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空对月
“以前？”易山川很自然的带着些许困惑反问了一句，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你是指在你出生以前啊。”
“嗯。”傅文适时地表现出好奇的模样，应道：“我记得就是老爹主持创建的这条华人街吧，想知道那时候的故事。”
这是一条在斯沃博德内几乎人尽皆知的传闻，但因为年代实在太过久远，本身也没有什么传奇色彩，所以在坊间流传的，也就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概述而已。
以此为切入点，再询问老爹来斯沃博德内之前、在华国的经历，就不会显得突兀了；傅文如此盘算着。如果老爹真的是在刻意隐瞒，就算易叔偶然知道些什么，也一定会被强令封口，贸然询问的话，只会令易叔心生警惕，那就彻底坏事儿了。
“我知道的也就是些枯燥的传言罢了。”易山川的语气中虽然透着怀念，却转口道：“就为了这件事专门跑一趟？你小子，想你爹了就自己想去，别来影响我的工期嘛。”
“还有一些设想，想跟易叔你讨论一下。”傅文没有继续坚持，跟着易叔进了工房，认真聊起了有关防卫系统的事情。
——就像一句华国古老俗语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了解老爹的过往”这件事上，傅文有着足够的耐心。
隼人没有一起进去，而是主动守在了门外。抱着太刀，他仰头望着又开始飘雪的灰色天空，呼吸器涌出的白雾不断飘散。
在荒野上出生长大，除了双亲，这是隼人第一次与他人产生联系。父母是深爱他的，生存的环境与压力虽然造就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却并未冲淡内心炽热真诚的情感。对傅文，他深感愧疚，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
十多分钟后，依旧提着那个箱子的傅文走出工房，向易叔道过别，带着隼人离开了易氏修理铺。
尽管一无所获，傅文却并没有气馁，世事从来没有一蹴而就，他早在年幼接受训练时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想帮我拎着？”返回有间商铺的路上，傅文敏锐的注意到了隼人隐藏在肢体动作中的不自在，便主动开口解释道：“里面是一些应急用的设备。不是我不信任你啊，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我总得有自保的能力。”顿了顿，傅文接着道：“我是你的老板没错，但我也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这并不只是一句客套，虽然其中也有打感情牌的意味，但平心而论，从别利亚科夫的说法来看，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
因为戴着半覆面式的呼吸器，傅文在隼人的脸上读不出表情，这小子又很不喜欢开口说话，但从温和的眼神和弯起的眼睛，傅文也看出了他的开心。
浅褐色的瞳孔倒是很少见；傅文收回目光，沿着街道继续走了下去。
***
回到店里，线上线下做了几单生意，便到了晚饭时间。傅文正要点外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隼人的证件照是戴着呼吸器拍的，说明那是一个不可拆卸的装置，所以……他要怎么吃饭呢？
傅文倒是知道四、五种方式，但每一种都与传统意义上的“吃饭”相去甚远。犹豫了一下，傅文很干脆的朗声问道：“隼人，你晚上吃什么？”
回来之后，隼人就搬了个椅子放在房间一角，一直坐在那里。听到傅文的话，他扬起头，抬手指着自己咽喉上方的进食口，低沉的声音透过呼吸器传了出来，“营养素。”
“待会儿给你订上几箱。”傅文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作为一名华国人，尽管从来都没有去过华国，但“民以食为天”的观念深深刻印在他的血脉之中；看到隼人从这个年纪开始就再也无法享用各种美食，实在令他觉得很是有些唏嘘。
点好外卖，傅文熟门熟路的登录灰网，浏览起了最新的消息。
在任何时代的任何城镇，都必然会有黑市存在，除了各类紧俏或违禁的商品货物，“情报消息”也是一种极为重要的资源。随着旧世界网络时代的到来，售卖消息的场所逐渐从线下转变为线上。如今放眼斯沃博德内的地下黑市，情报商人的数量几乎达到普通商人数量的五分之一，足以得见“情报消息”在新世界的重要性。
不知从何时起，专门用来交易情报消息的灰网被建立起来，各种规则和黑话暗语也在黑市商人们的长期摸索中逐渐完善。时至今日，这个网站已然成为了斯沃博德内地下黑市的一条命脉。
傅文并不是网络方面的专家——事实上，既未装载脑机接口、也没有植入脑内芯片的他还从未体验过所谓的“神游”——但他却从另一个渠道认知了灰网的强大：斯沃博德内市政府和东极教会教堂早已知晓灰网的存在，却迄今都还未能将其攻破。当然，这更可能是一种钓鱼执法的手段，以及黑市方面与政府和教会之间的默契，否则以傅文和别利亚科夫的关系，他根本就不会得到登录灰网的资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黑市商人的傅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根维系斯沃博德内光暗两面的纽带。
中间派可不好当啊；傅文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目光扫过，被公开信息区的置顶消息吸引了注意。
【斯沃博德内，西北，十二公里，出现，少量，异种】。
在灰网上，每一个单词都有其对应的黑话暗语。有些艰难的读完这条消息，傅文立刻本能的担心起了别利亚科夫和娜塔莎的安危。
东极教会审判所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应对异种。近六十年的那场战争结束后，虽然人类与异种签订的停战协议划分了各自的领土，但穿越边界的事件还是屡有发生。根据协议上的相关条款，双方都可以“自行以合适的方式”处理这种情况；而在战后的新俄罗斯，承担这项重任的机构，正是东极教会的审判所。
“异种，异种……”傅文喃喃念叨着，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因为太过注重老爹傅言，而被他暂且抛之脑后的另外一件事情。
抬头扫视一圈，隼人正站在店门外眺望飘雪的夜空，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更添几分孤寂萧瑟。
傅文盯着他的背影，认真思考起来。
——那个老古董级别的病毒培养皿，知守道人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嗯。”傅文适时地表现出好奇的模样，应道：“我记得就是老爹主持创建的这条华人街吧，想知道那时候的故事。”
这是一条在斯沃博德内几乎人尽皆知的传闻，但因为年代实在太过久远，本身也没有什么传奇色彩，所以在坊间流传的，也就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概述而已。
以此为切入点，再询问老爹来斯沃博德内之前、在华国的经历，就不会显得突兀了；傅文如此盘算着。如果老爹真的是在刻意隐瞒，就算易叔偶然知道些什么，也一定会被强令封口，贸然询问的话，只会令易叔心生警惕，那就彻底坏事儿了。
“我知道的也就是些枯燥的传言罢了。”易山川的语气中虽然透着怀念，却转口道：“就为了这件事专门跑一趟？你小子，想你爹了就自己想去，别来影响我的工期嘛。”
“还有一些设想，想跟易叔你讨论一下。”傅文没有继续坚持，跟着易叔进了工房，认真聊起了有关防卫系统的事情。
——就像一句华国古老俗语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了解老爹的过往”这件事上，傅文有着足够的耐心。
隼人没有一起进去，而是主动守在了门外。抱着太刀，他仰头望着又开始飘雪的灰色天空，呼吸器涌出的白雾不断飘散。
在荒野上出生长大，除了双亲，这是隼人第一次与他人产生联系。父母是深爱他的，生存的环境与压力虽然造就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却并未冲淡内心炽热真诚的情感。对傅文，他深感愧疚，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
十多分钟后，依旧提着那个箱子的傅文走出工房，向易叔道过别，带着隼人离开了易氏修理铺。
尽管一无所获，傅文却并没有气馁，世事从来没有一蹴而就，他早在年幼接受训练时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
“想帮我拎着？”返回有间商铺的路上，傅文敏锐的注意到了隼人隐藏在肢体动作中的不自在，便主动开口解释道：“里面是一些应急用的设备。不是我不信任你啊，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我总得有自保的能力。”顿了顿，傅文接着道：“我是你的老板没错，但我也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这并不只是一句客套，虽然其中也有打感情牌的意味，但平心而论，从别利亚科夫的说法来看，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
因为戴着半覆面式的呼吸器，傅文在隼人的脸上读不出表情，这小子又很不喜欢开口说话，但从温和的眼神和弯起的眼睛，傅文也看出了他的开心。
浅褐色的瞳孔倒是很少见；傅文收回目光，沿着街道继续走了下去。
***
回到店里，线上线下做了几单生意，便到了晚饭时间。傅文正要点外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隼人的证件照是戴着呼吸器拍的，说明那是一个不可拆卸的装置，所以……他要怎么吃饭呢？
傅文倒是知道四、五种方式，但每一种都与传统意义上的“吃饭”相去甚远。犹豫了一下，傅文很干脆的朗声问道：“隼人，你晚上吃什么？”
回来之后，隼人就搬了个椅子放在房间一角，一直坐在那里。听到傅文的话，他扬起头，抬手指着自己咽喉上方的进食口，低沉的声音透过呼吸器传了出来，“营养素。”
“待会儿给你订上几箱。”傅文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作为一名华国人，尽管从来都没有去过华国，但“民以食为天”的观念深深刻印在他的血脉之中；看到隼人从这个年纪开始就再也无法享用各种美食，实在令他觉得很是有些唏嘘。
点好外卖，傅文熟门熟路的登录灰网，浏览起了最新的消息。
在任何时代的任何城镇，都必然会有黑市存在，除了各类紧俏或违禁的商品货物，“情报消息”也是一种极为重要的资源。随着旧世界网络时代的到来，售卖消息的场所逐渐从线下转变为线上。如今放眼斯沃博德内的地下黑市，情报商人的数量几乎达到普通商人数量的五分之一，足以得见“情报消息”在新世界的重要性。
不知从何时起，专门用来交易情报消息的灰网被建立起来，各种规则和黑话暗语也在黑市商人们的长期摸索中逐渐完善。时至今日，这个网站已然成为了斯沃博德内地下黑市的一条命脉。
傅文并不是网络方面的专家——事实上，既未装载脑机接口、也没有植入脑内芯片的他还从未体验过所谓的“神游”——但他却从另一个渠道认知了灰网的强大：斯沃博德内市政府和东极教会教堂早已知晓灰网的存在，却迄今都还未能将其攻破。当然，这更可能是一种钓鱼执法的手段，以及黑市方面与政府和教会之间的默契，否则以傅文和别利亚科夫的关系，他根本就不会得到登录灰网的资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黑市商人的傅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根维系斯沃博德内光暗两面的纽带。
中间派可不好当啊；傅文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目光扫过，被公开信息区的置顶消息吸引了注意。
【斯沃博德内，西北，十二公里，出现，少量，异种】。
在灰网上，每一个单词都有其对应的黑话暗语。有些艰难的读完这条消息，傅文立刻本能的担心起了别利亚科夫和娜塔莎的安危。
东极教会审判所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应对异种。近六十年的那场战争结束后，虽然人类与异种签订的停战协议划分了各自的领土，但穿越边界的事件还是屡有发生。根据协议上的相关条款，双方都可以“自行以合适的方式”处理这种情况；而在战后的新俄罗斯，承担这项重任的机构，正是东极教会的审判所。
“异种，异种……”傅文喃喃念叨着，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因为太过注重老爹傅言，而被他暂且抛之脑后的另外一件事情。
抬头扫视一圈，隼人正站在店门外眺望飘雪的夜空，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更添几分孤寂萧瑟。
傅文盯着他的背影，认真思考起来。
——那个老古董级别的病毒培养皿，知守道人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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