道道窥视。
包含着好奇和惊恐。
前段时间刚叛军收过钱粮，又出了个失踪大案，鸡足村之人心惶惶，可以理解。
两人皆是人生地不熟的，柳相龙叹了声气：
“咱们倒是显眼的紧，挑家胆大敢开门的去问问讯？”
闻言，尹恪失笑：“那柳兄怕是要找到别州去了。”、
话毕，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幢宅子。
“既然在火神宗的地盘，我们还是试试火神宗的解决方法吧。”
宅子上有着“乡府”的匾牌。
这幢宅子，照理来说是阴山乡里正的府邸。
尹恪手上自然也是有阴山乡官员的信息，但叛军已经来过了，阴山乡的政务防务应该都已经遭到了撤换。
也就是说现在阴山乡能管事的长官，尹恪也不知道其姓甚名谁，但看那乡府里尚有人烟的样子，多半人还是在这。
柳相龙跟上尹恪，俩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乡府门前，叩响大门。
待是敲了几遍，才有一门侍畏畏缩缩地将门打开条缝。
“两位是……”
尹恪两人都带着斗笠，一披蓑衣，一着儒衫，乍一看去也不算过于惹眼。
但门侍这句弱弱的询问依然显得很没底气。
像只极易受惊的兔子般。
“我们找你老爷。”
“里正老爷他……”
尹恪没打算和他多废话，未待他说完就直接将门推开。
他用了些力道，自然不是凡人能顶住的，门侍直接被推了个踉跄。
前堂处有个蓄短须的中年人听到动静探头看来，观其服饰，尹恪便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两位壮士…哦不，两位官人，敢问是哪一路的呀？”
这位阴山乡的里正没丝毫客气和试探，问得很直接。
可别看他敢壮起胆子问这么直接，心里可是比那门侍还慌。
能当官的人眼力自然要比门侍好，里正一眼就看出面前两位不是常人。
只是他摸不清眼前两位到底是大炎朝廷的，还是叛军一方的。
而他，正是前段时间叛军来到阴山乡后，前任里正遭到撤换，这才轮到他上位。
他是阴山乡本地人，所以他受了叛军的官位，但对叛军无甚感情。
他害怕被朝廷认为和叛军有勾连，从而被清算，但他很想要当这个官。
也许刚才这句简单直接的问话，已经是这个亲吻过叛军军官靴子的家伙最有勇气的一次。
尹恪当然能看出面前这家伙的成分。
大炎王朝的官场，或者说整个上层阶级，是流行蓄须的。
京城朝堂里的大品官员们，无不蓄着长髯，无不以长髯为傲。
抛开头油、面扑，须油也同样是大炎极为常见的商品。
尤值战乱，平民在为一口饭食抢破头皮的同时，公卿们也在为削减了市场的须油争得面红耳赤。
长髯甚至已经发展出了一种病态的流行性。
从达官贵人的交际圈，延展成选官的必需品。
就连尹恪都听说过，一个不蓄须的寒门官员在落官后，一直到死都没收到来自京城的一纸告身状。
眼前的中年男人是短须。
尹恪便琢磨着，他该是叛军委任的新里正。
但是无所谓。
这叛，总归是要平的。
到时候大炎朝堂是不计前嫌接着任用这些叛军委任地方官，还是事后一一清算，那都是庙堂事了。
尹恪向柳相龙传了一道神念：
“柳兄，我们直接扮演凡人眼中的修行者就行了。”
“啊？我们就是修行者啊，为什么要扮演…”
柳相龙一愣，还没来得及问询清楚，只见尹恪调整了一番表情，作出一脸拽样，朝着里正递出一块玉牌。
“国师府办事，你听我们差遣。”
尹恪不仅脸色很拽，语气也很拽。
柳相龙只觉得尹恪现在样子很欠揍。
里正接过玉牌，然后一愣。
“国师…啊，国师府！两位是…”
没等里正结结巴巴把话说完，尹恪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里正被踹到地上滚了一圈，脸上却还是填满笑容。
“不知是两位仙官驾临，我……下官，不对，小人，是小人怠慢了！仙官赶紧里面请！”
尹恪把脸一撇，鼻腔发出个“哼”声，跨过里正便向前堂走去。
尹恪一边走着，顺便传音柳相龙：
“柳兄，你表情太文雅了，凶一点。”
柳相龙方才真是看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看起来十分无辜：
“尹…尹兄，这就是你说的扮演？”
“对啊，我这不演挺好的嘛。”
“我怎么没见过哪路修行者是这般行事的，这走外面不得一天挨三顿打啊？”
柳相龙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多修行者都以清净淡泊为修行之志，也不过于讲究凡人间礼数。
何况这幅目中无人的猪哥模样，就算是在凡人二世祖里，也很少见吧。
尹恪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他答道：“我又没说扮演修行者，我说的是扮演凡人眼里的修行者。”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可太不一样了。”
传声一毕，尹恪已走入前堂，一屁股便坐到堂中主位的太师椅，于是柳相龙便坐于其侧。
里正赶忙奉茶上前，谄媚说道：
“两位仙官请用茶。”
尹恪接过茶水，摆出问话的语气：“西坪村的情况，好好和我说说吧。”
西坪村正是那消失的村落。
里正笑容一僵，泛起些犹豫神色。
尹恪见状，先是漫不经心喝了口茶，随后表情一恼，将茶杯摔个粉碎。
“这等腌臜货，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我等？”
里正当即惶恐，口呼立马为两位仙官呈上卷宗。
尹恪朝柳相龙眨了眨眼，示意办妥。
柳相龙无奈朝那里正看去，发现那里正不仅不恼，也没有质疑他们修行者身份，甚至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表情的意思分明是：
对，太对了，就是这个味！
柳相龙：“……”
原来这就是凡人眼中的修行者吗。
原来这就是火神宗的办法吗。
阴山乡下辖三个村落，如同鸡脚一般分列坐落在阴山山脉内环，尽皆毗邻深山野林。
鸡足村是最外围的村子，靠近交通干道，和外界的交往比较密切些，常住人口比另外两个村子加起来都多。
尹恪和柳相龙虽只是步行，但脚程不慢。
沿着山路愈走，雨似乎愈是小了些。很快就抛开山路，寻见人烟。
但尽管能看见民舍，但几乎家家房门紧闭，路上没有瞧见一个人。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在马路上，尹恪能用余光瞥见房舍窗口里投射而来的道道窥视。
包含着好奇和惊恐。
前段时间刚叛军收过钱粮，又出了个失踪大案，鸡足村之人心惶惶，可以理解。
两人皆是人生地不熟的，柳相龙叹了声气：
“咱们倒是显眼的紧，挑家胆大敢开门的去问问讯？”
闻言，尹恪失笑：“那柳兄怕是要找到别州去了。”、
话毕，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幢宅子。
“既然在火神宗的地盘，我们还是试试火神宗的解决方法吧。”
宅子上有着“乡府”的匾牌。
这幢宅子，照理来说是阴山乡里正的府邸。
尹恪手上自然也是有阴山乡官员的信息，但叛军已经来过了，阴山乡的政务防务应该都已经遭到了撤换。
也就是说现在阴山乡能管事的长官，尹恪也不知道其姓甚名谁，但看那乡府里尚有人烟的样子，多半人还是在这。
柳相龙跟上尹恪，俩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乡府门前，叩响大门。
待是敲了几遍，才有一门侍畏畏缩缩地将门打开条缝。
“两位是……”
尹恪两人都带着斗笠，一披蓑衣，一着儒衫，乍一看去也不算过于惹眼。
但门侍这句弱弱的询问依然显得很没底气。
像只极易受惊的兔子般。
“我们找你老爷。”
“里正老爷他……”
尹恪没打算和他多废话，未待他说完就直接将门推开。
他用了些力道，自然不是凡人能顶住的，门侍直接被推了个踉跄。
前堂处有个蓄短须的中年人听到动静探头看来，观其服饰，尹恪便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两位壮士…哦不，两位官人，敢问是哪一路的呀？”
这位阴山乡的里正没丝毫客气和试探，问得很直接。
可别看他敢壮起胆子问这么直接，心里可是比那门侍还慌。
能当官的人眼力自然要比门侍好，里正一眼就看出面前两位不是常人。
只是他摸不清眼前两位到底是大炎朝廷的，还是叛军一方的。
而他，正是前段时间叛军来到阴山乡后，前任里正遭到撤换，这才轮到他上位。
他是阴山乡本地人，所以他受了叛军的官位，但对叛军无甚感情。
他害怕被朝廷认为和叛军有勾连，从而被清算，但他很想要当这个官。
也许刚才这句简单直接的问话，已经是这个亲吻过叛军军官靴子的家伙最有勇气的一次。
尹恪当然能看出面前这家伙的成分。
大炎王朝的官场，或者说整个上层阶级，是流行蓄须的。
京城朝堂里的大品官员们，无不蓄着长髯，无不以长髯为傲。
抛开头油、面扑，须油也同样是大炎极为常见的商品。
尤值战乱，平民在为一口饭食抢破头皮的同时，公卿们也在为削减了市场的须油争得面红耳赤。
长髯甚至已经发展出了一种病态的流行性。
从达官贵人的交际圈，延展成选官的必需品。
就连尹恪都听说过，一个不蓄须的寒门官员在落官后，一直到死都没收到来自京城的一纸告身状。
眼前的中年男人是短须。
尹恪便琢磨着，他该是叛军委任的新里正。
但是无所谓。
这叛，总归是要平的。
到时候大炎朝堂是不计前嫌接着任用这些叛军委任地方官，还是事后一一清算，那都是庙堂事了。
尹恪向柳相龙传了一道神念：
“柳兄，我们直接扮演凡人眼中的修行者就行了。”
“啊？我们就是修行者啊，为什么要扮演…”
柳相龙一愣，还没来得及问询清楚，只见尹恪调整了一番表情，作出一脸拽样，朝着里正递出一块玉牌。
“国师府办事，你听我们差遣。”
尹恪不仅脸色很拽，语气也很拽。
柳相龙只觉得尹恪现在样子很欠揍。
里正接过玉牌，然后一愣。
“国师…啊，国师府！两位是…”
没等里正结结巴巴把话说完，尹恪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里正被踹到地上滚了一圈，脸上却还是填满笑容。
“不知是两位仙官驾临，我……下官，不对，小人，是小人怠慢了！仙官赶紧里面请！”
尹恪把脸一撇，鼻腔发出个“哼”声，跨过里正便向前堂走去。
尹恪一边走着，顺便传音柳相龙：
“柳兄，你表情太文雅了，凶一点。”
柳相龙方才真是看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看起来十分无辜：
“尹…尹兄，这就是你说的扮演？”
“对啊，我这不演挺好的嘛。”
“我怎么没见过哪路修行者是这般行事的，这走外面不得一天挨三顿打啊？”
柳相龙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大多修行者都以清净淡泊为修行之志，也不过于讲究凡人间礼数。
何况这幅目中无人的猪哥模样，就算是在凡人二世祖里，也很少见吧。
尹恪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他答道：“我又没说扮演修行者，我说的是扮演凡人眼里的修行者。”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可太不一样了。”
传声一毕，尹恪已走入前堂，一屁股便坐到堂中主位的太师椅，于是柳相龙便坐于其侧。
里正赶忙奉茶上前，谄媚说道：
“两位仙官请用茶。”
尹恪接过茶水，摆出问话的语气：“西坪村的情况，好好和我说说吧。”
西坪村正是那消失的村落。
里正笑容一僵，泛起些犹豫神色。
尹恪见状，先是漫不经心喝了口茶，随后表情一恼，将茶杯摔个粉碎。
“这等腌臜货，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我等？”
里正当即惶恐，口呼立马为两位仙官呈上卷宗。
尹恪朝柳相龙眨了眨眼，示意办妥。
柳相龙无奈朝那里正看去，发现那里正不仅不恼，也没有质疑他们修行者身份，甚至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表情的意思分明是：
对，太对了，就是这个味！
柳相龙：“……”
原来这就是凡人眼中的修行者吗。
原来这就是火神宗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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