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代价(二)
这是个废弃的楼梯间。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探头上下看看。之字型的楼梯，每一段都有一扇窗，一截明，一截暗，在视野的尽头，不知道有多远。
似有还无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一被我听到，就立即清晰起来，随后，无数的脚步声一股脑的涌进我的脑袋里。
他要我跟上？
我没有犹豫，朝下跑。转角之间，自己刚留下的脚印，尘土飞舞。
我在追着什么呢？是个梦吗？
不……，脚下坚实，鼻孔发痒，额头有汗。
我没有做梦，而是在真真切切的楼梯间里，正在一层一层的回转坠落。
这不算什么。相比以往，这并不是最离谱糟糕的。好吧，既然已到这里，我倒是要看看，这次到底能看到什么！
我如追风的少年，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合成一步，一跳就能掠过四五级的台阶。把一个又一个窗口甩在身后，直到最后那个。
他叫住了我。到了，就是这里。
我听从他的安排，刹住脚步。心咚咚的跳，嘴巴很干，就像塞了一把滚烫的土。我压着要冲出胸膛的心，一级一级的慢慢向下走，就像朝圣的传教士。
转过拐角，我看到了小耗子仰着的脸。
那是一张毫无印象，符号般陌生的脸，但那羞涩的笑，凝视着的双眼，还是犹如地心引力般吸抓住了我的视线。
他站在拐角平台上，伸着胳膊，抱着阶梯上另一个人的腰。那是个长发的女孩，她双手扶在男孩的肩上，单腿站立，曲着一条腿。她受伤了，腿上打着白色的石膏。两根拐杖放在转角。她穿着同样的运动服，背了一个墨绿色的书包。
我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凝固在时光中的影子。
但为何要让我看到你们呢？
这可能是一个提示，或一个预告，也许很快会看到下一节。也可能没有任何后续。
那么，松喜乐所看到的，也是这样类似的场景吗？石头呢？
哎，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狭小的楼梯间，顿时叹出无数口气。难道他们也都是我这类的人？这个世界所谓的“天才”？只是他们可知道，天才和疯子有多接近？要付出什么代价？
走吧，继续走吧，怎么样也要走下去！不然，又如何呢？
我继续向下，走出楼梯间，茫然来到最后的楼道口，我回头最后一瞥，他们还站在那里，似乎要永远那样凝望着对方。
我推门而出，茫然若失的站在下午明亮温暖的阳光里，对着太阳闭上发涩的双眼，眼前一片通红。
“你，你还好吧？”我听到谁害怕的声音。
我睁开眼。光晕中，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她一身运动短装，满头是汗，抱着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正是那天在球场上看到过的那个足球小天才。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小小的鼻翼快速的起伏，抱着球的手扣的紧紧的。
我略略挤出些许笑容，摇头说：“没事儿，我很好。”
她显然不太信，阴晴不定的在我脸上看着。大概我并不太像立即要死掉的样子，才少了些害怕。她挠挠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哪儿啊？！”我摊开手笑笑。
她似乎更迷惑了，又挠挠头，然后狐疑又礼貌的点点头，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嘿，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心有所动，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不知为何，即便远远的，我还能在她脸上悲悯之情，似乎我是天下最可怜的人。稍顷，她高声说：“我叫阿梅，如果你很想找人说话，又找不到人的话，你可以去操场旁的那个小秋千。”
“小秋千？好的，阿梅，我一定去。”我笑着跟她挥手再见，阳光在我的脸上，开始温暖。
她转身快步离开，没再回头。
等她完全消失在视线后，我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临时休息的房间。一锁上门，就甩掉鞋子，从随身背包里翻出蓝色药丸，塞进嘴里。我极力忍住翻涌的呕吐感，冲进卫生间，一把打开水龙头，对着嘴猛灌几口，咕噜一声吞进胃里。接着又灌了大几口。还是止不住的想吐。但除了干呕和眼泪，什么都没有。
我抬起头。
镜子里是一张挂满水珠的脸。他消瘦的脸颊上布满了细碎的皱纹。额头沾着凌乱的发丝，头发浓密，露出大部分耳朵。布满血丝的灰眼睛正茫然的盯着我。
这鼻子、眼睛、嘴巴和青色的胡茬组成的面孔便是我？
最后一丝力量从身体里消失。我与镜子里那个男人同时瘫坐在地。脖子就像折断了，无力的耷在马桶上。
蓝汪汪的水泛起涟漪，越来越大，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湖。在湖的中央，游着一条黑色的大鱼，它转着圈儿，掀起一道道波浪，越来越急，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将我一口吞下。
我飘在无尽的黑暗里，耳边不停的回响：“没有昨天，没有明天，只有当下……”
……
等我醒来，依旧虚弱。但相对之前，好了很多。我尽力深呼吸，一点点的恢复力气。起身冲掉呕吐物，打开通气扇和空气净化器。脱掉衣裤，丢进洗衣机。开始刷牙，慢慢的刷，仔细的刷，几乎要把每颗牙都拆出来，直到听到牙齿碰撞的脆响，才放下牙刷。然后洗澡。将耳朵、鼻子、头发、手指、脚趾，全都细细的洗过。那可怕的虚弱感才终于随着水流消散。
我擦干自己，走出浴室，换了一身柔软的棉衣裤。瞅了一眼日期，现在是第二天的中午。这让我有些意外，反应比预想的要大一些，睡了一天？
我从冰箱里翻出封装的芹菜和黄瓜，切成细条，蘸蛋黄酱吃。食物唤醒口舌，也让我嗅到气味，血液正在循环。
吃完，我洗掉盘子。放了一首被忽略的背景歌，沏好茶，坐进软沙发里。
我开始努力回想那两张凝结在时光中的脸。可跟以前一样，无论那个叫小耗子的男孩，还是那个女孩。都没有引起任何记忆的闪现。
自从穿过了那层泡泡后，我就接受了一个事实。
在这世界上，任何所谓的“天赋”都是有代价的，尤其我这样的人。好在，这一次，就身体的反应来看，还不算多大的事。
算了，多想无益。时机到了，自然明白。
我打开手机，看到通知，试讲课给打了六十分。还真是无话可说！其他是图书馆的消息，懒得再看。
无神的坐一会儿，想，还是出去走走吧。
我探头上下看看。之字型的楼梯，每一段都有一扇窗，一截明，一截暗，在视野的尽头，不知道有多远。
似有还无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一被我听到，就立即清晰起来，随后，无数的脚步声一股脑的涌进我的脑袋里。
他要我跟上？
我没有犹豫，朝下跑。转角之间，自己刚留下的脚印，尘土飞舞。
我在追着什么呢？是个梦吗？
不……，脚下坚实，鼻孔发痒，额头有汗。
我没有做梦，而是在真真切切的楼梯间里，正在一层一层的回转坠落。
这不算什么。相比以往，这并不是最离谱糟糕的。好吧，既然已到这里，我倒是要看看，这次到底能看到什么！
我如追风的少年，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合成一步，一跳就能掠过四五级的台阶。把一个又一个窗口甩在身后，直到最后那个。
他叫住了我。到了，就是这里。
我听从他的安排，刹住脚步。心咚咚的跳，嘴巴很干，就像塞了一把滚烫的土。我压着要冲出胸膛的心，一级一级的慢慢向下走，就像朝圣的传教士。
转过拐角，我看到了小耗子仰着的脸。
那是一张毫无印象，符号般陌生的脸，但那羞涩的笑，凝视着的双眼，还是犹如地心引力般吸抓住了我的视线。
他站在拐角平台上，伸着胳膊，抱着阶梯上另一个人的腰。那是个长发的女孩，她双手扶在男孩的肩上，单腿站立，曲着一条腿。她受伤了，腿上打着白色的石膏。两根拐杖放在转角。她穿着同样的运动服，背了一个墨绿色的书包。
我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凝固在时光中的影子。
但为何要让我看到你们呢？
这可能是一个提示，或一个预告，也许很快会看到下一节。也可能没有任何后续。
那么，松喜乐所看到的，也是这样类似的场景吗？石头呢？
哎，我长长叹了一口气。这狭小的楼梯间，顿时叹出无数口气。难道他们也都是我这类的人？这个世界所谓的“天才”？只是他们可知道，天才和疯子有多接近？要付出什么代价？
走吧，继续走吧，怎么样也要走下去！不然，又如何呢？
我继续向下，走出楼梯间，茫然来到最后的楼道口，我回头最后一瞥，他们还站在那里，似乎要永远那样凝望着对方。
我推门而出，茫然若失的站在下午明亮温暖的阳光里，对着太阳闭上发涩的双眼，眼前一片通红。
“你，你还好吧？”我听到谁害怕的声音。
我睁开眼。光晕中，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她一身运动短装，满头是汗，抱着一个黑白相间的足球。正是那天在球场上看到过的那个足球小天才。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小小的鼻翼快速的起伏，抱着球的手扣的紧紧的。
我略略挤出些许笑容，摇头说：“没事儿，我很好。”
她显然不太信，阴晴不定的在我脸上看着。大概我并不太像立即要死掉的样子，才少了些害怕。她挠挠头：“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哪儿啊？！”我摊开手笑笑。
她似乎更迷惑了，又挠挠头，然后狐疑又礼貌的点点头，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嘿，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心有所动，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不知为何，即便远远的，我还能在她脸上悲悯之情，似乎我是天下最可怜的人。稍顷，她高声说：“我叫阿梅，如果你很想找人说话，又找不到人的话，你可以去操场旁的那个小秋千。”
“小秋千？好的，阿梅，我一定去。”我笑着跟她挥手再见，阳光在我的脸上，开始温暖。
她转身快步离开，没再回头。
等她完全消失在视线后，我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临时休息的房间。一锁上门，就甩掉鞋子，从随身背包里翻出蓝色药丸，塞进嘴里。我极力忍住翻涌的呕吐感，冲进卫生间，一把打开水龙头，对着嘴猛灌几口，咕噜一声吞进胃里。接着又灌了大几口。还是止不住的想吐。但除了干呕和眼泪，什么都没有。
我抬起头。
镜子里是一张挂满水珠的脸。他消瘦的脸颊上布满了细碎的皱纹。额头沾着凌乱的发丝，头发浓密，露出大部分耳朵。布满血丝的灰眼睛正茫然的盯着我。
这鼻子、眼睛、嘴巴和青色的胡茬组成的面孔便是我？
最后一丝力量从身体里消失。我与镜子里那个男人同时瘫坐在地。脖子就像折断了，无力的耷在马桶上。
蓝汪汪的水泛起涟漪，越来越大，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湖。在湖的中央，游着一条黑色的大鱼，它转着圈儿，掀起一道道波浪，越来越急，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将我一口吞下。
我飘在无尽的黑暗里，耳边不停的回响：“没有昨天，没有明天，只有当下……”
……
等我醒来，依旧虚弱。但相对之前，好了很多。我尽力深呼吸，一点点的恢复力气。起身冲掉呕吐物，打开通气扇和空气净化器。脱掉衣裤，丢进洗衣机。开始刷牙，慢慢的刷，仔细的刷，几乎要把每颗牙都拆出来，直到听到牙齿碰撞的脆响，才放下牙刷。然后洗澡。将耳朵、鼻子、头发、手指、脚趾，全都细细的洗过。那可怕的虚弱感才终于随着水流消散。
我擦干自己，走出浴室，换了一身柔软的棉衣裤。瞅了一眼日期，现在是第二天的中午。这让我有些意外，反应比预想的要大一些，睡了一天？
我从冰箱里翻出封装的芹菜和黄瓜，切成细条，蘸蛋黄酱吃。食物唤醒口舌，也让我嗅到气味，血液正在循环。
吃完，我洗掉盘子。放了一首被忽略的背景歌，沏好茶，坐进软沙发里。
我开始努力回想那两张凝结在时光中的脸。可跟以前一样，无论那个叫小耗子的男孩，还是那个女孩。都没有引起任何记忆的闪现。
自从穿过了那层泡泡后，我就接受了一个事实。
在这世界上，任何所谓的“天赋”都是有代价的，尤其我这样的人。好在，这一次，就身体的反应来看，还不算多大的事。
算了，多想无益。时机到了，自然明白。
我打开手机，看到通知，试讲课给打了六十分。还真是无话可说！其他是图书馆的消息，懒得再看。
无神的坐一会儿，想，还是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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