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鲸鸣
等我开着小电棚车，带回尿不湿和奶粉的时候，已经午后了。
晴美高兴的直跳。她立即给宝宝换上尿不湿，又冲了一瓶奶给宝宝喝。
石头竟还在睡，连姿势都没动。虽然各项指标正常，但正常睡眠哪能这么久？这明显有些不对。我想起了他的癫痫，可手边没有可以检测脑电波的仪器，也不敢妄断。必须尽快赶去塞勒姆。那里才有仪器。
晴美喂完宝宝，抱着下了车，说要顺顺奶。
我期待的乱炖，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一上午的，晴美都在干嘛呢？连车前的雪也没铲。我下车问饭的事，她却反而让我给她也做一份。
我无可奈何，只好先架炉子做饭。一包牛肉烧土豆，两包大米，半锅雪。盖上压力盖，锁好卡扣。齐活！
我搬下折叠椅坐在火堆旁。忽然觉得很操蛋。这哪里是一次事关拿撒勒未来的秘密探险？这简直是拖家带口的野营！
身后，车门打开又关上。晴美大概忙完，她拿了一张小马扎坐在我身边，伸手烤着火。火堆里的无烟炭烧的很旺，水很快开了，压力阀卸着热气，发出吱吱的声音，带出阵阵肉香。
“老师，早上出了一些事儿。”晴美突然小声对我说。
“啊？什么事儿？”我一愣，扭头看着她。
“你走后，没多久就……，但是……”晴美皱起眉头，眼神迷离的看着火堆，悄声说着，但语言似乎落在了思维的后面，就像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脸上全是迷惑，还夹杂着不安和害怕。
“但是什么？”我奇怪起来，什么让晴美变得这样神不守舍。
“就是，就是……”晴美说了好几遍就是，但似乎没有组织好词句，就是没下文，一直卡着。
“嗯，说啊，就是什么？”我催了一句。
“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晴美突然像洪水冲开了堤坝，竹筒里倒出了豆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您一直没回来，宝宝又醒了，不停的哭，检查后，发现也没拉屎啊，我就当他又饿了，便热了奶，像昨晚那样正一小口一小口喂着奶。突然，我觉得后脖子冷冷的。你知道那种感觉吧，哇凉哇凉的，鸡皮疙瘩直冒，似乎有冷风飕飕的往里钻。我想回头看，但脖子却莫名其妙的僵住了。就像有人在耳边说，别转头，别转头，千万别转头。我只好低着头，一动不动，小宝宝吧嗒吧嗒的吸着我的嘴巴，感觉难受极了。突然，脖子开始发痛，似乎是扯到了筋，我哎呦一声就叫了出啊。再也不能忍了，我不管不顾的松动脖子，猛然回头。我就看到了石头。他躺在椅子上，却睁着眼，正直愣愣的看着我。”
说到这里，晴美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刺进手背里，我生疼生疼的，就像那一幕正在她眼前重现：“可是，那一刻，我觉得，那似乎不是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我知道这一点，就是知道，那是另一个人的眼睛，非常黑，连瞳孔都没有，里面星光点点，就像藏着整个星空。”
说到这里，晴美过了劲似的松开我的手，对着火堆，胡乱比划着说：“那感觉，就像他要告诉我什么！我似乎知道是什么，又不知道。没法形容。似是而非，就像调画画的颜料，把绿色加进了蓝色里，你说是蓝色吧，又像绿色，你说绿色吧，又像蓝色，太奇怪了，左右摇摆，飘忽不定，你明白吗？”
我假意点点头，但实际上，我完全不明白。
她见我没更多反应，白了我一眼，继续说：“但好在，我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一点我还是肯定的。只是被那样盯着，难免十分难受。我便大着胆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没反应，然后我试着挪开位置，这才发现，原来那个视线并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那小宝宝身上。宝宝正在笑，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吐着舌头，不停的咂巴着。我突然想，难道是这小宝宝在跟他说话？他们说了什么？这太扯淡了，一下子吓到了我，简直是发神经！我想叫，又叫不出来，嗓子发紧，骨头嘎吱嘎吱的响，脑子冒出一波接一波糟糕的想法，一会想到僵尸，一会儿想到地狱魔鬼，甚至想到了上帝和如来佛祖。简直昏了头。我想，这宝宝是我喂的，石头也是我照顾过的，他们都不至于害我吧？但我该怎么办呢？我蓦然想，要是校长您在这里就好了，可您为什么要让我跟您跑这一趟呢？从根本上讲，都是因为您，对吧？难道不是？如果不是您。我现在肯定在温暖的教室里，给孩子们讲成语故事呢。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您却跑的远远的，袖手旁观，您说，这合适吗？”
说完，晴美竟然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最后怎么都算到我头上了？！
但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自然不好辩解什么，只能认倒霉。
我闭着嘴，伸手轻轻拍了拍晴美的肩膀，表示我已经揽下所有责任。
被我一拍，晴美突然一震，就像突然惊醒似得瞟了眼我，悄声耳语说：“对了，我还听到了宝宝说话。”
“啊？”我诧异的叫出了声，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让我自己都吓一跳。
“他叫了一声妈妈！”晴美一脸的古怪，但十分认真的点着头，然后生怕被宝宝和石头听到似的，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车门。
这下，我彻底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能张着大嘴巴，以示自己已经宕了机。
难道是晴美昨晚太过劳累，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里，我一把抓过晴美的手，查看她手腕上的监测手表，各项指标似乎都好，也没有异常警告。
我还是不放心：“你觉得身体疲惫吗？有什么不舒服的？”
“老师，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好的很，我才没病呢。”
“奇怪！”我忽略晴美的白眼，思索片刻，但信息不够，也没更多想法，只好要她继续讲下去，我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了啊！等我从乱七八糟的联想中回过神来，却看见石头好端端的睡着，当然他眼睛是闭着的，就是你回来看到的那死猪样子。宝宝也吃饱喝足睡了。但我肯定，那不是幻觉！虽然我没法证明，但绝对不是！”
晴美说完，看着我，紧紧抿着嘴，一脸的千真万确。
我皱眉陷入沉思。
大概有两种符合逻辑的解释。
其一，就是她昨晚真的太劳累了，产生了幻觉，只是她不知道或不承认罢了。
其二，如果并非如此。那就只能石头是那边有问题，昨晚他的表现确实古怪。可问题在哪里呢？
不得而知。
事情似乎正朝着某种怪异的方向发展。
这可真是头疼！算了，一时没有想法，还是到了塞勒姆，尽快卸货吧。
可总要给晴美一个说法，否则她胡思乱想下去可能精神不稳。何况她也并不打算放过我，在旁边一个劲的催：“校长，您说说啊，到底是怎么了？”
好吧，为了安抚她，我决定给她一个解释，反正看当下这样子，石头也是难回拿撒勒了，告诉她也无所谓。
我说：“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回学校了，可别跟别人乱说。”
见我说的郑重，晴美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边想边编：“其实，石头患有严重的癫痫，就是大脑异常放电，这才是导致他自闭，孤僻，还有暴力的原因。虽然对他进行了治疗，但效果并不理想。因为他的癫痫很特殊，医生甚至还专门给起了个名字，叫鲸鸣，大意是脑电波频率过低，可以像鲸鱼的鸣叫一般传的很远。”
石头的脑电波频率确实偏低，但什么鲸鸣，就纯属我胡说八道。
但话都说到这里了，只能继续往下编：“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他的脑电波影响到了你？让你产生了幻觉？”
晴美高兴的直跳。她立即给宝宝换上尿不湿，又冲了一瓶奶给宝宝喝。
石头竟还在睡，连姿势都没动。虽然各项指标正常，但正常睡眠哪能这么久？这明显有些不对。我想起了他的癫痫，可手边没有可以检测脑电波的仪器，也不敢妄断。必须尽快赶去塞勒姆。那里才有仪器。
晴美喂完宝宝，抱着下了车，说要顺顺奶。
我期待的乱炖，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一上午的，晴美都在干嘛呢？连车前的雪也没铲。我下车问饭的事，她却反而让我给她也做一份。
我无可奈何，只好先架炉子做饭。一包牛肉烧土豆，两包大米，半锅雪。盖上压力盖，锁好卡扣。齐活！
我搬下折叠椅坐在火堆旁。忽然觉得很操蛋。这哪里是一次事关拿撒勒未来的秘密探险？这简直是拖家带口的野营！
身后，车门打开又关上。晴美大概忙完，她拿了一张小马扎坐在我身边，伸手烤着火。火堆里的无烟炭烧的很旺，水很快开了，压力阀卸着热气，发出吱吱的声音，带出阵阵肉香。
“老师，早上出了一些事儿。”晴美突然小声对我说。
“啊？什么事儿？”我一愣，扭头看着她。
“你走后，没多久就……，但是……”晴美皱起眉头，眼神迷离的看着火堆，悄声说着，但语言似乎落在了思维的后面，就像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脸上全是迷惑，还夹杂着不安和害怕。
“但是什么？”我奇怪起来，什么让晴美变得这样神不守舍。
“就是，就是……”晴美说了好几遍就是，但似乎没有组织好词句，就是没下文，一直卡着。
“嗯，说啊，就是什么？”我催了一句。
“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晴美突然像洪水冲开了堤坝，竹筒里倒出了豆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您一直没回来，宝宝又醒了，不停的哭，检查后，发现也没拉屎啊，我就当他又饿了，便热了奶，像昨晚那样正一小口一小口喂着奶。突然，我觉得后脖子冷冷的。你知道那种感觉吧，哇凉哇凉的，鸡皮疙瘩直冒，似乎有冷风飕飕的往里钻。我想回头看，但脖子却莫名其妙的僵住了。就像有人在耳边说，别转头，别转头，千万别转头。我只好低着头，一动不动，小宝宝吧嗒吧嗒的吸着我的嘴巴，感觉难受极了。突然，脖子开始发痛，似乎是扯到了筋，我哎呦一声就叫了出啊。再也不能忍了，我不管不顾的松动脖子，猛然回头。我就看到了石头。他躺在椅子上，却睁着眼，正直愣愣的看着我。”
说到这里，晴美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刺进手背里，我生疼生疼的，就像那一幕正在她眼前重现：“可是，那一刻，我觉得，那似乎不是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我知道这一点，就是知道，那是另一个人的眼睛，非常黑，连瞳孔都没有，里面星光点点，就像藏着整个星空。”
说到这里，晴美过了劲似的松开我的手，对着火堆，胡乱比划着说：“那感觉，就像他要告诉我什么！我似乎知道是什么，又不知道。没法形容。似是而非，就像调画画的颜料，把绿色加进了蓝色里，你说是蓝色吧，又像绿色，你说绿色吧，又像蓝色，太奇怪了，左右摇摆，飘忽不定，你明白吗？”
我假意点点头，但实际上，我完全不明白。
她见我没更多反应，白了我一眼，继续说：“但好在，我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一点我还是肯定的。只是被那样盯着，难免十分难受。我便大着胆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没反应，然后我试着挪开位置，这才发现，原来那个视线并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那小宝宝身上。宝宝正在笑，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吐着舌头，不停的咂巴着。我突然想，难道是这小宝宝在跟他说话？他们说了什么？这太扯淡了，一下子吓到了我，简直是发神经！我想叫，又叫不出来，嗓子发紧，骨头嘎吱嘎吱的响，脑子冒出一波接一波糟糕的想法，一会想到僵尸，一会儿想到地狱魔鬼，甚至想到了上帝和如来佛祖。简直昏了头。我想，这宝宝是我喂的，石头也是我照顾过的，他们都不至于害我吧？但我该怎么办呢？我蓦然想，要是校长您在这里就好了，可您为什么要让我跟您跑这一趟呢？从根本上讲，都是因为您，对吧？难道不是？如果不是您。我现在肯定在温暖的教室里，给孩子们讲成语故事呢。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您却跑的远远的，袖手旁观，您说，这合适吗？”
说完，晴美竟然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最后怎么都算到我头上了？！
但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自然不好辩解什么，只能认倒霉。
我闭着嘴，伸手轻轻拍了拍晴美的肩膀，表示我已经揽下所有责任。
被我一拍，晴美突然一震，就像突然惊醒似得瞟了眼我，悄声耳语说：“对了，我还听到了宝宝说话。”
“啊？”我诧异的叫出了声，虽然不大，但也足够让我自己都吓一跳。
“他叫了一声妈妈！”晴美一脸的古怪，但十分认真的点着头，然后生怕被宝宝和石头听到似的，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车门。
这下，我彻底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能张着大嘴巴，以示自己已经宕了机。
难道是晴美昨晚太过劳累，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里，我一把抓过晴美的手，查看她手腕上的监测手表，各项指标似乎都好，也没有异常警告。
我还是不放心：“你觉得身体疲惫吗？有什么不舒服的？”
“老师，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好的很，我才没病呢。”
“奇怪！”我忽略晴美的白眼，思索片刻，但信息不够，也没更多想法，只好要她继续讲下去，我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了啊！等我从乱七八糟的联想中回过神来，却看见石头好端端的睡着，当然他眼睛是闭着的，就是你回来看到的那死猪样子。宝宝也吃饱喝足睡了。但我肯定，那不是幻觉！虽然我没法证明，但绝对不是！”
晴美说完，看着我，紧紧抿着嘴，一脸的千真万确。
我皱眉陷入沉思。
大概有两种符合逻辑的解释。
其一，就是她昨晚真的太劳累了，产生了幻觉，只是她不知道或不承认罢了。
其二，如果并非如此。那就只能石头是那边有问题，昨晚他的表现确实古怪。可问题在哪里呢？
不得而知。
事情似乎正朝着某种怪异的方向发展。
这可真是头疼！算了，一时没有想法，还是到了塞勒姆，尽快卸货吧。
可总要给晴美一个说法，否则她胡思乱想下去可能精神不稳。何况她也并不打算放过我，在旁边一个劲的催：“校长，您说说啊，到底是怎么了？”
好吧，为了安抚她，我决定给她一个解释，反正看当下这样子，石头也是难回拿撒勒了，告诉她也无所谓。
我说：“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回学校了，可别跟别人乱说。”
见我说的郑重，晴美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边想边编：“其实，石头患有严重的癫痫，就是大脑异常放电，这才是导致他自闭，孤僻，还有暴力的原因。虽然对他进行了治疗，但效果并不理想。因为他的癫痫很特殊，医生甚至还专门给起了个名字，叫鲸鸣，大意是脑电波频率过低，可以像鲸鱼的鸣叫一般传的很远。”
石头的脑电波频率确实偏低，但什么鲸鸣，就纯属我胡说八道。
但话都说到这里了，只能继续往下编：“所以，我想，会不会是他的脑电波影响到了你？让你产生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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