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理
离开一段距离后许然放开了黎枝薏的手，黎枝薏还想问他怎么了，但是看见他不回头且走的又快干脆就不想问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许然脱下双肩包一把扔到桌子上，一屁股坐下凳子，旁边在补觉的陈斯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徐徐道：“怎么了，一进门就跟吃了炮仗似的。”说完又重新趴下去。
见许久没有回应，陈斯又抬头问怎么了。这会他不再睡觉，从抽屉里拿出半块面包啃了起来。许然瞥了他一眼，“困了而已。”
陈斯想骂人，“困了你就睡啊，怎么的你是有起床困难症？”说完又慢条斯理的去弄那块面包的包装纸。
许然不再理他，随手拿起一本物理公式大全就看了起来。陈斯大概觉得他有病，又说困了又要看物理。
诶，男人心你别猜。
大概是放假后没收心，一整个教室都是死气沉沉的，半个班的人下课时间都是埋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老班进教室完成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才开始上课，并在下课时通知学生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作准备。
一月份的马路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吱呀作响，路边绿化带上的灌木丛四季常青，因为是冬季，绿色的叶子给萧瑟的马路带来一丝生机。
学校一月中旬放寒假，临近期末前的一个星期学校里似乎有一股力量蕴含着，然后等待时机厚积薄发。走廊上走动的学生不多，大部分都在为两天后的期末考准备着。
两天的期末考结束后学校正式迎来寒假。
此时学生刚考完英语，走廊班级上都有讨论答案的同学，讨论声愈来愈兴奋。毛一雨也同多数人一样兴奋，但却不是因为试卷考题怎么样，而是因为收拾好东西就放假了。
毛一雨兴奋的几个箭步登上楼梯口转角处，迎面撞上一人，撞上那人胸怀。
毛一雨迅速反应过来离那人远两步，边抬头便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一秒毛一雨瞳孔收缩又放大。
“学长？”
男生面孔清隽，五官立体，嘴角微微带笑，“一雨？哦，没关系。”
“学长找人吗？”毛一雨抓着笔袋的事捏了捏紧，像是渴望他的回答，却又害怕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
“哦，我来找一下老师办点事情，他刚好在这栋楼，现在有点忙不说了，回聊啊。”学长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完就往楼下走。
外面天气阴暗的紧，仿佛被层层黑雾笼罩着，下一秒就要将所有人窒息。毛一雨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回到教室时黎枝薏已经帮毛一雨把位置搬好书也搬好了，“谢谢你，黎黎。”毛一雨张开双手自然的抱住黎枝薏。
“不客气。”黎枝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次见面就是过年之后了吧。”黎枝薏低语。
“对啊，我一定会想你的，黎黎。”毛一雨笑着说。
傍晚时天气暗得极快，寒风宛如刀片似的刮着脸，黎枝薏不禁拢了拢羽绒服。因为放假，书拿得也比平时多，有些鼓鼓的，压得衣服不好拢。
许然叫了一声她，黎枝薏回头问怎么了，他则失意把书包拿下来帮他拿着，黎枝薏没有照做，她说自己背得动不用帮忙。许然没有理会她，伸手把她的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男女力气悬殊，黎枝薏没抢过他。
“我有的是力气，倒是你过年多吃点肉最好多长两斤。”许然瞥了一眼她，“瘦的跟个猴一样。”
黎枝薏不服气，但是她又说不过他，干脆不再理他。许然察觉她的情绪不禁失笑，“怎么了嘛？”略带撒娇。
“你才像个猴。”黎枝薏没回头，抱着臂目视前方，眼神坚定。
“好好好，我像个猴。”许然应着她，又几步追上她和她并排。
晚上黎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有黎枝薏最喜欢的糖醋里脊，妈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又往弟弟碗里夹了一块。爸爸说：“女孩子多吃蔬菜，总吃肉营养跟不上。”黎妈妈打圆场说过年又不要紧，平时不怎样，黎枝薏懒得理，随便吃了两口就不再吃。
黎枝薏和家人吃过除夕晚饭就回了房间，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作业有些烦躁，干脆把书包扔到角落眼不见为净，随后拿起小说细细琢磨。
小说看到精彩部分手机震动，黎枝薏正苦恼着呢，她随手把手机拿起来滑动屏幕去接，对方比她先快一步说话，“黎枝薏，新年快乐。”
窗外有烟花升起，她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哦，已经过零点了。”许然的声音与窗外的烟花绽放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嗓音带着一丝干脆直爽，有些好听。
“新年快乐呀，许然。”她忙回应他，此时手机里也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耳朵，许多人发了好些信息给她，大多是同学祝她新年快乐之类的。
许然听见对面有风吹过的声音，“你在窗那里？”黎枝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也没怎么在意，“对啊。”
这边的许然沉默一会没有说话，良久方开口，“看月亮吗？别吹感冒了。”这话说起黎枝薏也察觉到有些冷又缩回被窝里去。
两人聊了几分钟后不再讲话，他叮嘱她别熬夜赶快睡觉，她说知道了。
后来黎枝薏真没熬夜，她把给她发信息祝她新年快乐的人都回了信息才睡。
只睡了一刻钟左右黎枝薏就醒了，本来就睡眠浅，现在外面烟花到处放，声音实在大的难以入睡。后来她一整夜睡了醒，醒了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大街小巷又开始放鞭炮，白天也同样放烟花。
黎枝薏半躺着身，眼底乌青一片。“姐姐起床了！”弟弟跑来房间找黎枝薏，黎枝薏半眯着眼叫他去别处玩，姐姐还没醒。
一个小时后黎枝薏坐在客厅里陪着弟弟玩积木，他一边耐心的教弟弟应该怎么玩，一边用手指指腹轻轻滑动屏幕，朋友圈大多都是同学们昨晚放烟花时拍的照片，黎枝薏觉得有些看乏了，刚想退出来时却滑到了许然的朋友圈，他只写了一句话：“祝新年快乐。”配图是一张月亮照片，时间时昨晚他们打电话的时间段。
“姐姐你看！”弟弟两只小手捣鼓着积木，时不时问问姐姐这该怎么弄，黎枝薏点赞许然朋友圈，放下手机去陪着弟弟。
中午过后爸爸的同事来家里串门，黎枝薏讨厌这种场合，讨厌被逼迫一个个叫七大姑八大姨是哪个哪个，讨厌问学习成绩，要考哪个学校，讨厌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客厅里传来各种笑声，对于大人来说是快乐，对于黎枝薏来说是噪音，不堪入耳，直觉耳膜破裂。黎枝薏想着干脆出去算了，回到卧室拿起手机和几块零钱就穿戴好离开家。
黎枝薏走在湖边，站在桥边上看着湖里静态的水面，时不时有风吹来引得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湖边三两行人，望着静态湖面，黎枝薏不知不觉中开始发呆。
手机叮的一声响，紧接着又响起密密麻麻的提示音，黎枝薏随手就拿起来看，沿着湖边散步，打量着湖面的同时又撇几信息。
爸爸：【去哪里了？晚上回家吃饭。】
黎枝薏没回，熄掉屏幕后不再看，走到一个木亭子里坐着，就那么干坐着发呆，什么也不干。
黎枝薏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神时后面多了一人。黎枝薏打量了他几眼没说话，就假装没看见吧。
“不是，你都看见我了你怎么跟没看见一样？”林洧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
“哦，你不也是站在后面那么久了没出声吗。”黎枝薏头也不回的说，声音淡漠。
林洧走到黎枝薏旁边坐下，黎枝薏依旧不想搭理。静静地看着湖面不愿出声。
“你在这干嘛呢？”林洧首先打破僵局。
“没干嘛，发呆。”或许是昨晚没睡好使得眼底一片乌青，眼皮有些沉重，说话也不太精神。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要不我带你去吃川菜馆子吧，你爱不爱吃辣？还是你想不想喝奶茶？我给你去买热的要不要？”林洧在一旁笑着说各种吃的喝的，黎枝薏不可否认林洧的笑确实明媚，像四月份的嫩阳，但黎枝薏觉得奇怪，这份阳光似乎并没有融合自己心里那份冰冷的雪。他侧过头眼睛亮晶晶的一直想要她的回应。
黎枝薏没在意：“谢谢，不用了。”说完又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站起身就想要回家了。
“要不我送你吧？你真的不想喝奶茶吗”他的嘴里妙语连珠，唯恐自己说错什么话。
“你慢点走啊。”他说着就跑着离开，黎枝薏只当他也自己回家了，没再理会。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追回来，将手里的袋子还有一杯热奶茶放在她手上，“我不知道不喜欢吃什么，这些是店员推荐的说女生爱吃，你看看你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去买过。”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怕自己有哪里冒犯了。
黎枝薏低头看着那杯热奶茶没有因为跑太快而凉半点，纸袋里还装着一些甜点。黎枝薏脑子一下转不过来了，伸出手把东西还给他，“谢谢，我不喜欢吃。”
“不喜欢吃？那你喜欢什么我现在去买。”他好像摸不着头脑，焦急的看着黎枝薏。
“不用，我回家就吃晚饭了，你也回家吧。”说着就自己快步走开，留他一人在原地，获许察觉到她的意思，他也没再追上来。
回到家时客厅里的人依旧还在，“收拾收拾和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黎爸拿着一杯茶和颜悦色的，和平常两个样子。
“叔叔阿姨好。”
“诶，好。过来坐过来坐。”他们招招手示意过去，紧接着就是最讨厌的环节，问各种每年都问的无聊问题，黎枝薏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面露微笑，从容面对一切无意义的社交。
“刚才出去干嘛去了啊？”其中一个阿姨问。
“啊，出去走走。”黎枝薏知道这句话说的不对，但她还是想说。如果换做是以前初中那个自己，应该会换一套说辞，比如和同学一起做作业，和同学在图书馆看书……简而言之就是围绕学习。
“好好好。出去走走看看也挺好不然整天呆着多闷啊。”穿着棉外套围着红围巾的阿姨说道。
爸妈在厨房里做饭，她就在外面“应付”这些爸妈的朋友，他们常让她记住他们的姓名，黎枝薏觉得没必要，现在之所以要坐在客厅与她不知道有多少代沟的大人聊天全不是自己所愿。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时间刚吃没几口大人又开始让黎枝薏表演个什么才艺节目，初中包括初中以前每每一到过年时间黎枝薏不是在唱歌跳舞就是在说笑话逗大人哈哈大笑。黎枝薏捏了捏手里还乘着可乐的纸杯说：“我不会。”
黎枝薏知道大人尴尬也知道父母难为情，几人面面相觑想要开口却突然被妈妈打断：“孩子大了，害羞怕丑呢哈哈哈。”说着桌上几人怕是不想太难看也接着一起笑。
快快的吃完就回了房间没再出来，捧着那本没读完的悬疑小说没出声。等到晚上八点客厅才安静下来，想着应该是客人走了，出去是爸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黎枝薏从房间走出来就说：“真没用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坐着你能死啊。”
或许是黎爸的声音太激昂又带有羞耻的意味，黎枝薏没说话，拿着睡衣洗了澡便不再出现在客厅。
晚上九点，黎枝薏独坐在卧室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月光透过枇杷树进入卧室内，房间内没有开灯却被月光洒了个明亮，月光照在她的白色睡衣上，照在棉拖鞋上，照在冷白的脸上。手里握着手机却不知要干点什么。
【在干嘛？睡觉了？】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里许然的信息映入视野。
【没干嘛。在房间里没睡。】
【想看烟花吗？】
【不想，现在外面都是。】
许然没有再回，也不知道后来过了多久刚想从地毯上爬起来就看见一束烟花绽放于黑暗中，接着就是两束三束……黎枝薏原本要站起来的腿又因为烟花的到来而重新盘下去直至烟花完全放完。她没有多想毕竟是大年初一，放烟花的人多的是，或许是隔壁邻居的小孩有闲情逸致不用每天被妈妈逼迫弹钢琴了而是准许他放烟花。
看完那场烟花，黎枝薏放空脑袋钻回被窝睡觉。
寒假一个月的时间黎枝薏大多数的时间在家里窝着，二月份返校那天黎枝薏肚子乘坐去学校的公交车，学生很多，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在发呆难过。
难过什么？当然是又要去学校上一天十一节课的日子，看着老师在讲台上捏着墨笔写出一个个一句句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
教室里有不少人已经来了，大多在讲话讨论着寒假的趣事，也只在班主任来时才开始安静下来，黎枝薏伸手进抽屉时触碰到什么使得手背有温度。
低头看才发现有一瓶牛奶，还是加热的。黎枝薏下意识的看向许然，却发现他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他手里握着笔撑着下颚嘴里带有淡淡的笑意，好像在说：“就是我准备的。”
黎枝薏轻轻回了个谢谢的微笑。
自那以后，许然天天都会带一瓶牛奶给她，天气冷就加热的，天气热就不加热。即使她说不需要，想喝会自己带的，但他说：“你的是你的，我给你带的不一样。”确实，那个牌子的牛奶黎枝薏从来没有见过。
黎枝薏把那瓶还热的牛奶喝了，发现意外的甜，和平常的纯牛奶有些不一样。
几节课后老班踩着高跟鞋来到班上，手里拿着一沓纸，“这是分科表，每一个限领一张，选文的打勾文，选理的打勾理，来班长发下去。”
“今晚回家和家里人沟通好，明天把表填好交回来。”班主任整理着手里的英语资料说。
底下开始有噪音，“诶，你选文还是选理？”陈斯漫不经心的问，就好像问的是废话。许然用一个满是无语的眼神看向他，陈斯侧过头喃喃自语：“也是，你个全校第一当然选理，理科那么好怎么会懂我们的痛呢。哎呦喂，不像我们这种苦命人。”
许然：“你有很痛苦吗？你早知道自己会选理。”
陈斯惊讶：“你怎么知道？”
许然：“你背不了书。”
“还是你懂我啊然然～”陈斯笑贱贱道。
“杨强，你文理啊？”陈斯又忍不住去问前桌，“我这么一大汉子难道选文？”杨强抬起手臂做出展示宫二头肌的样子，“行了行了，隔着这么厚的棉服，放心我看不到。”陈斯摆摆手。
许然像看个傻子一样看陈斯。又目视黎枝薏那边，见她拿着表挺仔细的看着。
毛一雨：“黎黎，我选文，你选哪个？”
黎枝薏：“我也文吧，我对理科没兴趣。”
“啊！真的吗，那我们要是分到一个班那就最好不过了。”毛一雨原本还带幽怨的眼神一下子就放了光眯成一条曲线。
黎枝薏说这话的时候带些情绪，她知道爸爸想让她学医，但她不，她偏偏不让她如愿。倘若真像爸爸说的学医然后回本市当个医生循规蹈矩的过完下半辈子那还挺没意思的，她爱自由，不愿接受如何束缚她的枷锁。
中午食堂。
“诶，还没问他们选什么，走过去。”陈斯动了动许然的胳膊肘。
黎枝薏正耐心的把盘子里的木耳挑给毛一雨，冷不丁前面站了三人，“我去，木耳你都要抢她的？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毛一雨同学。”陈斯放下盘子坐下。
“你才没良心，我明明在做好事，闭上你的狗嘴，谢谢。”毛一雨不屑一顾。
“你！”陈斯说不出话，手指指着毛一雨。“你什么你，爱吃吃不吃一边呆着去。”毛一雨没放好话。
“那个……是我要给一雨的，我不爱吃木耳，就跟有人不爱吃香菜一个道理。”黎枝薏对着面前几人说。
“行吧行吧。切，才不和你一般见识。”陈斯说这话的时候两眼紧盯毛一雨，毛一雨忽略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你选文还是选理。”他们吵了半天许然才有的机会问事情。
“文，我俩都文。”毛一雨先抢答了。
“啊？黎枝薏你成绩这么好选文，理科明明很适合你，别不是有些人故意拉你去文科的吧。”陈斯说这话时还不忘语气加重然后看向扒拉饭的毛一雨。
“吃饭都堵不住你嘴啊。”毛一雨挑起眉眼看他，不过两秒又放下，一副关你屁事的样子。
“不是，我就是想选文，理科不擅长。”黎枝薏边说边挑着不锈钢盘子里的一块肉放进嘴里。
“你那理科叫不好？那我们算什么？”杨强咋呼道，一脸自己好像被人耍了的表情。
“我们三选理，你俩选文，这就是命啊。”杨强摇摇头。
“又不是死了阴阳两隔，不就隔着一栋楼吗大惊小怪。”毛一雨语塞。
“真的选文？”许然坐在黎枝薏对面，有小声的问了句，“对啊。”黎枝薏没敢抬起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心虚，就好像小九九全被人看穿了。
“好。”许然喉咙上下滑动两下，瞳孔里翻涌着委屈但又转瞬即逝，眉眼染上几丝茫然的伤感。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下来，旁边那三人边吃饭边插科打诨一人八百个心眼。气氛随着饭菜减少而变得越来越怪异，“那个，吃完啦我们先走了。”毛一雨拉起黎枝薏的手就离开。
等两人走到一定的距离后毛一雨才开始说话，“许然是不是生气啦？”毛一雨问。
“嗯……或许吧。”黎枝薏也猜不准，低着脑袋看路，语气极轻假装不在意。
下午三点半，冬日暖阳发出的光透过窗户洒入教室内的学生身上，阳光照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让学生忍不住瞌睡起来。
许然低头看手机，微信里有柳千发的信息问选科事。
【哥哥，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理。】
【那我也选理好了，你们都理吧？到时候我不会的可以问你们啊。】
【嗯。】
随后对方又附加一个大大的微笑表情包。
【小千，在学校可以不用叫哥哥的，叫名字就好了。】
柳千那年就就不再回复，再次看回复时已经是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了。
【可是你本来就是我哥哥。我就喜欢叫。】
许然不再回复，校园左道上的路光灯不再发出明亮的光，也许是电路老化，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偶尔熄灭又再亮起来的幽暗光线。
熄灭手机，打在许然脸上的光消失不见，只剩下若隐若现看不太清的轮廓。
许然把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解下黎枝薏背上的书包。
“重不重？我拿。”许然说着就把书包挎在手臂上，然后将手插回衣兜里。
“我可以自己拿。”黎枝薏转头回她，将手伸向自己的书包。
手放上书包，见许然没有打算还给她的意思。
“嗯？”他轻轻侧头看她，眼里带些情绪。
黎枝薏不争了，“许然，你生气了？”黎枝薏把两手插口袋里，语气有些委屈。
“谁生气？我没生气。”许然以为她在开玩笑呢。
“你啊，你就是生气了。”黎枝薏依旧不敢抬头看她，眼睛目视前方。
“你脑袋瓜想什么呢，我可以和很多人生气，但不会对你生气。”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又似很坚定，就好像不是在说假话。
“为什么？”黎枝薏终于敢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
许然低下眼看向她，两人目光对视短暂交汇，“没有为什么。”说完又看向前方的公交车站。
“那……我选文你没生气？”刚在公交车上坐下，黎枝薏还是忍不住问。
“你选文我生你什么气？那是你的自由，也就是不在一个班而已。”他说这话时眼睛看向窗外，极力掩饰自己不在意，心情有些低落，像外面冰冷的黑夜。
“真的？那行吧我还以为你生气了。”黎枝薏看向他，伸手拿过书包放在双腿上。
“但是你以后还是要等我一起放学。”许然说这话还带着些许情绪。
“行。知道你怕黑。”黎枝薏笑笑，眼睛眯成月牙。
“你才怕黑。”许然不再同她讲话，家门口到了她就下车了。
回家时妈妈在书房办公没注意到她回来，黎枝薏也没和妈妈说分科的事，想了想，还是不说了，爸爸也不说了。
【下个月有个展，陪我去？】
黎枝薏做完作业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刚好收到许然发来的信息。
【好。】没问什么展，她没想那么多。
【晚安。】
黎枝薏也回了对方晚安。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许然脱下双肩包一把扔到桌子上，一屁股坐下凳子，旁边在补觉的陈斯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徐徐道：“怎么了，一进门就跟吃了炮仗似的。”说完又重新趴下去。
见许久没有回应，陈斯又抬头问怎么了。这会他不再睡觉，从抽屉里拿出半块面包啃了起来。许然瞥了他一眼，“困了而已。”
陈斯想骂人，“困了你就睡啊，怎么的你是有起床困难症？”说完又慢条斯理的去弄那块面包的包装纸。
许然不再理他，随手拿起一本物理公式大全就看了起来。陈斯大概觉得他有病，又说困了又要看物理。
诶，男人心你别猜。
大概是放假后没收心，一整个教室都是死气沉沉的，半个班的人下课时间都是埋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老班进教室完成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才开始上课，并在下课时通知学生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作准备。
一月份的马路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吱呀作响，路边绿化带上的灌木丛四季常青，因为是冬季，绿色的叶子给萧瑟的马路带来一丝生机。
学校一月中旬放寒假，临近期末前的一个星期学校里似乎有一股力量蕴含着，然后等待时机厚积薄发。走廊上走动的学生不多，大部分都在为两天后的期末考准备着。
两天的期末考结束后学校正式迎来寒假。
此时学生刚考完英语，走廊班级上都有讨论答案的同学，讨论声愈来愈兴奋。毛一雨也同多数人一样兴奋，但却不是因为试卷考题怎么样，而是因为收拾好东西就放假了。
毛一雨兴奋的几个箭步登上楼梯口转角处，迎面撞上一人，撞上那人胸怀。
毛一雨迅速反应过来离那人远两步，边抬头便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一秒毛一雨瞳孔收缩又放大。
“学长？”
男生面孔清隽，五官立体，嘴角微微带笑，“一雨？哦，没关系。”
“学长找人吗？”毛一雨抓着笔袋的事捏了捏紧，像是渴望他的回答，却又害怕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
“哦，我来找一下老师办点事情，他刚好在这栋楼，现在有点忙不说了，回聊啊。”学长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完就往楼下走。
外面天气阴暗的紧，仿佛被层层黑雾笼罩着，下一秒就要将所有人窒息。毛一雨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回到教室时黎枝薏已经帮毛一雨把位置搬好书也搬好了，“谢谢你，黎黎。”毛一雨张开双手自然的抱住黎枝薏。
“不客气。”黎枝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次见面就是过年之后了吧。”黎枝薏低语。
“对啊，我一定会想你的，黎黎。”毛一雨笑着说。
傍晚时天气暗得极快，寒风宛如刀片似的刮着脸，黎枝薏不禁拢了拢羽绒服。因为放假，书拿得也比平时多，有些鼓鼓的，压得衣服不好拢。
许然叫了一声她，黎枝薏回头问怎么了，他则失意把书包拿下来帮他拿着，黎枝薏没有照做，她说自己背得动不用帮忙。许然没有理会她，伸手把她的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男女力气悬殊，黎枝薏没抢过他。
“我有的是力气，倒是你过年多吃点肉最好多长两斤。”许然瞥了一眼她，“瘦的跟个猴一样。”
黎枝薏不服气，但是她又说不过他，干脆不再理他。许然察觉她的情绪不禁失笑，“怎么了嘛？”略带撒娇。
“你才像个猴。”黎枝薏没回头，抱着臂目视前方，眼神坚定。
“好好好，我像个猴。”许然应着她，又几步追上她和她并排。
晚上黎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有黎枝薏最喜欢的糖醋里脊，妈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又往弟弟碗里夹了一块。爸爸说：“女孩子多吃蔬菜，总吃肉营养跟不上。”黎妈妈打圆场说过年又不要紧，平时不怎样，黎枝薏懒得理，随便吃了两口就不再吃。
黎枝薏和家人吃过除夕晚饭就回了房间，她看了看桌子上的作业有些烦躁，干脆把书包扔到角落眼不见为净，随后拿起小说细细琢磨。
小说看到精彩部分手机震动，黎枝薏正苦恼着呢，她随手把手机拿起来滑动屏幕去接，对方比她先快一步说话，“黎枝薏，新年快乐。”
窗外有烟花升起，她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哦，已经过零点了。”许然的声音与窗外的烟花绽放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嗓音带着一丝干脆直爽，有些好听。
“新年快乐呀，许然。”她忙回应他，此时手机里也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耳朵，许多人发了好些信息给她，大多是同学祝她新年快乐之类的。
许然听见对面有风吹过的声音，“你在窗那里？”黎枝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也没怎么在意，“对啊。”
这边的许然沉默一会没有说话，良久方开口，“看月亮吗？别吹感冒了。”这话说起黎枝薏也察觉到有些冷又缩回被窝里去。
两人聊了几分钟后不再讲话，他叮嘱她别熬夜赶快睡觉，她说知道了。
后来黎枝薏真没熬夜，她把给她发信息祝她新年快乐的人都回了信息才睡。
只睡了一刻钟左右黎枝薏就醒了，本来就睡眠浅，现在外面烟花到处放，声音实在大的难以入睡。后来她一整夜睡了醒，醒了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大街小巷又开始放鞭炮，白天也同样放烟花。
黎枝薏半躺着身，眼底乌青一片。“姐姐起床了！”弟弟跑来房间找黎枝薏，黎枝薏半眯着眼叫他去别处玩，姐姐还没醒。
一个小时后黎枝薏坐在客厅里陪着弟弟玩积木，他一边耐心的教弟弟应该怎么玩，一边用手指指腹轻轻滑动屏幕，朋友圈大多都是同学们昨晚放烟花时拍的照片，黎枝薏觉得有些看乏了，刚想退出来时却滑到了许然的朋友圈，他只写了一句话：“祝新年快乐。”配图是一张月亮照片，时间时昨晚他们打电话的时间段。
“姐姐你看！”弟弟两只小手捣鼓着积木，时不时问问姐姐这该怎么弄，黎枝薏点赞许然朋友圈，放下手机去陪着弟弟。
中午过后爸爸的同事来家里串门，黎枝薏讨厌这种场合，讨厌被逼迫一个个叫七大姑八大姨是哪个哪个，讨厌问学习成绩，要考哪个学校，讨厌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客厅里传来各种笑声，对于大人来说是快乐，对于黎枝薏来说是噪音，不堪入耳，直觉耳膜破裂。黎枝薏想着干脆出去算了，回到卧室拿起手机和几块零钱就穿戴好离开家。
黎枝薏走在湖边，站在桥边上看着湖里静态的水面，时不时有风吹来引得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湖边三两行人，望着静态湖面，黎枝薏不知不觉中开始发呆。
手机叮的一声响，紧接着又响起密密麻麻的提示音，黎枝薏随手就拿起来看，沿着湖边散步，打量着湖面的同时又撇几信息。
爸爸：【去哪里了？晚上回家吃饭。】
黎枝薏没回，熄掉屏幕后不再看，走到一个木亭子里坐着，就那么干坐着发呆，什么也不干。
黎枝薏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回神时后面多了一人。黎枝薏打量了他几眼没说话，就假装没看见吧。
“不是，你都看见我了你怎么跟没看见一样？”林洧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
“哦，你不也是站在后面那么久了没出声吗。”黎枝薏头也不回的说，声音淡漠。
林洧走到黎枝薏旁边坐下，黎枝薏依旧不想搭理。静静地看着湖面不愿出声。
“你在这干嘛呢？”林洧首先打破僵局。
“没干嘛，发呆。”或许是昨晚没睡好使得眼底一片乌青，眼皮有些沉重，说话也不太精神。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要不我带你去吃川菜馆子吧，你爱不爱吃辣？还是你想不想喝奶茶？我给你去买热的要不要？”林洧在一旁笑着说各种吃的喝的，黎枝薏不可否认林洧的笑确实明媚，像四月份的嫩阳，但黎枝薏觉得奇怪，这份阳光似乎并没有融合自己心里那份冰冷的雪。他侧过头眼睛亮晶晶的一直想要她的回应。
黎枝薏没在意：“谢谢，不用了。”说完又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了，站起身就想要回家了。
“要不我送你吧？你真的不想喝奶茶吗”他的嘴里妙语连珠，唯恐自己说错什么话。
“你慢点走啊。”他说着就跑着离开，黎枝薏只当他也自己回家了，没再理会。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又不知道从哪里追回来，将手里的袋子还有一杯热奶茶放在她手上，“我不知道不喜欢吃什么，这些是店员推荐的说女生爱吃，你看看你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去买过。”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怕自己有哪里冒犯了。
黎枝薏低头看着那杯热奶茶没有因为跑太快而凉半点，纸袋里还装着一些甜点。黎枝薏脑子一下转不过来了，伸出手把东西还给他，“谢谢，我不喜欢吃。”
“不喜欢吃？那你喜欢什么我现在去买。”他好像摸不着头脑，焦急的看着黎枝薏。
“不用，我回家就吃晚饭了，你也回家吧。”说着就自己快步走开，留他一人在原地，获许察觉到她的意思，他也没再追上来。
回到家时客厅里的人依旧还在，“收拾收拾和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黎爸拿着一杯茶和颜悦色的，和平常两个样子。
“叔叔阿姨好。”
“诶，好。过来坐过来坐。”他们招招手示意过去，紧接着就是最讨厌的环节，问各种每年都问的无聊问题，黎枝薏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面露微笑，从容面对一切无意义的社交。
“刚才出去干嘛去了啊？”其中一个阿姨问。
“啊，出去走走。”黎枝薏知道这句话说的不对，但她还是想说。如果换做是以前初中那个自己，应该会换一套说辞，比如和同学一起做作业，和同学在图书馆看书……简而言之就是围绕学习。
“好好好。出去走走看看也挺好不然整天呆着多闷啊。”穿着棉外套围着红围巾的阿姨说道。
爸妈在厨房里做饭，她就在外面“应付”这些爸妈的朋友，他们常让她记住他们的姓名，黎枝薏觉得没必要，现在之所以要坐在客厅与她不知道有多少代沟的大人聊天全不是自己所愿。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时间刚吃没几口大人又开始让黎枝薏表演个什么才艺节目，初中包括初中以前每每一到过年时间黎枝薏不是在唱歌跳舞就是在说笑话逗大人哈哈大笑。黎枝薏捏了捏手里还乘着可乐的纸杯说：“我不会。”
黎枝薏知道大人尴尬也知道父母难为情，几人面面相觑想要开口却突然被妈妈打断：“孩子大了，害羞怕丑呢哈哈哈。”说着桌上几人怕是不想太难看也接着一起笑。
快快的吃完就回了房间没再出来，捧着那本没读完的悬疑小说没出声。等到晚上八点客厅才安静下来，想着应该是客人走了，出去是爸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黎枝薏从房间走出来就说：“真没用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坐着你能死啊。”
或许是黎爸的声音太激昂又带有羞耻的意味，黎枝薏没说话，拿着睡衣洗了澡便不再出现在客厅。
晚上九点，黎枝薏独坐在卧室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月光透过枇杷树进入卧室内，房间内没有开灯却被月光洒了个明亮，月光照在她的白色睡衣上，照在棉拖鞋上，照在冷白的脸上。手里握着手机却不知要干点什么。
【在干嘛？睡觉了？】
手机屏幕亮起，微信里许然的信息映入视野。
【没干嘛。在房间里没睡。】
【想看烟花吗？】
【不想，现在外面都是。】
许然没有再回，也不知道后来过了多久刚想从地毯上爬起来就看见一束烟花绽放于黑暗中，接着就是两束三束……黎枝薏原本要站起来的腿又因为烟花的到来而重新盘下去直至烟花完全放完。她没有多想毕竟是大年初一，放烟花的人多的是，或许是隔壁邻居的小孩有闲情逸致不用每天被妈妈逼迫弹钢琴了而是准许他放烟花。
看完那场烟花，黎枝薏放空脑袋钻回被窝睡觉。
寒假一个月的时间黎枝薏大多数的时间在家里窝着，二月份返校那天黎枝薏肚子乘坐去学校的公交车，学生很多，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在发呆难过。
难过什么？当然是又要去学校上一天十一节课的日子，看着老师在讲台上捏着墨笔写出一个个一句句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
教室里有不少人已经来了，大多在讲话讨论着寒假的趣事，也只在班主任来时才开始安静下来，黎枝薏伸手进抽屉时触碰到什么使得手背有温度。
低头看才发现有一瓶牛奶，还是加热的。黎枝薏下意识的看向许然，却发现他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他手里握着笔撑着下颚嘴里带有淡淡的笑意，好像在说：“就是我准备的。”
黎枝薏轻轻回了个谢谢的微笑。
自那以后，许然天天都会带一瓶牛奶给她，天气冷就加热的，天气热就不加热。即使她说不需要，想喝会自己带的，但他说：“你的是你的，我给你带的不一样。”确实，那个牌子的牛奶黎枝薏从来没有见过。
黎枝薏把那瓶还热的牛奶喝了，发现意外的甜，和平常的纯牛奶有些不一样。
几节课后老班踩着高跟鞋来到班上，手里拿着一沓纸，“这是分科表，每一个限领一张，选文的打勾文，选理的打勾理，来班长发下去。”
“今晚回家和家里人沟通好，明天把表填好交回来。”班主任整理着手里的英语资料说。
底下开始有噪音，“诶，你选文还是选理？”陈斯漫不经心的问，就好像问的是废话。许然用一个满是无语的眼神看向他，陈斯侧过头喃喃自语：“也是，你个全校第一当然选理，理科那么好怎么会懂我们的痛呢。哎呦喂，不像我们这种苦命人。”
许然：“你有很痛苦吗？你早知道自己会选理。”
陈斯惊讶：“你怎么知道？”
许然：“你背不了书。”
“还是你懂我啊然然～”陈斯笑贱贱道。
“杨强，你文理啊？”陈斯又忍不住去问前桌，“我这么一大汉子难道选文？”杨强抬起手臂做出展示宫二头肌的样子，“行了行了，隔着这么厚的棉服，放心我看不到。”陈斯摆摆手。
许然像看个傻子一样看陈斯。又目视黎枝薏那边，见她拿着表挺仔细的看着。
毛一雨：“黎黎，我选文，你选哪个？”
黎枝薏：“我也文吧，我对理科没兴趣。”
“啊！真的吗，那我们要是分到一个班那就最好不过了。”毛一雨原本还带幽怨的眼神一下子就放了光眯成一条曲线。
黎枝薏说这话的时候带些情绪，她知道爸爸想让她学医，但她不，她偏偏不让她如愿。倘若真像爸爸说的学医然后回本市当个医生循规蹈矩的过完下半辈子那还挺没意思的，她爱自由，不愿接受如何束缚她的枷锁。
中午食堂。
“诶，还没问他们选什么，走过去。”陈斯动了动许然的胳膊肘。
黎枝薏正耐心的把盘子里的木耳挑给毛一雨，冷不丁前面站了三人，“我去，木耳你都要抢她的？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毛一雨同学。”陈斯放下盘子坐下。
“你才没良心，我明明在做好事，闭上你的狗嘴，谢谢。”毛一雨不屑一顾。
“你！”陈斯说不出话，手指指着毛一雨。“你什么你，爱吃吃不吃一边呆着去。”毛一雨没放好话。
“那个……是我要给一雨的，我不爱吃木耳，就跟有人不爱吃香菜一个道理。”黎枝薏对着面前几人说。
“行吧行吧。切，才不和你一般见识。”陈斯说这话的时候两眼紧盯毛一雨，毛一雨忽略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你选文还是选理。”他们吵了半天许然才有的机会问事情。
“文，我俩都文。”毛一雨先抢答了。
“啊？黎枝薏你成绩这么好选文，理科明明很适合你，别不是有些人故意拉你去文科的吧。”陈斯说这话时还不忘语气加重然后看向扒拉饭的毛一雨。
“吃饭都堵不住你嘴啊。”毛一雨挑起眉眼看他，不过两秒又放下，一副关你屁事的样子。
“不是，我就是想选文，理科不擅长。”黎枝薏边说边挑着不锈钢盘子里的一块肉放进嘴里。
“你那理科叫不好？那我们算什么？”杨强咋呼道，一脸自己好像被人耍了的表情。
“我们三选理，你俩选文，这就是命啊。”杨强摇摇头。
“又不是死了阴阳两隔，不就隔着一栋楼吗大惊小怪。”毛一雨语塞。
“真的选文？”许然坐在黎枝薏对面，有小声的问了句，“对啊。”黎枝薏没敢抬起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心虚，就好像小九九全被人看穿了。
“好。”许然喉咙上下滑动两下，瞳孔里翻涌着委屈但又转瞬即逝，眉眼染上几丝茫然的伤感。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下来，旁边那三人边吃饭边插科打诨一人八百个心眼。气氛随着饭菜减少而变得越来越怪异，“那个，吃完啦我们先走了。”毛一雨拉起黎枝薏的手就离开。
等两人走到一定的距离后毛一雨才开始说话，“许然是不是生气啦？”毛一雨问。
“嗯……或许吧。”黎枝薏也猜不准，低着脑袋看路，语气极轻假装不在意。
下午三点半，冬日暖阳发出的光透过窗户洒入教室内的学生身上，阳光照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让学生忍不住瞌睡起来。
许然低头看手机，微信里有柳千发的信息问选科事。
【哥哥，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理。】
【那我也选理好了，你们都理吧？到时候我不会的可以问你们啊。】
【嗯。】
随后对方又附加一个大大的微笑表情包。
【小千，在学校可以不用叫哥哥的，叫名字就好了。】
柳千那年就就不再回复，再次看回复时已经是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了。
【可是你本来就是我哥哥。我就喜欢叫。】
许然不再回复，校园左道上的路光灯不再发出明亮的光，也许是电路老化，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偶尔熄灭又再亮起来的幽暗光线。
熄灭手机，打在许然脸上的光消失不见，只剩下若隐若现看不太清的轮廓。
许然把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解下黎枝薏背上的书包。
“重不重？我拿。”许然说着就把书包挎在手臂上，然后将手插回衣兜里。
“我可以自己拿。”黎枝薏转头回她，将手伸向自己的书包。
手放上书包，见许然没有打算还给她的意思。
“嗯？”他轻轻侧头看她，眼里带些情绪。
黎枝薏不争了，“许然，你生气了？”黎枝薏把两手插口袋里，语气有些委屈。
“谁生气？我没生气。”许然以为她在开玩笑呢。
“你啊，你就是生气了。”黎枝薏依旧不敢抬头看她，眼睛目视前方。
“你脑袋瓜想什么呢，我可以和很多人生气，但不会对你生气。”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又似很坚定，就好像不是在说假话。
“为什么？”黎枝薏终于敢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
许然低下眼看向她，两人目光对视短暂交汇，“没有为什么。”说完又看向前方的公交车站。
“那……我选文你没生气？”刚在公交车上坐下，黎枝薏还是忍不住问。
“你选文我生你什么气？那是你的自由，也就是不在一个班而已。”他说这话时眼睛看向窗外，极力掩饰自己不在意，心情有些低落，像外面冰冷的黑夜。
“真的？那行吧我还以为你生气了。”黎枝薏看向他，伸手拿过书包放在双腿上。
“但是你以后还是要等我一起放学。”许然说这话还带着些许情绪。
“行。知道你怕黑。”黎枝薏笑笑，眼睛眯成月牙。
“你才怕黑。”许然不再同她讲话，家门口到了她就下车了。
回家时妈妈在书房办公没注意到她回来，黎枝薏也没和妈妈说分科的事，想了想，还是不说了，爸爸也不说了。
【下个月有个展，陪我去？】
黎枝薏做完作业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刚好收到许然发来的信息。
【好。】没问什么展，她没想那么多。
【晚安。】
黎枝薏也回了对方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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