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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脱绝望

    “嘭”,纪未明撞开大门,摔在楼道中,骤然亮起的感应灯明如白雪。

    他狼狈地爬起身,忍住脑海里撕裂般的痛觉,扶着楼梯扶手缓步下楼。

    刚才的那团物体,着实给了他一记重创,痛苦深入灵魂,现在的他只想回屋躺下。

    楼下的感应灯从一楼逐层亮起,可能是门卫查楼,也可能是底层住户上来查看情况。倒是5,6层的业主毫无反应,其实不怪他们冷漠,对于601室的遭遇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不惹事端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加快速度走到家门口,颤着手掏出钥匙,钥匙在锁上划来划去,始终对不上锁孔。

    门后传来林云略带慌张的询问:“哥?是你吗?”

    纪未明松了口气,刚想应声。

    “滴了当啷”物体敲打铁质栏杆的声音骤然响起,巨大声响让所有楼道的感应灯亮起,敲击声连绵不绝且渐近,像是有东西顺着楼梯扶手飞速接近。

    纪未明只觉毛骨悚然,扑至扶手处下望。

    熟悉的白衬衫被血染红,男人扒在楼梯的扶手上,近在咫尺,半张脸血肉模糊,下颚错位,鲜血淋漓。

    他或它看到了纪未明探出的脸,发出了如狼嗥鬼叫的凄哑之声,眼珠怨毒浑浊,欲要择人而噬。

    今天已发生太多超越常理的事了,纪未明身心疲惫,甚至适应了血腥。他即刻做出反应,回头声嘶竭力。

    “不要开门!待在里面,不要开门!”

    腥风从背后袭来,他凭借本能曲身向旁跃出,手鞭打至防盗门发出震响,门立刻凹下一大块。

    男人,不,是怪物。它伸出分叉如蛇信般的舌,舔了舔开裂的嘴角,鲜红的口诞嘀嗒下落,在脸上留下了扭曲作呕的痕迹。

    双腿关节翻转,肌肉虬结,以趾行式行进,手臂细长,垂落如无骨,但瞧着门上的坑,想必也是力贯千钧。

    它恶毒地看着纪未明,好整以暇,如凶兽觑着手下的死物,眼中没有了人性的光,只有嗜血的渴望。纵使它身材并不高大,狂暴的杀意依旧汹涌而至。

    在这窒息的氛围里,纪未明浑身僵硬,狭小的楼道平台更是连搏击技与闪避都无从施展,他生存下来的概率已无限趋近于零。

    怪物按耐不住,手鞭同激荡的暴雨一样抽下,破空声呼啸,混凝土的踏步如豆腐般碎裂,泛黄的墙壁上留下道道深长的沟壑,墙壁的白灰肆意飞扬。

    纪未明全力躲闪,纵使身手足够敏捷,仍被一鞭抽下了台阶。他的胸部立刻红肿充血,肋骨也似乎断裂。

    怪物已忍不住体内强烈的杀戮欲望,拥有巨大爆发力的下肢轻轻一屈,弹射而出,顷刻间落至纪未明的身边,巨力让楼道都微微颤动。

    似触手的上肢激射而出,昏沉的他来不及闪避被其缠绕腰间,细密的肉芽状胞体从青灰色的皮肤里抽出,如柳树抽芽深扎进纪未明的腰腹。

    在剧烈的疼痛中,纪未明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内说不清道不明宛若生命力的能量被抽走,这一切急速模糊了他的意识。

    恍惚间,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林云出来了!他拗不过心中担忧,提着家中的水果刀来救援。

    纪未明看见林云单薄的身影,借着仅剩的意识竭力喊道。

    “滚回去!”

    可脱力让他声音细弱压不过粗重的喘息。

    猛然间,纪未明只感到腰腹的力一松,怪物在痛苦的尖啸,它的脖颈上赫然插着一柄刀。

    林云看着回过身的人形怪物,脸上残留着为家人奋不顾身的狠辣,他惊悚地后退。想象中的致命一击被紧实的肌肉夹住,连血液都不曾渗出几滴。

    怪物浑浊的眼里是暴虐的杀意,它的怒火紧随而至,左上肢迅捷地将不断后退的林云缠住,软臂在他的胸腔紧缚,捏地林云骨骼嘎吱作响。

    林云用手臂捶打,用牙齿撕咬,可无法挡住那软臂的收紧,逐渐窒息。纪未明也在挣扎,林云的惨状让他睚眦欲裂。

    “咚”,纪未明被砸按在地上,沉闷的声响在他脑海里轰鸣,肺部最底层的浊气在压力下膨出。

    他已疼痛到动弹不得,却连怪物的回头一瞥都未换来,林云动静渐止,奄奄一息。

    纪未明的意识在消逝,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不甘啊!他走出福利院,在与林云生活的几年里他感受到了何为亲情,尝试了呵护他人与被呵护的温暖,在今天一切将如同短暂的泡影,脆弱地破裂,甚至细碎的残骸都将不存。

    在灯的残明里,恶魔拎着无助的男孩,狰狞的嘴脸纤毫毕现,斑驳血痕狂乱地纹于其身,它陶醉在肆虐的快感里,纵情舔舐着人儿甘美的灵魂。

    恶在这一刻,在这副暴戾诡谲的画里铺天盖地。与其相比连博斯《人间乐园》里的地狱之景都显的可亲。

    不甘与暴怒交织回响在纪未明的脑海,命运的藩篱隔绝了他与这个世界的美好,出生时便如此,整个人生亦然。

    曾经同龄人的欺凌,那些生活的艰辛都未曾阻挡他向往美好,他还想活着,活着!

    怒火在升腾,撕碎一切的渴望在积蓄。

    他战栗,嘶哑地狂啸,可他被按在地上,像蛆虫,无论如何挣扎扭动,竭尽全力,只能匍匐在地。

    此时的无力浓缩着过去的一切虚伪应奉,委屈求全。命定的框架施加于身,而他目断鳞鸿,只盼打破一次。

    遽然,寂静降临,楼道在昏黄的光里,安宁一如寻常,那魔鬼,那飞扬的墙灰与尘土,垂死的林云,一切都不见踪影,满目疮痍已然恢复如初。

    纪未明趴在地上,神色疲倦无力,面对无穷无尽的未知,他已无法从容应对了。

    昂首,一双腿立于眼前,脚上的运动鞋破旧且干净,像是某处不知名作坊的杂牌。往上看黑色的休闲裤,廉价反穿的风条纹卫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正俯视着他。

    男人身材笔挺,逆着光,他的脸浸没于黑暗,唯有那双眼,像冬日的湖水沉寂冰寒,如神俯瞰人间高贵漠然。

    他蹲下,清秀白皙的面容浮现。若忽视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男人也可称的上形貌昳丽。可让纪未明遍体生寒的是,男人的着装与面容同他一如复刻。

    男人嘴唇轻启,感慨道:“好久不见啊,纪未明。”

    纪未明费力的坐起身,平复着狂躁的气息。他抬头盯着男人的脸,怔住了:“你简直是镜子里的另一个我。”

    “呵,我可不是镜子里那由光线反射出的虚无,我立足现实,立足于你。”男人微笑,目光温和下来,如春季解冻的冰河。

    在他的目光下,纪未明像沐浴在神的福泽中,不知何处而来的安心包裹全身,担忧林云的焦急也缓解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纪未明一眨不眨地瞪着他,咬牙撑着地板想爬起来。

    “正如我所说的,我就是你啊。”

    男人的神色重回冰冷,如寒霜再起:“芸芸众生亿万,我抉择你成为命定的那个,但我又曾被你在痛苦里剥离,如今你会在绝望中再次选择我。”

    纪未明绷紧了全身:“我为什么要选择你?怎么选择?你能打败那只魔鬼?”

    “我的威能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重新接受我,我将给予你一切。”

    纪未明嘲讽地笑道:“一切?你的样子像是困在我的身体,连自己都没有自由,靠我的选择而存在,你又能拿什么给我。”

    “你还未曾明白,我是最真实的你,你所认知的自己不过是被世俗里纷繁的认知不断包装的产物,你的记忆,感触所有思绪在我这无所遁形,你却将我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封上了重重枷锁。”

    男人站起身来,抬手触摸了干燥的墙壁,一切以这一点为初始荡漾,最终塌陷破碎。

    他们回到了恶鬼游曳的楼道,或者说他们从未离开。

    万物由暂停开始逐渐活跃,飞扬的尘埃极缓却在不断加速地做着布朗运动。林云在缠绕的上肢里被挤压地头部充血,昏迷不醒,而那软臂仍在缓缓收紧。

    “你,别无选择。”

    男人向他伸出了手,手掌修长美观却宛若来自地狱的利爪,诱惑人跌落深渊。

    纪未明急促的喘息着,他又回到了原来无能为力的姿态。

    他看着垂死的林云,眼神回转至男人脸,坚定与决绝在眼中生了根。

    他艰难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我不知道原来发生过什么,但如你所说过的我埋葬过你一次,就会成功第二次,不管未来会如何,现在我只想保护家人。”

    男人听罢咧开了嘴角:“不必这样视死如归,你不过是重新拥抱真实的自我,所失去的将不过是一些可笑又毫无意义的人性,而你将得到神的伟力,攀上那通天的巴别塔,替我重回无上之地。”

    “而现在给予你的力量为,体!”

    话毕,溘然他消散于无形,如飘转的烟云,留下的只有余音的回响。

    怪物的嘶吼响起,迟缓的一切再度正常运转。