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明一在第十七学院区四处穿行，但似乎走到哪里都有可疑的黑色身影。明一决定先躲进学校重新计划，再做打算。附近是没有见过的高中，绕到正门，似乎是第七高级中学。不愿冒着事后接受处罚的风险的明一只好背着少女翻过学校外侧缺少落脚点，但周边没有设置监控探头的外墙。虽然在这个尚未开学的学校中并没有通电，但看着学校正门外马路上实时监控的摄像头，明一感觉这是值得的。
“这里是学校吗？”
少女兴意盎然地环顾四周，伸出手摸着教学楼的外墙。
“嗯。幸好这一区的校园面积都不小，无论是哪个校园都有足够的空间用以活动。”
明一从校门口的路标上确认着校图书馆的位置：“不过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第七高级中学的布置，得先找到地图。”
“虽然很想帮你建立一处魔法圈来反制对方的地元素魔法结界，不过在当前的状况下，这么做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吧。”
“如果真是如此，还是不要这么做得好。通常一个高中校园都有至少三个大门，这么做也有迷惑对方的作用。”
明一放轻脚步，按照路标的指示向图书馆走去。
“通常图书馆会有储存一些开学或其他活动时会使用的东西，其中应该会有校园地图……”
“你想要偷出地图吗？”
“……不是偷，只是看一眼。而且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进去，这只是碰运气罢了。”
“运气啊。我的运气好像算不上好。”
“你的意思是我没办法进入图书馆吗？”
交谈间明一走近标有“图书馆”的教学楼，却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想，图书馆门口上着锁。
“唔嗯嗯，果然无法进入呢。”
少女整个人趴在透明的玻璃大门上观察着室内的情况，毫不留情地复述着现实。事实上，就算进入了图书馆，也未必找得到所需的地图。第一层只是如一般的学校图书馆一样，顺着手扶梯可以向第二层或地下一层前进。遗憾的是从大门似乎很难确定另外两层的内容。她捏着头发，看着玻璃大门发呆。
“如果有所谓的‘光荣之手’说不定能成功？”
“那是什么东西啦……”
明一疲惫地看向大门，思考着其他的方案。只是当他发呆的片刻，他却从玻璃门上看见了一束黑影。
“追上来了吗？”明一大吃一惊，急忙接着反射的幻影向后方看去，可是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喂，格……”明一正准备念出自己想出的名字，不料少女却在玻璃大门上哈了一口气，借着短暂覆盖的水珠飞快地画起符号。这次的符号尖锐而缺少规则，看起来如同发泄情绪的涂鸦一般。
“EE-AH-OH-EH———！”
她唱着奇异的曲调，随后伸出右手猛地擦去画上的符号。
“进入锁孔，平衡，旋转。”
高速说出的话语控制了玻璃上的幻影，那如同一缕缕烟的影像就就在大幅度的抖动中如拢起的丝线一般伸向锁孔。整个玻璃大门都因幻象的抖动而在颤抖，随后，那大门握把下的锁孔同样抖动起来，竟缓缓转动了九十度，“咔哒”一声，门锁开启。少女拉开玻璃门，向明一打着手势。
“请进吧。”
尽管明一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以目前的情况，也只好被动地跟上她走进图书馆再做讨论。
“你刚刚做了什么？”
明一没忍住好奇，向少女追问道。
“与其问我做了什么，不如问对方做了什么吧。我只是控制了对方的力量开了锁罢了。”
少女云淡风轻地说。“刚刚追上我们的东西是‘思念体’，想要理解这种东西也不算难。你怎么理解‘人造人’这个概念？”
“什么？”
明一刚准备在脑中记笔记，没想到少女却反过头来开始提问。
“人造人。你怎么理解？”
“这……人工培育的无性繁殖人类胚胎？”
“嗯，这在现代似乎是很常见的设定。不过我想说的是没有这么‘合理’的人造人。”
少女用双手在头的两侧比出引号，走近书架，在书架上挑选起来。
“所谓人造人，就是人工手段制作的‘人’。说是人，其实并不是一定要有人样或人心之类的。例如炼金术士就指望用人血造人，或是何蒙库鲁兹这样的生物，古希伯来人更是模仿《圣经》中上帝以尘土造人的方式制造魔偶。但是无论采取何种方法，使用什么物质，都造不出所谓的人。”
少女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不一会就从书架上找到了一大堆书。
“所以就有人试图用‘灵’制造。也就是所谓‘思念体’一类的东西。刚刚追上我们的东西不过是他们以灵属性创造出的思念体罢了。”
“这……”
“不过灵作为没有任何象征意义的属性，虽然看起来不如制造石像鬼或魔偶之类的东西便于理解，但它却因为更多的强调施术者本人能力和随时随地的便利性，在某些情况下反而便于使用。他们作为那种没有什么特别的信仰的魔法师，只要改变自己的‘世界观’就可以轻易使用这种方法。我之前也说过了吧？前来追击我们的那一群魔法师会在经典西洋魔法的内容中加入现代魔法的方法论，再加上点强词夺理和牵强附会。总之他们无所谓魔法的正统，也并不迷信传统。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搞这种方法会更方便一点。比如说他们会无视所谓‘谬误学说’的说法而借助‘幻影论’和诺斯替主义的世界观，借助人内在的‘火花’模拟人的幻象，得到的结果就是刚刚那个借助玻璃对光的反射而成型的思念体。”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只是魔法的产物，而不是本人追上了吗？”
“正是。不过思念体与施术者本人的灵相关，刚刚我就算不借助临时符文对它进行强制控制也无法避免他们发现我们的位置。”
“我们已经暴露了？”
“恐怕是的。不过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是吧？”
二人边走边聊，期间少女绕着圆形的一楼时不时在书架中塞入一本书，绕行一圈后又沿着停止运行的扶梯走到了负一层。少女在走廊中越走越快，最后看向一旁的用于阅读的地点。
“剩下的就在这里完成吧。”
“剩下的？”
“就是指祭坛。”
明一看向那个算不上空旷的，摆满桌椅的空间，有些不信任地问道：“先不说祭坛的事情，这里很容易暴露吧？”
“怎么会。”
少女信誓旦旦地保证说。
随后，少女便在书架之间的过道中边走边放书，以一个奇怪的阵势在过道中摆放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
明一好奇地跟上，看着少女似乎在将一本本书以螺旋形排布，从中心向外越发地分散，颜色的分布也不断变化着。
“用书代替矿石，制作一个临时的祭坛。”
“书……？那种东西能代替矿石吗？”
明一摸着额头，被说得稀里糊涂。
“正是。我正打算用这些书所能代表的星象替代那些象征不同元素的矿石构建祭坛。之前你看见我在一楼四个方向摆上的书了吧？经过我的计算，其中《悲惨世界》和《红与黑》分别可以以数值70和8象征土象星座摩羯座与水象星座巨蟹座，以此代替摆放在北方的地元素矿石与摆放在西方的水元素矿石。另外两本……”
“不，请不要再说了。这些话除了让我受尽摧残的常识再受创伤以外别无他用……”
少女滔滔不绝地解释着这一奇怪举措的原理，而这些话对于明一来说就像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根本无法理解。头痛的明一只好叫停了少女，看着少女完成“书阵”的布置。
“说起来，之前在门外的时候你好像要说些什么呢。”
少女拍了拍手，转头向身边紧张地看向书阵的明一询问道。
“啊，其实也没什么。之前你不是告诉了我名字吗？我打算用一下试试。”
明一满不在乎地回应着。
“名字？”
“就是那个啊，格赫拜雅。”
明一从口袋中掏出那块餐巾纸，但是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于是明一就再补上了一句：“g-o-h-oP-i-a-d。不是这么念的吗？”
“啊，原来如此。嗯，突然听到音译版的名字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少女———或者说格赫拜雅的眼皮微微垂下，抿着嘴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到原本的表情。“说起来，我居然在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情况下就放心地把名字告诉你了啊。”
“那只是你缺乏自我防卫意识的表现……呃，我是说，我叫明一。”
明一刚想按平时的方式吐槽一番，可是看到格赫拜雅那犀利的凝视后他便注意到了这句话中的深意，只好挠着头，尴尬地收回了前言。
“明一。不错的名字。”
格赫拜雅点了点头，随后切回了之前的话题：“我在激活这个祭坛之后，大约整栋楼都会变成我们的结界。到时候这里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不过这也是个机会，让他们集中起来可以暂时减少他们分散包抄的追击优势。”
“等等，要在这里开打？他们的魔法会破坏这里的环境吧？”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好在我们还有时间。我会想办法让它们不受损害的。”
“什么办法？”
明一差点忘记这里是图书馆，不禁想到事件结束后自己被追责的场面，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对这里的空间进行‘调频’，以这个祭坛为中心，按照整个图书馆的构造伪造一个个人空间，包括即将进入的那些魔法师，只要他们追踪祭坛的魔力而进入图书馆，就会被强制带入我们设定的结界，破坏只会在那个虚拟空间发生。”
“就像是……在模拟器中运行程序一样？”
“……那是什么？”
“大概和你解释的差不多。我自然是支持这个计划的，需要我帮忙吗？”
“嗯，需要的。正好这个方法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格赫拜雅迅速地跑到一楼，绕到图书馆门口的管理员柜台后部，一阵翻找后找到了一打A4纸和一支签字笔。
“其实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干涉整个图书馆原本的频率就好。把这些东西随便地贴上就行。”
格赫拜雅在纸上画了几笔，将准备好的纸交给明一。纸上画的符号相比最开始的风格更像是之前她在玻璃大门上画出的造型，尖锐而凌乱。
“说是贴上，但我没有胶水啊。”
“那随便放在桌子上或夹在书柜里也行。只要让它们分散开就行。”
“这么轻松吗？”
“毕竟只是要调整图书馆的本身频率结合祭坛构建个人空间，最方便的方法就是设置‘不属于图书馆的个人物品’。激活祭坛和调频都会用到我的魔力，所以借助我制作的的临时符文是最便捷有效的。”
“原来如此。”
明一接过大约180张绘有符文的纸，在图书馆内奔跑起来。图书馆主要内容都集中在一楼，二楼更多是用于阅读的桌椅和个人阅读室。负一层则设置有部分藏书和公用计算机。扶梯停用，好在楼层之间距离并不是很远。
“如果对方都进入这个图书馆，倒是可以借助这些书架作为掩护。”由被动转入主动的明一在图书馆中反复绕行，努力将图书馆的地形背在脑中，并将手中的符文纸一张一张地丢向四周。
“……教师，您发现他们了吗？”
一个不安的声音用一种类似英语的语言向盖瑞·托雷斯询问着。盖瑞扶住额头，重新睁开双眼，看向了那个满脸紧张的小青年普罗·杨。“他们在那座学校里，”他强忍住剧烈的反胃感回答道。“但很遗憾，我的思念体什么都没做到。”
“您的思念体被遮蔽了吗？”
“不仅如此……‘神女’还反向控制了它，利用我的力量为他们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神女还有这么多没有告诉我们的知识吗？”
普罗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短刀，用上排牙紧紧咬住下嘴唇，担忧地向被他称为“教师”的盖瑞求助：“那我们该怎样才能救回神女？”
“总会有办法的。”
盖瑞温和地拍了拍普罗的肩膀，但他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放松半点。就在这时，两个年轻的黑袍男子架着一个年长些的黑袍魔法师走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绿色的披萨刀———他就是之前被明一和格赫拜雅打倒的魔法师。
“辛苦你了，卡莱布学士。”
盖瑞几步走到那位被称为卡莱布的魔法师身前，搀扶着他靠在身边的楼房外墙上。卡莱布·鲁宾一把掀开自己的大号兜帽，张着嘴不住地喘息着。
“那小子有两下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绿色披萨刀。外层薄薄的一层绿色漆面在地面上摩擦出的划痕异常显眼。
“你说神女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吗？的确，他跑得确实很快。”
盖瑞点了点头。“你的缩写咒文恐怕全被神女识破了吧？我早就说过你的想法太过危险，就算你在魔法中加入多少杂质也没用，你不可能用她传授给我们的知识打败她。”
“不亲眼看着神女难以对灵体作出明确指令，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险……可恶，不仅不知道神女的名字，还没办法完全掌握这里地脉的能量流动！”
卡莱布懊恼地捶着脑袋。“最让我后悔的就是最后的攻击……我实在是低估那小子了！”
“他……怎么了？你一直在说那个年轻人的事情。我们的目标只是神女而已。”
盖瑞摇摇头，蹲下身子以便于和卡莱布继续交流。“还请你不要被怒火影响，他只是个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你要知道他没有恶意，我们最好不要伤害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人。”
卡莱布不爽地咂了咂嘴，臭着脸反驳了盖瑞的说法：“你想得太简单了，盖瑞教师。那小子看起来不是你想的那种‘普通人’，比起牵制他，最简单的方式是对他下咒，让他失去战斗能力。我按照你的说法想用束缚的术式控制住他，结果反而被他利用了我的术式……”
“反向利用？！”
盖瑞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普罗耐不住性子地大喊起来。“怎么会这样？”
“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卡莱布纠正了自己的说法。“那小子没有魔法的知识，他只是反应力快得惊人，利用了魔法的效果做出反击。”
“……也就是说，神女的智慧借助那个年轻人的战斗天分得到了完美的发挥吗？”
盖瑞忧虑地想着，看向远处的第七高级中学。“只能主动走进神女的陷阱了啊。”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向身后的人群发号施令：“普罗、卡莱布、卡登、本杰明留下，其他人请回到总部待命吧。若是我们五人失败的话……”
盖瑞顿了顿，犹豫着将话说了出来。
“我等‘苦世学会’恐怕就无法继续了。”
春季的下午很快便失去了余温，在逐渐狭长的阳光下，图书馆内部的光线慢慢地暗淡下来。不知不觉间逃亡已经经过了一个小时有余，明一终于将图书馆的地形记忆下来，同时将符文布置完毕。
“真是奇怪，那些魔法师还没有过来吗？”
明一回到格赫拜雅所在的大门口，向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的格赫拜雅搭话。
“过来了只会更麻烦吧？”
格赫拜雅嘲笑一般地回应着。明一无心搭茬，苦着脸看向门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向格赫拜雅：“说起来，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
“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人用的魔法？”
“这个吗。”格赫拜雅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原本拢在身前的长发甩回到背后，走到了祭坛前。“反正瞒着不说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不，其实不想说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的魔法都是我教的。”
格赫拜雅轻笑了一声，打断了明一打圆场的解释。不等明一反应，她便抬起头又补上了一句：“我要发动魔法了。”
“啊……嗯。请吧……”
呆愣在原地的明一尴尬地说着敬语，那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在瞬间在他的头脑中掀起了头脑风暴，令他越发地感到怀疑。
格赫拜雅缓缓地张开了双手。
“NAHHB（以我之力洁净此处物质的世界），AHM（在我前方的风之力量）、KHM（后方的水之力量）、AHBI（右手边的火之力量）、KSKHBS（左手边的地之力量）……”
书阵四方的书本随着咒语的进行，逐渐散发出象征风、水、火、地的四色光芒。中间的螺旋形书阵更是漂在空中，并且直接旋转起来，掀起了一阵阵狂躁的旋风，随之从中心爆发出刺眼的纯白色光芒。
“AHH（我即守护之力），SHHSK（我即神圣之名），BHPHSMZ（以我之名宣告此处圣殿正式开启）———”
随之而来的是“砰”地一声巨响。
强烈的光芒从玻璃窗和大门中满溢而出，然后吞噬了整个图书馆。
“这里是学校吗？”
少女兴意盎然地环顾四周，伸出手摸着教学楼的外墙。
“嗯。幸好这一区的校园面积都不小，无论是哪个校园都有足够的空间用以活动。”
明一从校门口的路标上确认着校图书馆的位置：“不过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第七高级中学的布置，得先找到地图。”
“虽然很想帮你建立一处魔法圈来反制对方的地元素魔法结界，不过在当前的状况下，这么做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吧。”
“如果真是如此，还是不要这么做得好。通常一个高中校园都有至少三个大门，这么做也有迷惑对方的作用。”
明一放轻脚步，按照路标的指示向图书馆走去。
“通常图书馆会有储存一些开学或其他活动时会使用的东西，其中应该会有校园地图……”
“你想要偷出地图吗？”
“……不是偷，只是看一眼。而且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进去，这只是碰运气罢了。”
“运气啊。我的运气好像算不上好。”
“你的意思是我没办法进入图书馆吗？”
交谈间明一走近标有“图书馆”的教学楼，却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想，图书馆门口上着锁。
“唔嗯嗯，果然无法进入呢。”
少女整个人趴在透明的玻璃大门上观察着室内的情况，毫不留情地复述着现实。事实上，就算进入了图书馆，也未必找得到所需的地图。第一层只是如一般的学校图书馆一样，顺着手扶梯可以向第二层或地下一层前进。遗憾的是从大门似乎很难确定另外两层的内容。她捏着头发，看着玻璃大门发呆。
“如果有所谓的‘光荣之手’说不定能成功？”
“那是什么东西啦……”
明一疲惫地看向大门，思考着其他的方案。只是当他发呆的片刻，他却从玻璃门上看见了一束黑影。
“追上来了吗？”明一大吃一惊，急忙接着反射的幻影向后方看去，可是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喂，格……”明一正准备念出自己想出的名字，不料少女却在玻璃大门上哈了一口气，借着短暂覆盖的水珠飞快地画起符号。这次的符号尖锐而缺少规则，看起来如同发泄情绪的涂鸦一般。
“EE-AH-OH-EH———！”
她唱着奇异的曲调，随后伸出右手猛地擦去画上的符号。
“进入锁孔，平衡，旋转。”
高速说出的话语控制了玻璃上的幻影，那如同一缕缕烟的影像就就在大幅度的抖动中如拢起的丝线一般伸向锁孔。整个玻璃大门都因幻象的抖动而在颤抖，随后，那大门握把下的锁孔同样抖动起来，竟缓缓转动了九十度，“咔哒”一声，门锁开启。少女拉开玻璃门，向明一打着手势。
“请进吧。”
尽管明一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以目前的情况，也只好被动地跟上她走进图书馆再做讨论。
“你刚刚做了什么？”
明一没忍住好奇，向少女追问道。
“与其问我做了什么，不如问对方做了什么吧。我只是控制了对方的力量开了锁罢了。”
少女云淡风轻地说。“刚刚追上我们的东西是‘思念体’，想要理解这种东西也不算难。你怎么理解‘人造人’这个概念？”
“什么？”
明一刚准备在脑中记笔记，没想到少女却反过头来开始提问。
“人造人。你怎么理解？”
“这……人工培育的无性繁殖人类胚胎？”
“嗯，这在现代似乎是很常见的设定。不过我想说的是没有这么‘合理’的人造人。”
少女用双手在头的两侧比出引号，走近书架，在书架上挑选起来。
“所谓人造人，就是人工手段制作的‘人’。说是人，其实并不是一定要有人样或人心之类的。例如炼金术士就指望用人血造人，或是何蒙库鲁兹这样的生物，古希伯来人更是模仿《圣经》中上帝以尘土造人的方式制造魔偶。但是无论采取何种方法，使用什么物质，都造不出所谓的人。”
少女慢条斯理地解释着，不一会就从书架上找到了一大堆书。
“所以就有人试图用‘灵’制造。也就是所谓‘思念体’一类的东西。刚刚追上我们的东西不过是他们以灵属性创造出的思念体罢了。”
“这……”
“不过灵作为没有任何象征意义的属性，虽然看起来不如制造石像鬼或魔偶之类的东西便于理解，但它却因为更多的强调施术者本人能力和随时随地的便利性，在某些情况下反而便于使用。他们作为那种没有什么特别的信仰的魔法师，只要改变自己的‘世界观’就可以轻易使用这种方法。我之前也说过了吧？前来追击我们的那一群魔法师会在经典西洋魔法的内容中加入现代魔法的方法论，再加上点强词夺理和牵强附会。总之他们无所谓魔法的正统，也并不迷信传统。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搞这种方法会更方便一点。比如说他们会无视所谓‘谬误学说’的说法而借助‘幻影论’和诺斯替主义的世界观，借助人内在的‘火花’模拟人的幻象，得到的结果就是刚刚那个借助玻璃对光的反射而成型的思念体。”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只是魔法的产物，而不是本人追上了吗？”
“正是。不过思念体与施术者本人的灵相关，刚刚我就算不借助临时符文对它进行强制控制也无法避免他们发现我们的位置。”
“我们已经暴露了？”
“恐怕是的。不过既然已经撕破了脸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是吧？”
二人边走边聊，期间少女绕着圆形的一楼时不时在书架中塞入一本书，绕行一圈后又沿着停止运行的扶梯走到了负一层。少女在走廊中越走越快，最后看向一旁的用于阅读的地点。
“剩下的就在这里完成吧。”
“剩下的？”
“就是指祭坛。”
明一看向那个算不上空旷的，摆满桌椅的空间，有些不信任地问道：“先不说祭坛的事情，这里很容易暴露吧？”
“怎么会。”
少女信誓旦旦地保证说。
随后，少女便在书架之间的过道中边走边放书，以一个奇怪的阵势在过道中摆放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
明一好奇地跟上，看着少女似乎在将一本本书以螺旋形排布，从中心向外越发地分散，颜色的分布也不断变化着。
“用书代替矿石，制作一个临时的祭坛。”
“书……？那种东西能代替矿石吗？”
明一摸着额头，被说得稀里糊涂。
“正是。我正打算用这些书所能代表的星象替代那些象征不同元素的矿石构建祭坛。之前你看见我在一楼四个方向摆上的书了吧？经过我的计算，其中《悲惨世界》和《红与黑》分别可以以数值70和8象征土象星座摩羯座与水象星座巨蟹座，以此代替摆放在北方的地元素矿石与摆放在西方的水元素矿石。另外两本……”
“不，请不要再说了。这些话除了让我受尽摧残的常识再受创伤以外别无他用……”
少女滔滔不绝地解释着这一奇怪举措的原理，而这些话对于明一来说就像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根本无法理解。头痛的明一只好叫停了少女，看着少女完成“书阵”的布置。
“说起来，之前在门外的时候你好像要说些什么呢。”
少女拍了拍手，转头向身边紧张地看向书阵的明一询问道。
“啊，其实也没什么。之前你不是告诉了我名字吗？我打算用一下试试。”
明一满不在乎地回应着。
“名字？”
“就是那个啊，格赫拜雅。”
明一从口袋中掏出那块餐巾纸，但是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于是明一就再补上了一句：“g-o-h-oP-i-a-d。不是这么念的吗？”
“啊，原来如此。嗯，突然听到音译版的名字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少女———或者说格赫拜雅的眼皮微微垂下，抿着嘴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到原本的表情。“说起来，我居然在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情况下就放心地把名字告诉你了啊。”
“那只是你缺乏自我防卫意识的表现……呃，我是说，我叫明一。”
明一刚想按平时的方式吐槽一番，可是看到格赫拜雅那犀利的凝视后他便注意到了这句话中的深意，只好挠着头，尴尬地收回了前言。
“明一。不错的名字。”
格赫拜雅点了点头，随后切回了之前的话题：“我在激活这个祭坛之后，大约整栋楼都会变成我们的结界。到时候这里恐怕会被群起而攻之。不过这也是个机会，让他们集中起来可以暂时减少他们分散包抄的追击优势。”
“等等，要在这里开打？他们的魔法会破坏这里的环境吧？”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好在我们还有时间。我会想办法让它们不受损害的。”
“什么办法？”
明一差点忘记这里是图书馆，不禁想到事件结束后自己被追责的场面，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对这里的空间进行‘调频’，以这个祭坛为中心，按照整个图书馆的构造伪造一个个人空间，包括即将进入的那些魔法师，只要他们追踪祭坛的魔力而进入图书馆，就会被强制带入我们设定的结界，破坏只会在那个虚拟空间发生。”
“就像是……在模拟器中运行程序一样？”
“……那是什么？”
“大概和你解释的差不多。我自然是支持这个计划的，需要我帮忙吗？”
“嗯，需要的。正好这个方法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格赫拜雅迅速地跑到一楼，绕到图书馆门口的管理员柜台后部，一阵翻找后找到了一打A4纸和一支签字笔。
“其实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干涉整个图书馆原本的频率就好。把这些东西随便地贴上就行。”
格赫拜雅在纸上画了几笔，将准备好的纸交给明一。纸上画的符号相比最开始的风格更像是之前她在玻璃大门上画出的造型，尖锐而凌乱。
“说是贴上，但我没有胶水啊。”
“那随便放在桌子上或夹在书柜里也行。只要让它们分散开就行。”
“这么轻松吗？”
“毕竟只是要调整图书馆的本身频率结合祭坛构建个人空间，最方便的方法就是设置‘不属于图书馆的个人物品’。激活祭坛和调频都会用到我的魔力，所以借助我制作的的临时符文是最便捷有效的。”
“原来如此。”
明一接过大约180张绘有符文的纸，在图书馆内奔跑起来。图书馆主要内容都集中在一楼，二楼更多是用于阅读的桌椅和个人阅读室。负一层则设置有部分藏书和公用计算机。扶梯停用，好在楼层之间距离并不是很远。
“如果对方都进入这个图书馆，倒是可以借助这些书架作为掩护。”由被动转入主动的明一在图书馆中反复绕行，努力将图书馆的地形背在脑中，并将手中的符文纸一张一张地丢向四周。
“……教师，您发现他们了吗？”
一个不安的声音用一种类似英语的语言向盖瑞·托雷斯询问着。盖瑞扶住额头，重新睁开双眼，看向了那个满脸紧张的小青年普罗·杨。“他们在那座学校里，”他强忍住剧烈的反胃感回答道。“但很遗憾，我的思念体什么都没做到。”
“您的思念体被遮蔽了吗？”
“不仅如此……‘神女’还反向控制了它，利用我的力量为他们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神女还有这么多没有告诉我们的知识吗？”
普罗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短刀，用上排牙紧紧咬住下嘴唇，担忧地向被他称为“教师”的盖瑞求助：“那我们该怎样才能救回神女？”
“总会有办法的。”
盖瑞温和地拍了拍普罗的肩膀，但他紧锁的眉头却没有放松半点。就在这时，两个年轻的黑袍男子架着一个年长些的黑袍魔法师走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绿色的披萨刀———他就是之前被明一和格赫拜雅打倒的魔法师。
“辛苦你了，卡莱布学士。”
盖瑞几步走到那位被称为卡莱布的魔法师身前，搀扶着他靠在身边的楼房外墙上。卡莱布·鲁宾一把掀开自己的大号兜帽，张着嘴不住地喘息着。
“那小子有两下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绿色披萨刀。外层薄薄的一层绿色漆面在地面上摩擦出的划痕异常显眼。
“你说神女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吗？的确，他跑得确实很快。”
盖瑞点了点头。“你的缩写咒文恐怕全被神女识破了吧？我早就说过你的想法太过危险，就算你在魔法中加入多少杂质也没用，你不可能用她传授给我们的知识打败她。”
“不亲眼看着神女难以对灵体作出明确指令，所以我只能铤而走险……可恶，不仅不知道神女的名字，还没办法完全掌握这里地脉的能量流动！”
卡莱布懊恼地捶着脑袋。“最让我后悔的就是最后的攻击……我实在是低估那小子了！”
“他……怎么了？你一直在说那个年轻人的事情。我们的目标只是神女而已。”
盖瑞摇摇头，蹲下身子以便于和卡莱布继续交流。“还请你不要被怒火影响，他只是个被卷入其中的普通人……你要知道他没有恶意，我们最好不要伤害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人。”
卡莱布不爽地咂了咂嘴，臭着脸反驳了盖瑞的说法：“你想得太简单了，盖瑞教师。那小子看起来不是你想的那种‘普通人’，比起牵制他，最简单的方式是对他下咒，让他失去战斗能力。我按照你的说法想用束缚的术式控制住他，结果反而被他利用了我的术式……”
“反向利用？！”
盖瑞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普罗耐不住性子地大喊起来。“怎么会这样？”
“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卡莱布纠正了自己的说法。“那小子没有魔法的知识，他只是反应力快得惊人，利用了魔法的效果做出反击。”
“……也就是说，神女的智慧借助那个年轻人的战斗天分得到了完美的发挥吗？”
盖瑞忧虑地想着，看向远处的第七高级中学。“只能主动走进神女的陷阱了啊。”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向身后的人群发号施令：“普罗、卡莱布、卡登、本杰明留下，其他人请回到总部待命吧。若是我们五人失败的话……”
盖瑞顿了顿，犹豫着将话说了出来。
“我等‘苦世学会’恐怕就无法继续了。”
春季的下午很快便失去了余温，在逐渐狭长的阳光下，图书馆内部的光线慢慢地暗淡下来。不知不觉间逃亡已经经过了一个小时有余，明一终于将图书馆的地形记忆下来，同时将符文布置完毕。
“真是奇怪，那些魔法师还没有过来吗？”
明一回到格赫拜雅所在的大门口，向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的格赫拜雅搭话。
“过来了只会更麻烦吧？”
格赫拜雅嘲笑一般地回应着。明一无心搭茬，苦着脸看向门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向格赫拜雅：“说起来，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
“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人用的魔法？”
“这个吗。”格赫拜雅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原本拢在身前的长发甩回到背后，走到了祭坛前。“反正瞒着不说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不，其实不想说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的魔法都是我教的。”
格赫拜雅轻笑了一声，打断了明一打圆场的解释。不等明一反应，她便抬起头又补上了一句：“我要发动魔法了。”
“啊……嗯。请吧……”
呆愣在原地的明一尴尬地说着敬语，那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在瞬间在他的头脑中掀起了头脑风暴，令他越发地感到怀疑。
格赫拜雅缓缓地张开了双手。
“NAHHB（以我之力洁净此处物质的世界），AHM（在我前方的风之力量）、KHM（后方的水之力量）、AHBI（右手边的火之力量）、KSKHBS（左手边的地之力量）……”
书阵四方的书本随着咒语的进行，逐渐散发出象征风、水、火、地的四色光芒。中间的螺旋形书阵更是漂在空中，并且直接旋转起来，掀起了一阵阵狂躁的旋风，随之从中心爆发出刺眼的纯白色光芒。
“AHH（我即守护之力），SHHSK（我即神圣之名），BHPHSMZ（以我之名宣告此处圣殿正式开启）———”
随之而来的是“砰”地一声巨响。
强烈的光芒从玻璃窗和大门中满溢而出，然后吞噬了整个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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