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天前（21号），周二，林旭还没有请假。
午休的时候，林旭看见何丹在抱着一个相册，
“看什么呢？”
“咱们学校往届毕业生的毕业照。”
“我也看看。”林旭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何丹的旁边。
“看着这些学生，都好青春啊，还是上学的时候好。”
“小旭姐，你是不是也是这届毕业的。”何丹指着一张毕业照最上面的届数。
林旭看了一眼，“是啊，我也是那年毕业的，不过我的学校那届人很多，看照片我都找不到我在哪。”
林旭眼睛扫过照片，突然眼神停留在了最上面那一排，一个女孩的身上。那个女孩是刘青童，然而令她震惊的是站在她左侧的女孩林旭也认识，是振兴的许小姐。
这时候林旭想起来那天的聚会，刘青童对她说过‘会开的挺晚啊’。林旭立马给韩许愿打了电话，她问韩许愿那天有没有告诉同学会上的人她在开家长会，韩许愿说并没有，她只是说了她在上班。
林旭脑中立刻浮现出了她在眼镜中看到的刘青童的脸，那张脸上一直带了一个虚假的面具，在她监视刘青童的时候，刘青童也在监视她，而且很有可能在她之前，林旭感觉后背的寒气渗进了她的骨髓。
林旭下班回家之后，就打了振兴的客服电话，在经过几次语音转人工之后，林旭联系到了一个叫王经理的人，林旭感觉他的声音很耳熟。林旭和王经理约了见面时间。又打电话给许小姐，只说要和她见一面。
在这个时候门铃响起，林旭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林旭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快递员，林旭把门打开，
“你好，你的快递，签收下。”快递员将一个包裹递到林旭面前。
林旭看了下发件人和寄件地址她都不认识，但收件人确实是她的名字，林旭签了签收单，然后将快递拿进屋里。将包装严实的包裹拆开后，里面只有一个U盘。林旭拿着U盘进到卧室，插到电脑里，打开U盘后，林旭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视频，她点开了它。
视频里的场景是在一个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正是林旭这些天一直监视的刘青童，她戴着和林旭一样的眼镜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那种自信、嘲讽、不屑一顾的笑容，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眼镜摘下，她扭过头像要对坐在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但是视频并没有拍摄那个人的样子。
“真是有意思，我都要忘了的小学同学竟然想要窥视我，原来她对我竟然这般年年不忘，看来我给她的童年留下不少深刻印象，这次谢谢你了，及时告诉我。你说她去找你时神情是怎样的，激动、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她觉得她终于可以窥视我了，想要抓住我的什么把柄，怎么可能，就凭她，我可是个完美主义者，就凭她，想都不要想。”听着刘青童的声音，林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也变得十分恐怖。尽管刘青童旁边的那个人没有露脸也没有出声，但林旭已经知道是谁。
镜头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这里是刘青童的办公室，在这个镜头里，林旭得知了刘青童之前帮助的那个同事是她老板的侄女。
场景再次切换，林旭看到刘青童在一间厕所的隔间戴着眼镜，没多久她边摘下走了出去，外面是一个茶餐厅，她走向一个桌子坐下，和另外两个女人聊着天，这时刘青童的手机响了，来电是林旭之前就注意到的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刘青童皱了皱眉，按了静音。
“又是你那个契而不舍的追求者。”其中一个女人问刘青童。
“那个已经是她男朋友了。”另一个女生说。
“真的？不会吧，青童你不是很瞧不上他吗。”女生惊讶地看着刘青童。
“对，所以马上就要结束了，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是哪里都不舒服。”刘青童笑着说着拿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下去。
林旭看完了视频，合上电脑，现在她已经平静了下来。真的是太巧了，即使林旭没有在毕业照上发现刘青童和许小姐的关系，她也会在今日通过这个视频得知。有个人在监视刘青童，而且监视的画面被下载了下来，这个功能林旭并未在说明书里看到，这个人是谁，他是否也在监视着林旭。
周三（22号）晚上，林旭再次穿过那个让她不适的巷子，这次林旭不知是记住路了，还是运气好，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铁门，林旭从铁门进去，一路往里走。她在想来这里的其他人都会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钱是成功的标准的话，那他们绝对算是成功人士。或许从名校毕业，做着有头有脸的工作，奉承巴结的人络绎不绝，一直享受着别人羡慕、妒忌的目光。可是他们是个善良的人吗？他们庞大的交际圈中有半点不为利益的真诚吗？他们在上学的时候是否欺凌过同学，他们的成功是靠自己的不懈努力还是无情地踩着别人上位？他们是否戴着伪善的面具？这些别人无从可知，就像谁又会知道他们来到这个泥泞的巷子就为了窥视别人的生活。回想着影像里光鲜亮丽的刘青童，林旭还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真的变了，可是人哪那么容易变啊，性本善则善，性本恶则恶。教育未必能使人变好，但它确实教会了很多人伪装。用西装革履，彬彬有礼掩饰早已腐烂的内心。
林旭这次见到许小姐的时候，她脸上还是挂着标准化的微笑，但林旭能感觉出她心中的不安。
“林小姐，您这次见我有什么事吗？您在电话里也没说。”
“你认识刘青童吗？”许昱听到这个问题并不惊讶，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沉默了一秒后就给了答案。
“我是认识一个叫刘青童的，是我的高中同学，您怎么会提起她？”
“你有没有向她泄漏我来这里的事情？”林旭感觉很疲惫，她不想和她进行无谓周旋，只想知道答案。
“没有。”许昱给的答案十分肯定。
“好，你不愿说，我也不喜欢逼人，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自会有人来调查，希望他也能像我这么好说话。”林旭站起来，没有丝毫停留，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许昱叫住了林旭，“等一下，林小姐，你还没跟别人说，对吧？”
“没有，我想先听你怎么说，毕竟可能是无心之过。”许昱直视着林旭的眼睛，辨别她说的话。
“请您再坐一下。”
林旭回到了座位上。
“说吧。”
“您第一次来的时候，在您转身在包里找东西时，我瞟到了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您当时在一个群里，我看到群里的人您给他们的备注都是他们的姓名，这时候，群里有了一条新信息，我发现您给那个人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她’，我感觉奇怪，再一看她的头像我认出了那是刘青童。”
“然后呢，你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就怀疑我要监视的对象就是她。”
“我确实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但是我没说您来过这，也没说我是在这里发现的。”
林旭轻笑了一声，“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她不知道你在这工作？你也知道她心知肚明吧，所以没必要说得明白。”
“林小姐，这真的是个误会，我绝对不会泄露您的信息的。”
“不亲口从你嘴里将‘林旭是我们的客户’这几个字说出来，就不叫泄露？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的保密协议又何必的做那么复杂。”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在搜索室选择的人是谁，那只是她自己的怀疑，她因此监视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与我无关。”许昱的声音终于透出了微弱的激动。
林旭面无表情，看着许昱的眼神愈发下沉，然后再次开口。
“我有说她在监视我吗？”
许小姐脸色发白地看着林旭，像是在拼命回想林旭说过的话。林旭看着眼前的她，就像是看到了曾经刘青童身边的那些跟班。林旭看着她的眼神多了更多的憎恶。
“她应该是在我监视她之前先监视我的吧。人有的时候不需要处心积虑地做些什么，只需要闭上嘴就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可是有些人就是做不到，对吧，许小姐。”
林旭看着对面抿着嘴，死死盯着她的女人，“王经理，您可以进来了。”
许小姐惊恐地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人，许昱如此惊恐的眼神出乎林旭的意料，林旭回头看到王经理的那一刻也愣住了，进来的是王志宇。林旭想起聚会那天他说他在一家煤矿公司工作，振兴的母公司就是煤矿业的巨头，林旭却完全没把两者联系起来。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尽管很惊讶，林旭也不想多问，她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着了。
“交给我吧，我之后再联系您。”
林旭走出大门，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听见背后许小姐的声音，“林小姐，等一下，我…”但林旭没有回头，她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之后在新闻上看到许小姐的死。林旭不知道是振兴的处理员工的极端方式，还是王志宇的私人行为。
24号，周五，凌晨两点。
林旭到了刘青童的家，她是在眼镜里看到了她的住址，以及知道了她家楼梯没有摄像头。林旭一直都想让刘青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直到她被诊断为胃癌晚期才最终下定决心动手，可是她前往刘青童家的路上的时候，命运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接到了医生的电话，说化验单弄错了，她是早期。可林旭已经不想回头了。在那天聚会上，林旭再次见到刘青童，看着那张脸退去稚嫩，成熟美丽的脸，她真的很想对她说她十二岁毕业那年就想对她说的话“你最好祈祷我可以长命百岁、身体康健，否则哪天我若大限将至我一定会带走你。”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行动可以证明一切。林旭到了刘青童家，刘青童看见站在门口的她很是意外，不过还是让她进了屋。刘青童住的房子还不错，刘青童和林旭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刘青童双臂交叉抱着，眼睛打量着林旭。林旭看见茶几上的水果盘，从里面拿出一个苹果，向刘青童示意了一下。
“可以吗？”
“嗯。”
林旭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削起苹果，她手上动作很慢，刘青童盯着她手上的刀子。
“我的生活怎么样，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吗？”
刘青童闻言眯起了眼睛，“这我怎么知道，我们都十几年没见面了。”
“是啊，不过我很想关注你，而且意外发现你演技不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和你可没熟到午夜闲聊的地步。”刘青童的脸上浮现出林旭熟悉的表情。
“这才是真正的你，和聚会那天大家面前的你完全不同。”
林旭看着瞪着她的刘青童继续说道，
“好吧，那我们来说说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候你跟我很熟吧。那段经历你应该不会忘记，毕竟那时候的你可是嚣张的很。”
“我忘了，谁还会记得小时候的事。”刘青童答得很快，语气充满不屑。
“那你对我和许愿做的事呢？也忘了？”林旭此时的脸色十分阴沉，眼神冰到极点。
刘青童看着林旭的脸笑了出来，笑声持续了很久。
“孩童时期的小打小闹你竟然记到现在，说实话我是没什么印象了，我对那时候的你们更是没什么印象。我劝你把那些童年时期的不愉快赶快忘掉吧，不然郁结于心对身体也不好。别人都不记得的事了，你又何必再提，只会显得你走不出过去，气量太小。身边也不会有谁在意。”
林旭说了一个字“你”就停了下来，林旭看着刘青童的眼睛变得灰暗、不带半点情绪，她问道，“从来没有过半点愧疚吗？”
刘青童身体向后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嘴角上扬，“我对我做过的事从没后悔过，还有，没错，我是监视了你，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不像你为了窥探我的生活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你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干着平凡的工作，过着无聊的人生，我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用，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不过你刚才那几句话倒有些意思，你曾经哪敢那样和我说话。”
林旭眼睛扫到她身边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的花就如当年刘青童凉鞋上的塑料花一样鲜艳。
“看来刚才那几句话已经用完了你所有的勇气，现在又只能沉默。其实小时候，有你们在还挺有意思的，这些年我在人前装得太累的时候还会偶尔想起你们开心一下，不过你对我可是恋恋不忘。监视我又如何，你抓不到我的任何把柄。”
林旭监视刘青童并不是要抓她的把柄，而是想给她还有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她真的变了，林旭可以放手，但是什么都没有变。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从一开始就该把恶魔扼杀在摇篮里。
刘青童没有在乎林旭的神情，继续说着，“然后呢，你自己竟然还找上了门，现在只有你和我，又让我重温了一下当年的乐趣。”
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林旭犹豫了，如果有活下去的希望，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因为刘青童搭上她余下的人生。可是，她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感觉她的理智在逐渐丧失，她的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她！只有杀了这个人，她的人生才可以继续，只是这场她设想过无数次的对话，结束的太快。
“是啊，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林旭低着头低声说道，等刘青童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旭手中紧握的花瓶已经近在眼前。
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林旭的手机，林旭和韩许愿听完手机录下的林旭和刘青童最后的对话，之后韩许愿沉默了好一会，“小旭，我最后去找刘青童是想让她跟你道歉。”
“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她拒绝了。小旭，你安心治病吧，刘青童的事情我来处理。”
“我没有杀她。”林旭直视着韩许愿的眼睛，坦诚的眼神道出了所有。
韩许愿惊讶地看着林旭，又闭上眼睛，“太好了，”这三个字是从她心底说出来的，她突然很想流泪，“那现在她在哪，我去找她，只要她不说出是你绑架的她，你就不会有事。”
“我当时是想要杀了她，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我还是无法杀人啊。”林旭用一只手捂住了脸，手指颤抖不已，“就像你说的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为什么我始终无法原谅她，就算知道了不是她把我推下楼梯，我对她的恨意还是丝毫未减。或许我无法原谅的是我自己。每当我想起她趾高气昂地穿着漂亮的凉鞋踩在我脚上的时候，她讽刺我的时候，她理直气壮抢走我们的东西的时候，她歪曲事实的时候。还有那一次，这么多年都刻在我心底的那个场景，你趴在桌上哭，班里的同学围在你身边，问你怎么了，那个时候她也在，明明是罪魁祸首的她竟然站在离你最近的位置，将你和其他同学阻隔开，拍着你的肩膀安慰你，装作爱护同学的样子，太可怕了。”
林旭的眼睛睁得很大，她此时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恐惧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许愿，你知道吗，其实我最恨的是她毁了那个最初的我，或许也是最好的我，她让那个单纯、善良、天真的孩子消失了，变成了无法相信任何人，警惕身边所有人的我。同时我也恨我自己，痛恨当时我的软弱，那种耻辱感伴随了我一辈子，我知道只有她消失了，只有完成复仇，我才能解脱，我才能摆脱过去，重新开启我的人生。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怯懦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林旭的眼睛已经黯然无光，林旭放下手，抬起她那空洞的眼睛再次看向韩许愿的时候，那张温柔的脸早已泪流满面，林旭的心颤了一下，慢慢眼中再次点燃了光。
“去见她吧，只有面对她，让她认识到她对你的伤害，才能真正摆脱过去，不是吗？我和你一起去，告诉我她在哪？好吗？”韩许愿尽力平稳地说着每一个字。
“我有个朋友常年在国外，她在远郊买了一栋别墅，她把钥匙给了我，让我帮她打理房子，我就把刘青童囚禁在了那。”
“我们过去吧。”韩许愿知道此刻不能再犹豫了，任何的迟疑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等一下，我去拿钥匙。”林旭走到卧室，关上门，她的钥匙一直在包里，她进来是想在出发前看一下刘青童现在的情况。林旭戴上眼镜，打开开关，眼前呈现出来的全部都是白色，林旭觉得不对劲，又重启了一下，还是一片白色。
这个时候林旭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林旭见过，就是在监视刘青童时见过很多次感到奇怪的那个号码。林旭皱了皱眉头，按了接听键。
“喂。”
“你在找刘青童吧。”林旭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她感觉她搞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怎么了？”
“死了，不过你不用感到恐惧，不是你杀的，是我。本以为你会杀了她，但是你却不敢下手，只能我亲自来了。”王志宇的语气很平静，就和林旭第一次给他打客服电话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现在他打来的号码和林旭存在手机里的不是同一个。这个应该是王志宇最私密的手机号。
“为什么？”
“理由和你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我对她有爱，你对她只有恨。”
“你现在在哪？”
“这不重要。她的工作是我帮她找的，她监视你也是我为她提供的，她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小学的时候，她一直瞧不起我，我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可我还是喜欢上了她。等我毕业之后，再次遇见了她，我主动追求了她，她同意了，虽然我能感觉到她对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可是我还是想要试图打动她，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但她还是背叛了我。我杀了许昱是因为她猜到了是我偷偷为刘青童提供了眼镜，不除掉她振兴不会放过我。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一直都不知道吧，五年级你从楼梯上摔下，你母亲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找到了刘青童，还去了她家，自此之后她收敛了不少。”
林旭眼前浮现出了母亲的脸，脑海里回荡着林涵对她说过的话，“一直保护你的只有你的家人。”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在我死之前我得让你知道是谁替你掩盖了罪行，虽然不是我本意，不过既然人是我杀的，绑架也会算在我头上。”然后林旭听到电话那头，王志宇好像在笑，“你举起了杀人的刀，却放不下去。不过，你也不全然无辜，刘青童和她上司的那些照片是你寄给我的吧。”林旭没有给他答案，她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刘青童和王志宇的关系，在眼镜里也没看到刘青童和她的上司有什么不正常关系。给王志宇递刀的人不是她，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就像林旭说的恨刘青童的人会少吗。哪怕她伪装得再好，也总有流露本质的时候。
“你不想活下去了吗？”林旭的问题只有这个。
“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林旭，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可是如果我出生在你那样的家庭，我不会活得像你这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吗？到现在为止你的人生就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王志宇停顿了一会，林旭也没有说话，最后林旭听到电话那头王志宇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该知道的我都说完了，就这样吧。”电话在王志宇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就挂断了。
林旭握着手机的手垂下，麻木地站在原地。是啊，在她充满恨的人生里她并不无辜，林旭走出房间，韩许愿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已经不用去了。”林旭的声音发干，她试着张了两次口才将话说出来。
林旭感觉她刚才走的每一步都耗费了太多力气，她想要放声大叫，又想痛彻大哭，还想疯狂大笑，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就像一直以来一样，压抑早已成为融进她骨血里的习惯。林旭的意识很清晰地知道韩许愿还在这里，但她不敢看她，不敢看映在她眼中的那个自己。
午休的时候，林旭看见何丹在抱着一个相册，
“看什么呢？”
“咱们学校往届毕业生的毕业照。”
“我也看看。”林旭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何丹的旁边。
“看着这些学生，都好青春啊，还是上学的时候好。”
“小旭姐，你是不是也是这届毕业的。”何丹指着一张毕业照最上面的届数。
林旭看了一眼，“是啊，我也是那年毕业的，不过我的学校那届人很多，看照片我都找不到我在哪。”
林旭眼睛扫过照片，突然眼神停留在了最上面那一排，一个女孩的身上。那个女孩是刘青童，然而令她震惊的是站在她左侧的女孩林旭也认识，是振兴的许小姐。
这时候林旭想起来那天的聚会，刘青童对她说过‘会开的挺晚啊’。林旭立马给韩许愿打了电话，她问韩许愿那天有没有告诉同学会上的人她在开家长会，韩许愿说并没有，她只是说了她在上班。
林旭脑中立刻浮现出了她在眼镜中看到的刘青童的脸，那张脸上一直带了一个虚假的面具，在她监视刘青童的时候，刘青童也在监视她，而且很有可能在她之前，林旭感觉后背的寒气渗进了她的骨髓。
林旭下班回家之后，就打了振兴的客服电话，在经过几次语音转人工之后，林旭联系到了一个叫王经理的人，林旭感觉他的声音很耳熟。林旭和王经理约了见面时间。又打电话给许小姐，只说要和她见一面。
在这个时候门铃响起，林旭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林旭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快递员，林旭把门打开，
“你好，你的快递，签收下。”快递员将一个包裹递到林旭面前。
林旭看了下发件人和寄件地址她都不认识，但收件人确实是她的名字，林旭签了签收单，然后将快递拿进屋里。将包装严实的包裹拆开后，里面只有一个U盘。林旭拿着U盘进到卧室，插到电脑里，打开U盘后，林旭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视频，她点开了它。
视频里的场景是在一个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正是林旭这些天一直监视的刘青童，她戴着和林旭一样的眼镜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那种自信、嘲讽、不屑一顾的笑容，然后漫不经心地将眼镜摘下，她扭过头像要对坐在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但是视频并没有拍摄那个人的样子。
“真是有意思，我都要忘了的小学同学竟然想要窥视我，原来她对我竟然这般年年不忘，看来我给她的童年留下不少深刻印象，这次谢谢你了，及时告诉我。你说她去找你时神情是怎样的，激动、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她觉得她终于可以窥视我了，想要抓住我的什么把柄，怎么可能，就凭她，我可是个完美主义者，就凭她，想都不要想。”听着刘青童的声音，林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也变得十分恐怖。尽管刘青童旁边的那个人没有露脸也没有出声，但林旭已经知道是谁。
镜头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这里是刘青童的办公室，在这个镜头里，林旭得知了刘青童之前帮助的那个同事是她老板的侄女。
场景再次切换，林旭看到刘青童在一间厕所的隔间戴着眼镜，没多久她边摘下走了出去，外面是一个茶餐厅，她走向一个桌子坐下，和另外两个女人聊着天，这时刘青童的手机响了，来电是林旭之前就注意到的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刘青童皱了皱眉，按了静音。
“又是你那个契而不舍的追求者。”其中一个女人问刘青童。
“那个已经是她男朋友了。”另一个女生说。
“真的？不会吧，青童你不是很瞧不上他吗。”女生惊讶地看着刘青童。
“对，所以马上就要结束了，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是哪里都不舒服。”刘青童笑着说着拿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下去。
林旭看完了视频，合上电脑，现在她已经平静了下来。真的是太巧了，即使林旭没有在毕业照上发现刘青童和许小姐的关系，她也会在今日通过这个视频得知。有个人在监视刘青童，而且监视的画面被下载了下来，这个功能林旭并未在说明书里看到，这个人是谁，他是否也在监视着林旭。
周三（22号）晚上，林旭再次穿过那个让她不适的巷子，这次林旭不知是记住路了，还是运气好，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铁门，林旭从铁门进去，一路往里走。她在想来这里的其他人都会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钱是成功的标准的话，那他们绝对算是成功人士。或许从名校毕业，做着有头有脸的工作，奉承巴结的人络绎不绝，一直享受着别人羡慕、妒忌的目光。可是他们是个善良的人吗？他们庞大的交际圈中有半点不为利益的真诚吗？他们在上学的时候是否欺凌过同学，他们的成功是靠自己的不懈努力还是无情地踩着别人上位？他们是否戴着伪善的面具？这些别人无从可知，就像谁又会知道他们来到这个泥泞的巷子就为了窥视别人的生活。回想着影像里光鲜亮丽的刘青童，林旭还真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真的变了，可是人哪那么容易变啊，性本善则善，性本恶则恶。教育未必能使人变好，但它确实教会了很多人伪装。用西装革履，彬彬有礼掩饰早已腐烂的内心。
林旭这次见到许小姐的时候，她脸上还是挂着标准化的微笑，但林旭能感觉出她心中的不安。
“林小姐，您这次见我有什么事吗？您在电话里也没说。”
“你认识刘青童吗？”许昱听到这个问题并不惊讶，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沉默了一秒后就给了答案。
“我是认识一个叫刘青童的，是我的高中同学，您怎么会提起她？”
“你有没有向她泄漏我来这里的事情？”林旭感觉很疲惫，她不想和她进行无谓周旋，只想知道答案。
“没有。”许昱给的答案十分肯定。
“好，你不愿说，我也不喜欢逼人，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自会有人来调查，希望他也能像我这么好说话。”林旭站起来，没有丝毫停留，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许昱叫住了林旭，“等一下，林小姐，你还没跟别人说，对吧？”
“没有，我想先听你怎么说，毕竟可能是无心之过。”许昱直视着林旭的眼睛，辨别她说的话。
“请您再坐一下。”
林旭回到了座位上。
“说吧。”
“您第一次来的时候，在您转身在包里找东西时，我瞟到了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您当时在一个群里，我看到群里的人您给他们的备注都是他们的姓名，这时候，群里有了一条新信息，我发现您给那个人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她’，我感觉奇怪，再一看她的头像我认出了那是刘青童。”
“然后呢，你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就怀疑我要监视的对象就是她。”
“我确实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但是我没说您来过这，也没说我是在这里发现的。”
林旭轻笑了一声，“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她不知道你在这工作？你也知道她心知肚明吧，所以没必要说得明白。”
“林小姐，这真的是个误会，我绝对不会泄露您的信息的。”
“不亲口从你嘴里将‘林旭是我们的客户’这几个字说出来，就不叫泄露？如果这样的话，你们的保密协议又何必的做那么复杂。”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在搜索室选择的人是谁，那只是她自己的怀疑，她因此监视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与我无关。”许昱的声音终于透出了微弱的激动。
林旭面无表情，看着许昱的眼神愈发下沉，然后再次开口。
“我有说她在监视我吗？”
许小姐脸色发白地看着林旭，像是在拼命回想林旭说过的话。林旭看着眼前的她，就像是看到了曾经刘青童身边的那些跟班。林旭看着她的眼神多了更多的憎恶。
“她应该是在我监视她之前先监视我的吧。人有的时候不需要处心积虑地做些什么，只需要闭上嘴就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可是有些人就是做不到，对吧，许小姐。”
林旭看着对面抿着嘴，死死盯着她的女人，“王经理，您可以进来了。”
许小姐惊恐地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人，许昱如此惊恐的眼神出乎林旭的意料，林旭回头看到王经理的那一刻也愣住了，进来的是王志宇。林旭想起聚会那天他说他在一家煤矿公司工作，振兴的母公司就是煤矿业的巨头，林旭却完全没把两者联系起来。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尽管很惊讶，林旭也不想多问，她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着了。
“交给我吧，我之后再联系您。”
林旭走出大门，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听见背后许小姐的声音，“林小姐，等一下，我…”但林旭没有回头，她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之后在新闻上看到许小姐的死。林旭不知道是振兴的处理员工的极端方式，还是王志宇的私人行为。
24号，周五，凌晨两点。
林旭到了刘青童的家，她是在眼镜里看到了她的住址，以及知道了她家楼梯没有摄像头。林旭一直都想让刘青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直到她被诊断为胃癌晚期才最终下定决心动手，可是她前往刘青童家的路上的时候，命运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接到了医生的电话，说化验单弄错了，她是早期。可林旭已经不想回头了。在那天聚会上，林旭再次见到刘青童，看着那张脸退去稚嫩，成熟美丽的脸，她真的很想对她说她十二岁毕业那年就想对她说的话“你最好祈祷我可以长命百岁、身体康健，否则哪天我若大限将至我一定会带走你。”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行动可以证明一切。林旭到了刘青童家，刘青童看见站在门口的她很是意外，不过还是让她进了屋。刘青童住的房子还不错，刘青童和林旭坐在她家的沙发上，刘青童双臂交叉抱着，眼睛打量着林旭。林旭看见茶几上的水果盘，从里面拿出一个苹果，向刘青童示意了一下。
“可以吗？”
“嗯。”
林旭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削起苹果，她手上动作很慢，刘青童盯着她手上的刀子。
“我的生活怎么样，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吗？”
刘青童闻言眯起了眼睛，“这我怎么知道，我们都十几年没见面了。”
“是啊，不过我很想关注你，而且意外发现你演技不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和你可没熟到午夜闲聊的地步。”刘青童的脸上浮现出林旭熟悉的表情。
“这才是真正的你，和聚会那天大家面前的你完全不同。”
林旭看着瞪着她的刘青童继续说道，
“好吧，那我们来说说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候你跟我很熟吧。那段经历你应该不会忘记，毕竟那时候的你可是嚣张的很。”
“我忘了，谁还会记得小时候的事。”刘青童答得很快，语气充满不屑。
“那你对我和许愿做的事呢？也忘了？”林旭此时的脸色十分阴沉，眼神冰到极点。
刘青童看着林旭的脸笑了出来，笑声持续了很久。
“孩童时期的小打小闹你竟然记到现在，说实话我是没什么印象了，我对那时候的你们更是没什么印象。我劝你把那些童年时期的不愉快赶快忘掉吧，不然郁结于心对身体也不好。别人都不记得的事了，你又何必再提，只会显得你走不出过去，气量太小。身边也不会有谁在意。”
林旭说了一个字“你”就停了下来，林旭看着刘青童的眼睛变得灰暗、不带半点情绪，她问道，“从来没有过半点愧疚吗？”
刘青童身体向后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嘴角上扬，“我对我做过的事从没后悔过，还有，没错，我是监视了你，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不像你为了窥探我的生活花了不少钱吧。不过你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干着平凡的工作，过着无聊的人生，我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用，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不过你刚才那几句话倒有些意思，你曾经哪敢那样和我说话。”
林旭眼睛扫到她身边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的花就如当年刘青童凉鞋上的塑料花一样鲜艳。
“看来刚才那几句话已经用完了你所有的勇气，现在又只能沉默。其实小时候，有你们在还挺有意思的，这些年我在人前装得太累的时候还会偶尔想起你们开心一下，不过你对我可是恋恋不忘。监视我又如何，你抓不到我的任何把柄。”
林旭监视刘青童并不是要抓她的把柄，而是想给她还有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她真的变了，林旭可以放手，但是什么都没有变。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从一开始就该把恶魔扼杀在摇篮里。
刘青童没有在乎林旭的神情，继续说着，“然后呢，你自己竟然还找上了门，现在只有你和我，又让我重温了一下当年的乐趣。”
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林旭犹豫了，如果有活下去的希望，她还不想这么早就因为刘青童搭上她余下的人生。可是，她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感觉她的理智在逐渐丧失，她的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她！只有杀了这个人，她的人生才可以继续，只是这场她设想过无数次的对话，结束的太快。
“是啊，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林旭低着头低声说道，等刘青童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旭手中紧握的花瓶已经近在眼前。
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林旭的手机，林旭和韩许愿听完手机录下的林旭和刘青童最后的对话，之后韩许愿沉默了好一会，“小旭，我最后去找刘青童是想让她跟你道歉。”
“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她拒绝了。小旭，你安心治病吧，刘青童的事情我来处理。”
“我没有杀她。”林旭直视着韩许愿的眼睛，坦诚的眼神道出了所有。
韩许愿惊讶地看着林旭，又闭上眼睛，“太好了，”这三个字是从她心底说出来的，她突然很想流泪，“那现在她在哪，我去找她，只要她不说出是你绑架的她，你就不会有事。”
“我当时是想要杀了她，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我还是无法杀人啊。”林旭用一只手捂住了脸，手指颤抖不已，“就像你说的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为什么我始终无法原谅她，就算知道了不是她把我推下楼梯，我对她的恨意还是丝毫未减。或许我无法原谅的是我自己。每当我想起她趾高气昂地穿着漂亮的凉鞋踩在我脚上的时候，她讽刺我的时候，她理直气壮抢走我们的东西的时候，她歪曲事实的时候。还有那一次，这么多年都刻在我心底的那个场景，你趴在桌上哭，班里的同学围在你身边，问你怎么了，那个时候她也在，明明是罪魁祸首的她竟然站在离你最近的位置，将你和其他同学阻隔开，拍着你的肩膀安慰你，装作爱护同学的样子，太可怕了。”
林旭的眼睛睁得很大，她此时的眼神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恐惧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许愿，你知道吗，其实我最恨的是她毁了那个最初的我，或许也是最好的我，她让那个单纯、善良、天真的孩子消失了，变成了无法相信任何人，警惕身边所有人的我。同时我也恨我自己，痛恨当时我的软弱，那种耻辱感伴随了我一辈子，我知道只有她消失了，只有完成复仇，我才能解脱，我才能摆脱过去，重新开启我的人生。可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怯懦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林旭的眼睛已经黯然无光，林旭放下手，抬起她那空洞的眼睛再次看向韩许愿的时候，那张温柔的脸早已泪流满面，林旭的心颤了一下，慢慢眼中再次点燃了光。
“去见她吧，只有面对她，让她认识到她对你的伤害，才能真正摆脱过去，不是吗？我和你一起去，告诉我她在哪？好吗？”韩许愿尽力平稳地说着每一个字。
“我有个朋友常年在国外，她在远郊买了一栋别墅，她把钥匙给了我，让我帮她打理房子，我就把刘青童囚禁在了那。”
“我们过去吧。”韩许愿知道此刻不能再犹豫了，任何的迟疑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等一下，我去拿钥匙。”林旭走到卧室，关上门，她的钥匙一直在包里，她进来是想在出发前看一下刘青童现在的情况。林旭戴上眼镜，打开开关，眼前呈现出来的全部都是白色，林旭觉得不对劲，又重启了一下，还是一片白色。
这个时候林旭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林旭见过，就是在监视刘青童时见过很多次感到奇怪的那个号码。林旭皱了皱眉头，按了接听键。
“喂。”
“你在找刘青童吧。”林旭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她感觉她搞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怎么了？”
“死了，不过你不用感到恐惧，不是你杀的，是我。本以为你会杀了她，但是你却不敢下手，只能我亲自来了。”王志宇的语气很平静，就和林旭第一次给他打客服电话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现在他打来的号码和林旭存在手机里的不是同一个。这个应该是王志宇最私密的手机号。
“为什么？”
“理由和你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我对她有爱，你对她只有恨。”
“你现在在哪？”
“这不重要。她的工作是我帮她找的，她监视你也是我为她提供的，她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小学的时候，她一直瞧不起我，我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可我还是喜欢上了她。等我毕业之后，再次遇见了她，我主动追求了她，她同意了，虽然我能感觉到她对我并没有那么喜欢，可是我还是想要试图打动她，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但她还是背叛了我。我杀了许昱是因为她猜到了是我偷偷为刘青童提供了眼镜，不除掉她振兴不会放过我。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一直都不知道吧，五年级你从楼梯上摔下，你母亲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找到了刘青童，还去了她家，自此之后她收敛了不少。”
林旭眼前浮现出了母亲的脸，脑海里回荡着林涵对她说过的话，“一直保护你的只有你的家人。”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在我死之前我得让你知道是谁替你掩盖了罪行，虽然不是我本意，不过既然人是我杀的，绑架也会算在我头上。”然后林旭听到电话那头，王志宇好像在笑，“你举起了杀人的刀，却放不下去。不过，你也不全然无辜，刘青童和她上司的那些照片是你寄给我的吧。”林旭没有给他答案，她在此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刘青童和王志宇的关系，在眼镜里也没看到刘青童和她的上司有什么不正常关系。给王志宇递刀的人不是她，不过是谁都不重要，就像林旭说的恨刘青童的人会少吗。哪怕她伪装得再好，也总有流露本质的时候。
“你不想活下去了吗？”林旭的问题只有这个。
“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林旭，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可是如果我出生在你那样的家庭，我不会活得像你这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吗？到现在为止你的人生就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王志宇停顿了一会，林旭也没有说话，最后林旭听到电话那头王志宇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该知道的我都说完了，就这样吧。”电话在王志宇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就挂断了。
林旭握着手机的手垂下，麻木地站在原地。是啊，在她充满恨的人生里她并不无辜，林旭走出房间，韩许愿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已经不用去了。”林旭的声音发干，她试着张了两次口才将话说出来。
林旭感觉她刚才走的每一步都耗费了太多力气，她想要放声大叫，又想痛彻大哭，还想疯狂大笑，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就像一直以来一样，压抑早已成为融进她骨血里的习惯。林旭的意识很清晰地知道韩许愿还在这里，但她不敢看她，不敢看映在她眼中的那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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