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背叛
一面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五个火红的大字“关东万马堂”随着旗面张牙舞爪，如同要从旗帜上飞出来一般。
楚留香和胡铁花下了马车，在四名白衣汉子的引导下踏上了台阶，那四名汉子一到台阶边即刻退后，不敢踏上一步。
台阶之后便是屏风，转过屏风之后便是大厅。
无论谁第一眼看到这大厅，都难免要惊叹大厅之大，虽然只不过有十来丈宽，却有几百丈长，一张白木长桌从门口铺设到了末端，一名白衣人远远地稳坐在那里，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也站了两名白衣人，远远看去，三人的身形已显得渺小，却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从三个小小的身影中传导出来，让人喘息之间也有畏惧。
长桌的近处站了一名体型远远高于常人的大汉，满脸虬髯，腰里系着一尺宽的牛皮带，皮带上斜插着把银鞘乌柄的弯刀，双手叉腰，一副雄赳赳的威风模样。。
胡铁花大声赞道：“万马堂好大的派头啊，连这位守门的朋友也是如此威风凛凛，必定是武林奇人，想来马空群给咱们的赏金必定也是大有派头啊，哈哈。”
那大汉点点头，发出炸雷一般的声音：“我叫公孙断，我不是守门的，我是个粗人，楚公子、胡公子，两位放下手中的刀剑，便可入厅见三老板！”
胡铁花皱眉摸了摸耳朵，道：“哦，公孙断，大嗓门，你去跟风漫天唱曲倒是个好角色。我叫胡铁花，我不是来要饭的，是你们马堂主请我来的。”
公孙断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我再说一遍，放下刀剑！这世上没有人能把刀剑带入万刀堂！”
胡铁花抬头瞧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巨汉，嘿嘿一笑，忽然身形一晃，已跃入大厅之中，那大汉正待发怒，眼前一花，胡铁花已提了一张木椅回来了。
胡铁花慢腾腾将木椅放在公孙断面前，又慢腾腾踩上去，如此便比公孙断高出一头，他低下头道：“大嗓门，你是唱戏文的么？有人没人都炸雷，有刀没刀都发飙，老子本来从来不带刀剑在身，现在老子偏偏就要带刀进去。”
公孙断握住弯刀的刀柄，喝道：“你试试看！”
胡铁花哈哈大笑，笑声中公孙断的弯刀已拔刀出鞘，大厅中顿时闪出一片雪亮的刀光，但短暂的一瞬之后，刀光立即消失，那柄弯刀已经握在了胡铁花手中，胡铁花笑道：“这把刀，我可以带进去万马堂么？”
公孙断又是一声怒喝，巨大的身躯向胡铁花扑去，胡铁花摇了摇头，侧身避开。这时大厅中响起一阵长笑，笑声从大厅深处传来，震动四壁，在大厅中发出长长的回响，如同有十数人的同时发笑一般，笑声一停，那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公孙断，别发横了，楚胡两位公子是贵客，刀剑无碍，请进请进！”
胡铁花嘻嘻一笑，顺手将刀塞回公孙断手中，大步跨入厅中，公孙断看着手中的弯刀，脸上顿时又红又白，又羞又急，似乎气得全身都要颤抖起来一般。
楚留香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公孙兄，我劝你别那么大的脾气，都是江湖兄弟，进个屋子而已，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有那么多不可改变的原则。”
公孙断一跺脚，总算将弯刀入鞘。楚留香道：“如此就好，我有一言相劝，公孙兄日后在抖大嗓门发飙的时候，别去羞辱你的对手的女人，否则，你会死在他的刀下的。”
胡铁花走近马空群，抱拳道：“三老板好，咱二人这点微末技艺，让您见笑了，诶，挣点银子花花，莫笑莫笑。”
马空群大笑：“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能让楚、胡二位出手干涉，别说是二十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也配不上两位风采的百中之一，只要两位开口，我这万马堂的所有一切，马某立时双手奉上，绝无痛惜之意。”
楚留香道：“我和老胡此来，当然是要挣那笔银子的，不过，我们的方法并非帮你杀掉威胁你的敌人，而是以更有趣的方式，我想帮助堂主，对你的朋友、敌人、包括你自己有更清晰准确的认识。”
马空群沉吟道：“不错，听上去确实很有趣……”他抬起头，望着大厅黑沉沉的顶部，叹道：“数十年的江湖争斗，在下无数的朋友已长眠于地下，其中就包括我最好的朋友、生死兄弟白天羽。如今剩下的好朋友已寥寥无几，都在这大厅之中了，我该如何认识他们呢？”
楚留香道：“古龙曾经说过，你最好的朋友，恰恰可能是你最大的敌人。不知堂主如何看待这句话？”
马空群低下了头，陷入思考之中，片刻之后道：“因为你最好的朋友恰恰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朋友的背叛，不仅会伤害你的利益，甚至会毁灭你的肉体，最残忍的是，这种背叛会直接杀死你的心，杀人诛心，确实十分可怕。这位古先生之言，大有道理，他日若有机缘，在下一定要见见这位古龙先生。”
楚留香道：“要见古龙恐怕是不成的，不过马堂主之言与古龙所说几乎完全一致，可见对此深有体会啊，想必当年的白天羽更是感触深刻吧？”
马空群轻轻一拍桌子，道：“正是如此！当年围攻天羽的凶手中，必定会有他的朋友，否则以他惊世骇俗的武功，岂能偷袭成功。这些年来，我除了寻找当年的敌人之外，还一直在孜孜不倦寻找白兄的后人，便是要宽慰天羽在天之灵。”
楚留香看着马空群的眼睛，二人对视了片刻，楚留香道：“逝者已矣，后人的事容后再说。堂主身边这三位朋友中，是否有你的敌人呢？”
公孙断在大厅的那一头已经暴吼了出来：“楚留香，你放什么屁！你若是再胡说八道，老子要和你拚命！我说过，我是个粗人！”
胡铁花转头过去，慢悠悠道：“你拚命拼得过谁呢，大嗓门，你不是粗人，你也不是傻子，你是戏子，只是演戏演过了。”
公孙断握住弯刀刀柄，哇哇呀呀一阵狂吼，却并没有真正拔刀冲过来。
楚留香笑道：“公孙断是你的结义兄弟，不管他是脾气真爆还是假装火爆，他真是你的兄弟，可以为你不要性命的兄弟。对别业不好说，对你来说，他配得上朋友二字。”
马空群将手掌放在胸口，神情十分郑重：“我知道，我相信。”
公孙断在那边睁大了眼，张大了嘴，然后哇哇大哭了出来。
马空群举起手，指了自己身后的左右二人：“花满天、云在天，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离我最近的人，就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多年来助我处理万马堂种种事务，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毫无怨言。香帅说说，我该如何认识呢？”
楚留香打开折扇轻摇，沉默不语。
胡铁花伸手拿起度桌上的酒壶，倒入酒杯中，大厅中除他咂吧着嘴品酒的声音之外，一片安静，连公孙断也停止了哇哇哭泣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空群缓缓举起了左掌，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大厅之中发出一声巨响，大厅顶部那黑沉沉的空间中，骤然射出暴雨般的铁箭，那二人猝不及防，一人刚刚喊出一个“三”字，已是全身中箭，颓然倒地。
另一人轻功不俗，铁箭发出是地，已拔地而起，只可惜刚刚跃起两尺，又一股暴雨般的铁箭凌空将他射中，这铁箭力道出奇地大，绝非人力所发，数十枝箭不仅将他人射成了刺猬，更是将他整个身躯推到了后墙之上，再慢慢贴墙滑落下来。
随即又有十来条人影从顶部凌空跃下，身姿轻灵，落地无声，这批人动作快捷，无声无息在拖走地上尸体、收拣拔出钉在地上墙上的铁箭，眨眼间间又消失了踪影，大厅内恢复了宁静，除了地上残留的血痕，如同未发生任何事一般。
马空群仍旧面无表情地望头顶，发出冰冷的笑声，
楚留香道：“马堂主如此绝决，就不问原因，直接下手将你口口声声最好的朋友杀了？”
马空群道：“不错，因为我相信你！”
楚留香哦了一声。
马空群道：“我不仅相信香帅的话，更相信的是香帅的人品，你若是有误杀，刚才两位早就出手阻拦了。我对你们的相信，就如同我相信你会帮我找到白天羽的后人、帮我找到当年害他的仇人一样。两颗人头，换楚胡两位大侠的一个信任，值得。”
楚留香长长叹息了一声：“但刚才堂主还在说，这二人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毫无怨言。他们是离你最近的人，也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
马空群缓缓站起身，沉声道：“那又如何？喝不完的英雄酒，杀不尽的仇人头，这就是江湖。不瞒香帅，这二人早有逆反之心，也有背叛之实，杀他们，我这心中一样的痛，但先是有了背叛的因，后来才会有付出性命的果。”
胡铁花道：“我请教马堂主，他们都叫你三老板，听说是因为当年神刀堂和万马堂是一家，神刀堂的白天羽是大老板，白天勇是二老板，你是三老板。”
马空群道：“不错，我一直都是三老板，永生不忘，永不越位。”
胡铁花又道：“三老板刚才说了，白天羽、白天勇被人杀害，也是朋友的背叛，那么这个背叛朋友的人，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对吧?”
马空群道：“正是如此，马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个背叛朋友的人付出代价，为白家讨回公道，这也正是请两位相助的最大原因！”
胡铁花哎哟一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说：“老臭虫啊，你一番心思，看来是不成了，可惜，可惜，太可惜了！有些人啦，脸皮比城墙还厚，做的事不认账，谁拿他也没办法。”
马空群道：“胡兄所言是何意？还请明示。”
胡铁花白眼一翻，不理会他。
楚留香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给堂主表明了，我们想帮助堂主，让你对朋友、敌人、包括你自己有更清晰准确的认识。但是堂主却始终不愿意面对自己，始终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我们是没法帮你化解仇恨的。”
马空群正色道：“江湖事，江湖了，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马某必须面对的时候，面对就是了。”
胡铁花咕哝道：“演啦，就是演戏啦，入戏太深，自己都当真的了。我看三老板和公孙断都是一个德性，难怪两人是真正的好朋友，我看算了呗，拿钱走人。”
楚留香轻笑一声：“事没办成，你好意思拿钱么？”
马空群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万马堂一言九鼎，只要两位到此一叙，就值二十万两银子。公孙断，将酬金礼品送来。”
公孙断随即抱了两只锦盒上来，规规矩矩放在楚留香面前，仍旧是炸雷般的声音：“银票二十万两，中原三大钱庄、四十八家商号皆可兑现，方便得很，另有金豆五百粒，给两位零花。”
胡铁花腾地跳起来，竖起食指，对马空群说：“看在这盒金豆的份上，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只要承认当年你就是杀害白家的主谋，给一个恕罪的态度，你就有一半机会活下去，而且是坦坦荡荡活下去，你的万马堂全部掌握在你手中，你的家人全无性命之忧，三老板，你认不认账？”
马空群先是一脸的惊讶，又转为愤怒，袖袍一拂，忿然道：“那怎么可能，马某自问一生对得起天地良心，怎么可能去认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何况那是背叛朋友无耻之极的事。胡公子，你太会开玩笑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下了马车，在四名白衣汉子的引导下踏上了台阶，那四名汉子一到台阶边即刻退后，不敢踏上一步。
台阶之后便是屏风，转过屏风之后便是大厅。
无论谁第一眼看到这大厅，都难免要惊叹大厅之大，虽然只不过有十来丈宽，却有几百丈长，一张白木长桌从门口铺设到了末端，一名白衣人远远地稳坐在那里，在他身后，一左一右也站了两名白衣人，远远看去，三人的身形已显得渺小，却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从三个小小的身影中传导出来，让人喘息之间也有畏惧。
长桌的近处站了一名体型远远高于常人的大汉，满脸虬髯，腰里系着一尺宽的牛皮带，皮带上斜插着把银鞘乌柄的弯刀，双手叉腰，一副雄赳赳的威风模样。。
胡铁花大声赞道：“万马堂好大的派头啊，连这位守门的朋友也是如此威风凛凛，必定是武林奇人，想来马空群给咱们的赏金必定也是大有派头啊，哈哈。”
那大汉点点头，发出炸雷一般的声音：“我叫公孙断，我不是守门的，我是个粗人，楚公子、胡公子，两位放下手中的刀剑，便可入厅见三老板！”
胡铁花皱眉摸了摸耳朵，道：“哦，公孙断，大嗓门，你去跟风漫天唱曲倒是个好角色。我叫胡铁花，我不是来要饭的，是你们马堂主请我来的。”
公孙断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我再说一遍，放下刀剑！这世上没有人能把刀剑带入万刀堂！”
胡铁花抬头瞧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巨汉，嘿嘿一笑，忽然身形一晃，已跃入大厅之中，那大汉正待发怒，眼前一花，胡铁花已提了一张木椅回来了。
胡铁花慢腾腾将木椅放在公孙断面前，又慢腾腾踩上去，如此便比公孙断高出一头，他低下头道：“大嗓门，你是唱戏文的么？有人没人都炸雷，有刀没刀都发飙，老子本来从来不带刀剑在身，现在老子偏偏就要带刀进去。”
公孙断握住弯刀的刀柄，喝道：“你试试看！”
胡铁花哈哈大笑，笑声中公孙断的弯刀已拔刀出鞘，大厅中顿时闪出一片雪亮的刀光，但短暂的一瞬之后，刀光立即消失，那柄弯刀已经握在了胡铁花手中，胡铁花笑道：“这把刀，我可以带进去万马堂么？”
公孙断又是一声怒喝，巨大的身躯向胡铁花扑去，胡铁花摇了摇头，侧身避开。这时大厅中响起一阵长笑，笑声从大厅深处传来，震动四壁，在大厅中发出长长的回响，如同有十数人的同时发笑一般，笑声一停，那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公孙断，别发横了，楚胡两位公子是贵客，刀剑无碍，请进请进！”
胡铁花嘻嘻一笑，顺手将刀塞回公孙断手中，大步跨入厅中，公孙断看着手中的弯刀，脸上顿时又红又白，又羞又急，似乎气得全身都要颤抖起来一般。
楚留香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公孙兄，我劝你别那么大的脾气，都是江湖兄弟，进个屋子而已，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有那么多不可改变的原则。”
公孙断一跺脚，总算将弯刀入鞘。楚留香道：“如此就好，我有一言相劝，公孙兄日后在抖大嗓门发飙的时候，别去羞辱你的对手的女人，否则，你会死在他的刀下的。”
胡铁花走近马空群，抱拳道：“三老板好，咱二人这点微末技艺，让您见笑了，诶，挣点银子花花，莫笑莫笑。”
马空群大笑：“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能让楚、胡二位出手干涉，别说是二十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也配不上两位风采的百中之一，只要两位开口，我这万马堂的所有一切，马某立时双手奉上，绝无痛惜之意。”
楚留香道：“我和老胡此来，当然是要挣那笔银子的，不过，我们的方法并非帮你杀掉威胁你的敌人，而是以更有趣的方式，我想帮助堂主，对你的朋友、敌人、包括你自己有更清晰准确的认识。”
马空群沉吟道：“不错，听上去确实很有趣……”他抬起头，望着大厅黑沉沉的顶部，叹道：“数十年的江湖争斗，在下无数的朋友已长眠于地下，其中就包括我最好的朋友、生死兄弟白天羽。如今剩下的好朋友已寥寥无几，都在这大厅之中了，我该如何认识他们呢？”
楚留香道：“古龙曾经说过，你最好的朋友，恰恰可能是你最大的敌人。不知堂主如何看待这句话？”
马空群低下了头，陷入思考之中，片刻之后道：“因为你最好的朋友恰恰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朋友的背叛，不仅会伤害你的利益，甚至会毁灭你的肉体，最残忍的是，这种背叛会直接杀死你的心，杀人诛心，确实十分可怕。这位古先生之言，大有道理，他日若有机缘，在下一定要见见这位古龙先生。”
楚留香道：“要见古龙恐怕是不成的，不过马堂主之言与古龙所说几乎完全一致，可见对此深有体会啊，想必当年的白天羽更是感触深刻吧？”
马空群轻轻一拍桌子，道：“正是如此！当年围攻天羽的凶手中，必定会有他的朋友，否则以他惊世骇俗的武功，岂能偷袭成功。这些年来，我除了寻找当年的敌人之外，还一直在孜孜不倦寻找白兄的后人，便是要宽慰天羽在天之灵。”
楚留香看着马空群的眼睛，二人对视了片刻，楚留香道：“逝者已矣，后人的事容后再说。堂主身边这三位朋友中，是否有你的敌人呢？”
公孙断在大厅的那一头已经暴吼了出来：“楚留香，你放什么屁！你若是再胡说八道，老子要和你拚命！我说过，我是个粗人！”
胡铁花转头过去，慢悠悠道：“你拚命拼得过谁呢，大嗓门，你不是粗人，你也不是傻子，你是戏子，只是演戏演过了。”
公孙断握住弯刀刀柄，哇哇呀呀一阵狂吼，却并没有真正拔刀冲过来。
楚留香笑道：“公孙断是你的结义兄弟，不管他是脾气真爆还是假装火爆，他真是你的兄弟，可以为你不要性命的兄弟。对别业不好说，对你来说，他配得上朋友二字。”
马空群将手掌放在胸口，神情十分郑重：“我知道，我相信。”
公孙断在那边睁大了眼，张大了嘴，然后哇哇大哭了出来。
马空群举起手，指了自己身后的左右二人：“花满天、云在天，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离我最近的人，就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多年来助我处理万马堂种种事务，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毫无怨言。香帅说说，我该如何认识呢？”
楚留香打开折扇轻摇，沉默不语。
胡铁花伸手拿起度桌上的酒壶，倒入酒杯中，大厅中除他咂吧着嘴品酒的声音之外，一片安静，连公孙断也停止了哇哇哭泣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空群缓缓举起了左掌，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大厅之中发出一声巨响，大厅顶部那黑沉沉的空间中，骤然射出暴雨般的铁箭，那二人猝不及防，一人刚刚喊出一个“三”字，已是全身中箭，颓然倒地。
另一人轻功不俗，铁箭发出是地，已拔地而起，只可惜刚刚跃起两尺，又一股暴雨般的铁箭凌空将他射中，这铁箭力道出奇地大，绝非人力所发，数十枝箭不仅将他人射成了刺猬，更是将他整个身躯推到了后墙之上，再慢慢贴墙滑落下来。
随即又有十来条人影从顶部凌空跃下，身姿轻灵，落地无声，这批人动作快捷，无声无息在拖走地上尸体、收拣拔出钉在地上墙上的铁箭，眨眼间间又消失了踪影，大厅内恢复了宁静，除了地上残留的血痕，如同未发生任何事一般。
马空群仍旧面无表情地望头顶，发出冰冷的笑声，
楚留香道：“马堂主如此绝决，就不问原因，直接下手将你口口声声最好的朋友杀了？”
马空群道：“不错，因为我相信你！”
楚留香哦了一声。
马空群道：“我不仅相信香帅的话，更相信的是香帅的人品，你若是有误杀，刚才两位早就出手阻拦了。我对你们的相信，就如同我相信你会帮我找到白天羽的后人、帮我找到当年害他的仇人一样。两颗人头，换楚胡两位大侠的一个信任，值得。”
楚留香长长叹息了一声：“但刚才堂主还在说，这二人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毫无怨言。他们是离你最近的人，也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
马空群缓缓站起身，沉声道：“那又如何？喝不完的英雄酒，杀不尽的仇人头，这就是江湖。不瞒香帅，这二人早有逆反之心，也有背叛之实，杀他们，我这心中一样的痛，但先是有了背叛的因，后来才会有付出性命的果。”
胡铁花道：“我请教马堂主，他们都叫你三老板，听说是因为当年神刀堂和万马堂是一家，神刀堂的白天羽是大老板，白天勇是二老板，你是三老板。”
马空群道：“不错，我一直都是三老板，永生不忘，永不越位。”
胡铁花又道：“三老板刚才说了，白天羽、白天勇被人杀害，也是朋友的背叛，那么这个背叛朋友的人，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对吧?”
马空群道：“正是如此，马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个背叛朋友的人付出代价，为白家讨回公道，这也正是请两位相助的最大原因！”
胡铁花哎哟一声，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说：“老臭虫啊，你一番心思，看来是不成了，可惜，可惜，太可惜了！有些人啦，脸皮比城墙还厚，做的事不认账，谁拿他也没办法。”
马空群道：“胡兄所言是何意？还请明示。”
胡铁花白眼一翻，不理会他。
楚留香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给堂主表明了，我们想帮助堂主，让你对朋友、敌人、包括你自己有更清晰准确的认识。但是堂主却始终不愿意面对自己，始终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我们是没法帮你化解仇恨的。”
马空群正色道：“江湖事，江湖了，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马某必须面对的时候，面对就是了。”
胡铁花咕哝道：“演啦，就是演戏啦，入戏太深，自己都当真的了。我看三老板和公孙断都是一个德性，难怪两人是真正的好朋友，我看算了呗，拿钱走人。”
楚留香轻笑一声：“事没办成，你好意思拿钱么？”
马空群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万马堂一言九鼎，只要两位到此一叙，就值二十万两银子。公孙断，将酬金礼品送来。”
公孙断随即抱了两只锦盒上来，规规矩矩放在楚留香面前，仍旧是炸雷般的声音：“银票二十万两，中原三大钱庄、四十八家商号皆可兑现，方便得很，另有金豆五百粒，给两位零花。”
胡铁花腾地跳起来，竖起食指，对马空群说：“看在这盒金豆的份上，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只要承认当年你就是杀害白家的主谋，给一个恕罪的态度，你就有一半机会活下去，而且是坦坦荡荡活下去，你的万马堂全部掌握在你手中，你的家人全无性命之忧，三老板，你认不认账？”
马空群先是一脸的惊讶，又转为愤怒，袖袍一拂，忿然道：“那怎么可能，马某自问一生对得起天地良心，怎么可能去认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何况那是背叛朋友无耻之极的事。胡公子，你太会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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