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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送儿子上学后,我满怀希望地去邮局给哥哥寄信,我希望哥哥收到信时能马上回来,我希望他能帮我解这燃眉之急,让我不再像现在这样腹背受敌陷入绝境。

    我去医院的路上,帮爸爸买了他最喜欢吃的包子和八宝粥,我怕爸爸饿,一路小跑到了病房,爸爸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心痛地说:“一没人催二没人撵,你不能走慢点呀,走太急了容易汗衣感冒的。”

    “我今天早上送完小A才来的,有点儿晚,我还不是怕你饿,唉呀,爸爸,你别担心我,我身体好着呢,你饿了吧!快过来吃吧!”我一边放下早餐一边说。

    “我不饿,再说我饿了,我不知道吃东西呀,这里又不是没吃的,我的修面刀拿来没有?”爸爸过来边吃边问我。

    “拿了,你叫我专门做的事,我还能忘记了呀!”我看着爸爸笑着说。

    “小A一个人在家怎么样呀?他瘦没有呀?”爸爸担心我们没在家儿子没人照顾。

    “他好着呢,他爸不是人呀?那是他的儿子,他能不心痛呀!你放心吧,家里好得很,爸爸,你先慢慢吃着,我先下去给你排队去了,你吃完再慢慢下来,不着急的哈,你来的时候慢点儿。”我说着就走出了病房,我怕爸爸再问下去我会忍不住掉眼泪,我不想让他知道老A逼我离婚的事而受打击。

    “AA他爸,你命真好,你这女儿可比我家的儿女强,你看你住这么久的院,你女儿对你百依百顺寸步不离尽心尽力地照顾你......”我在同病房的叔叔阿姨的赞美声中含着泪去给爸爸排队去了。

    我到放疗室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了,爸爸排在35号,我看着站在前面长长的队伍,跟后面的几个人说如果我到点了还没回来,让他们先去,我往他们后面顺延,说完我就回病房接爸爸去了,他现在身体很虚弱,走路特别慢还特别吃力,我怕他下楼梯时摔倒,所以每天都是这样,我先到这儿来排队,排好队再回去接爸爸,在这里放疗的人也基本上都认识了,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已。

    我回到病房时,爸爸刚吃完早饭,看着我又是跑得气喘吁吁的,说:“跟你说了,你走路要慢点慢点,你就是不听。”

    “我又不累,没事的,爸爸,你吃好了吗?”我看着爸爸问。

    “吃好了,你收了吧!”爸爸边说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

    我一手扶着爸爸,一手拿着用过的餐盒,说:“走吧!我们已经排起队了,35号。”

    “AA,你把餐盒放在那儿吧,我一会也要去丢垃圾,顺便一起丢。”7床阿姨说。

    “不用了阿姨,把你的给我吧,我一起顺路就去扔了,你难得再往那边走一趟了。”我对阿姨说,因为我们下去时正好要经过垃圾房。

    “那行吧!”她说着顺便把她们的垃圾递给了我。

    我们到放疗室时,那里的人就更多了,后面的人看着我扶着爸爸往前走,就对我说:“姑娘,要排除的。”

    “我排好了的,你看,我给他看了我手中的号牌。”我笑着一边说一边给他看我手中的号牌。

    “这怎么行呢?照你这么做,我们都早点来在这儿拿个号又回去输液,等输完了再来也可以了哟。”那位病人故意找茬。

    “那你明天早点来拿号呗,我没意见的。”我对他的故意发难很反感,冷冷地给与回击。

    “爸爸,我们走!”我扶着爸爸向前走,不再理他。

    “人家早来拿了号,拿了再回去接她爸的,她一直都是这样,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你明天让你家孩子早点来给你拿号也是一样的。”他旁边的一位叔叔帮我说话,往天在这里做放疗见过几次面的病人也帮着我说。

    “你们来得正好,34号刚进去。”我后面的人笑着对我说。

    “谢谢呀!你也马上就到了。”我笑着对他道谢谢。

    “没事,我们都是病人,我们理解,你别跟那些不讲理的人计较就是了。”他笑着说,刚才我被别人找茬的话他也听到了。

    “35号,36号进来找自己的牌子。”叫号护士叫着爸爸的号和36号的号,他们俩一起进去的。

    其实放疗还很快的,从他们进去到出来也就五到二十分钟左右,不同的人放疗时间长短不同,但每个人放疗出来都有不同程度地感觉难受,脸色也不好看。爸爸连继放疗了一个半月,接着又是化疗,爸爸就这一次在医院里就住了整整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我和爸爸都在痛苦中煎熬,放疗比化疗感觉上要轻松一些,虽然也难受但是爸爸还是能吃得下饭,精神状态也还比较好,能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散步,在爸爸放疗期间我回家了两次,两次都是去法院办离婚的事,我跟法院讲了我上午要在医院照顾爸爸,只能下午去,他们就把我们安排在了下午。第一次从法院回家,我和老A还打了一架,他以为我是一个没有依靠可以任他欺负的人,让他没想到的是,我逼急眼了是个不要命的人,结果他怂了,开始占锋的他硬是让我给打了回去。法院去了两次,架打了一次,结果婚还是没离成,因为我俩都要孩子,跟着老A儿子的生活学习环境改变了,对他的身心不好,尤其儿子现在上的学校是全市最好的小学,如果儿子跟着老A,儿子就不能再在我们这边的学校上学,这对孩子的将来会产生严重的影响,甚至改变他的人生轨迹,儿子跟着我,老A死活不同意,所以最终我们也没离成。有时儿子不听话,我就暗自后悔当时不该那么执着,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了,但一看到儿子有出息时,我又觉得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自从给哥哥寄出信后,我天天盼他回来,我在梦里都梦到他突然回家了,可是我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他回来,我的心里失望极了,我想他这辈子是不会回来的了,他是真的要跟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再无关系了。

    在爸爸住院的这三个月里,我还遇到一件让我至今都感到人世的残酷无情和人心的温暖,那就是爸爸在住院化疗时,液体输了一半就没有了,我满是疑惑地找到护士问,“今天没有液体了吗?”

    “还有呀!你们账户里面没钱了,赶紧去把钱交了吧,不然就不会再输了。”护士看着我冷冰冰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很生气地对护士说。

    “你自己不会查吗?”她反唇相讥。

    “你们这里明明看得到,为什么不提醒我?这会液体输了一半告诉我没钱你们不输了?”我被气得胸口疼,我没想到医院原来是这么的冷,病人的命在他们眼里原来是不值钱的,病人的命是他们赚钱的工具,他们守护的是钱而不是生命。

    “你跟我争也没用,规矩是医院定的,不是我定的,没钱这液肯定是不会输的,你愿意吵就吵吧,看是你等得起还是医院等得起。”我被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毫无办法,而且我当时确实身无分文,爸爸昨天还在跟我说,他的定期后天才到期,让我去把他取出来,可是现在我去哪儿找钱呀?这么急着要。我擦干眼泪,走进医生的办公室看见爸爸的主治医生在办公室,我走过去跟他说:“医生,你能借我点钱吗?刚才护士告诉我,我爸爸的账户里没钱了,液输了一半,就不给输了,我很久没回家了,身上也没那么多钱,所以就想找你借点应应急。”

    当时办公室里所有的医生都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我,在这个病人给医生送红包的年代,我不仅没给医生送红包,还找医生借钱,真是天下奇闻,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医生身上,看他怎么办?

    “我身上的钱不多,你要多少?”他一边从裤兜里掏出钱包,一边问。

    “你有多少?”我问他。

    他数了钱包里的钱说:“只有600够吗?”

    “够了,谢谢,我明天回家取了钱就还给你。”我对主治医生感激不尽地说。

    “好,不着急还,你快去交吧!她们不见钱是不会给你爸输液的。”他说。

    “谢谢你,医生!”说完我跑到收费处去把费交了,回来就看到护士把爸爸的液体给输上了,她看见我回来说:“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没事。”我冷冷地说,我突然对原来热情大方的护士心生反感,每次都是她们护士会提醒病人家属提前两三天交钱的,这次她们集体哑巴了,我对她们特别的讨厌。

    当我再次经过护士站时,她们看着我的背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我还是听见了,我返身回去,毫不客气地说:“我去找医生借钱都是你们的失职,你们有义务提醒我提前交钱,你们这里能看见账单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提醒病人提前交钱,你们需要我把今天的事给你们医院的领导反应一下吗?”

    她们看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都不说话,各人做各人的事去了,“这次我不跟你们计较,下次再这样,我就投诉你们。”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我取了钱后,马上把钱还给了医生,三个月后爸爸平安出院回家,老A明知爸爸出院回家,他人却跑回了婆婆家不回来了,爸爸问我他去哪儿了?我撒谎说婆婆也生病了,需要他回去照顾她。

    过了几天,爸爸感觉自己身体好些了,非让我去看看婆婆,说她年纪也大了,不容易,让我做小辈的多担待一点,还让我打电话过去他想问候一下婆婆,看她怎么样了,我没办法,只能按免提打电话给老A说:“我爸爸出院好几天了,知道你妈病了,他想跟你妈说说话,你妈在家吗?”

    “在,你等会儿,我妈不舒服还在床上躺着呢,我去叫她。”电话那头一片寂静,估计是在商量对策,过了好一会儿,婆婆才过来接电话,声音特别虚伪地亲热,“亲家呀,你还好吗?我本来想去医院看你的,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不争气,你前脚住院,我后脚也住院了。”她明显撒谎了呀,她也怕爸爸知道她们丑恶的嘴脸,还知道为自己遮一下丑。

    “你啥病呀?怎么也住院了。”爸爸关心地问。

    “唉,还不是老毛病犯了,唉呀,亲家,我不跟你说了,我这心脏又难受了。”她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赶紧找借口急着挂电话。

    “行,你好好休息吧!”说完爸爸让我把电话挂上。

    第二天早上,老A就回来了,爸爸问他回来了,谁照顾他妈,他撒谎说她妹妹回去照顾他妈了,他妈让他回来照顾爸爸。我看着他虚伪的样子真是恶心死了,恶心归恶心,在爸爸面前还得装着跟以前一样。

    回家后,爸爸每个月都要回医院化疗一次,化疗了半年,这半年里爸爸受了不少罪,化疗反应的负作用一样没少,别说呕吐疼痛了,就连爸爸脸上的胡子都掉没了,整个脑袋真成了不毛之地,连一根眉毛都没有了,好在这半年化疗后,爸爸没什么事,直到一年后复发,医生也束手无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给他止痛输营养液,他不知道听谁说的吃蟑螂能治食道癌,就让我去给他到处找蟑螂,这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他走得更快,从复发到去世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我原本以为哥哥是不要我们了,再也不会跟我们联系了,就在爸爸去世前两个月他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跪在爸爸的面前痛哭流涕,说:“他和嫂子两年多都没有回过嫂子的老家了,这次因为嫂子的爸爸过世了,才知道我们给他写信的事,他也是才知道爸爸生病的事,一知道马上就回来了。”

    爸爸看着跪在地上的哥哥,才四十岁的人,怎么老得跟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似的,原来那个白白净净的英俊帅小伙早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生活摧残的痕迹,爸爸看着他曾经最痛爱的儿子,老泪纵横说:“你为了跟我作对,你过得幸福吗?你把你自己给毁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哥跪在爸爸面前认着错。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我的儿子,你的错就是我的错,以后你就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吧,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的事我想管也管不着了。”

    “爸,你会好起来的,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有这份心就够了,你起来吧!你回来得正好,趁我还在,头脑还清楚,我就把家里的财产分一下吧,这么多年,除了这一套房子外,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留下了,这房子你要是不回来我本打算只留给你妹妹的,现在你回来了,那你们俩一人一半吧,你们有意见吗?”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哥没说话,但看得出他心里是有想法的,爸爸没有理他,接着说“你的儿子是我们家的孙子,接回城里来上学吧,农村再好它毕竟是农村,教育质量还是赶不上城市里的。我走后,你妹妹就你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像你小时候一样保护她,不准任何人欺负她,知道吗?”看来爸爸知道我和老A的事,这话是说给老A听的,意思是告诉老A他走了我娘家还有人。

    “知道。”我从哥哥那声心不甘情不愿中知道,他已经不是我原来的哥哥了,这次回来是想分财产的,而不是来真心认错或看爸爸的,他对爸爸把房子分了一半给我而不高兴。我知道这世界上除了爸和儿子再无其他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