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分时期，乍暖还寒，天气变化较大，昨日棉服今日夏装，过了午时更是一丝风都没有，比三伏天还让人难受。
小满从屋外进来，只觉得空气都是暖的，连忙把窗户打开，可也无济于事。
见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忙拿起团扇轻摇起来，见那人呼吸逐渐平缓，不由得一笑。
床上这长相清秀的女子名如莫，是葛家之后。葛氏一族将帅满门，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人。明明是多么可爱的人儿，只可惜如花般的年岁只能靠轮椅行动。
小满尚在惋惜之中，如莫已悠悠转醒，似乎睡得不好，满脸倦意。
手中团扇不停，小满轻声道：“姑娘醒了。”
闻声定位，如莫有点迷乱地看着替她摇扇的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的。
方才那场景历历在目，真实得不行。
那是一次大型的救援行动，突如其来的余震把她也给埋了，她的父母，祖父母都健在，如今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不孝。
只希望哥哥姐姐们能把她那一份缺失的孝顺替补上吧！
如莫喉咙涩痛，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道：“替我打盆水来，我想洗脸。”
小满应声出去了，如莫才撑着坐起来，没有任何知觉的腿让她稍微清醒一些。
这双腿废是废了，但换的却是人命，如莫虽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但要她见死不救也是很难的。
她家的教育一直都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心要热。
那一刀怎么砍的如莫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砍了下来。现在膝盖以下是没知觉的，她拍了拍大腿，似给自己打气一般道：“至少换来了衣食无忧。”
她救的是刚登基的皇帝的堂妹于子依，念她一家为国捐躯只留她一人，那个时候还是先帝在位，便也封她为郡主，与于子依同住在郡主府。
目前郡主府是有三位郡主的，如莫，于子依和一位姑奶奶，姑奶奶没出家却信佛，经常不着家，一去三五月是短的，等她回来了再介绍。
“姑娘？”晃神的功夫屋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打水回来的小满，另一个也是伺候如莫的大丫头，如莫给起的名叫谷雨，开口的正是她。
见如莫回神，谷雨无奈地笑着：“想什么呢姑娘，喊你都没反应。”
接过小满递过来的毛巾，如莫懒懒地说：“在想下午能不能翘课。”
“翘课？”谷雨不明所意，小满年纪虽小一点，但古灵精怪得很，便猜：“姑娘是不是不想去私塾啊？”
如莫还没作反应，谷雨便先驳道：“那不行，昨日姑娘替郡主抄书没去，今日又睡晚了，现下如何都得去一趟。”
“这林先生在呢，出不了差错的。”如莫这么说着，却是已经点了要更换的衣裳。
谷雨和小满手脚麻利地给她换好，整理妥当后让如莫坐到轮椅上，往她腿上盖了罗布才推着出门。
府里的路都重新修了一遍，方便轮椅行动，马车里也特意设了卡槽固定轮椅，到了巷口，能听到尽头整齐的朗读声。
轮椅笨重，出门都是由入伏和立冬两兄弟轮流推着，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如莫便示意入伏停下。
“我们等等，别打扰到他们。”
从这里看过去，还能看到私塾墙上的告示牌写着两个大字“肃静”，旁边还挂着小木牌，每一个牌上是一个学生的名字。
这私塾开办到现在有一年多了，当时于子依不知怎的就跟新皇杠上了，问如莫有什么法子能证明女子不输于男子。
新皇登基，开设恩科，如莫便让于子依去讨个恩赦，两人到科场里去考了一番，放榜时于子依中了二十三名，如莫直接入了殿试名单，这一下名声就打响了。
此后如莫便开了这个私塾，让那些想读书又读不上书的孩子来上课，学学人生哲理认认字。
如莫让府里的账房林先生来授课，还采用了五日两休制。以五日为一周期，想读的便先交一文钱，领个牌子。每日来便把牌子挂门口，放学再取走，五日一到，归还木牌。
规矩不强制，也便宜，人传人渐渐传开了来上课的人也渐渐多了。
奈何思想蒂固，很多人家都觉得读书没用，别说家中女孩子了，便是男孩子都不放他来读。但也有无论如何要送孩子来读的，只是来上课的女孩子仍是很少。
如莫在挑选地点的时候便特意选了远离主街，远离喧哗的偏僻巷子，左右都是些农忙干粗活的人家，所以这里的人只知道授课的先生姓林，但更厉害的是莫先生。
私塾再往南边去，有一条河，河岸上有很多做生意的。其中有位卖鱼的妇人，姓余，人称余（鱼）娘子。
余娘子年轻的时候相貌也曾风迷一片，但遇人不淑，嫁人了才知道对方是个赌鬼，成亲没多久丈夫就被人打死了，留下她和一个像痴呆的公公。
她公公不管事，每日就盯着棋盘看，家里的担子就落在了余娘子肩上，余娘子便开始卖鱼，怕她公公在家没人照顾，每次出摊都会带上他。
自从莫先生来了，跟她公公下了次棋，她公公都肯开口说话，还能认人了。
邻居幺婆婆也时常念着莫先生，她家牛胀气得不行，大夫看了都说没救了，莫先生弄了点中药给牛灌下去就好了。那大夫急急忙地追问药方，莫先生也不私藏，直接写了方子给他。
还有河道的疏通，让官老爷来处理就像石沉大海没消没息的，莫先生听到了，只交代了几句话，大家伙搭把手就给解决了。邻里有些口角争执的，莫先生都能规劝住，比官老爷还管用。
用余娘子的话来说，莫先生腿不好，但人特别有智慧。
如今大伙提到莫先生，那是上可平财产纠纷，下可治小儿打闹，邻里间提到莫先生，说话都和气了。
葛如莫当初是想着挑选私塾地点，要自己想来勘察一下，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听到了，能帮忙就帮忙解决了，没承想大家对她可不是一般好，热情得她都不敢随便去那几条街了。
整齐的朗读声停了，见林先生于课堂上游走，如莫示意推自己过去。
才一靠近，林先生便打开门来迎她：“姑娘来了。”
虽然封了郡主，但府里太多郡主不好区分，如莫也听着别扭，府里人便称她为姑娘。如莫笑着让林先生继续上课，她在一旁看着。
方才林先生布置了课堂作业，大家在冥思苦想呢，有几个下笔了，剩下的都一脸苦相。
闷热的天终于透了口气，开始下雨了，但课堂上的人都不受影响，就连林先生也是走到窗边才惊觉下雨了。
眼看下课的时间到了，雨却没有要停的意思，课堂外不一会儿便挤满了来接孩子的人，虽然焦急等待着，却都默声站着。
学习肯定得有一个好环境，但如莫每次都觉得过于安静了，学习嘛，还是得劳逸结合的。只不过她没问，如若问了，谷雨和小满一定会告诉她——还不是因为你！
如莫见人一副可亲模样那是她愿意笑，在这里她是个先生，自然不会嘻嘻哈哈的，表情就严肃起来了，别说这里的学生最小的才四岁，她一板起脸来，就连府里的老人都杵呢！
大家陆陆续续地交了作业，除了告别声和脚步声，其他声音都淹没在雨声中了。
最后是一个女孩，叫何夏，是郡主府厨房卢妈的孙女。
何夏交了作业过来给如莫行礼：“先生，明日我及笄，母亲想我留在家中，往后便不再来了。”
似没有看到何夏脸上的不舍，如莫笑道：“卢妈与我提过了。”
何夏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可是先生，我想继续来上课。”
半大的姑娘眼泪像撒豆一般直往下掉，如莫让谷雨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如若你能说服家中长辈，这里随时欢迎你来，只要你有心学，何处不是课堂。”
何夏强忍着泪水，还了木牌和帕子。见人走远小满才开口道：“何夏姐姐是真心想留下来的，姑娘何不和卢妈说说，说不定卢妈就同意了。”
想着方才双目通红的何夏，谷雨也是不忍，也道：“是啊姑娘，小夏她字写得好，诗也作得好，要不姑娘就跟卢妈说一声。”
如莫摇了摇头还未开口，这边林先生收拾好便走了过来。
课堂就这么一间，刚才的谈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语气有些责怪道：“你们两个不懂莫随意开口。”
林先生四十好几了，又是府里的账房先生，他开口谷雨和小满只能听着。
“你们当何夏母亲要她回家是干什么的，何夏到了及笄之龄，要她回家收心待嫁，你们让姑娘去说，让卢妈应还是不应？不应，那便是对姑娘不尊，应了，又如何同何夏父母去说？他们又会如何看待姑娘？这些你们可想过？嗯？”
谷雨和小满头是越听越低，齐齐说：“我们知错了，以后不敢再乱说了。”
林先生轻叹一口气：“还好这儿没有外人，不然怕是要以为咱们府里人没有规矩！”
见小满都抽泣起来了，谷雨也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如莫才开口道：“先生说的可都记下了？以后若是再犯，便来此同先生学一学再回去。”
两人齐齐应是，林先生才缓了脸色，向如莫告退。
雨还未停，如莫道：“先生坐马车回府吧，如郡主回了府，便同她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回去。”
林先生躬身道是，打着伞出去了。
小满从屋外进来，只觉得空气都是暖的，连忙把窗户打开，可也无济于事。
见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忙拿起团扇轻摇起来，见那人呼吸逐渐平缓，不由得一笑。
床上这长相清秀的女子名如莫，是葛家之后。葛氏一族将帅满门，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人。明明是多么可爱的人儿，只可惜如花般的年岁只能靠轮椅行动。
小满尚在惋惜之中，如莫已悠悠转醒，似乎睡得不好，满脸倦意。
手中团扇不停，小满轻声道：“姑娘醒了。”
闻声定位，如莫有点迷乱地看着替她摇扇的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的。
方才那场景历历在目，真实得不行。
那是一次大型的救援行动，突如其来的余震把她也给埋了，她的父母，祖父母都健在，如今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不孝。
只希望哥哥姐姐们能把她那一份缺失的孝顺替补上吧！
如莫喉咙涩痛，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道：“替我打盆水来，我想洗脸。”
小满应声出去了，如莫才撑着坐起来，没有任何知觉的腿让她稍微清醒一些。
这双腿废是废了，但换的却是人命，如莫虽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人，但要她见死不救也是很难的。
她家的教育一直都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心要热。
那一刀怎么砍的如莫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砍了下来。现在膝盖以下是没知觉的，她拍了拍大腿，似给自己打气一般道：“至少换来了衣食无忧。”
她救的是刚登基的皇帝的堂妹于子依，念她一家为国捐躯只留她一人，那个时候还是先帝在位，便也封她为郡主，与于子依同住在郡主府。
目前郡主府是有三位郡主的，如莫，于子依和一位姑奶奶，姑奶奶没出家却信佛，经常不着家，一去三五月是短的，等她回来了再介绍。
“姑娘？”晃神的功夫屋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打水回来的小满，另一个也是伺候如莫的大丫头，如莫给起的名叫谷雨，开口的正是她。
见如莫回神，谷雨无奈地笑着：“想什么呢姑娘，喊你都没反应。”
接过小满递过来的毛巾，如莫懒懒地说：“在想下午能不能翘课。”
“翘课？”谷雨不明所意，小满年纪虽小一点，但古灵精怪得很，便猜：“姑娘是不是不想去私塾啊？”
如莫还没作反应，谷雨便先驳道：“那不行，昨日姑娘替郡主抄书没去，今日又睡晚了，现下如何都得去一趟。”
“这林先生在呢，出不了差错的。”如莫这么说着，却是已经点了要更换的衣裳。
谷雨和小满手脚麻利地给她换好，整理妥当后让如莫坐到轮椅上，往她腿上盖了罗布才推着出门。
府里的路都重新修了一遍，方便轮椅行动，马车里也特意设了卡槽固定轮椅，到了巷口，能听到尽头整齐的朗读声。
轮椅笨重，出门都是由入伏和立冬两兄弟轮流推着，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如莫便示意入伏停下。
“我们等等，别打扰到他们。”
从这里看过去，还能看到私塾墙上的告示牌写着两个大字“肃静”，旁边还挂着小木牌，每一个牌上是一个学生的名字。
这私塾开办到现在有一年多了，当时于子依不知怎的就跟新皇杠上了，问如莫有什么法子能证明女子不输于男子。
新皇登基，开设恩科，如莫便让于子依去讨个恩赦，两人到科场里去考了一番，放榜时于子依中了二十三名，如莫直接入了殿试名单，这一下名声就打响了。
此后如莫便开了这个私塾，让那些想读书又读不上书的孩子来上课，学学人生哲理认认字。
如莫让府里的账房林先生来授课，还采用了五日两休制。以五日为一周期，想读的便先交一文钱，领个牌子。每日来便把牌子挂门口，放学再取走，五日一到，归还木牌。
规矩不强制，也便宜，人传人渐渐传开了来上课的人也渐渐多了。
奈何思想蒂固，很多人家都觉得读书没用，别说家中女孩子了，便是男孩子都不放他来读。但也有无论如何要送孩子来读的，只是来上课的女孩子仍是很少。
如莫在挑选地点的时候便特意选了远离主街，远离喧哗的偏僻巷子，左右都是些农忙干粗活的人家，所以这里的人只知道授课的先生姓林，但更厉害的是莫先生。
私塾再往南边去，有一条河，河岸上有很多做生意的。其中有位卖鱼的妇人，姓余，人称余（鱼）娘子。
余娘子年轻的时候相貌也曾风迷一片，但遇人不淑，嫁人了才知道对方是个赌鬼，成亲没多久丈夫就被人打死了，留下她和一个像痴呆的公公。
她公公不管事，每日就盯着棋盘看，家里的担子就落在了余娘子肩上，余娘子便开始卖鱼，怕她公公在家没人照顾，每次出摊都会带上他。
自从莫先生来了，跟她公公下了次棋，她公公都肯开口说话，还能认人了。
邻居幺婆婆也时常念着莫先生，她家牛胀气得不行，大夫看了都说没救了，莫先生弄了点中药给牛灌下去就好了。那大夫急急忙地追问药方，莫先生也不私藏，直接写了方子给他。
还有河道的疏通，让官老爷来处理就像石沉大海没消没息的，莫先生听到了，只交代了几句话，大家伙搭把手就给解决了。邻里有些口角争执的，莫先生都能规劝住，比官老爷还管用。
用余娘子的话来说，莫先生腿不好，但人特别有智慧。
如今大伙提到莫先生，那是上可平财产纠纷，下可治小儿打闹，邻里间提到莫先生，说话都和气了。
葛如莫当初是想着挑选私塾地点，要自己想来勘察一下，路过的时候看到了，听到了，能帮忙就帮忙解决了，没承想大家对她可不是一般好，热情得她都不敢随便去那几条街了。
整齐的朗读声停了，见林先生于课堂上游走，如莫示意推自己过去。
才一靠近，林先生便打开门来迎她：“姑娘来了。”
虽然封了郡主，但府里太多郡主不好区分，如莫也听着别扭，府里人便称她为姑娘。如莫笑着让林先生继续上课，她在一旁看着。
方才林先生布置了课堂作业，大家在冥思苦想呢，有几个下笔了，剩下的都一脸苦相。
闷热的天终于透了口气，开始下雨了，但课堂上的人都不受影响，就连林先生也是走到窗边才惊觉下雨了。
眼看下课的时间到了，雨却没有要停的意思，课堂外不一会儿便挤满了来接孩子的人，虽然焦急等待着，却都默声站着。
学习肯定得有一个好环境，但如莫每次都觉得过于安静了，学习嘛，还是得劳逸结合的。只不过她没问，如若问了，谷雨和小满一定会告诉她——还不是因为你！
如莫见人一副可亲模样那是她愿意笑，在这里她是个先生，自然不会嘻嘻哈哈的，表情就严肃起来了，别说这里的学生最小的才四岁，她一板起脸来，就连府里的老人都杵呢！
大家陆陆续续地交了作业，除了告别声和脚步声，其他声音都淹没在雨声中了。
最后是一个女孩，叫何夏，是郡主府厨房卢妈的孙女。
何夏交了作业过来给如莫行礼：“先生，明日我及笄，母亲想我留在家中，往后便不再来了。”
似没有看到何夏脸上的不舍，如莫笑道：“卢妈与我提过了。”
何夏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可是先生，我想继续来上课。”
半大的姑娘眼泪像撒豆一般直往下掉，如莫让谷雨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如若你能说服家中长辈，这里随时欢迎你来，只要你有心学，何处不是课堂。”
何夏强忍着泪水，还了木牌和帕子。见人走远小满才开口道：“何夏姐姐是真心想留下来的，姑娘何不和卢妈说说，说不定卢妈就同意了。”
想着方才双目通红的何夏，谷雨也是不忍，也道：“是啊姑娘，小夏她字写得好，诗也作得好，要不姑娘就跟卢妈说一声。”
如莫摇了摇头还未开口，这边林先生收拾好便走了过来。
课堂就这么一间，刚才的谈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语气有些责怪道：“你们两个不懂莫随意开口。”
林先生四十好几了，又是府里的账房先生，他开口谷雨和小满只能听着。
“你们当何夏母亲要她回家是干什么的，何夏到了及笄之龄，要她回家收心待嫁，你们让姑娘去说，让卢妈应还是不应？不应，那便是对姑娘不尊，应了，又如何同何夏父母去说？他们又会如何看待姑娘？这些你们可想过？嗯？”
谷雨和小满头是越听越低，齐齐说：“我们知错了，以后不敢再乱说了。”
林先生轻叹一口气：“还好这儿没有外人，不然怕是要以为咱们府里人没有规矩！”
见小满都抽泣起来了，谷雨也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如莫才开口道：“先生说的可都记下了？以后若是再犯，便来此同先生学一学再回去。”
两人齐齐应是，林先生才缓了脸色，向如莫告退。
雨还未停，如莫道：“先生坐马车回府吧，如郡主回了府，便同她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回去。”
林先生躬身道是，打着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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