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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八点准时回到病房,我们刚放好东西,护士长就领着一群护士急急忙忙地走进病房,责任护士指了一下我说:“16床这位病人是昨天新来的,肺癌术后胸腔有积液并伴随肺部炎症住进来的,需要抽积液和消炎,病人现在主要症状就是咳嗽和胸部疼痛,她的检查报告现在暂时还没有出来,目前大致就这么个情况。”然后护士长看着我关心地问道,“16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是胸腔里、伤口处和背部痛,还有咳嗽,呼吸时感觉有点胸闷,别的倒没什么。”我有些气虚体弱地回答道,因为昨天晚上在家里基本上又咳了大半夜,精神状态很不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看我有气无力面色蜡黄的样子就知道我的情况比较糟糕。

    “估计是胸腔积液和炎症引起的,把炎症消了再把积液抽了这些症状都会慢慢消失的,今天先输着液,等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综合评估后会在合适的机会下帮你把积液抽了的,暂时先克服一下。”护土长笑容满面地看着我,用蔼然可亲的语气轻柔地对我说。

    护士们等护士长说完就聚在我的床头一起又小声的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后,算是把我的大致情况给她的领导汇报完了后,又在一起大概是对我的病情重新做了一个她们的评估,评估完又散开责任护士指着我旁边的空床说:“17床,昨天上午出院了,昨天下午又新来了一个病人,胰腺癌化疗的,昨天晚上回家了,估计还没来。”

    护士长又重新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最后又巡视环顾了一下我这边病房的情况后,转身带领她的手下离开我的床头,她就像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觅食一样在病房里蹿进蹿出。她们离开我的床头表示我的病情她们已知晓,我这儿算是查完了。护士查房其实就是每个病房的责任护士把病人的病情给护士长汇报的同时也让其她护士知道病人的大致情况,此时,我如果有什么新情况就需要马上给她们反应,她们会及时的把我给她们说的情况汇报给医生,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到我的主治医生,我的责任护士倒是昨天见过了,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是温柔,而且爱笑,让人一见心中的阴霾便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便是明媚春光,护士们转而又站在17床的床头又小声的叽叽咕咕了一阵才急急忙忙的去别的病房查房去了。

    快九点了一群医生才不慌不忙地走进我的病房,领头的医生快速地扫视了一下整个病房和我及17床那张空床,他们相互间交头接耳小声说了几句便迅速离开了我的病房去了其它病房,医生查房凭我多次住院的经验来看不过是走马观花意思一下就行了,一个病房平均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五分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匆匆地来匆匆地走,真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密。

    九点半的样子17床才姗姗来迟,气定神闲地跺着方步一摇三晃的走了进来,他的样子很是悠闲,不像是来治疗癌症的,倒像是一个游客回到了旅馆一样轻轻松松地躺在他的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盖,就闭目养神起来,我们谁也没说话,谁也不愿意打破现有的安宁,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门外响起了护士的脚步和手推车的声音,看来输液开始了,今天输液的时间比昨天晚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昨天我们九点半都快输完一组液体了,今天还没有来,看来今天到吃中午饭都输不完了。

    护士匆匆地拿着液体走了进来,站在我的床前,看着手中的药品问,“16床,AA”

    “对的。”侄儿看着她手中的药品回答后,问,“这是什么药呀?”

    “消炎药,今天暂时输的液跟昨天是一样的,三组,看一会儿医生还给加药不,不加就跟昨天一样。”她一边回答一边用棉签蘸了蘸碘酒给留置针的注射口消毒,说话并不影响她手上的工作,她麻利地消完毒后,把针管里的气体排完后扎进了留置针里并调好液体的滴速,我这儿的活,她暂时算是完成了,然后她站起身来向侄儿交待,等这一组液体输完后,直接把上面那一组液体放下来就可以了,忙完我这儿,她转身到门口又把17床的药拿进来,重复了和我一样的对话程序后,开始给17床套针,护士握着他的手看了看说:“叔叔,你手上的血管不好了呀,估计不好套针,你看能不能再往上面一点,她看似在征询病人的意见,但她并没有得到病人的回答就顺着他的手背往上看,希望能找到一根好血管来,但结果让她有点失望,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抬头看着17床的病人说:“叔叔,你的血管很不好,我在你手上找不到合适的血管,今天要上化疗药,必须要找好血管,不能漏针鼓包的,我们能不能在你脚上找呀,不过有点痛,你能受得了吗?”

    “受不受得了都得受,你看哪根合适就扎哪根吧,我无所谓的,这点痛不算什么,你别问我,我说不行也不成呀,想要活命只能这样了,你放心的扎,我没事。”他脸上没有笑意,但言语尽显他的大度和无奈。

    “行,那我就在你脚上找找。”护士温柔地微笑着把他的裤脚给挽了起来,用手轻柔地顺着血管的方向用力的摸了摸然后又轻轻地按了按,说:“这个可以,我就套这根血管了,你忍着点,有点痛。”

    “没事儿,你扎吧!”他鼓励着护士,也是给自己打气。

    护士麻利地给他消了毒,顺利地把针给套好并做了相应的保护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才笑着站起身来说:“还好,套好了,叔叔,你的血管现在不好找而且还很脆,容易漏针这个留置针我们要保护好,争取多用几天,行不行呀?”

    “行呀!我尽力让它多用几天。”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们先输两组保护性的液体,然后就上化疗药,上化疗药时会有点难受还要避光,你的陪护在上化疗药时能到吗?”护士耐心地交待着并确认有无陪护人员。

    “知道了,她把孙子送了幼儿园就来,没事的,你放心吧!”他反过来安慰护士说。

    “那就好,你的液体已经输上了,先输慢慢点吧。”她说着就往外走,因为还有其他人还没有输呢,所以她有点着急。

    我正输着液体,我的医生就快步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我的床头站定看着我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背部和伤口还有胸口痛,有一点闷气,还有就是咳嗽还是一天到晚的咳很厉害。”我愁眉苦脸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看着医生说。

    “嗯,我知道了。”说着把脸转向侄儿说:“家属,把病人扶起来。”

    侄儿站起来走到我的床边弯腰小心地把我扶了起来,医生站在床的另一边用手叩击我的背部,然后用听诊器在背部和锁骨下方认真地听了一会说:“一会儿输完液不要走,我要推彩超机到床前给你检查并定位,然后就准备抽积液,抽积液时最好呆在医院里,管子不能掉的,家属到时要注意一点,上厕所要小心点慢点,别把导流管给扯掉了。”说完也不等我们有所回应他就风一样的消失在病房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这样的忙,走路都是带风的,但我遇到的医护都是走路带风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好不容易见到一面,又风一般的来无影去无踪,连说句话都成了一种奢侈。

    17床的叔叔从来到现在除了护士给他扎针时他说了句话外,他一直都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要不是闭目养神就是偶尔睁眼看一下他输的液体。也不知道他是在想心事呢还是在睡觉,反正他绝大部分时间眼睛都是闭着的,我也没有精神说话,侄儿就坐在我旁边守着着我,看我被子滑下来了,他就帮我把被子往上提一下,他看那个叔叔老闭着眼睛以为他在睡觉,所有他也保持着沉默,偶尔小声地问我,输液难不难受,需要不需要喝水或上厕所,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液体然后又低下头玩手机。

    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倒是走廊里不时传来或急或慢或轻或重的走路的脚步声,或高或低或洪亮或清脆的说话声,或短或长或压抑或肆意的病人的痛苦的呻吟声,还有就是护士推着手推车走过的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的轰隆声,所有的声音都能承受,除了病人的呻吟声,听着确实是一种折磨,从精神到肉休都是如此,每一声的起伏都让心里沉重的压力又增加一分,那声音就像有人用一把锯子在你的身上慢慢的用力的拉扯着,也有一种像别人在你神经上磨一把已经十分锋利的力一样,他每一次伸手的动作会让你心惊胆战害怕他一用力刀一偏会把你的神经割断,他缩手的动作同他伸手的动作一样会让你感到心惊肉跳,只要他的刀没有离开你那条神经,你随时都处在一种担惊受怕的状态,这痛苦的呻吟不得不让你担心你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每听一次就能让你感觉到你原本脆弱的心随时会被他击碎,听久了让人崩溃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每天都生活在痛苦地声音和死神的追击中,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死亡好像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了,而是情理之中的事,正常人听久了看久了不是变得麻木不仁就是疯狂崩溃。

    估计侄儿也受不了那病人痛苦的呻吟,他带上了耳机,并且我两次看到他把音量调大,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不知道其它病人或病人家属是否想到用耳塞把耳朵给堵上,让那死亡的叫声离我们远点的同时也让死神离我们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