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归义军后人
一刻钟后。
慕容复在阿古力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位于城墙边上的家。
这个一栋只有一层的土房子，夯土外墙斑驳不堪，房檐上的花纹装饰颇有西域风情，但略显陈旧，显然是有年月了。
一进院子，一个身材干瘦的女孩看到阿古力手中提着的一包馕饼，立刻向屋内喊了一声。
紧接着，三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缠着阿古力伸手要吃的。
这些孩子中最大的约有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四五岁，都是阿古力的弟弟妹妹。
每个孩子身上都脏兮兮的，不合身的衣服上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慕容复早已从之前的交谈中得知阿古力的身世。
阿古力有兄弟姐妹五人，他排行老二，是家中的长子。
父亲在两年前病死，19岁的大姐去年嫁人了，如今四个兄弟姐妹与母亲还有卧病在床的祖父一起生活。
家中条件自不必说，要多艰苦要多艰苦。
见到跟在阿古力身后的慕容复，孩子们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打量着他，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容，仿佛前世自媒体UP拍摄下的阿富汗儿童。
“依娜、阿尔曼，我今天买了很多馕，你们都可以吃饱。”
“阿妈，有贵客来了，快准备些茶水！”
阿古力扭头看向慕容复，向他一一介绍自己的弟弟妹妹。
“老爷，我们这里条件简陋，要是怠慢了老爷，还望您多多见谅。”
看着眼前这帮眼神清澈的孩子，慕容复鼻头微微一酸。
“不碍事，老爷我也是受过苦的人，没那么金贵。对了，我今日登门没买什么礼物。这里有一些零钱，你拿去多买些羊肉酒菜，今日我请你们全家好好吃上一顿。”
“这可使不得！”
眼看慕容复从怀中掏出钱袋来，阿古力连连摆手。
“阿古力，日后你若是还想为我办事，就接下这钱。否则，老爷我可转身就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复呵呵一笑，“这才对嘛！你先前说你的汉话是你祖父教的，还说你祖父乃是归义军后人。老爷我对归义军倾慕已久，可否为我引荐一番？”
“是，老爷您请随我来！”
阿古力将慕容复带到一间偏屋，窗明几净的屋内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
那老汉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乃是明显的汉人长相，仿佛后世西北地区的汉族老农，与眼窝深陷的阿古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爷，有人来看你了。”
阿古力走到床边，在老人耳边大声的喊话，他指着身后的慕容复道：“这位是来西域行商的汉人老爷，他听说阿爷您是归义军后人，特意前来拜访。”
老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伸到半空。
慕容复连忙上前两步，来到床边，抓住了老人的手。
粗糙的手掌有如树皮一般，虽不住颤抖，却始终紧紧握着。
“客人是从汉地而来？”
老人的口音不像开封官话，像是后世西北地区某种汉语方言，和阿古力孜然味的口音迥然不同。
“回禀老丈，在下王杰，祖籍洛阳，现居苏州，我的的确确是从汉地来的汉家儿郎。”
出于小心，慕容复向阿古力报的是假名，此刻也不便更换。
“好，好，好……”
老人连叫三声好，说道：“五十多年了，想不到我曹有光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中原来的汉家儿郎！王公子，敢问汉家天子可曾灭了党项人，收复瓜沙之地？”
归义军是中国唐朝末年、五代十国直到宋朝初年，以河西地区敦煌核心的汉人地方政权。
由唐朝名将张议潮建立，并推翻了当时吐蕃贵族对沙州持续60年的统治，在张议潮手中归义军势力基本达到了极盛，一度统治了河西地区十一个州，历经张氏、曹氏两个氏族统治时期。
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曹宗寿去世，儿子曹贤顺即位。
天禧四年（1020）和天圣元年（1023），曹贤顺曾两次向宋进贡物品。
景祐三年（1036年），归义军为西夏李元昊所灭，第八任节度使曹贤顺以千骑投降西夏。
自此汉家势力在西域绝迹，留在西域的汉人全部回鹘化，成为了后世维吾尔族的一部分。
一直到清朝乾隆年间，清军灭准噶尔汗国，收复新疆，偌大的西域才重归华夏。
慕容复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叫老人家失望了，赵宋官家软弱无能，至今未能灭掉西夏，收复河西故土。我听说老丈您姓曹，莫非是归义军节度使曹氏后人？”
“什么节度使后人，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曹有光自嘲了一句，随后吩咐阿古力道：“阿古力，你难道忘了爷爷教你的待客之道嘛，快去给王公子准备茶水！”
支走阿古力后，曹有光一改先前的虚弱模样，目光如刀的看着慕容复。
“王公子，莫说西夏未亡，河西走廊尽数掌握在党项人手中，绝不许汉人商贾经过。就是昔日归义军尚在，掌握河西之地时，也少有汉地商贾前来西域。”
“老朽斗胆再问一遍，王公子此来高昌，真的只是做生意吗？”
慕容复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答道：“在下是从河湟之地，绕道黄头回纥，随后一路向北来到高昌国。今趟过来，的确只是为了做生意，不曾有别的目的。”
“老丈久居高昌，可是有所赐教？”
听到这番回答，曹有光略有失落，缓缓说道：“赐教不敢当！你自称来自苏州，却跑到距离江南万里之遥的高昌来做生意，身后又无有随从，是个人便会心生怀疑。倘若是回鹘人问你的来历，你最好说是来自秦州、兰州，总好过苏州。”
“多谢老丈指点！”
“在下对归义军的事迹心驰神往，不知老丈可否为我详述其中历史？”
慕容复前世得知归义军这个名字，乃是无意间在小破站看到《西北有孤忠》系列视频，才知道唐宋之时河西地区有着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历史。
大唐贞元三年（787年），吐蕃攻陷大唐在河西走廊上最后一个据点沙州，河西走廊全部沦陷。
当时吐蕃尚处于奴隶社会阶段，统治手段粗暴，他们直接废除了河西走廊上曾经大唐的行政机构，使得河西走廊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全面倒退，河西走廊上的各族人民无不怀念大唐。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一场重归大唐的起义在时光中酝酿。
慕容复在阿古力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位于城墙边上的家。
这个一栋只有一层的土房子，夯土外墙斑驳不堪，房檐上的花纹装饰颇有西域风情，但略显陈旧，显然是有年月了。
一进院子，一个身材干瘦的女孩看到阿古力手中提着的一包馕饼，立刻向屋内喊了一声。
紧接着，三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孩子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缠着阿古力伸手要吃的。
这些孩子中最大的约有十一二岁，最小的只有四五岁，都是阿古力的弟弟妹妹。
每个孩子身上都脏兮兮的，不合身的衣服上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慕容复早已从之前的交谈中得知阿古力的身世。
阿古力有兄弟姐妹五人，他排行老二，是家中的长子。
父亲在两年前病死，19岁的大姐去年嫁人了，如今四个兄弟姐妹与母亲还有卧病在床的祖父一起生活。
家中条件自不必说，要多艰苦要多艰苦。
见到跟在阿古力身后的慕容复，孩子们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打量着他，一个个的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容，仿佛前世自媒体UP拍摄下的阿富汗儿童。
“依娜、阿尔曼，我今天买了很多馕，你们都可以吃饱。”
“阿妈，有贵客来了，快准备些茶水！”
阿古力扭头看向慕容复，向他一一介绍自己的弟弟妹妹。
“老爷，我们这里条件简陋，要是怠慢了老爷，还望您多多见谅。”
看着眼前这帮眼神清澈的孩子，慕容复鼻头微微一酸。
“不碍事，老爷我也是受过苦的人，没那么金贵。对了，我今日登门没买什么礼物。这里有一些零钱，你拿去多买些羊肉酒菜，今日我请你们全家好好吃上一顿。”
“这可使不得！”
眼看慕容复从怀中掏出钱袋来，阿古力连连摆手。
“阿古力，日后你若是还想为我办事，就接下这钱。否则，老爷我可转身就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复呵呵一笑，“这才对嘛！你先前说你的汉话是你祖父教的，还说你祖父乃是归义军后人。老爷我对归义军倾慕已久，可否为我引荐一番？”
“是，老爷您请随我来！”
阿古力将慕容复带到一间偏屋，窗明几净的屋内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汉。
那老汉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乃是明显的汉人长相，仿佛后世西北地区的汉族老农，与眼窝深陷的阿古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爷，有人来看你了。”
阿古力走到床边，在老人耳边大声的喊话，他指着身后的慕容复道：“这位是来西域行商的汉人老爷，他听说阿爷您是归义军后人，特意前来拜访。”
老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伸到半空。
慕容复连忙上前两步，来到床边，抓住了老人的手。
粗糙的手掌有如树皮一般，虽不住颤抖，却始终紧紧握着。
“客人是从汉地而来？”
老人的口音不像开封官话，像是后世西北地区某种汉语方言，和阿古力孜然味的口音迥然不同。
“回禀老丈，在下王杰，祖籍洛阳，现居苏州，我的的确确是从汉地来的汉家儿郎。”
出于小心，慕容复向阿古力报的是假名，此刻也不便更换。
“好，好，好……”
老人连叫三声好，说道：“五十多年了，想不到我曹有光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中原来的汉家儿郎！王公子，敢问汉家天子可曾灭了党项人，收复瓜沙之地？”
归义军是中国唐朝末年、五代十国直到宋朝初年，以河西地区敦煌核心的汉人地方政权。
由唐朝名将张议潮建立，并推翻了当时吐蕃贵族对沙州持续60年的统治，在张议潮手中归义军势力基本达到了极盛，一度统治了河西地区十一个州，历经张氏、曹氏两个氏族统治时期。
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曹宗寿去世，儿子曹贤顺即位。
天禧四年（1020）和天圣元年（1023），曹贤顺曾两次向宋进贡物品。
景祐三年（1036年），归义军为西夏李元昊所灭，第八任节度使曹贤顺以千骑投降西夏。
自此汉家势力在西域绝迹，留在西域的汉人全部回鹘化，成为了后世维吾尔族的一部分。
一直到清朝乾隆年间，清军灭准噶尔汗国，收复新疆，偌大的西域才重归华夏。
慕容复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叫老人家失望了，赵宋官家软弱无能，至今未能灭掉西夏，收复河西故土。我听说老丈您姓曹，莫非是归义军节度使曹氏后人？”
“什么节度使后人，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曹有光自嘲了一句，随后吩咐阿古力道：“阿古力，你难道忘了爷爷教你的待客之道嘛，快去给王公子准备茶水！”
支走阿古力后，曹有光一改先前的虚弱模样，目光如刀的看着慕容复。
“王公子，莫说西夏未亡，河西走廊尽数掌握在党项人手中，绝不许汉人商贾经过。就是昔日归义军尚在，掌握河西之地时，也少有汉地商贾前来西域。”
“老朽斗胆再问一遍，王公子此来高昌，真的只是做生意吗？”
慕容复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回答道：“在下是从河湟之地，绕道黄头回纥，随后一路向北来到高昌国。今趟过来，的确只是为了做生意，不曾有别的目的。”
“老丈久居高昌，可是有所赐教？”
听到这番回答，曹有光略有失落，缓缓说道：“赐教不敢当！你自称来自苏州，却跑到距离江南万里之遥的高昌来做生意，身后又无有随从，是个人便会心生怀疑。倘若是回鹘人问你的来历，你最好说是来自秦州、兰州，总好过苏州。”
“多谢老丈指点！”
“在下对归义军的事迹心驰神往，不知老丈可否为我详述其中历史？”
慕容复前世得知归义军这个名字，乃是无意间在小破站看到《西北有孤忠》系列视频，才知道唐宋之时河西地区有着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历史。
大唐贞元三年（787年），吐蕃攻陷大唐在河西走廊上最后一个据点沙州，河西走廊全部沦陷。
当时吐蕃尚处于奴隶社会阶段，统治手段粗暴，他们直接废除了河西走廊上曾经大唐的行政机构，使得河西走廊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全面倒退，河西走廊上的各族人民无不怀念大唐。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一场重归大唐的起义在时光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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