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进化
Zero很早就跟我谈到了一个观点，她说：“其实，人人都有联觉的初级形式：直觉。只是在几百万年的进化中，一直没有进化成联觉。”
“为什么？”
“因为要面对来自自然界的物理威胁！”
“此话怎讲？”
Zero给出了下面的解释。
“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人类的主要威胁都来自大自然。比如在草原上，当你遇到凶猛的野兽时，你是靠飘忽不定的直觉，还是清晰准确迅速的视觉、听觉和嗅觉？”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Zero继续解释。
“但近现代，情况不同了。社会分工越来越复杂。那些拥有直觉的人，更容易成为巫师，萨满，以及后来的诗人、音乐家、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科学家。更高的社会地位让他们更具竞争优势。”
“可直觉怎么又成了联觉的呢？”
“是因为科技的发展。当人类大量植入电子传感器替代感知后。原先单一处理感官的神经元得到释放，相互交叉，发展出更强的直觉，甚至联觉。一种看到特殊颜色的声音，或者尝到形状，可以感知到全新存在的能力。这反过来，又加速了科技的发展。形成了一个正循环。”
“但我的情况，似乎跟你说的也不一样啊。”
“那是因为你的联觉太强了，强大到超出了你的控制，也超出了现有理论的解释。”
“我宁愿不要这种东西！”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联觉绝不是精神错乱。”
“我是唯一拥有联觉的吗？”
“当然不是，还有其他人，但很少。”
“那么，其他有联觉的人也能见到你吗？”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就像三原色，可以混成无数颜色。所以不同人的联觉也是不同的，有强弱之分。”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无法感知到你？”
“只能说，目前是这样，未来不一定。
我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有些欢喜，Zero只属于我，起码现在。
在我往后的生涯中，每当我感到有人拥有联觉，我都不会惊讶，更不会把他们当作精神病。
我尽力的帮助他们，甚至利用我的职权，开启了雪国计划：一个将有可能拥有联觉的小孩送入拿撒勒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石哲利用这个计划送来了他的儿子。一个没有感知到丝毫联觉能力的小神经病。
现在，我发现了晴美。
她显然是拥有联觉的人，只是比较弱。遇到更强的人，就会像射到石壁上的箭一样，承担联觉带来的所有痛苦。
……
终于，晴美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连忙安慰她：“你刚才晕过去了。应该很疲惫吧？要不要喝点儿水？”
“可怎么会……”晴美抬手指着我，眼珠子瞪的就像切开的煮鸡蛋，黑白分明。
我点点头：“是的，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然后，就如当初Zero对我说的那般告诉晴美：“这叫联觉，并不是见不得人的精神病，而是一种天赋，这个世界有很多人拥有这种天赋……”
晴美突然捂住了脸，眼泪从她纤细指缝间汩汩流出。
我找来纸巾递给她，等她平复了一些说：“现在，你回房去睡一觉，恢复一下。”
“我就睡在沙发里。”她一抽一抽的说。
我给她盖上毛毯，站起身。
“老师，您能在这里陪陪我吗？”
我迟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还是不放心：“您别走，行吗？”
“放心，我不走，睡吧。”
晴美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她蜷缩如一只可怜的小猫，眼泪又从眼角弯弯曲曲的流了出来。
真不知道，那是她存了多久的眼泪，要流多久。
我懂这种感受。
记得第一次看到Zero的时候，我就像在空旷的沙漠里，看到了一片绿洲。我的心砰砰的跳，呼吸犹如抽拉的风箱，手心发疼，双腿发软，一遍遍的擦着眼睛，几乎能把眼睛擦下来。
那是真的，还是幻觉？
不同的是，晴美看到的是客观存在的我。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存在。
但如何定义存在呢？
感知不到就不存在，感知到就存在？
这是一个复杂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早已不再深陷其中。
不管怎样，我们有了可以敞开胸怀谈论这些的人，不再感到那冷入骨髓的孤独。
我坐到晚上八点过，晴美才醒来。
我们一起去中央餐厅吃饭，吃完我陪她返回公寓。
我们走到通向海花岛公寓的小桥上。
我停了下来。
“就送你到这里吧。对于石头的事情，请交给我处理，好吗？”我回到此行的目的。
晴美久久没有说话。
“你要相信我，我有感觉，松原虽另有目的，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对石头的关心是真诚的。至于石头，他能留在拿撒勒，怎么都比回到外面那个世界要好。”
“但是，石头的心愿就是离开啊。”晴美依旧坚持己见。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因为我探查到了石头最大的心愿。”
“你可以探查人心？你今天让我拉着你的手，那个所谓的通灵，就是为了探查我？以此证明你对石头的看法是正确的？”
“嗯…是的…”
“那你探查到了什么？”我好奇的问。
晴美所拥有的联觉，大概是一种可以进入他人潜意识的能力。
晴美转身，扶着护栏，看向远方。
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的尽头，在湖面上洒下点点细碎的银光。
“我看到了一条小路。”
“小路？”
“是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我走在上面，四周全是美丽的花草，脚底传来温暖的触感，我朝前走，又看到了小猫，小狗，小鸡，等动物。还有恐龙，巨大的长颈龙，凶猛的暴龙，飞翔的翼龙，后来又看到了各种机器人战士，对了，还有很多巨人以及车，各种古老的车，风驰电掣的从我身边冲过去。然后……”
“什么？”
晴美皱起眉头，她盯着湖面，脸上露出迷茫不解的表情。
“然后，小路就没有了，出现了一堵黑墙。可墙后，依稀又能看到小路的影子。我特别想过去，只是那道黑墙不知道有多厚，怎么都过不去。我急得想哭，想喊。然后，就醒了。”
在晴美的话语中，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一条小路展现在我的脚下。
我看向身后，模模糊糊，再看前方，不知通向何处。那道黑墙就挡在前面。我颓然坐下，心中充满了绝望，伸手抚摸着小路，一股悲凉油然而生，我到底在追寻什么啊？我该怎么办……
“老师，老师!”
我从恍惚猛然惊醒。
“您怎么了？您哭了？”
“不，没有，风吹的眼睛有些疼。”
晴美的眼神在我脸上不停的扫过。
“那您觉得，小路代表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么……”
“不说这个了。好吗？”
我心中涌起一团无法抑制的烦躁。我深深的吸着气，尽力的去平复。
“好……”
我们都没再说话，一起看向天边的弯月。几只水鸟，停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似乎死了。
突然，那团烦躁被无名火星点燃了。我伸着脖子，对着湖面发出一声长啸：“小…路…”
晴美被吓的退开两步，她惊慌的看着我。
湖面上的水鸟扑腾腾的乱飞而去，钻入没有边际的黑暗。
余音消散，我转头对晴美冷冷的说：“对于石头的去留，明天一起问石头，由他做最后的决定！”
晴美脸色苍白，她咬着嘴唇低下头。片刻后，她还是点了头。
我独自离去，把晴美留在桥上。
“为什么？”
“因为要面对来自自然界的物理威胁！”
“此话怎讲？”
Zero给出了下面的解释。
“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人类的主要威胁都来自大自然。比如在草原上，当你遇到凶猛的野兽时，你是靠飘忽不定的直觉，还是清晰准确迅速的视觉、听觉和嗅觉？”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Zero继续解释。
“但近现代，情况不同了。社会分工越来越复杂。那些拥有直觉的人，更容易成为巫师，萨满，以及后来的诗人、音乐家、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科学家。更高的社会地位让他们更具竞争优势。”
“可直觉怎么又成了联觉的呢？”
“是因为科技的发展。当人类大量植入电子传感器替代感知后。原先单一处理感官的神经元得到释放，相互交叉，发展出更强的直觉，甚至联觉。一种看到特殊颜色的声音，或者尝到形状，可以感知到全新存在的能力。这反过来，又加速了科技的发展。形成了一个正循环。”
“但我的情况，似乎跟你说的也不一样啊。”
“那是因为你的联觉太强了，强大到超出了你的控制，也超出了现有理论的解释。”
“我宁愿不要这种东西！”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联觉绝不是精神错乱。”
“我是唯一拥有联觉的吗？”
“当然不是，还有其他人，但很少。”
“那么，其他有联觉的人也能见到你吗？”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就像三原色，可以混成无数颜色。所以不同人的联觉也是不同的，有强弱之分。”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无法感知到你？”
“只能说，目前是这样，未来不一定。
我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有些欢喜，Zero只属于我，起码现在。
在我往后的生涯中，每当我感到有人拥有联觉，我都不会惊讶，更不会把他们当作精神病。
我尽力的帮助他们，甚至利用我的职权，开启了雪国计划：一个将有可能拥有联觉的小孩送入拿撒勒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石哲利用这个计划送来了他的儿子。一个没有感知到丝毫联觉能力的小神经病。
现在，我发现了晴美。
她显然是拥有联觉的人，只是比较弱。遇到更强的人，就会像射到石壁上的箭一样，承担联觉带来的所有痛苦。
……
终于，晴美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连忙安慰她：“你刚才晕过去了。应该很疲惫吧？要不要喝点儿水？”
“可怎么会……”晴美抬手指着我，眼珠子瞪的就像切开的煮鸡蛋，黑白分明。
我点点头：“是的，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然后，就如当初Zero对我说的那般告诉晴美：“这叫联觉，并不是见不得人的精神病，而是一种天赋，这个世界有很多人拥有这种天赋……”
晴美突然捂住了脸，眼泪从她纤细指缝间汩汩流出。
我找来纸巾递给她，等她平复了一些说：“现在，你回房去睡一觉，恢复一下。”
“我就睡在沙发里。”她一抽一抽的说。
我给她盖上毛毯，站起身。
“老师，您能在这里陪陪我吗？”
我迟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还是不放心：“您别走，行吗？”
“放心，我不走，睡吧。”
晴美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她蜷缩如一只可怜的小猫，眼泪又从眼角弯弯曲曲的流了出来。
真不知道，那是她存了多久的眼泪，要流多久。
我懂这种感受。
记得第一次看到Zero的时候，我就像在空旷的沙漠里，看到了一片绿洲。我的心砰砰的跳，呼吸犹如抽拉的风箱，手心发疼，双腿发软，一遍遍的擦着眼睛，几乎能把眼睛擦下来。
那是真的，还是幻觉？
不同的是，晴美看到的是客观存在的我。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存在。
但如何定义存在呢？
感知不到就不存在，感知到就存在？
这是一个复杂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早已不再深陷其中。
不管怎样，我们有了可以敞开胸怀谈论这些的人，不再感到那冷入骨髓的孤独。
我坐到晚上八点过，晴美才醒来。
我们一起去中央餐厅吃饭，吃完我陪她返回公寓。
我们走到通向海花岛公寓的小桥上。
我停了下来。
“就送你到这里吧。对于石头的事情，请交给我处理，好吗？”我回到此行的目的。
晴美久久没有说话。
“你要相信我，我有感觉，松原虽另有目的，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对石头的关心是真诚的。至于石头，他能留在拿撒勒，怎么都比回到外面那个世界要好。”
“但是，石头的心愿就是离开啊。”晴美依旧坚持己见。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因为我探查到了石头最大的心愿。”
“你可以探查人心？你今天让我拉着你的手，那个所谓的通灵，就是为了探查我？以此证明你对石头的看法是正确的？”
“嗯…是的…”
“那你探查到了什么？”我好奇的问。
晴美所拥有的联觉，大概是一种可以进入他人潜意识的能力。
晴美转身，扶着护栏，看向远方。
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的尽头，在湖面上洒下点点细碎的银光。
“我看到了一条小路。”
“小路？”
“是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我走在上面，四周全是美丽的花草，脚底传来温暖的触感，我朝前走，又看到了小猫，小狗，小鸡，等动物。还有恐龙，巨大的长颈龙，凶猛的暴龙，飞翔的翼龙，后来又看到了各种机器人战士，对了，还有很多巨人以及车，各种古老的车，风驰电掣的从我身边冲过去。然后……”
“什么？”
晴美皱起眉头，她盯着湖面，脸上露出迷茫不解的表情。
“然后，小路就没有了，出现了一堵黑墙。可墙后，依稀又能看到小路的影子。我特别想过去，只是那道黑墙不知道有多厚，怎么都过不去。我急得想哭，想喊。然后，就醒了。”
在晴美的话语中，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一条小路展现在我的脚下。
我看向身后，模模糊糊，再看前方，不知通向何处。那道黑墙就挡在前面。我颓然坐下，心中充满了绝望，伸手抚摸着小路，一股悲凉油然而生，我到底在追寻什么啊？我该怎么办……
“老师，老师!”
我从恍惚猛然惊醒。
“您怎么了？您哭了？”
“不，没有，风吹的眼睛有些疼。”
晴美的眼神在我脸上不停的扫过。
“那您觉得，小路代表着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么……”
“不说这个了。好吗？”
我心中涌起一团无法抑制的烦躁。我深深的吸着气，尽力的去平复。
“好……”
我们都没再说话，一起看向天边的弯月。几只水鸟，停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似乎死了。
突然，那团烦躁被无名火星点燃了。我伸着脖子，对着湖面发出一声长啸：“小…路…”
晴美被吓的退开两步，她惊慌的看着我。
湖面上的水鸟扑腾腾的乱飞而去，钻入没有边际的黑暗。
余音消散，我转头对晴美冷冷的说：“对于石头的去留，明天一起问石头，由他做最后的决定！”
晴美脸色苍白，她咬着嘴唇低下头。片刻后，她还是点了头。
我独自离去，把晴美留在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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