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尿不湿
第二天起来，天已大亮。
我收起车顶帐篷，下到车内。
耳边静悄悄的，只有换气扇低沉的嗡嗡声。
三个人都在大睡。
晴美穿着保暖便服，躺在地板上的软垫上，毛毯的一角搭在腰间。宝宝穿着保暖内衣，举着拳头，叉着腿，四仰八叉的睡在她旁边，什么都没盖。身边散落了三四个奶粉袋子和水杯，大概晚上又喂过。石头则躺在自己的椅子上，连姿势都没变。
白光穿过窗外的薄雪，带有淡淡的蓝调，从一侧洒进车里，略显清冷。
这是我人生中很少见的景象。凌乱，嘈杂，完全不符合我简单整洁的喜好。但我却从中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犹如起伏的波澜，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心岸。似乎在告诉我说，我也曾拥有过类似的东西。
这让我的心绪变得有些低落。
一切都丢失了，亲人、朋友，烦恼，欢乐。但相比之下，还是丢掉的痛苦更多一些吧！我安慰着自己。
稍顷，平稳完情绪，我悄声检查了石头的生理指标。非常好，不要太正常。
然后打算下车清理车外的积雪。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在车外形成了一张雪壳。
突然，鼻子里钻入了一股奇特的气味儿。
初闻之下，十分震撼，犹如被罩在大钟里，给予猛然一击，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颤动。第一反应是宝宝尿了，但又不太对，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酸臭味儿，就像酸奶混着臭豆腐。
完了，完了！宝宝拉屎了！
我连忙手忙脚乱的叫晴美，快起来，快起来！
这可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气味一旦蔓延开，简直能杀人放火。
“怎么了？”晴美睁开发红的眼睛，无神的眨巴着。她顺着我不断点戳的手指头，看到了宝宝，这才惊醒似的，一屁股坐起身来。一把抱起宝宝检查。小家伙还睡的香呢。
“老师，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大惊小怪什么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她泄了气似的说完，闭上了眼睛，就要躺下。
“天啊！你没闻到吗？宝宝的屎尿都要溢出来了，快起来，给这小东西换尿布啊！”我急得几乎要吼起来。
赶紧找出一个大塑料袋，垫在车板上，又扯出一大把抽纸铺在旁边。
然后把宝宝抱到袋子上。
晴美这才明白问题所在，哦了一声，揉着眼睛，开始解那小东西的衣服。一层层解开，终于露出了宝宝腰腿间的尿不湿。
那东西已经鼓鼓囔囔的，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球。
一见这东西，晴美立即清醒了。她猛然坐直身，双手在尿不湿上转来转去，就像在做一台复杂的手术，但似乎不知如何打开，半天又下不去手。
突然，不知道她的手碰到了哪里，尿不湿哗啦一下子，彻底爆了。
顿时，眼前犹如魔术般，多了一大团黄澄澄的粘稠浆糊，还冒着热腾腾的白雾。
我早有所料，憋足了一大口气，急忙抽出一堆湿纸巾递给晴美。
可晴美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似乎完全炸了毛，根本不接，只是捂着口鼻，看都不敢看的，一个劲的往后躲，直到被身后的车门挡着，双手在眼前乱抓。
气的我差点儿骂人！
一到关键时刻，没一个靠的住！还是要我这个老人家亲自出马。
算了，还是先把宝宝从屎尿堆里救出来要紧！
我一把托着宝宝的后颈背，一手抓着宝宝的脚踝，将宝宝从屎堆里提了起来。顿时，黄色的浆糊顺着屁股就往腿上流，眼看就要沾到我手上。
“我的妈呀！快擦啊！”我见晴美还不理会，忍不住对她大吼一声。
她大概也憋着气，脸色有些发青。见我已经踩响了雷，只能跟着硬上。飞快的用湿纸巾擦着宝宝的肚子、屁股、大腿。雪白的纸巾一触即黄，擦一点就丢一张，盖一张。
我忍着呼吸，但实在憋不住了。
胸口越来越闷，喉咙越来越紧，大脑开始哭闹，不行了不行了，快点儿，快点儿吧。我只好打开鼻子，放点儿空气进来。
结果，一股邪气直冲脑门，差点儿冲的我背过气去。
至此，鼻子再也控制不住的打开了。那气味犹如汹涌的洪水，一股脑的涌入我的鼻腔里。然而，不知为何，大概超出了极限，在我的感知里，又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算了，不憋气了。爱咋咋地吧。
见晴美擦的差不多了。我说，好了，就这样吧！
然后将宝宝放到旁边的毛毯里，顺手裹上。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去，撞开门口的积雪，转身飞速包起那堆屎尿。侧身、拧腰、蹬腿，对着远处，丢手雷似的，用尽全力丢了出去。
看那塑料包彻底消失在阴暗的天空中。我这才弯腰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哈哈，身后传来晴美幸灾乐祸的大笑声，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活该，我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我们的笑声冲上天空，应该可以散的很远很远。
……
我不顾严寒，将车里的空气完全换了一遍，才关上门。心情竟然不坏，甚至带有些小小的愉悦，这番折腾似乎还挺有趣的。
我用积雪搓洗自己的手。冰冷的雪搓在手上，又冷又热。等我转身回到车里。石头还是一动不动，闹成这样他都没醒，不会有事吧？
晴美已收拾停当，重新把宝宝包裹在襁褓里。
那小东西瞪着一双黑眼睛，映衬在淡蓝色的眼白里，就像两粒黑色的葡萄，格外漂亮。他毫不怯生的看着我们，没牙的嘴巴还在笑，红润的舌头一翻一翻的吐着，就像要跟我们说话。
看来，这小东西真要跟我们呆上一阵子了，不知道能否找到他的妈妈。最大的可能是送入孤儿院。但到塞勒姆还有一周的时间，中间可怎么办呢？
一想到那股臭味，我立即决定，不行，尿不湿的问题必须立即得到解决！
我让晴美留在车里，独自去黑龙沟买奶粉、奶瓶和尿不湿。
对此，晴美表示完全同意。
我下车，徒步吭哧吭哧的走向黑龙沟。
四周静悄悄白茫茫的一片，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天上的云薄了很多，透出斑驳的光，雪也小了。希望下一场暴风雪，不要来的太快，更别夹杂冻雨。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车的方向，脑海中冒出了一道似有还无的炊烟。
突然心头一凌，耳边响起Vera的话：“谁都可以软弱，但你不能！”
这是出任务前，她对我说过的话。难道她知道我的软肋，还预料到了这个婴儿的出现？
心绪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
不管是不是，现实的羁绊确实变多了！我现在竟走在买尿不湿的路上，这可真是相当的不妙！
我收起车顶帐篷，下到车内。
耳边静悄悄的，只有换气扇低沉的嗡嗡声。
三个人都在大睡。
晴美穿着保暖便服，躺在地板上的软垫上，毛毯的一角搭在腰间。宝宝穿着保暖内衣，举着拳头，叉着腿，四仰八叉的睡在她旁边，什么都没盖。身边散落了三四个奶粉袋子和水杯，大概晚上又喂过。石头则躺在自己的椅子上，连姿势都没变。
白光穿过窗外的薄雪，带有淡淡的蓝调，从一侧洒进车里，略显清冷。
这是我人生中很少见的景象。凌乱，嘈杂，完全不符合我简单整洁的喜好。但我却从中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犹如起伏的波澜，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心岸。似乎在告诉我说，我也曾拥有过类似的东西。
这让我的心绪变得有些低落。
一切都丢失了，亲人、朋友，烦恼，欢乐。但相比之下，还是丢掉的痛苦更多一些吧！我安慰着自己。
稍顷，平稳完情绪，我悄声检查了石头的生理指标。非常好，不要太正常。
然后打算下车清理车外的积雪。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在车外形成了一张雪壳。
突然，鼻子里钻入了一股奇特的气味儿。
初闻之下，十分震撼，犹如被罩在大钟里，给予猛然一击，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颤动。第一反应是宝宝尿了，但又不太对，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酸臭味儿，就像酸奶混着臭豆腐。
完了，完了！宝宝拉屎了！
我连忙手忙脚乱的叫晴美，快起来，快起来！
这可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气味一旦蔓延开，简直能杀人放火。
“怎么了？”晴美睁开发红的眼睛，无神的眨巴着。她顺着我不断点戳的手指头，看到了宝宝，这才惊醒似的，一屁股坐起身来。一把抱起宝宝检查。小家伙还睡的香呢。
“老师，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大惊小怪什么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她泄了气似的说完，闭上了眼睛，就要躺下。
“天啊！你没闻到吗？宝宝的屎尿都要溢出来了，快起来，给这小东西换尿布啊！”我急得几乎要吼起来。
赶紧找出一个大塑料袋，垫在车板上，又扯出一大把抽纸铺在旁边。
然后把宝宝抱到袋子上。
晴美这才明白问题所在，哦了一声，揉着眼睛，开始解那小东西的衣服。一层层解开，终于露出了宝宝腰腿间的尿不湿。
那东西已经鼓鼓囔囔的，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球。
一见这东西，晴美立即清醒了。她猛然坐直身，双手在尿不湿上转来转去，就像在做一台复杂的手术，但似乎不知如何打开，半天又下不去手。
突然，不知道她的手碰到了哪里，尿不湿哗啦一下子，彻底爆了。
顿时，眼前犹如魔术般，多了一大团黄澄澄的粘稠浆糊，还冒着热腾腾的白雾。
我早有所料，憋足了一大口气，急忙抽出一堆湿纸巾递给晴美。
可晴美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似乎完全炸了毛，根本不接，只是捂着口鼻，看都不敢看的，一个劲的往后躲，直到被身后的车门挡着，双手在眼前乱抓。
气的我差点儿骂人！
一到关键时刻，没一个靠的住！还是要我这个老人家亲自出马。
算了，还是先把宝宝从屎尿堆里救出来要紧！
我一把托着宝宝的后颈背，一手抓着宝宝的脚踝，将宝宝从屎堆里提了起来。顿时，黄色的浆糊顺着屁股就往腿上流，眼看就要沾到我手上。
“我的妈呀！快擦啊！”我见晴美还不理会，忍不住对她大吼一声。
她大概也憋着气，脸色有些发青。见我已经踩响了雷，只能跟着硬上。飞快的用湿纸巾擦着宝宝的肚子、屁股、大腿。雪白的纸巾一触即黄，擦一点就丢一张，盖一张。
我忍着呼吸，但实在憋不住了。
胸口越来越闷，喉咙越来越紧，大脑开始哭闹，不行了不行了，快点儿，快点儿吧。我只好打开鼻子，放点儿空气进来。
结果，一股邪气直冲脑门，差点儿冲的我背过气去。
至此，鼻子再也控制不住的打开了。那气味犹如汹涌的洪水，一股脑的涌入我的鼻腔里。然而，不知为何，大概超出了极限，在我的感知里，又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算了，不憋气了。爱咋咋地吧。
见晴美擦的差不多了。我说，好了，就这样吧！
然后将宝宝放到旁边的毛毯里，顺手裹上。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去，撞开门口的积雪，转身飞速包起那堆屎尿。侧身、拧腰、蹬腿，对着远处，丢手雷似的，用尽全力丢了出去。
看那塑料包彻底消失在阴暗的天空中。我这才弯腰撑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哈哈，身后传来晴美幸灾乐祸的大笑声，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活该，我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我们的笑声冲上天空，应该可以散的很远很远。
……
我不顾严寒，将车里的空气完全换了一遍，才关上门。心情竟然不坏，甚至带有些小小的愉悦，这番折腾似乎还挺有趣的。
我用积雪搓洗自己的手。冰冷的雪搓在手上，又冷又热。等我转身回到车里。石头还是一动不动，闹成这样他都没醒，不会有事吧？
晴美已收拾停当，重新把宝宝包裹在襁褓里。
那小东西瞪着一双黑眼睛，映衬在淡蓝色的眼白里，就像两粒黑色的葡萄，格外漂亮。他毫不怯生的看着我们，没牙的嘴巴还在笑，红润的舌头一翻一翻的吐着，就像要跟我们说话。
看来，这小东西真要跟我们呆上一阵子了，不知道能否找到他的妈妈。最大的可能是送入孤儿院。但到塞勒姆还有一周的时间，中间可怎么办呢？
一想到那股臭味，我立即决定，不行，尿不湿的问题必须立即得到解决！
我让晴美留在车里，独自去黑龙沟买奶粉、奶瓶和尿不湿。
对此，晴美表示完全同意。
我下车，徒步吭哧吭哧的走向黑龙沟。
四周静悄悄白茫茫的一片，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天上的云薄了很多，透出斑驳的光，雪也小了。希望下一场暴风雪，不要来的太快，更别夹杂冻雨。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车的方向，脑海中冒出了一道似有还无的炊烟。
突然心头一凌，耳边响起Vera的话：“谁都可以软弱，但你不能！”
这是出任务前，她对我说过的话。难道她知道我的软肋，还预料到了这个婴儿的出现？
心绪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
不管是不是，现实的羁绊确实变多了！我现在竟走在买尿不湿的路上，这可真是相当的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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