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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幕·游鱼

    祭甫心神剧震,脚下踉跄,跌坐在地。

    他四方观望,影影绰绰,也不清楚是哪个卑鄙小人在搞偷袭。

    那暗器飞钉也是金石炼就的法宝,一旦打在他身上,必会坏了他性命。

    祭甫心疼折了一柄趁手宝剑。

    他正要起身,被人一把扶住手肘,偏脸一瞧,是清源子堆满沟壑褶皱的嬉皮老脸。

    清源子关切地问:“师兄不要紧吧?”

    祭甫心忖,瞅你都快老死了,怎好叫我师兄?

    他摇头表示无碍,“师兄见着眼生?”

    清源子说:“你我长年累月镇守山门,鲜少晤面,师兄见我眼生自是该的。我可还记得上次和师兄连饮了十八坛好酒,一醉方休,甚是快活哩!”

    祭甫打量着清源子眉飞色舞,愈发满脸狐疑。

    清源子说:“就上次嘛,上次!怎么?师兄全忘了?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哪。”

    祭甫翻手不知从哪里又抽出一柄宝剑,义正辞严,“我不饮酒!”

    清源子怔了一下,即连拍额头,哑然失笑,“瞧我这记性,把师兄和司徒师兄搞混了。嗨!真是老糊涂咯!”

    祭甫觉得这老家伙确实糊涂,宵小之徒都欺到跟前,他还有工夫东拉西扯满口胡诌,横竖都似个浑水摸鱼的奸细。

    若不是老家伙提及司徒师兄,手里剑断然已经抹了他的脖子。

    祭甫晓得司徒师兄乃个大酒鬼,与三教九流都可称得一声朋友,两个酒鬼大抵惺惺相惜,他也不便下死手。

    祭甫毫不客气推开清源子,隐约察觉头皮似被麦芒扎了几下,没有在意,只顾阻止清源子继续聒噪,“闲言少叙,且先驱走这些天杀的腌臜泼才。”

    清源子通情达理,“我愿襄助师兄!”

    祭甫挺剑拦在身前,“你我分开行动!”

    “善哉!”清源子扭头就走。

    祭甫瞧着清源子的背影,仍在思索司徒师兄如此滥交损友,虽成全了自身不拘一格的美名,却严重妨害了正道仙门的威名,着实不该。

    他仗剑三五会合击退一个顽徒,趁机回头观瞧,清源子早就无影无踪。

    清源子特意绕了一大圈,回到丘陵。

    “师父,你没事吧?”清源子离开许久,邹凡着实担心。

    “无事无事,尽在掌握。”清源子轻拍邹凡肩背,甚是安慰。

    清源子取出五根发丝,是刚才趁机从祭甫头上薅下来的。

    他轻捻发丝,瞧着邹凡满脸好奇,才后知后觉,棋差一招,漏了宝贝徒弟。

    清源子又小心分开五根发丝,把三根捻作一束,剩下两根捻作一束,凑合凑合,大致够用。

    他从袍袖里摸出两张鹿皮,分别裹住两束发丝备用。

    清源子又掏出一个小木炉,默念两句秘咒,木炉长大五寸许。

    他把两张卷起的鹿皮叠两叠,塞进木炉里,左掌托住木炉,叮嘱邹凡,“为师炼器片刻,你且用心把风。”

    邹凡点头答应。

    清源子闭目,盘腿端坐,双手捧住木炉搁在腿上,催动真气淬炼炉里鹿皮。

    木炉是宝器,也非真宝。

    清源子无有足够精金炼器,只能取近百年老木,就以土石精华,炼作木炉。

    它且只有三年使用寿期,如今已不足一年。

    期限一到,它即毁坏。

    不过好在还可以用。

    清源子花了半个时辰,完成炼器。

    他拿出鹿皮,小心收起木炉。

    邹凡问:“师父,这做什么用?”

    清源子神秘兮兮,“瞧为师给你变个戏法!”

    他挑了块平整的石面,先摊开一张鹿皮,经过淬炼,发丝已经完全融入鹿皮里。

    清源子手伸怀里来回摸,掏出一只毛笔,用笔尖蘸舌尖,开始在鹿皮上仔细作画。

    他画得一丝不苟,从平旦画至日出,在鹿皮上画出了祭甫的脸,惟妙惟肖。

    清源子改了一些细节,把祭甫画得更年轻了,抹去了细纹,略添了三笔风采。

    这张假脸皮是给乖徒弟准备的。

    清源子还待再画第二张,金城方向发生异动。

    他瞅了一眼,领着邹凡直接遁走。

    那些高门大派斗了整晚夜袭贼匪,成功守住金城防线,一大早就开始四方巡缉漏网之鱼。

    清源子避其锋芒,师徒俩遁出百五十余里才算安心。

    他又抓紧画完第二张鹿皮,仍画得祭甫的脸,也改了一些细节,画得更年老了,加了两撇八字白胡。

    这张假脸皮是他用的。

    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师徒俩各自净心炼气,养精蓄锐。

    晡时,清源子叫醒邹凡,两人用了些鸭、鹅肉填饱肚子,确认准备妥当,遁回丘陵。

    果不其然,金城外又起争端,有两方人马斗得不可开交。

    这偌大的机缘,任谁都不甘心轻易放弃,都要争一争,万一争得一分,自有莫大的裨益。

    仅凭五岳五镇的崇高威望,也镇不住寒门小派百姓掌门的无尽欲望。

    清源子把年轻的假脸皮贴在邹凡脸上,捻诀定好。又把年老的假脸皮贴在自己脸上,也捻诀定好。

    他嘱咐邹凡,“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叫“师父”。”

    邹凡沉默。

    “咱现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清源子说,“你须叫“爹”。”

    他遥指金城,“我们扮作这人,混进城里。待会遇见生人,你莫多言,看爹眼色行事。”

    邹凡恍然明白,立即恭敬鞠躬拱手,“孩儿记下了,阿爹。”

    清源子忍俊不禁,“臭小子,走走走!”

    他为了安全起见,特意避开昨夜撞见祭甫的金城西边,领着邹凡绕到金城东边。

    金城四方各矗立一座五丈阔、九丈高的大铁门。

    师徒俩接近金城十丈内,开始假装出手,从外围一直奋战到内线,目的只为进入东门。

    东门前拱卫方的炼气士明显比昨夜多了数倍不止。

    清源子猜测该是各山门的弟子也参与守护。

    偷袭方不遑多让,声势愈发浩大。

    只要金城尚存一刻,便有源源不绝的散修汹涌袭来,都为争得一杯残羹。

    双方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法宝飞天遁地绽放光明,不时有人惨叫逃命离场,大多是偷袭方炼气士。

    偷袭方虽人多势众,却良莠不齐,始终无法真正攻破拱卫防线,反倒隐隐有溃败的迹象。

    拱卫方中显然有不少道行高深的大能坐镇。

    不过正因为偷袭方蜂攒蚁聚,拱卫方顾此失彼,总有那么三两条漏网鱼儿乘罅溜进大门。

    清源子领着邹凡,正是此般游鱼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