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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疑心

    “这个本子有什么特别吗?”张和捏住笔记本的页脊,轻轻抖了两下。

    温玉宁强笑一声,“就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还能有什么特别。”

    张和嘿然一笑,点点头,“既然没什么特别,就送给我好了,我看你也正好没用过。”

    “既然张,张叔喜欢,那就送给您了!”温玉宁早听出他的试探之意,心里虽然一百个不乐意,却也只能乖乖奉上。

    张和心中笃定温玉宁在骗他。

    他方才假寐的时侯分明瞧见温玉宁在本子上写字,现在拿回来却不见上面有一个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又瞄了一眼温玉宁手上的圆珠笔,“一事不烦二主,你的笔我瞅着也不错,干脆也一块送给我得了。”

    温玉宁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把圆珠笔递了过去。

    笔记本都已经不在手里,留只笔又有什么用。

    张和接过笔,拔起笔帽,翻开笔记本的扉页,在正中间潇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张和,笔意张狂,恣意横流。

    “你这纸笔不错!”他将笔往警服的上衣口袋一别,把笔记本夹在腋下,又正了正警服的领口,冲着温玉宁咧嘴一笑,“人靠衣裳马靠鞍,现在是不是更像公安了?”

    温玉宁勉强一笑,看他穿着宽大的警服,活像一个套着衣服的大马猴。

    张和把笔记本撇到床上,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咕哝了一句,“小胖子怎么还没到!”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走,陪我出门看看!”

    说完,拽起温玉宁,一把将他搡到门口,“呆了这么久,胳膊腿儿也该活动活动了。”

    温玉宁面对着窄小的门板,轻轻转动把手,慢慢俯下身去,一点点推开一条门缝......

    吱呀,门栓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转动声。

    ......

    咣咣咣

    仓库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老七,开门,我是老周!”

    哐

    电光火石之间,温玉宁迅速作出打算——逃跑!

    齐峰压根拿不来货单!

    那张货单此刻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家书包的隐蔽夹层里,除非张和把书包破开,不然绝难发现。

    这会儿,齐峰也该差不多带着戴娟赶到附近了,当下再不抓住机会逃走,小命就要彻底交待在这里了。

    他猛地一窜跳出门去,回手勾住门沿,正好夹住追上来张和的身子。

    仅是一秒的迟滞,温玉宁暂时逃出了张和的魔爪。

    张和原本一直防备着温玉宁,忽然被大门口的声响惊动,楞神的功夫,发现他已经窜出去老远。

    他探身伸手要抓,却正好被回拨的门板夹住半边身子。

    他扯开门,一步跨出门口,觑见门旁立着一截铁棍,拎在手里飞奔出去。

    温玉宁像只灵活的猫儿,在地上打了个滚,马上手脚并用地爬将起来,刚刚站起身,感到脑后一阵呼啸风声骤然扫过,下意识地偏头闪避,余光扫见一截黑乎乎的东西擦着自己的肩膀倏然而落。

    咣当

    铁棍在水泥地面擦出一溜烟尘,砸出一道指宽的缝隙。

    温玉宁不敢回头看,闷头冲着旁边的小道里跳进去,又打了一个滚,狼狈地站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疯狂奔逃。

    张和眼见着温玉宁闪进一垛钢材后头消失不见,松了松攥地发酸的手,冲着那垛钢材高声喊道:“小子,别跑了,你张叔我下手可重,万一伤了你可不好了,快点出来,我保证不动你!”

    他见温玉宁没有回应,也不着急,拖着钢棍缓步走到仓库大门口,钢管摩擦地面的声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门栓仍旧横在门后,他将一把锁头挂在门鼻上,然后把锁头一下摁死。

    他拍拍铁门,故意瓮声瓮气地说:“老七今天有事,我替他看会儿,你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过来吧!”

    “你是谁啊,咋听着有点耳生呢?”老周疑声问道。

    “我是他表弟,今天来找他搓麻将,结果刚玩两圈就出去了,其他人都散了,让我先替他看会儿仓库。”

    老周咂咂嘴,“你小子会下象棋吗?你陪我玩一会儿也行啊!”

    张和嘿然一笑,脸上的‘蜈蚣’倏然而动,说:“不好意思,我不会下象棋。我现在忙着抓一只老鼠!”

    “老鼠?就里面那一堆堆的钢坨子还能闹耗子?改天我给你带只猫过来,抓耗子绝对嗷嗷叫!”

    “谢谢!”张和轻飘地留下一句话,不再继续闲侃。

    “你开门,我帮你一块儿抓耗子,解解闷儿!”老周踊跃地说。

    门里一片寂静。

    老周扒着门缝朝里面瞅了半天,却只看见黑洞洞的一片,又问了两声也不见回应,这才怏怏离去。

    张和侧耳倾听,直到听不见任何动静,慢慢转过身,一步步走进仓库的幽暗深处。

    他尽量放轻脚步,半提起铁棍,目光在钢材堆垛之间左右睃巡,任何一个活物在他的面前经过,都逃不脱他的眼睛。

    张和放缓呼吸,迈出的每一个步伐都几乎静寂无声,仿佛从树上飘下的一片落叶,他就像一只巡视领地的老虎。

    他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神情专注而兴奋,这种感觉让他想起几年前他在西北劳改农场里的时光。

    张和的嘴角微微翘起,那真是一段让人又爱又恨的难忘时光呵,还记得那会儿自己没事儿就会抓草原上的老鼠打牙祭。

    那些小家伙们以草籽草根为食,吃得膘肥体壮,就像一只只土黄色的小兔子。

    不过,它们的警惕性很高,而且行动迅捷,远远看见有人靠近,就会人立而起,瞪着两颗圆溜溜、黑亮亮的大眼晴,拱着两只前爪不远不近的关注着人的动作。

    一旦人靠近,他们立刻逃回洞里,只在原地留下一阵土烟。

    牧羊人一般会在赶羊鞭的尾端拴上一个铁质的小圆球,远远瞟见这小东西的时侯,先装作视作不见,继续埋头赶羊,等到走近些了,猛地甩出羊鞭。

    羊鞭就像一颗疾驰而去的流星,直奔那小东西的头顶,伴随着吱吱的惨叫,那小东西在原地抽搐痉挛,挣扎许久才一命呜呼,当天牧羊人的餐桌上就能多一道美味。

    张和以前改造的时候没少见过牧羊人甩鞭杀鼠的神技,令他叹为观止,倒并非眼馋那一道香喷喷的烤鼠肉,纯粹是为了欣赏,欣赏一场不期而遇的杀戮,欣赏那小东西临死之前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尝试过用石块打那些小东西,连它们的毛都摸不着,甚至换了弹弓也不行,唯有牧人的羊鞭才能将它们置于死地。

    他对此极为好奇,请教牧羊人为什么羊鞭能有如此神奇的魔力

    牧羊人开始不说,后来,他省吃俭用私,私底下换来的两包烟交给那个牧羊人才换来那些小东西的秘密。

    原来那些小东西的两只眼晴只顾看着着眼前,对直来直往的东西警觉性特别高,而羊鞭由于在尾部拴了钢球,飞出去之后不再直来直去,而是一道弧形,牧羊人们用力恰到好处,角度又狠辣刁钻,往往一击即中。

    后来,他也作了一只鞭子,尾处却没有装钢球,他把钢球藏在一处土坡下头的歪脖柳树洞里头,放风的时侯才把钢球掏出来装在羊鞭上,这般练了几年,练的得心应手,一出手就能结果一条小东西生命。

    一丛丛钢铁堆垛就像起伏连绵的丘陵,与那时狩猎田鼠的场景一般无二。

    他掂了掂手里的钢棍,钢棍在空中旋转着,发出轻微的风响。

    他忽然停止了动作,微微偏头,眯起眼睛盯着右前方钢垛里半片晃动的黑影。

    一步,两步,三步......他一点一点靠上前。

    终于,他看清影子的轮廓——温玉宁!

    温玉宁微蜷着身体,整个人瑟缩在略凹陷的钢材缺口中,刚好把身体藏进来。

    张和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却不会认错那身校服。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钢棍,调整了一下角度,一个弓步向前,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力挥下,瞬间鲜血瞬间洇红了校服。

    张和一把扯掉校服,看着尸体愣了一下,狠狠啐了一口,“妈的,你小子猫在哪儿不好,非要猫在这儿,死了也活该!”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半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脑袋中间凹陷了下去,红白的污物与血液流了满头满脸。

    温玉宁紧紧抿着嘴唇,脚步放地极轻,朝门口方向悄悄摸过去。

    他认识被砸死的中年人——胡老七。

    逃出值班室之后,他一头扎进仓库里,一开始准备朝大门方向逃跑,打算用最快速度逃出去后,直接从外面把门关上,让这两个人彻底成为瓮中之鳖。

    张和却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追来,而是直接奔向大门口,他被迫改变路线,仍旧回到幽暗的钢铁森林,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钢山堆垛之间乱撞。

    当他跑过一个钢垛的时候,忽然瞥见正在钢堆旁吸烟的胡老七。

    胡老七一脸惊诧,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温玉宁,叼在唇间的烟头倏然滑落。

    终于,他反应过来,蓦地伸出手,指着温玉宁就想喊,却被温玉宁抢先一步,一脚蹬在胸口上,紧接着,温玉宁一掌劈在他的下颌与脖颈中间的位置。

    胡老七身材瘦弱,头骨却极为硕大,仿佛传统年画里的童子,脖颈处挨上温玉宁势大力沉的一下,连头颅都未及转动,眼睛一翻,整个人便像一滩烂泥般委顿下去。

    这一招是他从配电工王占山那里学过来的,他曾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据说还徒手格杀过三个越南鬼子,手脚的功夫一流。

    温玉宁跟他学过不少杀人毙命的招数,只不过,这些招数一用上就决人生死,老王再三嘱咐他不到保命的时候不能用。

    温玉宁也严格地恪守这条准则,今天与张和遭遇,他总算用上了其中的招数,没想到张和经验老道,避开这些杀招不说,还把他当场生擒。

    这次撞见的胡老七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温玉宁情知他与盗窃集团脱不开干系,而且,张和又随时可能追过来,下意识地用上了这样的招数,没想到收效明显。

    他把胡老七拖到钢材堆垛的凹陷处,又将他摆成倚靠蜷缩的姿势。

    他还怕张和不上当,迅速地脱掉校服上衣,轻轻地罩住老七的上身,把他的头脸盖住,之后匆匆隐藏在距离不远的另一处钢垛后,观察着胡老七这边的动静。

    咣咣咣

    门口的大铁门再次被人敲响。

    张和厌弃地踢了一脚胡老七的尸体,确实已经救无可救,转身赶到门口,高声问道:“谁呀?”

    门外的齐峰一脸焦急,促声说:“我把货单拿过来了,快把小宁放了!”

    张和语气不急不徐地说:“放人可以,把货单先拿给我看看,我怎么知道你带来的货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齐峰不服气地喊起来。

    张和语气不变,说:“那你从门口下边的缝隙顺进来,让我看看!”

    齐峰把微皱的发票放在手心里铺平,弯下腰,刚准备从门缝里送进去。

    忽然,一只洁白的手按住齐峰,他抬起头诧异地望着戴娟。

    戴娟没有出声,轻轻地摇了摇头,摆出一个嘴型:要人!

    齐峰当下了然,立时收住动作,“不行,我要见到小宁才能给你!”

    温玉宁躲在门口的钢材堆垛后面,小心地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他心里纳闷,让齐峰去找戴娟本是为了辨认偷钢的幕后黑手,戴娟一定已经跟着过来了,她又没拿货单,齐峰手里的货单又从何而来?

    原来,戴娟出门之后立马意识到不妥,温玉宁被绑架,对方就是奔着这张货单而来,如果自己现在抢着去救人,手里却空空如也,温玉宁必定有死无生。

    她立刻折回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作废的货单,攥在手里匆匆出门。

    戴娟把假货单交给齐峰,用来交换温玉宁。不过,她并未告诉齐峰这张货单是假的,生怕他因此露出破绽。

    齐峰满心欢喜,以为拿的是个真货单,便在门口与张和理直气壮的讨价还价。

    温玉宁冒险靠近,发现大门已经被张和锁死,心里咯噔一下。

    短暂的失措之后,他强迫自己沉下心来,仔细观察仓库周围的环境,寻找其他逃生的出口。然而,这里仿佛一个密实的钢铁盒子,哪儿那么容易找到出路。

    突然,他扫见钢山堆垛上头的透气狭窗,上面装了一个小型风扇,要说出口,只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