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
昨日大寒。
漫无目的地在芜湖路上游荡着，看着来往穿梭的车辆和行人，眼神空洞，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回忆，搜索着、感受着心底的各种异样情绪。仿佛眼前就是水溶的轿子，就有差人在叫嚷。那一句“世法平等”，又带着多少无奈与凄凉。“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读了这许许多多的续本，刘心武的新续，想来是印象最深的吧。说是印象深刻，倒不如说是一种执念，一种自己愿意相信的结局终于变成文字的释然。然而又有什么用呢？算是了却心愿了吗？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说到底是一种心疼。诚然，林妹妹是从未说过那些混账话的，速来的小性儿胡闹善妒，不过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已。甚至可以说，除了难以琢磨心迹的心上人和无法做主的命运，她一无所有。因此，纵有千百种刁钻刻薄、猜忌多疑，也都有千百种应当被理解、被同情的理由。在最凄冷的冬夜，耳边喧腾的婚乐里，心上人已携手她人，自己身边再没有知冷知热的人了，就连素来掏心掏肺的紫鹃也不在，痛心疾首的滋味如何？想来不是经历丧子之痛、举家食粥酒常赊的霑公，再无人能解得如此透彻了吧。
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痛丧爱妻而苦译《巴黎茶花女遗事》的林纾。字字读来俱是血泪，到动情处，更与马公相向汍澜。古今中外，著书立说者甚多，大旨谈情的亦不少，可至多是关乎风月，成就佳偶的欢乐结局，至于连《西厢》、《玉簪》之流都不能免俗。然而那摄人心魄的，往往却是血泪倾注的悲剧。情之一字，害人不浅。金庸先生引元好问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虽语出李莫愁之口，谁又能说这里面藏的不是他自己的一颗心呢？为夏梦所付出的点点滴滴，只换来一句若有来生。死生契阔不该如此演绎，更不应如此解释，感情这回事儿，本无来生。
所以，才有了林妹妹的那一句：“宝玉，你好……”那未说出来的字眼，自然不必说。一颗心相托，却在那样凄冷孤单的寒夜，伴着香魂随风散尽了。就算骂得出那一句你好狠的话，又能怎样呢？抽身再去想，木石前盟，与那蒲苇磐石的比喻，又相差了多少呢？纵然是一心，纵然是一志，那许许多多的枷锁下，又有几人的悲悯大得过世俗权威呢？
数日前，打阊门经过。心下想着，原本是一段虚无的故事，为何又要留出这么个地方出来呢？有了这么个地方，又要生出多少痴男怨女，引得多少悲苦叹息。就像是桐城路上的赤阑桥一般。留下了故事里原本就带不走的，就留下了无数哀伤的种子，继而是失落、凄楚与各种各样的消极。相较于日本人那套物哀的东西，中国人是那样喜欢完满，那样执着于好结局的。所以人们才会觉得“私定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是天经地义的尽善尽美。可这世间又怎会有天经地义，纵有，也大都活在各种各样的戏文里；纵有，也早成了千百年执着未散的传奇。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把相信完满的心改了。接受世间原本的颜色，接受剧情早已做好的设定。人活在现实里，只能学会现实；风花雪月，不过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敷衍出来的，更是一群无可奈何、再无选择的末路书生聊以自慰的谎话。抑或是顺风顺水的那一群，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玩意儿。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活成晏殊，不是吗？桃花庵歌洒脱到近乎飘逸，可是身处桃花坞的唐六如过得真潇洒吗？那“天教散漫带疏狂”的朱希真，终于不也抛却了自负，委身致仕了吗？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把那些没由来的感性都改了。秋窗风雨夕也罢、题帕三绝也罢，之所以能让人落泪，不过就是因为贴了当时的心境，或者经历过类似的情景罢了。顾影自怜的人，有几人真的渴望别人通感共鸣？这世间除了作者，又有几人真的经历过那样的心境。花落了怎样，莫非来年就不再开了吗？哪就值得一场死别生离？茕茕如何，踽踽又如何？若没有了茕茕踽踽，又上哪去找寻能够体味孤单的时刻？小径湿滑，苍苔白露，竹林尽头，何必豁然？绵绵秋雨如何？满地枯黄又如何？乱红飞过秋千，倘或欧阳公当年从未写过泪眼问花，谁又能说那不是一场风景？凄风冷雨如何？雁南飞必有燕飞回，纵使罗衾寒彻，又怎见得不能再暖，哪里就值得这般伤感？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把那些物哀的念头都断尽了吧。那些诗词小说里的意象，从来都只是前人拿来渲染心迹的东西。风花雪月，不过是别样的生命形式和存在形式。真正的哀伤只在人心。不动心，哪有物哀的存在；不动情，哪有无尽的物哀？风会吹过，花有开落，雪融汇成水，月起落轮转，这一切来也干净，去也干净，如何一颗心不得干净？其实无病不会呻吟，呻吟了，只能说心底有在意的东西。不然，这番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又何苦来呢？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不过是一句心疼的话。这心疼是为何？是为了心底所在乎的，真的都改了，这一颗心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所以改不得，更改不掉。这结果不但听者清楚，连说者也是了然于心。就像是伫立在那里的阊门和赤阑桥一样，即便故事只是故事，终有实在的东西在那里的；即便故事是故事，总有作者的一颗心在那里的。不然这洋洋洒洒的数十万字，又怎值得拼了命也要传于后世呢？
写这篇文字之前，是为董小宛鸣不平的。用生命和尊严去爱一个人，然而冒襄到了垂垂暮年一心惦念的还是求之不得，许诺来生的陈圆圆。但在此刻，却又觉得释然了。想来回想短暂的一生时，小宛是会觉得幸福的。想要的得着了，也付出了；相形之下，冒辟疆才是那个可怜人吧。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当年霑公没改、石头没改、仙草也没改，如今的我们又从何改起呢？
写在后面：感谢大家关注。如果喜欢玄幻作品的话，也可以关注本人的另一本小作品“幸天游”，目前正在持续更新中，也希望大家多来走走，留下宝贵意见。小子感激～
漫无目的地在芜湖路上游荡着，看着来往穿梭的车辆和行人，眼神空洞，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回忆，搜索着、感受着心底的各种异样情绪。仿佛眼前就是水溶的轿子，就有差人在叫嚷。那一句“世法平等”，又带着多少无奈与凄凉。“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读了这许许多多的续本，刘心武的新续，想来是印象最深的吧。说是印象深刻，倒不如说是一种执念，一种自己愿意相信的结局终于变成文字的释然。然而又有什么用呢？算是了却心愿了吗？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说到底是一种心疼。诚然，林妹妹是从未说过那些混账话的，速来的小性儿胡闹善妒，不过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已。甚至可以说，除了难以琢磨心迹的心上人和无法做主的命运，她一无所有。因此，纵有千百种刁钻刻薄、猜忌多疑，也都有千百种应当被理解、被同情的理由。在最凄冷的冬夜，耳边喧腾的婚乐里，心上人已携手她人，自己身边再没有知冷知热的人了，就连素来掏心掏肺的紫鹃也不在，痛心疾首的滋味如何？想来不是经历丧子之痛、举家食粥酒常赊的霑公，再无人能解得如此透彻了吧。
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痛丧爱妻而苦译《巴黎茶花女遗事》的林纾。字字读来俱是血泪，到动情处，更与马公相向汍澜。古今中外，著书立说者甚多，大旨谈情的亦不少，可至多是关乎风月，成就佳偶的欢乐结局，至于连《西厢》、《玉簪》之流都不能免俗。然而那摄人心魄的，往往却是血泪倾注的悲剧。情之一字，害人不浅。金庸先生引元好问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虽语出李莫愁之口，谁又能说这里面藏的不是他自己的一颗心呢？为夏梦所付出的点点滴滴，只换来一句若有来生。死生契阔不该如此演绎，更不应如此解释，感情这回事儿，本无来生。
所以，才有了林妹妹的那一句：“宝玉，你好……”那未说出来的字眼，自然不必说。一颗心相托，却在那样凄冷孤单的寒夜，伴着香魂随风散尽了。就算骂得出那一句你好狠的话，又能怎样呢？抽身再去想，木石前盟，与那蒲苇磐石的比喻，又相差了多少呢？纵然是一心，纵然是一志，那许许多多的枷锁下，又有几人的悲悯大得过世俗权威呢？
数日前，打阊门经过。心下想着，原本是一段虚无的故事，为何又要留出这么个地方出来呢？有了这么个地方，又要生出多少痴男怨女，引得多少悲苦叹息。就像是桐城路上的赤阑桥一般。留下了故事里原本就带不走的，就留下了无数哀伤的种子，继而是失落、凄楚与各种各样的消极。相较于日本人那套物哀的东西，中国人是那样喜欢完满，那样执着于好结局的。所以人们才会觉得“私定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是天经地义的尽善尽美。可这世间又怎会有天经地义，纵有，也大都活在各种各样的戏文里；纵有，也早成了千百年执着未散的传奇。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把相信完满的心改了。接受世间原本的颜色，接受剧情早已做好的设定。人活在现实里，只能学会现实；风花雪月，不过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敷衍出来的，更是一群无可奈何、再无选择的末路书生聊以自慰的谎话。抑或是顺风顺水的那一群，用来打发时间的消遣玩意儿。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活成晏殊，不是吗？桃花庵歌洒脱到近乎飘逸，可是身处桃花坞的唐六如过得真潇洒吗？那“天教散漫带疏狂”的朱希真，终于不也抛却了自负，委身致仕了吗？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把那些没由来的感性都改了。秋窗风雨夕也罢、题帕三绝也罢，之所以能让人落泪，不过就是因为贴了当时的心境，或者经历过类似的情景罢了。顾影自怜的人，有几人真的渴望别人通感共鸣？这世间除了作者，又有几人真的经历过那样的心境。花落了怎样，莫非来年就不再开了吗？哪就值得一场死别生离？茕茕如何，踽踽又如何？若没有了茕茕踽踽，又上哪去找寻能够体味孤单的时刻？小径湿滑，苍苔白露，竹林尽头，何必豁然？绵绵秋雨如何？满地枯黄又如何？乱红飞过秋千，倘或欧阳公当年从未写过泪眼问花，谁又能说那不是一场风景？凄风冷雨如何？雁南飞必有燕飞回，纵使罗衾寒彻，又怎见得不能再暖，哪里就值得这般伤感？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把那些物哀的念头都断尽了吧。那些诗词小说里的意象，从来都只是前人拿来渲染心迹的东西。风花雪月，不过是别样的生命形式和存在形式。真正的哀伤只在人心。不动心，哪有物哀的存在；不动情，哪有无尽的物哀？风会吹过，花有开落，雪融汇成水，月起落轮转，这一切来也干净，去也干净，如何一颗心不得干净？其实无病不会呻吟，呻吟了，只能说心底有在意的东西。不然，这番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又何苦来呢？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不过是一句心疼的话。这心疼是为何？是为了心底所在乎的，真的都改了，这一颗心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所以改不得，更改不掉。这结果不但听者清楚，连说者也是了然于心。就像是伫立在那里的阊门和赤阑桥一样，即便故事只是故事，终有实在的东西在那里的；即便故事是故事，总有作者的一颗心在那里的。不然这洋洋洒洒的数十万字，又怎值得拼了命也要传于后世呢？
写这篇文字之前，是为董小宛鸣不平的。用生命和尊严去爱一个人，然而冒襄到了垂垂暮年一心惦念的还是求之不得，许诺来生的陈圆圆。但在此刻，却又觉得释然了。想来回想短暂的一生时，小宛是会觉得幸福的。想要的得着了，也付出了；相形之下，冒辟疆才是那个可怜人吧。
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当年霑公没改、石头没改、仙草也没改，如今的我们又从何改起呢？
写在后面：感谢大家关注。如果喜欢玄幻作品的话，也可以关注本人的另一本小作品“幸天游”，目前正在持续更新中，也希望大家多来走走，留下宝贵意见。小子感激～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