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小乞丐
扬州城，东市。
东市靠近大运河，更有河道穿街而过。
此地水路交汇，交通便捷，乃是扬州城中商品最为集中之处。
慕容复在馄饨店中听闻有人在东市见过胡椒，向那人问清楚出售胡椒的店铺位置后，便带着邓万里直奔东市而来。
在路人的指引下，二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家挂着孙氏香药番子的店铺门前。
这香药铺子足足有三层楼，四个门脸，在这寸土寸金的扬州城东市里能占这么大面积，足可见其实力。
刚一进门，一股股馥郁浓香的香料味扑鼻而来，令人鼻头发痒，忍不住要打个喷嚏。
跟在慕容复身后的邓万里就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位官人可是要买香？”
一位小厮热情的迎了上来。
慕容复问道：“你们这都有什么香啊？”
小厮道：“官人您可这就问着了，小人对店里的香药了如指掌。我们孙氏香药铺子里有乳香、木香、槟榔、龙脑香、沉香、檀香、丁香、皮桂、胡椒、煎香、安息香、黄熟香、降真香，那是应有尽有。只要官人说的上名来，小的一定能帮您找到。”
慕容复也是没想到，宋代的香料铺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种类的香料。
什么槟榔、龙脑、沉香、丁香、胡椒之类的他前世还算见过，可煎香、安息香、黄熟香、降真香是听都没听过。
好在他不是真的来买香的，不必计较这些。
“有胡椒吗？什么价钱？”
小厮满脸堆笑道：“有黑胡椒，白胡椒，西洋的，天竺的都有，皆是上等货色，官人请移步随我来。”
……
孙氏香药铺子隔壁的巷子中，一个长相凶狠恶煞的壮汉站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中央，向着小乞丐们发号施令。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待会儿那个穿白袍的官人从铺子里出来，你们就立刻冲上去讨钱。阿狗和小七负责摘钱袋，其他人打掩护，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六个小乞丐发出稀稀拉拉的回应，有的只是点点头做回应。
不多时，确认目标出现，小乞丐们从巷子口鱼贯而出，朝着孙氏香药铺子走去。
“真是的，这价格压的也太狠了！”
抬头看了一眼室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云彩高挂着，好像一个乌漆麻黑的大笊篱要从天上落下来。
这般阴霾的天气，让刚刚走出孙氏香药铺子的慕容复心情愈发烦躁。
馄饨铺子里那人说的没错，香药铺里出售的胡椒价格高达7贯零300钱一斤。
换成大米的话，足可抵得上1000多斤，超过半吨，绝对算得上天价！
可慕容复跟掌柜的一问，孙氏香药的香料都是从官府手中购买，散户要是想出手胡椒，一斤最多能给两贯钱！
宋代政府对香料贸易的管理大致可以分为市舶贸易和朝贡贸易两种政策。
市舶贸易政策针对进出口贸易中的香料，经过市舶司的检查、抽税、禁榷、博买等流程，这部分香料才能统一在市场上流通。
朝贡贸易政策，即朝廷对于各国以朝贡贸易名义进献香料的管理。
实际上无论是市舶贸易还是朝贡贸易，香料都要在官府手中转一圈，抽税之后才能由商人对外合法出售。
经过抽税之后的香料价格昂贵无比，譬如那小厮口中的乳香，一斤价格足足150贯，是胡椒的近二十倍。
孙氏香药铺子中还有一块作为镇店之宝的龙涎香，也就成人脑袋那么大，要价三万贯，堪称是天文数字！
朝廷抽税这么厉害，香料走私自然存在。
然而印度、东南亚地区的胡椒产量都不低，每年由大食商人和宋国海商运到泉州港的胡椒有上百万斤之巨。根据掌柜所言，泉州港私下交易胡椒，每斤的价格也就一贯多些，是以慕容复手中的几百斤胡椒根本卖不上价钱。
原本以为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谁知道利润根本不及预期。
这叫人如何不郁闷呢？
慕容复对胡椒价格昂贵的印象多来自后世的营销号，一开口就是古代的胡椒价格贵比黄金。
事实上唐朝的胡椒价格高昂，是因为胡椒多是从陆上丝绸之路进口。
骆驼商队载货量有限，一次充其量只能带个几百斤胡椒也就顶天了。
物以稀为贵，胡椒总量少，价格自然就高了。
而明朝早期的胡椒价格昂贵，是因为朝廷捂货惜售。
三宝太监郑和每次下西洋都能运回来几十万斤胡椒，若是一次性放出去容易引起价格崩盘。
存起来慢慢出售不仅能赚取巨额利润，甚至还能当作工资发给公务员，节省财政开支。
永乐大帝建造紫禁城，胡椒换来的海量钱财绝对功不可没。
等到了明朝中后期，实行禁海政策，胡椒进口量大大降低，只能靠走私，价格才又变得居高不下。
而宋元时期，华夏的海上贸易异常发达，海船载货量巨大。
著名的南宋沉船南海一号，排水量约800吨，载重量约400吨，这样一艘船装上10万斤胡椒根本毫无压力。
胡椒进口量巨大，价格自然上不去。
要说胡椒价格真正贵比黄金，还得是在同时期的欧洲。
由于烹饪手段匮乏，欧洲人对胡椒这种调味香料依赖性极大。
甚至在古罗马的一本食谱里，70%的菜肴都用上了胡椒，足见欧洲人对胡椒的喜爱和依赖。
而欧洲胡椒的来源则是印度地区，但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基本上都被阿拉伯人控制，要卖多少钱全都由阿拉伯人说了算，故而才出现了胡椒价格贵比黄金的情况。
“难不成还得去欧洲卖胡椒不成？”
慕容复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去欧洲卖胡椒一事，迎面正好六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这位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行行好吧，大爷……”
六个小乞丐五男一女，最大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的，其中有个小孩体型干瘦，肚子却异常肿大，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去去去，滚一边去！”
邓万里刚想上前挡住这群小乞丐，就被慕容复拦了下来。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面对一群小乞丐，慕容复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前世自己在海贼世界沦落到街头乞讨的经历。
那时的他出海不久，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扬名立万，过上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两巴掌，出海不到一个月身上的钱财就被小偷全部偷走。
最后饿到头晕眼花，不得已放下自尊上街乞讨。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最后他饭没怎么要到，还差点被奴隶贩子给抓走。
要不是侥幸碰上一群好心的水手，带他上船讨生活，最后说不定早死在某个奴隶主的鞭子之下。
如今想来，满眼都是辛酸泪。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外挂的穿越者，想在风起云涌的大海贼时代讨生活，真可谓是难如登天。
待回过神来，慕容复当即拿出钱袋，随手抓出一把铜钱递给他们。
至于金银，那是不可能给的。
任谁动动脑子都知道，三岁小儿持金过市，只会引人觊觎，招惹灾祸。
“多谢这位大爷！”
“大爷您宅心仁厚，日后定有好报！”
小乞丐们口中道谢，紧接着便一拥而上，从慕容复和邓万里身旁挤了过去。
“公子爷可真是心善呐！”
邓万里刚开口夸了一句，但见慕容复眉头紧皱，面带愠色，像是要发怒的样子。
于是他连忙改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爷，万里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您生气了？”
经过这半天的相处，邓万里对慕容复已产生了深深地敬意。
一个武功高强又宅心仁厚的公子爷，正是他这样的小年轻所崇敬的对象。
“跟你没关系！是那群小乞丐。”
慕容复摇了摇头，回过身看向那群快要跑没影的小乞丐，心中怒气十足。
“这几个小乞丐，有的被人剁了手，有的被人割了舌头！这他娘的是采生折割啊！”
东市靠近大运河，更有河道穿街而过。
此地水路交汇，交通便捷，乃是扬州城中商品最为集中之处。
慕容复在馄饨店中听闻有人在东市见过胡椒，向那人问清楚出售胡椒的店铺位置后，便带着邓万里直奔东市而来。
在路人的指引下，二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家挂着孙氏香药番子的店铺门前。
这香药铺子足足有三层楼，四个门脸，在这寸土寸金的扬州城东市里能占这么大面积，足可见其实力。
刚一进门，一股股馥郁浓香的香料味扑鼻而来，令人鼻头发痒，忍不住要打个喷嚏。
跟在慕容复身后的邓万里就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位官人可是要买香？”
一位小厮热情的迎了上来。
慕容复问道：“你们这都有什么香啊？”
小厮道：“官人您可这就问着了，小人对店里的香药了如指掌。我们孙氏香药铺子里有乳香、木香、槟榔、龙脑香、沉香、檀香、丁香、皮桂、胡椒、煎香、安息香、黄熟香、降真香，那是应有尽有。只要官人说的上名来，小的一定能帮您找到。”
慕容复也是没想到，宋代的香料铺子里竟然有这么多种类的香料。
什么槟榔、龙脑、沉香、丁香、胡椒之类的他前世还算见过，可煎香、安息香、黄熟香、降真香是听都没听过。
好在他不是真的来买香的，不必计较这些。
“有胡椒吗？什么价钱？”
小厮满脸堆笑道：“有黑胡椒，白胡椒，西洋的，天竺的都有，皆是上等货色，官人请移步随我来。”
……
孙氏香药铺子隔壁的巷子中，一个长相凶狠恶煞的壮汉站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中央，向着小乞丐们发号施令。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待会儿那个穿白袍的官人从铺子里出来，你们就立刻冲上去讨钱。阿狗和小七负责摘钱袋，其他人打掩护，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六个小乞丐发出稀稀拉拉的回应，有的只是点点头做回应。
不多时，确认目标出现，小乞丐们从巷子口鱼贯而出，朝着孙氏香药铺子走去。
“真是的，这价格压的也太狠了！”
抬头看了一眼室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云彩高挂着，好像一个乌漆麻黑的大笊篱要从天上落下来。
这般阴霾的天气，让刚刚走出孙氏香药铺子的慕容复心情愈发烦躁。
馄饨铺子里那人说的没错，香药铺里出售的胡椒价格高达7贯零300钱一斤。
换成大米的话，足可抵得上1000多斤，超过半吨，绝对算得上天价！
可慕容复跟掌柜的一问，孙氏香药的香料都是从官府手中购买，散户要是想出手胡椒，一斤最多能给两贯钱！
宋代政府对香料贸易的管理大致可以分为市舶贸易和朝贡贸易两种政策。
市舶贸易政策针对进出口贸易中的香料，经过市舶司的检查、抽税、禁榷、博买等流程，这部分香料才能统一在市场上流通。
朝贡贸易政策，即朝廷对于各国以朝贡贸易名义进献香料的管理。
实际上无论是市舶贸易还是朝贡贸易，香料都要在官府手中转一圈，抽税之后才能由商人对外合法出售。
经过抽税之后的香料价格昂贵无比，譬如那小厮口中的乳香，一斤价格足足150贯，是胡椒的近二十倍。
孙氏香药铺子中还有一块作为镇店之宝的龙涎香，也就成人脑袋那么大，要价三万贯，堪称是天文数字！
朝廷抽税这么厉害，香料走私自然存在。
然而印度、东南亚地区的胡椒产量都不低，每年由大食商人和宋国海商运到泉州港的胡椒有上百万斤之巨。根据掌柜所言，泉州港私下交易胡椒，每斤的价格也就一贯多些，是以慕容复手中的几百斤胡椒根本卖不上价钱。
原本以为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谁知道利润根本不及预期。
这叫人如何不郁闷呢？
慕容复对胡椒价格昂贵的印象多来自后世的营销号，一开口就是古代的胡椒价格贵比黄金。
事实上唐朝的胡椒价格高昂，是因为胡椒多是从陆上丝绸之路进口。
骆驼商队载货量有限，一次充其量只能带个几百斤胡椒也就顶天了。
物以稀为贵，胡椒总量少，价格自然就高了。
而明朝早期的胡椒价格昂贵，是因为朝廷捂货惜售。
三宝太监郑和每次下西洋都能运回来几十万斤胡椒，若是一次性放出去容易引起价格崩盘。
存起来慢慢出售不仅能赚取巨额利润，甚至还能当作工资发给公务员，节省财政开支。
永乐大帝建造紫禁城，胡椒换来的海量钱财绝对功不可没。
等到了明朝中后期，实行禁海政策，胡椒进口量大大降低，只能靠走私，价格才又变得居高不下。
而宋元时期，华夏的海上贸易异常发达，海船载货量巨大。
著名的南宋沉船南海一号，排水量约800吨，载重量约400吨，这样一艘船装上10万斤胡椒根本毫无压力。
胡椒进口量巨大，价格自然上不去。
要说胡椒价格真正贵比黄金，还得是在同时期的欧洲。
由于烹饪手段匮乏，欧洲人对胡椒这种调味香料依赖性极大。
甚至在古罗马的一本食谱里，70%的菜肴都用上了胡椒，足见欧洲人对胡椒的喜爱和依赖。
而欧洲胡椒的来源则是印度地区，但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基本上都被阿拉伯人控制，要卖多少钱全都由阿拉伯人说了算，故而才出现了胡椒价格贵比黄金的情况。
“难不成还得去欧洲卖胡椒不成？”
慕容复在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去欧洲卖胡椒一事，迎面正好六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这位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行行好吧，大爷……”
六个小乞丐五男一女，最大的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的，其中有个小孩体型干瘦，肚子却异常肿大，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去去去，滚一边去！”
邓万里刚想上前挡住这群小乞丐，就被慕容复拦了下来。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面对一群小乞丐，慕容复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前世自己在海贼世界沦落到街头乞讨的经历。
那时的他出海不久，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扬名立万，过上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两巴掌，出海不到一个月身上的钱财就被小偷全部偷走。
最后饿到头晕眼花，不得已放下自尊上街乞讨。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最后他饭没怎么要到，还差点被奴隶贩子给抓走。
要不是侥幸碰上一群好心的水手，带他上船讨生活，最后说不定早死在某个奴隶主的鞭子之下。
如今想来，满眼都是辛酸泪。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外挂的穿越者，想在风起云涌的大海贼时代讨生活，真可谓是难如登天。
待回过神来，慕容复当即拿出钱袋，随手抓出一把铜钱递给他们。
至于金银，那是不可能给的。
任谁动动脑子都知道，三岁小儿持金过市，只会引人觊觎，招惹灾祸。
“多谢这位大爷！”
“大爷您宅心仁厚，日后定有好报！”
小乞丐们口中道谢，紧接着便一拥而上，从慕容复和邓万里身旁挤了过去。
“公子爷可真是心善呐！”
邓万里刚开口夸了一句，但见慕容复眉头紧皱，面带愠色，像是要发怒的样子。
于是他连忙改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爷，万里可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您生气了？”
经过这半天的相处，邓万里对慕容复已产生了深深地敬意。
一个武功高强又宅心仁厚的公子爷，正是他这样的小年轻所崇敬的对象。
“跟你没关系！是那群小乞丐。”
慕容复摇了摇头，回过身看向那群快要跑没影的小乞丐，心中怒气十足。
“这几个小乞丐，有的被人剁了手，有的被人割了舌头！这他娘的是采生折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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