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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敌袭

    苍鹰盘旋,阴云高卧。

    军寨横立荒原,车马往来如流,坛中满溢尽是团面,筐中叠放肉块如山。

    中原兵法自古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过此等阳谋明理,能征善战的五越血脉,自然也不会不知。

    虽说兵士林立的军寨,驻扎于五越军阵之尾,然单从斑驳木色来看便不难区分,此处便是五越此次东进行军所立成之首座大寨。

    不过向来行事粗糙的五越蛮众,自然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看似毫无疑虑的荒原之上,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僻静小路,正在为其埋下大败而归的祸根。

    虽说自以为本无必要,但出于谨慎考量,粮寨还是会安排蛮兵结队巡查周遭,倒并非担心大霖敌袭,而是驱赶那些被食粮吸引而来的飞禽走兽。

    队尾少年满面稚气,身侧弯刀都要比腿脚粗长,月余以来,光是行军赶路便已令他十分为难,故而蛮军将其遣回粮寨驻守,日日遭人排挤。

    他本不愿随军出征,可他父亲因病卧床不起,部落习俗由子代父,他便只能被匆匆推入军中远行。

    他自幼便与其他族人不同,因他不愿以武力逐鹿天下,满心只想早日归于和平,留在部落陪伴父母姐妹,如此渡过平凡余生。

    而腰间母亲编制的草符,更时刻不停为他乞求着血肉浓情的平安。

    可当他了却思念之际,却发觉身前众人正在漫天鲜血之中四散奔逃!

    他向左奔逃之际,剑影如电早已断绝前路;往右动身之时,钢枪穿心更起三分红浪!

    待他手足无措之间,同队七位蛮兵,皆已身首分离,横尸当场!

    “郡主,那座营寨旗帜少立,车马又络绎不绝,应是五越存粮大寨。”眼前俊影身躯伟岸,钢枪侧立猛将神韵,声如朗钟气盖荒凉。

    “如此一来,破局之策便已成型....总算没有多走这遭。”其后倩影英姿飒爽,长剑婉转美人天成,音若天籁目傲苍星。

    生死存亡之际,他那本就孱弱的双腿早已不听使唤,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能在黄土之间僵硬爬行,而后....

    钢枪浸染热血,无情直贯心头。

    他再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胆,再也不必狠心嚼咬不知来源的白肉....再也感受不到父母挂念,再也见不到家乡草土。

    而这种生离死别,却是这个纷争年代,再常见不过的平凡琐碎。

    “这些守军皆为老弱病残,想必此处定为粮寨无疑。”罗雀拔出钢枪,借用亡者衣衫擦拭枪尖血迹。

    “我此时有两点计略,一为可行之法,一为决胜之策....你若能言明任意一则,本郡主便可免你两分罪过。”韩霓负手而立凝望远处大寨,来回踱步道。

    罗雀回首思虑再三过后,开口应道:

    “可行之法,应为奇袭粮寨,但要如何进行,在下有些难以抉择。至于决胜之策....须引大军出关击敌,到时五越后方粮寨遭袭,腹背受敌之间军心必然摇动,我军便可一鼓作气,赶尽杀绝。”

    “决胜之策不错,但可行之法这前提,你却未能断定....不过本郡主有言在先,这便算减你两分罪过。”韩霓点头,示意罗雀将尸首藏于石堆暗处。

    “其实我们途径之自然风土,已为我军奇袭选好战法。”

    “自然风土?”罗雀枪尖挑扔之间,忽然想起某样变动“昨夜起锅时,风向应为自北向南,但今晨与巨蚺交手时,洞口毒雾却自南向北。说来,萧关这个季节,似乎一直都是这种风向....莫非郡主之意?”

    “正是火攻之法。”韩霓持剑翻动沙土,掩盖满地血渍“人不必多,差遣两百灵巧军士,携带轻便引火之物,只需趁夜色自走马谷分批潜入荒原,而后在清晨风向更改之际纵火焚烧,不必接近粮寨,火势顷刻便能将其吞噬殆尽!”

    “围城必阙之理,火舌自南向北,既给五越溃散兵众脱逃生路,以便二次打击士气,又不会顺风势侵扰边关周遭地带....如此一来,便成必败之象。”

    “果然是可造之材。”韩霓三步近前,仰首微笑之中,伸指轻敲罗雀鼻尖“下不为例,若以后再敢不遵我令行事,那本郡主便以军法从事,绝不留情。”

    晨风拂面,整军待阵。

    自韩、罗两人出关之后,马昌可谓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若非有赵先生从旁好言安抚作陪,恐怕他早就提刀上马,开关引兵而去。

    而整夜忧虑过后,他更是一大早便拉上还未醒觉的赵先生,前往僻静无人的空旷长街,抒解心头沉思百遍之疑虑:

    “先生啊,你说这军使大人只带罗雀一人,能成事吗?”

    赵先生舒展懒腰,哈欠连天应道:

    “唉~马爷呀,事已成行,您何苦非要与自己过不去呢?即便当真有个好歹,那眼下我等还能出关接应不成?到时让五越抓到端倪,那才叫功亏一篑。”

    “有个好歹?那依你的意思,这事还真不稳妥了?!”马昌连忙止步,急道。

    “您看您这....”赵先生苦笑摇头,缓缓按住马昌紧绷手腕“在下只是这么一说,并无其他隐喻啊....况且,军使大人虽只留罗雀一人随行,但他前日关下斗将,想必早已在五越军中传出名声,而名声这种东西,可是能挡千军万马的。”

    “那五越蛮人,大字不识几个!他们会懂这些?罗雀身手高绝,暂且不论,可万一要是军使大人有个闪失,那咱这....咱这怎么跟太尉交代啊?!哎呦~我就不该同意这则计策!”马昌手舞足蹈,简直七窍都要急冒烟一般。

    “恐惧乃人性本能,蛮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怕~况且有罗雀护佑周身,即便不能成事,那保个全身而退还是意料之中的....您啊,可真是让这道圣旨给吓坏咯~”赵先生大笑三声,相比马昌惊惧满面,他倒是显得格外淡定。

    “那是啥啊?那是圣旨!那可是当朝圣旨!中原大势如何我不管,我只知道就算朝廷再怎么乏力,要收拾咱萧关这几块料,还是轻而易举的!”

    “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您也是知兵之人,哪能战端未开便想战败呢?依我看,那军使并非池中之物,罗雀也并非笼中之鸟,此事为何就成不了?您瞧瞧您这话说的,若是不知情形之人,还以为您是五越探子呢~!”

    赵先生意犹未尽,仍想出言讽刺之际,却被马昌单臂拦在身后。

    而他向前再看,却发现无人长街之中,突现两头浑身赤红的火目狼犬!

    “这是妖....妖兽吗?!”赵先生专攻城府算计,自幼体弱于人不擅武斗,故而见此情景自然面露惧色,连步退却。

    “先生莫慌!咱家这满肚怨气,正好拿这俩妖种撒撒!”

    话音刚落,马昌势若公牛出栏,挥拳猛击而去!

    两头狼犬前后分立,上下齐头并进,欲以首尾难顾之攻势应对!

    然马昌率先飞身而起,半空抓住狼妖前足力砸而下,刚巧挡住身下狼妖的火口撕咬,并顺势轰出一记侧身勾拳,将两头妖兽尽数打退五步之外!

    不过关内行走未带兵刃,还是令马昌双拳微微灼伤。

    谁料就在此时,赵先生身后突然再度翻出两头狼妖,趁马昌尚未取胜之际,直袭赵先生冷汗直流的脖颈而去!

    眼看险象在即,半截鱼骨随风飘摇而来,刚巧扎入左侧狼妖眼目之中,致使它不得不周身乱撞,顶开右侧同伴,将风险化解于无形滑稽之下。

    “这大清早就呜哇乱叫,让人睡觉不让啊~?”

    鱼老头摇动着满身破布,彻夜醉酒般迈出摇摇欲坠的奇特步伐,缓缓走来。

    眼看有人自寻死路,两头狼妖立刻调转身形飞奔而来,可鱼老头腰肢竟如流水一般,轻易弯折后仰躲过前狼撕咬后,顺势抬腿劈挂而下,将后狼踹入草垛间!

    而当狼妖再度爬起身来,双手沾满血污的马昌已然压至身前,接连左右轰击不止,直至两头狼妖渐渐势微,断气暴毙!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马昌粗气连喘甩去拳掌妖血,鱼老头闲庭信步全如无事发生,赵先生则难止浑身战栗、尽量平复心海之中惊涛骇浪。

    “赵先生,可还安好?!”马昌来到身边,摆弄着赵先生瘦弱四肢,急问道。

    “还好,还好....多亏这位老伯相救啊!”赵先生勉强调息,连忙转首道。

    “呵呵~不打紧,不打紧~嗝~呃....举手之劳嘛~”鱼老头醉嗝接连不止,摇头晃脑地摆手说道。

    “老伯,还真是多....哎?这不是鱼老头吗?”马昌细看之间,突然说道。

    “鱼老头?鱼老头....哦!罗雀提过的那位?”

    鱼老头提起葫芦,仰首再饮,可无论如何倾倒,也只有几滴余韵坠入口中。

    “两位大人,在下....嗝~在下对此事颇有头绪,嗝~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