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院内盛开的茉莉温柔地摇曳着，初夏的晚风已经没有了半丝凉意，裹杂着清幽的花香扑鼻而来。孟颜猛吸了一口清甜，刚想开口夸赞，突然想起了什么：“半夏呢？怎么都没见到她？”傅州辰无奈地笑道：“怎么一直在问别人。”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很耐心地跟孟颜解释：“半夏不是一直对行医颇有兴趣么，我请药王带着她，去了一年多了，早知道你这次回来的话，我就也喊她回来了。”孟颜听了很是高兴，刚想说点什么，猛地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也说过想跟着药王行医，当时她说只是为了在试探自己…傅州辰见她有些走神：“颜儿，怎么了？”孟颜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来半夏有这样的机遇，当真是难得：“那倒是不用，让她安心跟着药王多学学，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将来可能她也要成为游走四方的女神医了。”傅州辰挑了挑眉：“半夏说，她将来要一直跟着你的。我觉得也是好事，你身体弱，她精通点药理，对你也有好处。”孟颜没料到傅州辰竟对半夏有如此安排，顿时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半夏要是真的学成了，就更不能跟着我了。她跟我一起长大，我从没把她当侍女，也没想着她要为我做什么，更何况，”孟颜顿了顿，语气很认真：“等她到年纪了，总归要嫁人的，跟着我也不合适。”还有句话，孟颜没说出口，她自己也是要嫁人的，不是么？傅州辰倒是没料到她这么说：“颜儿真是长大了，想的很长远。半夏是你的人，将来如何安排，你自己做主便是。庄里本也有精通药理的医师，无需担心。”

    孟颜听他这么说，遂放心下来，道谢后安心地品尝着每道菜，吃的很是尽兴。傅州辰则是偶尔动筷，大多时间则是边喝酒边看着她吃。微风拂过耳畔，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的虫鸣声，也没了往日的单调，竟有了些悦耳。

    傅州辰见孟颜大快朵颐，不由得嘴角上扬了：“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对了，江家伙食不好么？”这是孟颜回来后，傅州辰第一次主动提到江家，孟颜倒是没太在意，喝了口汤说道：“江家的饭菜挺好的，青城附近山多，特产也多，我倒是挺喜欢的。”傅州辰淡淡地应了声，伸手把她的碗拿回来添了点汤。既然傅州辰提到了江家，孟颜自然想起了伏龙帮一事，她放下筷子：“师父，伏龙帮的事情，是您出手帮忙的吧？”傅州辰挑了挑眉，打趣道：“有人都亲自写信了，师父哪敢不听从？”孟颜低声笑了笑，老实地交代道：“我其实也没底，不知道师父还会不会理我。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傅州辰收敛了几分笑意，盯着孟颜：“颜儿，无论什么时候，师父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你可明白？”孟颜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心里顿时被暖意充盈，她无比感恩，命运对她是何其友善，赐予了她亦兄亦父的一个人，仿佛任凭这个世界狂风骤雨，总有一个港湾任她停留。

    傅州辰话出了口，方觉得刚刚的言语有些暧昧，也有些不好意思，遂低咳两声，随口问道：“平日在江家怎么样？辛苦么？”孟颜摇摇头：“不辛苦，虽然忙了些，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而且也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傅州辰似是很感兴趣，孟颜自然提到了崔芸、乔慕灵、江明昊和裴彦等人。对于提到裴彦，孟颜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来她跟虽然并没有明确回应裴彦的爱意，但是二人是互相有好感的，所以先让师父知道这么个人存在；二来她不想透露太多，还是等二人关系确定下来，再正式告诉师父比较稳妥。对于孟颜说的这几人，傅州辰当然都有所了解，对于江明昊，许少泽和裴彦，他甚至比孟颜了解的更多，以江啸和的为人，江明昊的婚事多半是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的；许少泽在入江家以前便有婚约在身；至于裴彦，爱慕顾清瑶多年，即便顾清瑶与他人订了婚事仍念念不忘。

    孟颜不知想到什么，发出一声轻叹。傅州辰问她缘由，孟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最勉强不得的便是感情。”傅州辰第一次听她发出对这方面的感慨，不由闷笑出声：“颜儿真的是大姑娘了，不知何出此言？”孟颜放下筷子，看着傅州辰道：“我最近觉得乔慕灵有点喜欢江公子，但是看起来江公子对她无意。”傅州辰点点头：“那你怎么看？”孟颜思考一番，答道：“其实我觉得他们挺配的，门当户对，也很聊得来。”傅州辰倒是很意外，挑眉：“你觉得门当户对很重要？”孟颜轻轻嗯了声：“当然，而且很多人都这么觉得吧。”傅州辰点点头，嘴角噙着笑意：“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孟颜愣了下，不知道傅州辰这句话是何用意，但又不想追问下去，遂胡乱夹了个菜塞到嘴里，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傅州辰则是另一番心思，根据暗卫信件所述，孟颜跟这几人接触甚密，今日看来孟颜对江明昊应该是无意，至于裴彦，应该是更不可能了，裴彦条件平平，况且他不相信孟颜能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男子。不过孟颜认同门当户对，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如此也好，放眼整个江湖上，怕是也找不到跟无月山庄门当户对的人家。

    孟颜不想再深入聊下去，毕竟跟师父讨论感情方面的事情，让她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所以故意转移话题说道：“年关的时候我回平潮了一趟，才知道师父去看过我爹娘，下次师父人去就好了，可别带太多东西了。”说完才发觉自己说的有歧义，又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让师父再去的意思…”傅州辰拿起杯子，给孟颜倒了杯茶：“刚吃了肉，喝点茶解解腻。”而后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你爹娘在家，若是你不方便回去，我代为略尽孝心也是应该的。”孟颜听着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好轻声道谢。傅州辰也没有再过多解释，只不动声色地帮孟颜碗里添菜。

    一顿饭吃下来，孟颜感觉自己肚子都圆溜了，傅州辰也意识到了她吃的不少，便说道：“等下喊郭嬷嬷过来帮你量个尺寸，你先在院里逛逛，刚好也消消食。”孟颜点头赞同。虽然时隔两年多，望月阁并未有太大变化，只是花草似乎更加茂盛了些。月色正浓，茉莉又开的极好，孟颜兴致颇高地欣赏着这份美景，放眼望去，整个院子虽没有五颜六色的斑斓绚丽，确多了几分低调内敛的清新雅致，别有一番味道。郭嬷嬷带着四五个侍女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位娇俏的女子在大片的茉莉花从中行走，时不时停下来抬头与身旁的男子交谈，而男子则是微微侧身认真聆听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