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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留其名

    二月十六日,临近正午时分,斯沃博德内西城门下,腰挂太刀的隼人和机械战甲并肩站在城墙投下的狭窄阴影里,等待着米兰达·加吉尔的到来。

    新世界伊始,为了抵挡异种的进攻,全球各个城市都迅速建设了防御工事。古老的城防手段在各种高新科技的加持下再次绽放异彩,灌满干扰液的护城河、高大坚固的城墙、放置导弹发射架的角楼……自人类文明诞生,数千年的时光飞逝而过,战争的本质却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

    屹立在结雅河西岸的斯沃博德内只有东西两个城门。东门外便是港口,仅供运送货物的相关工作人员使用,所以对想要出入城市的其他人来说,西门便是唯一的选择。

    东极教会的基地就位于西城门外。因为答应了陪同傅文等人一起探索遗迹,娜塔莎便没有回城,而是在基地里等候汇合。隼人穿戴了一套傅文提供的轻型贴身铠甲,曾经是旅者、只有一柄太刀傍身的他,对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机械战甲的手中并没有提着那个箱子,这副机甲自身的防御和攻击能力便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在这个时代,城市居民几乎没有任何出城的需要,比如傅文就从未离开过斯沃博德内一步。身为普通人类的他能够获得出城的准许,还是别利亚科夫出面担保、特事特办的结果。

    ——“真会给我添麻烦。”别利亚科夫如是说道。

    不多时,一位身形高挑、手提肩扛着至少六把枪炮武器的年轻女子,便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视野中。

    黑色的中筒作战靴里八成藏着匕首或棱刺,灰咖色作战裤往上、腰间黑色皮带的两侧分别扣着一个手枪枪套,右手拎着短款冲锋枪,左手领着弹药箱,右肩挂着那款历史悠久的自动步枪,两条枪带交叉勒在同样灰咖色的作战服上,背后是一柄狙击枪,以及……一个单兵式火箭筒。

    “……”机甲后的傅文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是要去探索遗迹,还是准备屠杀一个异种聚居地?

    米兰达和双胞胎姐姐玛丽昂在血统上是纯正的法兰西人;褐色披肩长发,淡蓝色眼瞳,典雅精致的姣好容貌,只从外表上看,没有人能猜到她俩其实是一对不折不扣的疯批。

    “你好呀,”走到机甲身前,米兰达上下打量了一番,带着诡异的笑意道:“铁皮壳子。”

    “你好啊,”傅文平静的回应道:“武器架子。”

    米兰达盯着机甲的面部,右眼移植的“东极教会·光辉之瞳”开始运转;傅文没有开启机甲的反侦察模式,淡定的任由她进行观察。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又是一起从小长大的挚友,也没有对她隐瞒的必要。

    “还挺有想法的。”米兰达眨了眨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走吧。”傅文说着,机甲转身向城门走去。

    ……

    希望米兰达和娜塔莎在见面以后不会打起来;傅文如此想着,真心祈祷。

    ***

    广袤的平原总是会让人心情舒畅,斯沃博德内附近的旷野便是如此;如果还是坐在疾驰的越野车上,便更增添了一份淋漓的快意。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傅文的脸上满溢着兴奋的神色,终于体会到了曾经只在书本和网络上读过的激情。

    问题是,在这辆车上坐着的,并不是只有那套机甲。

    其他三个人里,隼人曾是一名旅者、本就在荒野上出生长大,娜塔莎时常会出城执行公务、清除越界的异种,至于米兰达,虽然和傅文一样从未离开过斯沃博德内,但她毕竟是女生,尽管眼底满是疯意,好歹在表面还维持着端庄的形象;如此对比下来,时不时就会发出莫名嚎叫声的傅文,真的很像一条脱缰的野狗。

    开车的娜塔莎和副驾的米兰达毫不掩饰对后座那个家伙的嫌弃,只想赶紧开到目的地,早点解放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

    ——哪怕来上一群异种,发泄一下烦躁的心情也行啊。

    她们两人在基地外见面之后,并没有像傅文所害怕的那样发生冲突,而是非常淡然的聊起了平日琐事,仿佛之前从未发生过争吵和冷战。傅文虽然无法理解,但对此很是开心——大家都是多年的好友,冰释前嫌、和好如初,这正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而对于娜塔莎和米兰达来说,她们所需要的,也就只是这么一个见面的机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本来也不过就是一时的冲动和幼稚的倔强,既然都早已不愿继续僵持,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绕过一座低矮的山丘,便到了前日审判所小队与那批异种交战的地方,娜塔莎没有生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径直开了过去。

    新发现的遗迹就在不到两公里外,娜塔莎此前查阅了一下教会的资料,却没有找到任何记录。

    这是一种比较特殊、却不算少见的情况;绝大多数遗迹都是旧世界的小型城市、秘密研究所或地下避难建筑,但如果有保密度极高的设施,与其相关的书面和电子文件又全部都在战争中彻底遗失,便会永远埋藏在消散的时间里,直到偶然被人发现,才能够得以重见天日。

    新遗迹的消息大约是在一周前左右开始流传的,按照一般规律,前来探索的旅者大概才刚刚到达地下三层。这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时机,好的是旅者已经破解了最难进入的前三层,坏的是,前两层应该已经被彻底搬空、甚至遭到了相当程度的暴力拆解和破坏,很难再根据建筑本身以及其中的设备等来推断出遗迹原本的作用。

    很快,越野车便停在了一处山洞前。四人下车,整理好身上的装备,一起走进了这个看起来完全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不知道是谁建造了这个遗迹,又是谁在其中工作过。他们的姓名和研究成果,都随着那场战争,伴随旧世界一同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